第七章
黑色的凱迪拉克轎車停在兩個街口之外,卻還是引起眾人的議論紛紛,幾個從那個方向走來吃早餐的客人都興緻勃勃的猜測着,究竟又是哪個大人物,居然一大早就來光臨這個偏僻的社區。
嬙柳手腳俐落的把蛋餅從熱鍋中鏟到盤子上,交給旁邊快流出口水的綾蘿,順手拿起擺在一旁的冷毛巾擦擦汗水。
綾蘿用修長的美腿把椅子勾到身後,一臉幸福的坐下來。她在蛋餅上淋上一些辣椒醬,把免洗筷子外的塑料帶撕開,不客氣的開始大快朵頤。
“你今天來得有些晚。”嬙柳淡淡的說,嘴角含着笑意。她實在喜歡這個美麗年輕的女孩,綾蘿讓她想到年輕時的自己,眼睛裏的傲氣像是不畏懼一切,能夠承受這個世界給她的所有考驗。兩年來嬙柳幾乎將她當成自家的妹妹。“看你的打扮,也不像是剛去跑步回來。怎麼,今天沒去晨跑嗎?”她關心的問着。
綾蘿習慣性的扮了一個鬼臉,“我昨天上午去了一趟台北,忙了一整天,直到今天早上才趕回來。”連官方大內高手的頭兒柯正國都出馬了,事情一定大有看頭。綾蘿沒有浪費任何時間,柯正國前腳一離開,她後腳馬上跟進,趕回她北部的總指揮部,吩咐眾多屬下儘可能的搜集情報。她看着嬙柳,表情沒有分毫的改變。“累死我了不說,台北的那些東西我根本吃不慣,所以急急忙忙把要做的事情做完,趕着回來吃柳姊姊煮的豆漿。”
“說好話也沒用,大家一視同仁,我不會給你打折的。”嬙柳笑着說。
綾蘿嘟着嘴,有些抱怨的說:“別這麼絕情嘛!好歹你也在給我的蛋餅里偷偷多加個蛋。”
另一個客人站在一旁,點了碗豆漿,嬙柳轉過身去,拿起瓷碗盛着豆漿。
“柳姊姊,我也要豆漿,不過我要冰的。”綾蘿兩三下就把蛋餅解決得清潔溜溜,從桌上的面紙盒抽了張紙巾,擦擦嘴角殘留的些許辣椒醬。
“剛吃完熱的東西,馬上喝冰豆漿不好喔!”嬙柳提醒她,卻知道多說無用。這個女孩太任性,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勸她也聽不進去。
果然沒錯,綾蘿滿不在乎的揮揮手,又抽了張面紙擦汗。“沒關係啦,我的胃很堅強,再說大熱天的,我也喝不下熱騰騰的豆漿。”看見宮嬙柳沒有任何反應,她自動自發的從冰箱裏拿了杯冰豆漿。“柳姊姊,吸管在哪裏?拿一根吸管給我。”
嬙柳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認命的把吸管遞給她。忽然,像是想起什麼,她問道:“你到台北去做什麼?”認識綾蘿兩年,好象也沒看過她有什麼親戚,每天就看着她跑完步,優閑的晃到這裏來吃早餐,不像是學生,似乎也沒有工作。
綾蘿愣了一下,又喝了口冰豆漿才回答。“回去看我爺爺啊!他的公司在台北,我興緻來的話就回去一趟。”
她不想讓嬙柳知道她的身分,只因為她的真正身分會引來許多的麻煩,所以她許多年前就已經習慣這種雙重身分的生活方式,同時享受繁華與平凡的生活。也因為如此,她會在這個小社區中認識嬙柳。
綾蘿珍惜這份友誼,也珍惜嬙柳這個朋友,但是自從東方滅明出現后,她發現這個以賣豆漿為生的女子似乎也有着令人好奇的故事。基於好奇心,加上幾個重量級人物輪番上場,她血液中某些遺傳因子誘使她去調查,然而挖掘到的事實竟然是她也想不到的精采刺激。她會插手這件事情,當然,她也會儘力幫助嬙柳。
綾蘿邊思索着,邊和嬙柳閑話家常。
驀然間,原本喧嘩吵鬧的人群安靜下來,交談約兩個人也住了嘴,有些莫名其妙的轉過頭來。
披着黑色風衣,戴着墨鏡的高大男人緩慢地走來,遠遠的就給人一種壓迫感,令人不敢忽視。人群壓低了議論的聲音,卻還是掩不住那種看好戲的氣氛。
高大的身軀與傲然的態度跟東方滅明如出一轍,但是南宮揚所散發的貴族氣魄更是明顯,眼神中帶着磨滅不去的嘲弄,像是永遠遊戲人間,這世間的一切都是他的遊戲,從來也無法讓他認真。他就像是最深幽的黑夜,讓人懼怕也讓人迷惑,他的魅力是純然的黑暗,就是那種黑色的吸引力,讓所有人不由自主的臣服於他。
幾個相同打扮的男人跟在南宮揚身後,他低聲吩咐了一句,那些人快速的退下,一會兒就不見人影。
南宮揚走進豆漿店,銳利的眼神被阻隔在墨鏡之後,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只能感受到他渾身所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
嬙柳最先反應過來,微笑的說道:“你在拍電影啊!何必搞這麼大的排場?”她伸手扯着南宮揚穿在身上的風衣,因為風衣只是鬆鬆的披在他肩上,很輕易的就被嬙柳扯下來。
“大熱天的還穿成這樣,難道不怕中暑?你跟瑋德一樣,腦袋都有問題。”她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支衣架,輕巧的把風衣掛上,然後遞給綾蘿,示意她把風衣拿進屋子。
與南宮揚認識兩年,她雖然知道這個男人不凡的來歷,卻仍然只把他當成朋友,畢竟這兩年來他不曾傷害過她,在她最痛苦無助的時候,是他義無反顧的對她伸出援手,才讓她這條小命能保到如今。若問這個世界上有誰能得到柳嬙毫無疑慮的相信,一個月前她會一口咬定的回答:“只有南宮揚。”
而現在呢?她自問。腦海中驀然浮現另一個男人的臉龐,淡漠的表情,卻有着一雙熾熱如火的眼眸,霸道的要求她的情感與靈魂。
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低沉沙啞的聲音彷佛又在她耳邊響起,隱含着無限的保證與柔情。
嬙柳勉強自己把思緒拉回現實,不再去想那些足以騙走她靈魂的承諾。
“來找我,還是來找滅明,或者你只是單純的來喝豆漿?”她問道,聲音有些不穩。或許南宮揚有聽出來,但是他沒有任何錶示。
南宮揚淡淡一笑,順手拿下墨鏡。“找你,也找東方滅明,不過請先給我來杯冰豆漿。”他沒有顯露出見到她時那一瞬問的驚愕。才多久沒見到她,宮嬙柳的改變顯而易見,原本就秀麗的臉龐多了戀愛中女人的柔媚,更顯得動人;從來平靜得波瀾不興的雙眸有了溫柔的神采,有了流轉的生命力。
當女人遇見生命中愛戀的男人,就會逐漸的綻放。南宮揚心中帶着些許的滿意,快樂的想着。或者在宮嬙柳的情況說來,應該算是復活?
“來找我們,或者是來喝豆漿,都沒有必要如此勞師動眾吧?”嬙柳從冰箱中拿了杯冰豆漿,還體貼的拿了張紙巾給南宮揚。
南宮揚喝了口冰涼的豆漿,滿足的呼口氣,之後才氣定神閑的回答,“這是我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興趣,難道不行嗎?”
嬙柳無所謂的聳聳肩。“我懶得管你,反正你有的是錢,你要怎麼揮霍我管不着,但是你總要為你的那些手下想想吧!大熱天的,要他們跟你一起穿厚厚的風衣,這也太不仁道了。”真難想像,這個如此重排場的男人就是南部各大族的族長!嬙柳實在無法將南宮揚想成日理萬機的大人物,這個男人從外表看來頂多是個黑社會老大,或者是一個很有錢的神經病。她往屋子裏走,丟下一句,“我去叫滅明下來。”
南宮揚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優閑的喝着冰豆漿,似乎是很享受人們投射過來的眼光。
這個男人天生就是個公眾人物。綾蘿驚嘆的想着。她從屋裏出來,仍舊坐回自己原先坐的位子,離南宮揚不到一公尺。
雖然從手下搜集的資料,她已經對南宮揚有充分的了解,但是直到真正與他見面的這一刻,綾蘿才感受到那股震撼。他所散發出來的壓迫感,無形中向外界宣示着他的優秀。南宮揚是那種心裏想怎麼樣,往往就能怎麼樣的人,像是黑夜的帝王撒旦,談笑間就能決定人的生死。
綾蘿原先還存有疑慮,一個年紀輕輕的男人怎麼可能是南部各大族的族長?與他面對面之後,她的疑慮就如遇見太陽的雪花,消失得無影無蹤。南宮揚絕對的氣勢是他能夠年紀輕輕就掌權的主要原因,照片沒有誠實的流露出他的傲氣,那種像是任何東西他都能輕易得手的自傲,彷佛擁有世界的狂妄。更可怕的是,南宮揚的確如他自己所認為的那般優秀。
見到傳奇中的人物,綾蘿心中興奮異常。這就是“南風”,爺爺曾經數次跟她提起的”南風”,名列特務界五大名人榜的傳奇人物。
南宮揚轉過頭來,對這個年輕女孩灼灼的目光感到有些奇怪。“有什麼不對嗎?”他禮貌的問,卻沒有收到任何響應,年輕女孩的眼光專註到有些獃滯。
綾蘿沒聽見他的問話,整個人的情緒還在亢奮之中,雖然看見南宮揚的嘴動了動,卻根本聽不見他說的話。她抱着裝冰豆漿的塑料杯,咬着吸管,直直的盯着南宮揚,眼光中有着無法掩飾的興奮光彩。
南宮揚雙手交疊於胸前,有些好笑的看着發愣的女孩。雖然見過不少美女,他仍然為眼前這個女孩的美麗感到驚訝,苗條而修長的身段秾纖合度,面容艷麗嬌媚,年紀輕輕就有着十足的魅惑力,更讓南宮揚着迷不解的,是她所散發出來的某種氣質,一種讓他似曾相識的氣質。
“哈啰,哈啰。”他舉起手在綾蘿眼前揮了揮,試圖吸引喚回她游移的神智,並半開玩笑地問:“小姑娘,你懂人話嗎?”
她像是回了魂般,緩慢的眨眨眼睛,嘴角悄悄泛起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彷佛她知道什麼他不知道的秘密。
“只懂一點點,所以請你說慢一點。”她俏皮的回嘴,冷不防頭部遭到一記輕拍。
“綾蘿,跟瑋德鬥嘴還不夠,連瑋德的老大你都不放過啊?”穿着運動服的滅明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背後,好氣又好笑地問。
“他就是瑋德的老大?”她這才想到自己現在的身分只是個普通人,不該表現得如此怪異,連忙開始裝傻。該死的,她不應該這樣才對啊!為什麼南宮揚能讓她鬆懈已成為第二天性的警戒?她剛剛的表現活像是看到偶像明星的影迷,情緒既慌亂又興奮。
“難怪穿得跟瑋德一樣,大熱天的還扮小馬哥,像是不怕中暑似的。”她很努力的扮演普通女孩的角色,按下心中那股突如其來的慌亂感。“可不可以請問一下,你們這些黑社會的,在入會的時候是不是都會贈送每人一塊刮痧板,所以你們才那麼勇敢的在大熱天穿風衣?”
南宮揚不怒反笑,望着滅明身後的宮嬙柳。她的嘴角悄悄揚起,形成一個美麗的笑容,看着綾蘿的眼神中透着寵愛,他不由得猜測這個女孩與宮嬙柳之間的關係。
“這個女孩膽子不小啊!普通人看到我這等打扮,就懂得乖乖閉嘴不多話,很少人像她這樣,不但敢跟我說話,還敢說話帶刺。”他讚賞的點點頭,又輕聲說了句:“聰明、勇敢,卻也有些莽撞。”
滅明有些不耐。他心中的謎團一個比一個難解,有太多假設需要南宮揚的證詞來證實,在他大約理出一個頭緒時,南宮揚來得正是時候,正巧能將他腦海中的拼圖完成。南宮揚手中掌握的秘密就是整個案子的關鍵,而這個關鍵又和宮嬙柳脫不了關係。
“還是談正事吧!”滅明淡淡的說,語氣卻不容轉圜。
南宮揚看了綾蘿一眼,不再多言,轉身跟着滅明進屋。
“看吧!要談正事時就把女人丟在一邊,好象女人沒有智商可以辦正事似的。”綾蘿有些憤慨,對着空氣揮揮拳,眼眸亮晶晶的。“男人都是一樣的,從來不把女人看在眼裏,把女人當成養馴了的貓,以為只要輕拍安撫就能了事,從來沒有想過貓也是會咬人的。”她別有深意的留下話尾。
嬙柳又端出幾杯冰豆漿,遞給幾位來遲的客人,笑吟吟的與他們寒暄幾句,直到客人都就座了,她才轉過頭,給正在生氣的綾蘿一個輕柔的笑容。
“他們不是輕忽我們。滅明不在你我面前談正事,為的是不讓我們擔心,”她想起滅明告訴她那些有趣故事時的神情,心中慢流過一股暖流,像是打翻了糖罐,忍不住感到甜孜孜的。“至於阿揚,他更是沒有看輕你,他剛剛對你的那幾句評語,就是不得了的讚美。”
“那算是讚美嗎?”綾蘿狐疑的看着她,似乎不能被說服。他是怎麼說的來着?聰明、勇敢、莽撞,這算是讚美?
“相信我,普天之下能得到阿揚這幾句評語的人不多,他會開口稱讚你,表示他欣賞你。”嬙柳動作流暢的拿起雞蛋在鍋沿輕輕一敲,單手將雞蛋打入平底鍋。她專註的看着鍋中逐漸因熱度而轉變成白色的蛋白,仍然對年輕女子說話。“而能得到阿揚稱讚的女人,這世上簡直少之又少。”
是嗎?綾蘿看着屋子,透過玻璃門能看見兩個高大俊朗男子的深刻輪廓。兩個同樣出色獨特的男子,在神態上有着些許的相似,她專註的看着其中一個許久,就連她自己也沒有發覺,她的嘴角漾開一個得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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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查到多少?”南宮揚沒有浪費任何時間,單刀直入的問。他相信滅明的能力,再加上柯正國全面出動手下的“任務人員”搜集情報,除了一些關鍵的證據外,滅明想必已經旁敲側擊得到不少小道消息。
滅明把一疊資料往桌上一丟,其中有柯正國交給他的,也有他主動去搜集的。“很多。但是傳聞軼事居多,真正強而有力的證據太有限。”他頓了一下,眼光不由自主的看向門外的嬙柳。
南宮揚沒有伸手翻閱那些文件,在沙發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好整以暇的看着滅明,眼神難解。一旦牽涉到這些危險陰謀,他就像是聞到血腥味的獅子,血液中的野性都被激發出來,平時散漫的態度變魔術似地全部消失,此刻的南宮揚令人感到恐懼。
“有人企圖把這件事情掩蓋住,一些相關的資料都透過特殊管道銷毀,甚至是一些涉案人員的個人資料也被塗改。”滅明收回眼光,直視着好友。“當然,這些都要透過有特殊勢力的人士才做得到,而你竟然也牽涉在其中。”雖然柯正國已經警告過滅明,但是當他發現南宮揚其實也跟這件經濟陰謀有關時,心中仍然剋制不住的深受震撼。
畢竟這件案子與嬙柳有關,而嬙柳又是經由南宮揚他才會認識。怎麼一切像是被安排好的?滅明有一種被設計的不悅感。
“我還以為兩年前自己做得很漂亮呢!沒想到還是被你查出來。”南宮揚雙手放在沙發兩旁的扶手上,自在的神態就像是坐在寶座上的君王。
“你跟這件案子也有關係。”滅明在陳述一件事實。
“沒錯,而且從兩年前我跟這件案子就有牽扯,那時我的確運用手段做了一些事情。”
南宮揚毫不諱言的承認,想起兩年前他牽涉進這件案子時遇見那個如驚弓之烏般的女子。
“只是我沒有想到事情居然如此巧合,兩年後這件案子會歸你處理。”
滅明僵硬的點點頭。他能夠相信好友,只是事情實在巧合得太過怪異,不知道是該說上天有意作弄,還是南宮揚太愛管閑事使然,整件事轉來轉去,竟然把一些熟人都牽扯在一塊。
“嬙柳就是孟嫚雨吧,那個兩年前謠傳已經捲款潛逃的龍騰企業財務部負責人?”滅明直接問道。雖然沒有任何且接的證據,但是他依舊能推測出她的真正身分,只是他實在無法想像嬙柳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模樣。他暫時拋開對她的情愫,強迫自己以超然的立場去調查,卻往往忍不住陷入情緒的波濤中。
南宮揚點點頭,輕呼了一口氣。
“關於孟嫚雨的資料全部被你銷毀,有人謠傳你已經私下把她解決,畢竟你在龍騰企業也有投資,那一次的經濟風暴造成你不小的損失。兩年前的那場陰謀也造成不少有權勢者的損失,一些人派出手下私了,想置孟嫚雨於死地。而你竟在那時動手銷毀孟嫚雨的資料,令人們相信孟嫚雨已經從世界上消失。當然,畏於南風的權勢,沒有人敢過問你究竟是不是已經殺了她。”滅明盡量保持鎮定,以漠然的口吻訴說一切,彷佛他所說的人是他所不認識的,不是那個他鐘愛的女子。
“沒錯,我在兩年前無意中遇見她,雖然我們沒有談論過這件事,但是我絕對相信她是無辜的。她救了我一命,我怎麼能冷眼旁觀,讓她被眾多殺手追殺?況且在初次見到她的那一眼起,我就認為她和你是天生一對,基於以上諸多原因,我自然採取行動,替她重新塑造了一個身分,讓她完全脫離過去的惡夢,能過着平凡寧靜的生活。”他看着滅明,再一次為自己的直覺喝采。“一個只能生活在黑暗中的男人與一個沒有過去的女人,這豈不是絕配?”
滅明沒有開口,眼光再度轉向玻璃門外的嬙柳。他感覺到那種靈魂與靈魂的呼應,也心甘情願的墜入情網,偏偏這個女人還要掙扎,還要否認兩人間一觸即發的情火。滅明心疼她所遭遇的過去,也明白她的恐懼。但是就算是恐懼也不能斷然的拒絕一切啊!只要他一靠近她的心,她就逃之夭夭,令他挫敗至極。
南宮揚的話題又轉回兩年前。
“我替她從陸遊的‘釵頭鳳’中擷取三個字做為名字,讓她住進你的屋子,幫她將過往的一切全然銷毀,假造了一些經歷與過去。從那天起,孟嫚雨從地球上消失,誕生的是由我一手編造出來的宮嬙柳。當然,她的容貌還是被太多人記憶着,她沒有辦法回到商場上工作,而她似乎也不太在乎這一點,住進你這間屋子后不久她就忙着賣起豆漿。”南宮揚有些惋惜的搖搖頭。“可惜啊!她在商業這方面還真的是很有天分,偏偏她當時太年輕,容易輕信他人,莫名其妙成了替死鬼。”
“她所受的傷害,我會連本帶利替她討回來。”滅明低沉的聲音驀然響起,南宮揚聽得出來,他正努力剋制自己的情感。
“就怕她不願意合作。她對現在的生活太滿意,完全將自己的過去塵封,或許是那段過去給了她太多傷害。”南宮揚嘆了一口氣,也不知是有意或是無意,又接著說道:“一個同時被上司與情人背叛的女人,失去了工作與愛情,也難怪她不願意去回想那段過去。”
“情人?”就像是點燃了一顆炸彈,滅明猛然站起身來,目光灼灼的看着南宮揚。
南宮揚能從他的眼光中看出焦急與憤怒,習慣性的撫摸着下巴,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有一種看好戲的心態油然而生。他忍住笑,一臉正經嚴肅的說:“是啊!你不知道嗎?當那件經濟陰謀爆發的時候,她身旁還有一個未婚夫,他們連婚期都對外公佈了。後來事情爆發,那個未婚夫臨陣倒戈進了傅欽文的陣營,她才知道原來那個男人接近她是奉了傅欽文的命令。她從事業到感情全盤都被欺騙。而她的未婚夫,現在是傅欽文得力的左右手。”
“那傢伙叫什麼名字?”滅明冷冷的問,森冷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慄。
南宮揚不着痕迹的打量好友。這才是他所熟識的東方滅明,雖然重情重義,但是對於自己擁有的東西向來不計代價的全力保護。“我想你應該認識他,說來你跟他還有一些恩怨未了。”他賣着關子,微微向前傾身,眼眸透着難解的笑意。
滅明不耐的看好友一眼,匆匆的又將眼光移到嬙柳身上。他可以不管那些恩怨,但是竟然有人膽敢傷害嬙柳,單單這一點就讓他憤怒得想殺人。難怪她不願意相信他,難怪她不願意接受他,難怪她不顧一切的想逃避……感覺就像是猛然間挨了一刀,他只覺得胸口一陣劇痛。滅明知道那股痛來自靈魂深處。
“不要拐彎抹角的,我沒有那個心情。”
“似乎在見到嬙柳之後,你的耐心與自制力等等都退化不少。”南宮揚好笑的說道,知道自己已經把好友逼到邊緣,他聰明的把話題拉回眼前。“她的未婚夫,喔!抱歉,我應該說是前任未婚夫。嬙柳的前任未婚夫名叫傑克·羅德,是一個東歐人,身分很複雜,據說之前也是傭兵出身。你對他還有印象吧?他就是傅欽文派出來解決你的職業殺手。”這下可好,新仇加上舊恨,南宮揚敢斷言滅明會連本帶利的對傑克展開行動。管他是不是公報私仇,反正傑克·羅德是死定了。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南宮揚明白好友正在思索着要如何行動。雖然這件案子他有意插手相助,但是總歸滅明跟傅欽文這幫人有些恩怨,他決定不主動牽涉,只提供滅明所需的一切幫助。目光四處游移,無意中與剛剛在門口和他鬥嘴的年輕女孩對上。
他喜歡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自傲中帶着無限的艷麗,像誘惑也像是挑戰。或許待會兒要跟嬙柳打聽一下這個女孩的芳名,以後來嬙柳這裏,又多了一個有趣的可人兒可以讓他散散心。
“幫我聯絡北雲與西月。我要直接跟他們接觸,問一些問題之外,也出價買些證據。”
滅明果斷的說道,銳利的眼光仍然保持平穩。
“你想要替嬙柳翻案?”
“於公於私我都有理由這麼做,不是嗎?”滅明反問一句。“案子剛好是我接手,柯正國也交代我務必破壞傅欽文的計畫,不論是為了我的工作或是為了嬙柳,我都必須將一切調查出來。”
南宮揚沉吟半晌,用手指敲敲太陽穴,腦袋飛快的運轉着。
“既然是你的要求,我自然全面配合。西月那方面沒有問題,只要你的價錢出得夠高,她就會跟你見面提供你任何所需證據,我可以替你聯絡她。至於北雲就有些麻煩了,他可是被人追殺怕了,幾年來只有他可以見人,沒有人可以見他,但是傅欽文的案子又牽涉到某些企業內幕,沒有他的幫忙又不行……”他雙手一拍,似乎是作了決定。“好吧!我盡量利用管道替你聯絡北雲,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滅明點點頭,沒有將嘴邊的那句道謝說出口。南宮揚對他的幫助已經不是幾個謝字所能表達,這種感覺他們兩人都能明了,一旦說出口就顯得有些膚淺。他們向來是沉默的至交好友。
“但是我也要提醒你一點,你跟西月或是北雲扯上關係,東方旭就一定會得知你的消息,這幾年來你不是處處避着他嗎?還是你最近終於想通,要回去見你老子了?”南宮揚提出警告。
滅明進入特務界十幾年沒有與父親聯絡過,除了不想連累家庭外,他總覺得自己與父親太過相像,而兩個太過相像的人處在一起往往是爭端與誤會不斷,父子兩人都是死硬派,從來也沒談過什麼內心話。滅明被柯正國提攜進特務界后,刻意抹殺了自己的過去,除了南宮揚以外,沒有人知道他與東方旭的父子關係。聽南宮揚說,東方旭十多年來沒有放棄過尋找他,動用了不少關係調查滅明的下落。
與西月、北雲這兩位特務界的頂級人物見面,無疑就是暴露了自己的行蹤,別的不說,曾經身為東方旭情婦的西月就一定會認出滅明的身分。
“你考慮清楚了?”
滅明微笑着,目光不自覺變得溫柔。“我忽然發現自己對過去那些刺激的生活有些倦意,或許我也該脫離這個圈子,恢復普通人的身分,去找一些自己不曾擁有的東西。”
“就像是在一個小社區里賣賣豆漿,找個心愛的女人安定下來?”南宮揚看透他的想法,善意的嘲弄他。“不過首要之務,你必須得到那位女子的首肯吧!先把她迷得團團轉,然後儘快的把她帶進禮堂。”他亂出主意。
滅明轉過頭來,聲調中帶着挫敗。“要是一切都能如我所想的就好了,問題是嬙柳遲遲不肯接受我,我跟她之間進展的速度就像是烏龜在爬。”他憤恨的一咬牙,只覺得男性自尊嚴重受到傷害。“該死的,為什麼她就是看不清她是屬於我的呢?”
“她是屬於你的沒錯,但是你若是不能將她從過去的夢魘中解放出來,嬙柳就永遠無法接受你,她的心中始終會有一個陰影存在。我替你打開了囚禁公主的城堡的大門,能不能說服公主走出城堡跟你遠走高飛,就要看你的手段了。”
“必要時,我會將她扣留在我身邊,直到她能夠看清她自己的情感。”
南宮揚笑而不答,試着想像滅明追着嬙柳到處跑的情形。
“我能不能喝到你的喜酒?”
“當然可以,不過請閣下你到時候禮要包大一點。”滅明半開玩笑的說道,心中卻充滿着不確定。
他真的能夠說服嬙柳嗎?滅明突然發現,將選擇權交給別人,這種情形還真是令他無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