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3、背黑鍋)

第二十五章(3、背黑鍋)

我這一炮把他打啞了。當時的大背景是國家剛剛為**主席平反昭雪,開了追悼大會,我把這個例子舉出來,一下子把對手鎮住了。他努力狡辯:

“那是……文革……”

我冷笑了。

這時,林隊長呼地一聲站起來,白凈的麵皮像撒了花椒粉一樣好看:

“好啊!你!你竟敢拍桌子,我還沒有拍桌子,你竟敢拍。你,你好大膽子!……”

我這時也有點后怕,只是反覆叨咕:

“我沒有干,那事不是我乾的。”

林隊長大概終於意識到,栽定是我乾的確實有些牽強。他也平息了一下火氣,重新坐下來,轉而用了溫和的語氣向我了解情況,要我說出究竟是誰幹的?

“你一定知道,”他很精明的指出。

然而,我什麼也不說:

“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

走出政委室時候,我是氣昂昂的。

這一場審訊,表面上看來我是大獲全勝。他們被我拍了桌子,還不敢像他們恐嚇的那樣,把我帶到岸上交給公安局,只能草草收兵。

當我年輕時候,每回想起這一段就覺得很痛快。以為我保護了自己和朋友,取得了勝利。其實,富於生活閱歷的人們不難看出來,我是這件事情上最大的犧牲者。後來我才認識到,這件事對我的影響如同我做了那件壞事一樣嚴重,甚至比屈打成招,受點冤枉還要壞。

幾年後,我自以為已經從這件事的陰影中擺脫出來,我在文學創作上有了一點兒成績。那時候,曹志高已經上調公司團委,向團委書記推薦我去采寫公司“十佳青年”人物通訊。我不辱使命,兩個月寫出十篇報告文學,頻頻表在企業報以及《南京團訊》、《南京日報》上;我還給公司工會寫過一個根據我在《海員文藝》上表的短篇小說改編的活報劇,參加職工文藝匯演得了獎。這些成績使至少三家單位產生過商調我的意願,但是全被船隊堅決地擋住了。我是在商調之事已經過去,“黃花菜都涼了”才聽到此類傳聞的。一位給我透露這些消息的船幹不了解我在錨機事件中跟領導拍桌子的舊聞,奇怪地問我:

“你跟船隊領導哪來那麼深的過結啊?長航報,共青團市委,公司工會都想要你,可是都叫船隊堵回去了。還說了你一大通壞話。”

這就是我拍桌子的報償了。那些上調的好事對於一名青年水手來說,無疑是人生的重要轉折,也許整個人生軌跡由此生改變,亦未可知。可是這一切都因為一個本來與我無關的事件被黑掉了。

我寫完那些報告文學呀,活報劇呀,就像一塊被用過的破抹布又給扔回到船上。

重新評價這一場鬥爭,我在其中扮演的註定是一個悲劇角色,不管過程如何,對我來說,結果都是失敗。曹志高曾勸我:

“如果你知道是誰幹的,不要替人背黑鍋。如果是你自己乾的,承認要趁早。”

我承認他說的是金玉良言。我沒有照他說的做,後果我已經承擔。但是如果我照他說的去做,出賣毛紅光,我的良心上就有一塊污點永遠抹不掉。毛紅光那恐懼而絕望的眼神會成為我睡眠中的一個噩夢。

船,終於拔錨啟航了,雖然還是沒有查明真相。

晚上,在二樓餐廳看電視,是朱逄博演唱會,她演唱了一叫做《小樹》的台灣民謠。我沿着歌詞展現的情景,彷彿看見一顆小樹在風雨中飄搖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我驀然受到深深的感動,剎那間眼圈紅了起來。

毛紅光坐在離我很遠的地方,偶爾與我的目光相遇,馬上低下頭去,他在心理上防衛着,怕敢跟我談論此事。因為有些事一旦挑開了就很難收口。我理解他的擔心,事實上我們此後一次也沒有談論過這件事。

小不點有一種替人受過的委屈,因為他始終是重點嫌疑對象。他覺得受了別人的牽累,有很長一段時間甚至不與我們說話。

這件事拆散了我們三人之間的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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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不曾青春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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