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曹志高的女友)

第十九章(1、曹志高的女友)

第十九章

電視上熱播連續劇《武松》的時候,我迷上了打虎英雄。我一集不落地看完了那部電視連續劇,為武松的豪俠之氣所感動。尤其是武二郎精彩的醉拳功夫,看得我如痴如迷。

有一天在書店裏,我現一本叫《初級醉拳》的小書,翻了翻,裏面有圖有文,非常適合對照學習。我當即萌了練習醉拳的念頭。我買下那本小書,回到船上對照着拳譜,一招一式的勤學苦練。

醉拳里有許多倒地動作需要在柔軟的草地上練習,甲板是鋼鐵的,人的皮肉吃不消。於是,我從物料艙找來幾隻草包鋪在天篷下的甲板上,做成一個墊子。墊子是我在上海五角場,體育學院體操房裏見過的。我到那裏閑逛,回來也做了一個墊子,只不過沒那麼高級罷了。

通過刻苦磨練,摔得**生疼,我終於練成了“鯉魚打挺”。但是要練“前栽碑”之類高難度動作,甲板上鋪再多草墊子也還是太硬,只有在真正的草地上才敢直着身子往前撲下去。就那樣也難免摔得眼冒金星。

船到安慶,我在碼頭堤壩下的草地上練完一趟醉拳。

這是我第一次能夠把初級醉拳套路完整地練下來。正有幾分得意,身後忽然響起拍掌聲。我回頭一看,一株柳樹後頭轉出了曹志高。他鼓着掌,哈哈笑道:“好傢夥,總算被我逮到了!”

我有點不好意思。?了?頭皮,說:“志高,你嚇我一跳!”

“想不到你竟會打醉拳。你才是黑鬼跨欄――赫(黑)老子一跳。”

“才學的,練得不好。”

“好,好,好。”

曹志高要我再打一遍醉拳給他看,無奈,我又打了一遍。曹志高從草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說:“我要是會這麼一套醉拳,該多好啊!我就可以在酒席上趁着酒意,裝出喝醉的樣子,給挖走我女朋友的傢伙不真不假地來這麼一下。”

原來曹志高在家休假期間也遭遇了失戀。

我們爬上堤壩的坡頂坐下來,面對空曠的大江,和江上來來往往的船舶,看它們來了又去了,消失在目力不及的遠方。那些船舶作為假想的戀人,哪一艘是屬於我們的呢?沒有,它們只是生命中的過客罷了,真正屬於我們的一艘也沒有。想到這裏,我體驗到一種“過盡千帆皆不是”的悲哀。

我在草坡上四仰八叉地斜躺下來,嘴裏嚼着一根巴根草的梗莖。曹志高坐在我的身旁,慢慢地講他的戀愛故事。巴根草莖有點兒甜,嚼着嚼着就感覺到了苦味。

曹志高在家鄉的戀人叫小雅,像我和玉茭一樣,他們也是初中同班同學。曹志高考上南京河校,小雅考上池州地區衛生學校。

河校放假的時候,曹志高乘船取道池州回家。下船時是冬天的早晨五點來鍾,曹志高摸黑來到小雅的衛校,天才蒙蒙亮。

衛校的操場上朦朧着淡淡的薄霧。因為臨近放假,學生們都不出早操了,操場上顯得有些冷清。曹志高背着挎包,心中忐忑,躑躅在操場上,不知道能不能見着小雅。

她會不會已經放假走了呢?

天氣有點冷,曹志高穿着棉襖,因為走路的關係雖不感到冷,但還是把兩隻手揣進袖筒里,至於臉,暴露在空氣里那就沒辦法了。他盼着天早點大亮,同學們都起床吃早飯了,他才好去找小雅。

操場上有零零星星的同學早鍛煉。曹志高站在操場邊上無聊地觀望,打時間。忽然有一個人影,穿過朦朧的霧汽,跑進了曹志高的視野。那是一頭小鹿般青春靈活的身影,她跑動的姿態活潑得像一條從山上跌落下來的叮咚作響的小溪,跳躍着一種令人心喜的韻律。她照直向曹志高跑來,一頭扎在離曹志高不足一米遠的地方――

立――定!

曹志高打眼一瞧,不是別人,正是他心中思慕的小雅!

小雅穿一套藍色的球衣球褲,白田徑鞋。與穿棉襖的曹志高一比,突顯出玲瓏嬌美的身材。她渾身上下一團熱氣,洋溢着迷人的芬芳。更讓曹志高怦然心跳的是小雅臉上的潮紅,因為運動的刺激,因為青春的天賦,她的嬌艷像早春怒放的臘梅。

小雅高興地說:“曹志高,你怎麼在這兒呀?”

曹志高的心都快溶化了,他興奮得有點大喘氣:“我,我來看看你走了沒有。”

小雅說:“我們要等明天才正式放假。”

曹志高說:“哎,我們要能一起回青陽多好。”

小雅說:“你能等我一天嗎?”

曹志高忙不迭地說:“能,當然能。”

小雅一陣風地走在前面,說:“走,吃早飯去。”

曹志高在小雅的衛校過了一天尊貴的“嬌客”日子。衛校與河校截然相反,這裏是女性包打天下的地方。小雅的同學們對嘴巴子特甜的曹志高表現了極大的友好和熱情。吃飯時,她們把曹志高包圍在中間,好像眾星捧月一般。到了晚上,把他安排在極少數的男生宿舍。

就這樣,曹志高與小雅萌了愛情的初戀。曹志高講述這段經歷的時候,我完全被那種情景打動了,它們在我的腦海里像一幅畫那樣徐徐展開。

小雅畢業后回到青陽,在鎮衛生院工作。又是一年放寒假的日子,曹志高從船上休假回家過年,遇到上了大學的同學范劍。范劍因為體育運動成績出色,成為他們初中那個班裏唯一上了大學的佼佼者,他回家過年期間的一大任務就是要組織同學會。范劍邀請曹志高屆時參加,曹志高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在同學會上,曹志高現情況不對。小雅有點躲着他,而范劍儼然成了小雅的所有者和保護人。小雅不是那種勢利眼的小人呀,她怎麼會背叛了自己純真的初戀?曹志高不甘心,他一定要弄個明白。

在餐桌上,趁着眾人鬧酒的混亂,曹志高問小雅為什麼躲着他?小雅瞟了一眼正在大聲嚷嚷的范劍,花容失色地說:“志高,我對不起你。你就忘了我吧!你,你就把我當成范劍……。”

曹志高明白自己回來晚了,他到了年邊上才回來,而范劍比他早回來十幾天。十幾天說長不長,可是在年輕人之間可以生多麼重大的變化呀。曹志高不肯承認心中模糊的判斷,他還想打聽仔細,小雅卻再也不肯回答他的問題了。

江堤上,我聽着曹志高緩慢的像嗚咽的江水一般流淌的講述,聽着聽着,我再也躺不住,從草坡上爬起來,和他並排坐着。曹志高說到痛心處,義憤填膺。我想起玉茭,心裏一酸,忍不住紅了眼圈。

為了緩解激動的情緒,我們又站起來,向江堤下的河漫灘走去。因為動了真情,我們兩個人彷彿都有點不好意思,誰也不敢看對方的眼睛,胡亂趟着步子,話題又轉移到醉拳上來。

曹志高很熱心地要求學一招“童子敬酒”。他說:

“我學會了這招,下次回家見了范劍,就像你剛才做的那樣,假裝敬酒,搖搖晃晃地把杯子伸過去,突然給他一擊,再一個側仆,把他壓在身下。”

我的三腳貓醉拳功夫,不過是花拳繡腿,擺擺樣子而已,根本談不上實戰搏擊,用於打架是“不造氣”(我們家鄉土話,不行的意思)的。我這樣跟他說,曹志高不相信,以為我保守,不肯教他,甚至有點兒生氣了。

看見曹志高沉浸在復仇的幻想中,我覺察出曹志高變了。失戀的打擊使他變得完全不同於早先那個和藹可親的小夥子,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他的模樣也有較大變化,離我們剛剛結識那陣子越來越遠了。

曹志高原來那種山坡上的茅草般一順的頭養長了,近來留起了三七開的分頭,在兩鬢呈波浪狀,梳得溜光水滑,連蒼蠅都站不住腳。人也變得油滑起來,有點玩世不恭,又有點狡黠。笑起來的時候,嘴唇好像抹了油,有一種成熟的小男人味道。有一次,我們走在街上,看見一個胸脯飽滿的少婦抱着一隻小狗,曹志高用傷感的口吻對我說:

“嗨,我真羨慕那隻小狗。……”

在江堤上,我拗不過曹志高糾纏,把“童子敬酒”動作教給他,再三聲明:花拳繡腿,擺擺樣子可以,真的跟范劍交手不行。人家是搞體育的,不要被揍得滿臉花,回來罵我。

曹志高說:“那個不會。”跟我練了一會兒,也能擺個pose而已。

我想起他近來一靠碼頭就上岸到城裏去,問他在忙些什麼?

曹志高忽然有點扭捏起來,掏出一張紙片來說:“哎,詩人。我最近也作了一詩。你看看?”

我接過紙片,看見那上面寫有一歪詩。詩雖寫的歪,那種心理描寫卻實在逼真。詩云:

這邊走,那邊走,

無非尋花問柳。

跟你走,跟她走,

頂多跟到門口。

姑娘叫聲“媽也!”

我在門外搖頭。

這詩據曹志高自己講,是他進城“釣魚”生活的真實寫照。在街上軋女朋友謂之“釣魚”。水手進城“釣魚”,多半是沒有結果的,只能是像曹志高在詩中敘述的那個樣子。雖然沒有結果,這過程本身還是非常刺激。事實上,構成這種情景的生活本身比詩更令我怦然心動。

我跟牛麗萍生兩性關係的第二天,毛紅光就回船了。

毛紅光一回來,牛麗萍對我的態度起了微妙的變化。我就像一匹偷腥的貓品嘗到滋味,有一就會想二。下一次船到上海,我約牛麗萍故地重遊,舊戲再演,但是牛麗萍笑笑,說:

“行啦!小傻瓜,別再做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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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不曾青春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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