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特別篇
大都會,2019。
(一)
「我真的不能再喝了,真的不能……」尹安然一邊搖頭,一邊擺手,推着繼續遞過來的酒杯。
「干!我們干!」耳邊,一直是這樣的聲音。
覺得頭有點暈,尹安然在不被同事注意的情況下,悄悄移動身子,閃出了包圍圈。
不知道這場酒要喝到什麼時候?
今天是自己工作的雜誌的周年慶,不是什麼有名的雜誌,不過是一份發行量中等的娛樂周刊。今天是周年慶,老闆做東,請所有的員工在一家酒樓吃飯,當作慶祝。
這間普通雜誌社,雖然規模小,工作辛苦,但同事們之間相處的很好,沒有勾心鬥角的事情,尹安然在這裏工作得很愉快。
看着身邊一個個喝的興高采烈的同事,尹安然不由又接過了別人遞來的杯子。
「怎麼樣?頭暈嗎?要不要喝水?」身邊的戀人,用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問道,尹安然不由全身一震。
悄悄打量一下正在開車的戀人,在半醉的情況下,能被他接回家,尹安然覺得很開心。
戀人今天加班,知道尹安然和同事聚餐,在聚餐快結束的時候,打來電話詢問是否可以接他回家。
尹安然害怕被別人發現自己戀人的事情,以酒醉為由獨自先離開了酒樓,等在約定的地點。
熟悉的汽車開了過來,接走了等待的人。
「有沒有不舒服?」戀人又關愛的問道。
尹安然搖頭,靠過去,依在戀人的肩膀上。
很快的,他的手被握住。
每一次,被戀人握住手,尹安然就會馬上湧起難以形容的安全感,再沒有什麼人,比自己的戀人更加可靠了。
打量着戀人的側臉,英俊的容貌,超凡的氣宇,這張臉總帶着永恆性的淡淡的微笑,誰也讀不懂笑容背後的內容。
不過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他會露出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想起戀人常說的:「安然,你是特別的。」尹安然不禁微笑。
「怎麼,喝酒喝得很開心?還是醉糊塗了?」戀人又問道。
「是有點醉。」
尹安然看向車窗外,一閃而過的夜景。
香島,東方之珠,不夜之城。
在這個大都會裏,知道尹安然的這段戀情的,沒有幾個人。
大名鼎鼎的投資奇才、金融界巨子、身家過億的精英,幾乎無所不能的男人——周明義,他是自己的戀人。
紅燈前,周明義轉過身,擁抱身邊的尹安然。
「幹嘛?」在周明義的懷抱里,尹安然抬起頭問道。
周明義笑而不答。
能夠被戀人擁抱,尹安然感覺很好。
自己恐怕是唯一一個可以向他撒嬌而且被容許、無限包容的人。
綠燈亮起,周明義繼續開車,尹安然感覺到小小的失落。
就在車子駛過銀行區最著名的金融大廈門前的時候,尹安然突然說道:「停車。」
「什麼?」
「我說停車!」
尹安然突然而來的大聲讓周明義有些驚訝,他停下了車子。
「怎麼了?」
「下車。」
周明義臉上是淡淡的微笑,很順從的下了車。
站在金融大廈的大理石台階上,感覺到吹過來的夜風,尹安然感覺醉意涌了上來。
望着身邊的戀人,尹安然突然想要放縱一下,無理一下。
因為他無限的包容吧!所以他就是想要撒嬌,就是想要無理。
「安然,到底有什麼事?這裏不能停車,要不我們……」周明義溫柔的問。
尹安然瞪起了眼睛,然後飛快的跑到不遠處的一個自動販賣機那裏,買了兩罐啤酒。
看着戀人的行動,周明義有些摸不着頭腦。
今天,這半醉的小貓到底是打算幹什麼?
接近午夜十一點的銀行區,依然行人不斷。這裏是整個都市的金融心臟所在。
尹安然看着周明義,他站在夜色中,高大挺拔的身姿,宛如天神一般,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是可以控制整個金融界、影響都市經濟命脈的人。
把手中的罐裝啤酒遞過去,尹安然說道:「我們來繼續喝。」
周明義一手接過啤酒,一手撫上尹安然的額頭:「你是不是醉了?嗯?」
尹安然擋開周明義的手。
他會喝的,他會站在這裏,在此時,在人來人往的金融中心門口,跟自己喝酒,那麼,還有呢……
「我們來划拳。」尹安然又提出了新的意見。
周明義微微眯起眼睛,緊盯自己的戀人。
然後周明義笑了。
尹安然暗自猜測:
他肯嗎?不會吧。雖然已是晚上,但是這裏是銀行區的金融中心,仍然會有財經界的大老巨子們出入,現在在這裏,跟自己坐在中心門口的台階上划拳,他肯嗎?
他接下來是不是會哄哄自己,然後帶自己上車回家?
他是不是會說「你醉了,別鬧了。」
他會如何哄自己?
他會不會……
周明義姿態瀟洒的脫掉西裝,隨手往旁邊的地上一扔,再卸下領帶,拋到西裝上,伸手解開襯衫領口處的三粒紐扣,再把衣袖捲起來,張開雙腿,姿勢豪放的坐在了台階上,「呯」的一聲,拉開了手中的啤酒罐上的拉環。
看着周明義的一連串動作,尹安然呆住了。
天哪……
周明義……周明義……
他到底在想什麼……
「人在江湖飄啊哪能不挨刀啊……」
周明義真的伸手出來,要划拳了。
看着呆立一旁的尹安然,周明義笑問:「怎麼不划?坐下來啊!來。」
「人在江湖走啊哪能不喝酒啊……」
一旁走過的行人,開始用恐怖般的眼光,看着兩個坐在金融大廈門前台階上的男人。
他們在划拳。
尹安然硬着頭皮,伸出手來。
大廈的保安早已看到了這一幕。
他不敢走過來,也不敢幫忙把隨隨便便泊在那裏的車弄走。
現在正在划拳的男人,是這個銀行區甚至是整個都會裏,最有名的男人之一。
交警巡查到了這裏,非法泊的車吃到了罰單。一邊開罰單,交警一邊打量着正在划拳的兩個人。
居然有人這樣坐在金融大廈的門口划拳。
瘋子……
在往來的人們的目光中,尹安然越來越坐不住了。
周明義一副樂在其中的表情,一點也看不出他感覺到尷尬或是不安、羞愧。
現在就算是市長站在一旁,他還是會繼續跟自己划拳喝酒吧。
尹安然低下了頭。
「我們回去吧!」
「一罐酒還沒喝完呢!」周明義晃着手中的啤酒罐。
「我想回去了。」
再不走,尹安然怕他會在行人的目光中抓狂。
周明義站了起來。
「你害羞啦!」
聽到戀人帶着寵愛與笑意的問話,尹安然忍不住瞪向他。
我的臉皮可沒有你厚。
拿起地上的衣服,周明義帶着尹安然重新上了車。
「滿意了嗎?」在車上,周明義問道。
「什麼?」
「不管是什麼事,你說我都會為你做。」
尹安然不禁抬起頭,看着身邊的周明義。
夜色中,他的笑容特別的溫柔。
他真的會包容自己的一切。
見尹安然靠過來,周明義伸手攬住他。
(二)
聽到門鈴響,屈展捲去開門。
在「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的門鈴音樂聲中,一個身材修長完美的男人被另外的三個人送了回來。
聞到酒味,屈展卷微微皺起了眉頭。
袁和也對屈展卷說道:「沒辦法,攔不住,非要喝倒幾個,酒會才能結束。」
身為著名模特的金夕仁,今天參加一個時尚獎典禮,然後又是慶祝的酒會,遇見不少老朋友,開懷暢飲之下,他喝醉了。
送走了金夕仁的經紀人袁和也以及另外的兩個工作人員,屈展捲去泡了茶,拿進卧室。
「仁。」屈展卷輕喚道。
「嗯……」躺在床上的人哼了一聲,翻了個身,然後就沒有了動靜。
「仁……」屈展卷伸手扳動一下金夕仁的肩。
「嗯……」
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屈展卷坐在床邊,替金夕仁解開衣扣,脫下外衣,讓他躺的舒服一點。
金夕仁扭動一下身子,半睜開眼睛,看了看屈展卷,伸手握住放在胸前的屈展卷的手,又閉上了眼睛。
「仁,頭疼不疼,想不想吐?要不要喝水?」屈展卷柔聲問道。
「不……」金夕仁語焉不詳的應道。
「那你好好睡吧!」屈展卷想要關上床頭柜上的枱燈。
「等等……」金夕仁咕噥着,慢慢坐了起來。
屈展卷忙扶住了他。
「覺得不舒服嗎?」
金夕仁捧着頭:「暈……」
「喝口茶。」
喝掉了半杯茶之後,金夕仁又撐着往起坐。
「你想幹什麼,仁?」屈展卷問道。
「我要……洗澡……」
抬手放在金夕仁肩頭,屈展卷對他說道:「算了,明天早上再洗,你先睡吧!」
金夕仁彷彿鬧彆扭的狗狗那樣搖擺着頭:「不要……現在洗……」
「乖,先睡。」
「要洗……有酒味,展卷……不喜歡……」
原來他是在擔心介意酒氣的自己,屈展卷不禁笑了。
「我要……洗……」金夕仁想要站起來,屈展卷忙扶住他的肩。
看看金夕仁一副堅持的表情,屈展卷只能扶他進了浴室。
屈展卷握着蓮蓬頭,替坐在浴缸里的金夕仁沖洗身體。
金夕仁果然還是醉了,手都不能靈活控制。
像替自己的寵物愛犬那樣洗澡,屈展卷又想笑了。
金夕仁擦一下臉上的水珠,然後凝視着屈展卷:「展卷……」
「什麼?」
「我是不是很笨?」
看着金夕仁濕潤的睫毛下,略顯迷茫的雙眼,屈展卷笑道:「不是。」
「可是,你有那麼多學位……」
原來,這個傢伙是在在意這種事情。
屈展卷一邊替金夕仁擦洗背部,一邊說道:「那不代表什麼。」
「但是你知道很多事情。」
「也有很多事情不知道。」
「嗯……」金夕仁扭動身體,顯然對屈展卷的回答不滿意。
帶着明顯的醉意,金夕仁搖晃着頭說道:「展卷,我也會好好看書。」
「嗯,我知道。」
「我會,我會……背詩哦。」
帶着寵愛的笑容,屈展卷說道:「我知道。」
口齒不清的聲音,開始背誦起詩來:
「呃,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屈展卷不禁挑眉,仁這傢伙,居然一背就背到了李白的名句。
看來,是真的讀了書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屈展卷皺眉,怎麼又跳到宋詞了。
「酒逢知已千杯少……」
聽着那口齒不清的背誦,屈展卷又笑了。
原來,都是有關於酒的詩,也許是在酒會上聽來的吧。
「展卷,我……我還會哦……」
金夕仁點着頭,看着屈展卷。
「是,我知道。」
用手中的毛巾替金夕仁擦拭身體,替他擦頭髮,屈展卷又取來吹風機,不替金夕仁吹乾頭髮,他怕他着涼。
「可是,我都知道的沒有你多……」
屈展卷的手指在金夕仁的髮絲間滑動,在吹風機單調的嗡鳴聲中,他聽金夕仁這樣說道,語氣似乎有一點失落。
屈展卷覺得心底最柔軟的部分彷彿被觸動了,他關掉吹風機,抬手捧住金夕仁的臉。
「仁,我不介意,真的。」
金夕仁美麗的黑色眼眸半睜半閉,咕噥道:「真的?」
「真的!」回答他的語氣很鄭重。
「展卷,你喜歡我嗎?」
屈展卷垂下了長睫,然後半低着頭說道:「喜歡。」
「愛我嗎?」
「愛。」雖然仍是低頭,但是這個回答沒有任何的猶豫。
「我就知道。」
金夕仁伸手,摟住屈展卷的肩膀,把下巴擱在對方的肩頭:「我就知道……展卷……我最愛你。」
「我也是。」
被金夕仁摟在懷中,雙雙躺在床上的時候,屈展卷模模糊糊想,仁這傢伙,到底今天醉了沒有。
(三)
電話響起,江逸朗急忙去接聽。
「小正哥,你……」
「小朗啊!」
聽到並不十分熟悉的聲音,江逸朗愣了一下。
「小朗,我是劉顯明,阿正現在在我這裏,你能不能來接他?」
江逸朗放下心來,原來是戀人的頂頭上司,市立警署重案組的總警司。
唉!真怕他出事,可是為什麼要自己接他呢?
江逸朗扶着懷裏的人,費力取出鑰匙,打開門。
怎麼喝成這樣。
把戀人扶着躺在沙發上,江逸朗用不滿的眼光,看着沉醉不醒的戀人。
江逸朗的戀人許正,是市立警署重案組的高級警司,穿制服的男人。
維護整個都會和平秩序的人,也意味着他得出生入死。
今天為了慶祝一樁大案告破,重案組的全體警員一起吃飯慶祝,看樣子,這一群員警——紀律部隊裏最一絲不苟的男人們,都喝高了。
應該要替他開心才對,為了這一樁大案,很多人都冒過生命危險,社會的毒瘤剷除,可以鬆一口氣了。
江逸朗希望接下來許正能有一個假期,然後自己可以陪伴他,享受短暫的悠然生活。
泡好茶,江逸朗坐到了許正身邊。
扶起許正的頭,江逸朗輕聲喚道:「小正哥。」
「嗯,」許正閉着眼睛,皺起眉,微微搖頭,好像一個在鬧彆扭中的孩子。
江逸朗不禁微笑。
這位高級警司,表情平靜的時候,冷酷俊逸的神情,有一種難以撼動的堅毅,可是當他笑起來,透明般純凈的笑容,又像是個孩子。
正在痴望着戀人英俊的臉,想自己的心事的時候,突然許正睜開了眼睛。
江逸朗馬上就被那雙純黑晶亮、鷹隼般銳利、正義凜然的眼眸給「定」住了。
可是很快,許正又眼睛一閉,睡過去了。
江逸朗哭笑不得的叫道:「小正哥,小正哥。」
「嗯……」
「小正哥,醒一醒,喝杯茶。」
「嗯……」
江逸朗有些無奈,還真是很少見到許正如此的模樣,他一向是嚴謹穩重,不動如山般,喝醉真的極少見了。
既然這麼開心,喝醉就喝醉吧!
想要把許正扶進卧室,江逸朗抬起許正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頭,一手扶住許正的腰,同時問道:「小正哥,有沒有感覺不舒服?想不想吐?」
許正被扶着坐了起來,暈迷中搖頭:「嗯……」
江逸朗再一次問道:「有沒有覺得不舒服?喝杯茶好嗎?」
被扶着坐直的許正,突然睜開眼睛,盯着江逸朗。
被看的有點驚訝的江逸朗,不禁想:他到底是醉了還是清醒的,為什麼那雙黑眸中的目光如此清澈而犀利。
醉了的眼神都能殺死人。
許正突然開口:「小朗。」
「嗯?」
「小朗……」
「是不是不舒服?我扶你去浴室。」
許正搖頭:「小朗,我告訴你一件事。」
看着許正認真的表情,江逸朗不由屏息靜聽。
「有一隻公鹿在路上走得很快,走着走着,就走成了高速公鹿(路)。」
江逸朗一下子呆住了。
他說什麼?
研究性的盯着許正看了半天,發現他眼神執着,表情嚴肅,江逸朗鬧不明白,許正突然說出這麼一句,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這麼冷的笑話。
許正又正色說道:「有一個火柴棒,走着走着跌倒了,腦袋磕在了牆上……它就着火了,被送去了醫院,包紮后……它……」
許正豎起食指,認真的說道:「它……變成了棉花棒。」
江逸朗實在是忍不住了。
真的是……好冷的冷笑話。
看著錶情認真的許正,江逸朗想,他一定是真的醉了。只有真的醉了,才會讓這平常一絲不苟、嚴肅沉着的警司,突然大講起冷笑話來。
醉的時候居然表情還是這麼嚴肅,也就是許正了吧!也是,個性如許正,他是不會講那種會讓人哈哈大笑的笑話的,認識他這麼久,真的就沒聽他講過笑話。
只有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才會講吧,而且還是冷笑話。
江逸朗忍着笑,扶許正進了卧室,喂他喝了半杯茶,然後放他躺好。
就在江逸朗轉身要去放杯子的時候,許正突然伸手,一把拉住了江逸朗。
望着清澈的黑色眼眸,江逸朗內心一陣悸動,不能自已。
小正哥永遠令自己心動。
許正突然仰起身,微微側過臉,閃電般的在江逸朗唇上,印下一個吻,然後又躺倒了。
江逸朗握着杯子,愣了半天。
嘴唇上,輕柔觸碰的感覺,久久不散。
江逸朗笑了。
許正不是那種很會表達親昵感覺的人,多年紀律部隊生涯,讓他耿直、嚴謹,很多話會放在心底。
他應該是沒有那麼醉,藉著酒意,表達心意。
江逸朗想:其實我的小正哥,還是很浪漫的人。
伸手替許正拉好肩頭的被子,江逸朗關上了卧室的燈。
(四)
「我說,你這是喝了多少啊?」
徐颯打開門,就聞到一股濃重的酒氣,李出雲小臉通紅,靠在門口。
「嘿嘿……嘿嘿……」
一聽這種笑聲,徐颯就知道小熊貓一定喝的不少。
今天一大早李出雲就起了床,他今天有個同學聚會,約好要出去玩一整天,抓了徐颯做的三明治就跑走了。
聽李出雲說,同學會是他本科的一幫老同學相聚,前幾天就見他興奮不已,電話不斷,這也難怪,舊友相聚,一定很開心。
徐颯不禁想到了自己的足球學校的那一群夥伴。
本以為李出雲晚上就能回來,結果徐颯一等,就等到十一點,還回來了一隻滿臉通紅、酒氣濃濃的小熊貓。
徐颯把李出雲扶到沙發上,讓他靠好,泡好了茶,又拿來了熱毛巾。
「口渴嗎?」
李出雲接過杯子,咕嚕嚕一口氣喝掉一整杯。
徐颯坐在一旁,先替李出雲擦臉,又抓起他的手,仔細替他擦手。
「嗚……」
靠在沙發里的小熊貓,發出滿足的咕嚕聲。
徐颯有些不滿的瞄了李出雲一眼,心想明明是一頭熊貓,居然還喝這麼多。
「小熊貓,頭暈不暈?想不想吐?」
李出雲擺着手臂,搖頭。
徐颯站起來又去倒茶,李出雲身子一歪,倒在了沙發里。
等徐颯又端着杯子回來的時候,李出雲已經開始唱歌了。
「……給我一杯忘情水,換我一夜不流淚……」
徐颯幾乎打翻了手中的杯子。
這個小熊貓,唱的是什麼?根本荒腔走板,五音不全,簡直是魔音傳耳。徐颯忍不住抖一下,太寒了。
「……為你我受冷風吹,寂寞時候流眼淚……」李出雲換了一首又開始唱了。
徐颯眯起了眼睛。
「小熊貓,來,喝水。」
用水堵上他的嘴巴,省得聽那可怕的歌聲。以前沒聽過小熊貓的唱,原來這麼可怕,幸虧沒聽過。
李出雲擋開徐颯遞過來的杯子,在沙發上翻一個身,臉朝着天花板,繼續又唱了起來。
「……有沒有那麼一首歌,會讓你想起我……」
徐颯忍不住搖頭,心想:沒有,才不會有。
「小熊貓,別唱了,我抱你去睡吧!」說著,徐颯想要抱起李出雲。
李出雲張牙舞爪的掙紮起來,口齒不清的叫道:「我不要,我不睡,我要唱歌……」
徐颯心內連連哀求,再唱鄰居的貓都要來撓門了。
「太晚了,睡吧,來,我抱你。」
李出雲被徐颯擁起,下意識的伸出手臂去勾徐颯的脖子,嘴裏繼續咕噥道:「我不睡,我要唱……」
「今天同學會,都唱了一整天了,休息一下明天再說。」徐颯好脾氣的哄着李出雲。
李出雲把目光朦朧的眼睛一睜:「我才沒有唱一整天。」
「那也唱了不少了,休息吧。」
「我……我一首都沒有唱……」
「為什麼?怎麼了?」
李出雲鼓起了小臉,控訴般的說道:「他們……他們……他們統統都不讓我唱歌……」
徐颯暗暗點頭,就小熊貓這水準,他開口,一屋子人都得跑,當然不能讓他唱。
「我要唱……我要唱……」
徐颯把李出雲放在床上,無奈的應道:「好……唱。」
李出雲又哼唱了起來,這次更好,詞都聽不清楚,就聽到一陣陣魔音穿耳。
徐颯聽的臉上的肌肉直抖:算啦,忍吧。
李出雲在床上翻來翻去,一會躺一會趴。
「你幹什麼?好好睡吧!」
李出雲哼叫着回答:「我換唱片……」
徐颯臉上的肌肉又是一抖:唉,真沒辦法。
太晚了,還是得想辦法哄小熊貓好好睡覺。
準備好明天早起要給李出雲吃的止頭痛的葯,徐颯熄了燈,躺到李出雲的身邊。
李出雲繼續時大聲時小聲的唱個不停。
「小熊貓,我唱給你聽好不好?」徐颯試探着問道。
「好啊!」
李出雲痛快的答應了,一轉身,抱住徐颯的脖子。
徐颯回憶着歌詞,輕聲唱起來:「……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不敢讓彼此靠的太近,怕我沒什麼能夠給你……愛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李出雲突然出聲問道:「為什麼……呃……怕愛上我?」
「沒有啊,沒有怕。」
「那你唱什麼?」
徐颯說道:「歌詞是這樣的。」
李出雲一個翻身,跨坐在徐颯腰上,手撐在徐颯的肩頭,俯看着徐颯,問道:「……怕……愛上我?」
「不怕。」
「那你愛不愛我?」
徐颯聽到直白的問話,倏的臉紅,彷彿也喝了酒。
「說啊……你愛不愛我?愛不愛我?愛不愛我!」李出雲揪住徐颯的肩,醉眼朦朧的逼問道,一聲比一聲來的響亮。
「愛……」徐颯咬着牙回答。
小熊貓這是怎麼了?
李出雲聽到回答,滿意了,打了個酒嗝,一下子趴在了徐颯的胸前。
「小熊貓,小熊貓……」
感覺到李出雲似乎是睡著了,徐颯放他在身邊躺好,習慣性的讓他枕上自己的手臂。
李出雲在徐颯的懷中蠕動了一下。
徐颯伸手撫摸着李出雲柔軟的髮絲,在心中悄悄說道:小熊貓,我最愛你了。
(五)
「你喝醉了?」
「沒……沒有……」
「哼!肯定有!」
看着燈下人那張通紅的臉,一身的酒氣,還有朦朧的眼神,程若言撇嘴。
方展顏靠在沙發里,笑得東倒西歪。
今天方展顏有同事生日,最近沒有什麼重大的任務,大家又難得相聚開心,一喝起來就不小心喝高了。
程若言暗罵一句:酒鬼。然後去倒茶。
方展顏的笑聲,一直不斷。
爽朗的笑聲,其實並不討厭。
想到有些人喝醉后討厭的嘴臉,程若言覺得,平常生活中酷帥的方展顏,喝醉那紅紅的臉,還蠻可愛。
拿着杯子回到客廳,程若言一下被嚇到了,站在門邊不敢動。
方展顏突然從沙發上跳起來,跳到了客廳的中央,然後出拳、踢腿。
程若言縮在一旁看着,暗想:展顏這是要幹什麼?
方展顏的動作很有節奏,一招一式虎虎生風。
凌厲的出拳,旋風似的踢腿。
程若言暗想,果然方展顏功夫不錯。
方展顏越打越精彩起來,站定在客廳中央,連續兩次漂亮的迴旋踢,讓觀看的程若言都覺得一陣勁風旋過。
哇,展顏真帥!
方展顏的身體,不僅充滿力量,且十分柔韌。
程若言想:他做一字馬一定沒有問題。
功夫展示仍在繼續,方展顏又在沙發上撲來跳去。
嘩,他原地縱跳有這麼高。程若言再一次瞪大了眼睛。
一整套動作做完了,方展顏站定,收勢,然後,又倒回沙發上。
程若言捧着冷了的茶杯,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
方展顏的拳腳功夫如此出色,被他打一下,自己小命要去半條了。
「展顏……」
方展顏半閉着眼睛,坐正身體,答道:「搏擊操,結束。」
哦!原來剛才那是警隊訓練用的搏擊操。哇!練習操已經如此厲害,真動起手,一定更加威風。
原來方展顏喝醉了,就會打自由搏擊。
程若言暗暗點頭,果然他就不是牛郎。
重新換了熱茶,程若言走到方展顏的身邊。
閉目的方展顏,保持着端正的坐姿。
「展顏,喝茶嗎?」
方展顏突然出手,快如閃電,還沒有等程若言看清,自己手上的杯子已經到了對方手裏被放在茶几上,而自己已經被對方制住,動彈不得。
手腕處鑽心的疼,程若言痛叫道:「展顏,放手……」
方展顏居高臨下般的問道:「你是誰?」
「是我,展顏,你醉糊塗了。」
方展顏眯起眼睛,看了一會,手上的勁鬆了下來。
程若言暗暗叫痛。
「小花豹……」
哼!幾時多了這樣的綽號,討厭。
還沒等程若言出言反擊,方展顏已經來襲。
「唔……」
激烈的熱吻,很快讓程若言頭腦空白,四肢發軟。
用力在方展顏的肩頭拍打着,程若言掙扎反抗。
毫不放鬆的深吻,直到快無法呼吸了,才放開。
程若言咳了起來,眼眶裏含了眼淚:「你……討厭……」
「小花豹,我喜歡你……」
程若言盡量不讓自己被溫柔的聲音打動,恨道:「那你也不能這樣!」
「我喜歡你……」
被方展顏擁在懷中,有力的臂膀抱緊自己的腰,程若言有片刻的暈眩。
「展顏……」
很快,程若言又強硬了起來:「一身酒氣,討厭,不要碰我!」接着,整個身體就騰空了。
「哇,你幹什麼?」
方展顏笑了,「嘿……嘿……洗澡……」
「你自己去,抱我幹什麼!」
「小花豹陪我……」
「酒鬼!誰要陪你!放我下來!」
方展顏大步向浴室走去。
摟住方展顏的脖子,程若言想着,這頭牛,到底是醉了沒有。
(下班路過夜市,看到別人熱鬧的吃燒烤,突然靈感上來,寫下了這一則番外。喝了酒的幾位,都很可愛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