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吃着烤翅,阿浩走到休息室的門邊看了看。
“子聰在寫歌。”
來過了幾次之後,阿浩對工作室的環境,有了一點了解。
真沒想到,居然商業大廈的一層,有這樣一個工作室。
這裏,有琴房,是林子聰寫歌、練琴的地方,還有錄音室、練歌房、舞蹈室,都是隔音的裝修,另外還有休息室,這裏還有梳妝枱,另外,聽說林子聰會在這裏住,所以還有卧室和浴室。
阿浩暗想,這一整套裝修下來,一定不便宜。
“他沒事吧。”阿浩問。
“什麼?”
“上次,不是,被水潑,沒有感冒嗎?”
“看過醫生了。”
果然,林子聰感冒了。
“吃藥了嗎?”阿浩又問。
“葯,不知道。”
見丁鐺這樣回答,阿浩不禁皺眉,助理怎麼可以不管這種事。
“子聰,沒人敢管啦。”猜到阿浩想說什麼,丁鐺露出畏怯的表情解釋著:“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誰敢說他。明哥說都沒有用的。大老闆有時見他心情好,才敢說幾句。葯,他想吃就吃,不想吃,我們沒有辦法。”
“對身體不好啊,這樣不行。”
柚子露出懼怕的神色,“說不得的。他就是這樣子。”
阿浩想到了林子聰的迴旋踢,和那轟然倒下的燈。
想到了什麼,阿浩說道:“我去一下就回來。”
等阿浩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大罐東西。
“什麼?”聞到了藥味,丁鐺問。
“藥茶,治感冒很有效,這麼多年我都喝它。”
“子聰絕對不會喝啦,他討厭有味道的東西,他都不用香水的。”
阿浩暗想,哼,還什麼事都由着他了,我就不信。
帶著一點點怒意,阿浩推開了琴房的門。
林子聰背對著門,坐在電子琴前,聽到門響,他頭也不回的說道:“出去!”
阿浩徑直走過來。
聽到腳步聲,林子聰不悅的回頭,瞪着阿浩,“出去!”
看到林子聰微紅的臉頰,朦朧的眼神,阿浩知道,他感冒真的不輕,的確需要吃藥。
毫不客氣的把林子聰一手從椅子上拎起來,阿浩感覺,他挺結實的,有點重。
把林子聰按在沙發上,阿浩在藥罐遞到林子聰嘴邊,“喝。”
林子聰閉緊嘴,瞪視著阿浩,不說話。
“喝了你的感冒就好了。”
林子聰還是一言不發,毫不配合。
阿浩一隻手,把林子聰的雙手反剪到背後,壓住,又用腿,壓住林子聰的腿。
期間林子聰掙扎過,阿浩感覺的到,他已經病的全身無力了,反抗有如貓般無力。
一手捏住林子聰的鼻子,阿浩也瞪視着他,不說話。
兩個人無言的狠狠對視,看誰強的過誰。
終於,缺氧的林子聰張開了嘴。
阿浩抓住時機,也不管葯湯是否燙,就一股腦的給灌了進去。
這時,丁鐺她們已經進來了,縮在一邊看着,不敢吭聲。
林子聰掙扎扭動,葯湯四濺,灑了自己一身,也灑到了沙發上,和阿浩的身上。
阿浩心中很得意。
恐怕,還沒有人敢這麼對待這位明星。
哼,病貓就是病貓,再張牙舞爪也還是一隻病貓。
灌完了葯,阿浩鬆開手,把林子聰扔在沙發上。
林子聰咳個不停。
饒是這樣,他還是一言不發。
丁鐺忙拿了毛巾過來。
阿浩轉身走了出去。
大雄擔心的跟在阿浩身後,“真的有效。”
“睡一夜就好了。”
“你能不能明天再來?”阿雄嚅囁著問。
“我怕,子聰要是發脾氣,我們……”
“好。”
第二天,阿浩如約而來。
丁鐺告訴阿浩,林子聰睡了一晚,感冒已經好了。
“真的很有效啊。”
“我從小就吃它。”
“可是味道真的很沖鼻。”
偷偷打開琴房的門,阿浩探頭進去看一下。
林子聰已經在琴前,彈著,想着。
“子聰在寫歌,不要打擾他。”阿浩被柚子拉走了。
這件事之後,和明也開始不介意阿浩偶爾帶著吃的過來,與丁鐺她們三個分享。
反正阿浩也不會怎麼樣。
又一次來到工作室的時候,阿浩的臉上,帶著傷。
“怎麼啦?”柚子伸手去摸阿浩的傷,心疼的說道。
柚子真的是個心地善良的溫柔女孩。
“客人打的。”
“他為什麼要打你?”
“賭輸了。”
“怎麼能拿你出氣?”
阿浩笑笑,“那難不成拿他自己出氣。沒什麼,小意思,常有客人這樣。只要他再次還肯來,叫他打幾下沒什麼。”
四個人正圍坐在一起吃東西,聊天的時候,門開了。
林子聰站在門外。
阿浩看他一眼,低下頭,繼續吃。
靠在門邊,林子聰眼睛不眨的盯着阿浩。
助理們怕了,紛紛藉口走避。
阿浩在林子聰如炬的目光注視下,如坐針氈般的吃東西。
看了半天,林子聰叫道:“柚子。”
“來了。”柚子聽召,怯怯的走了過來。
“替他消毒,臟死了。”丟下這句話,林子聰掉頭走掉。
阿浩滿心憤恨。
敢說我臟!
柚子拿來了藥箱。
“不用,這點小傷。”
“我替你用酒精擦一下。”
臨走前,阿浩看到和明,和林子聰在說話。
顯然和明在勸著林子聰什麼,手搭在林子聰的肩頭,哄着他。
林子聰一副恨恨的表情,一次次打開和明的手。
這隻任性的壞貓。
帶著這樣的想法,和貼在臉上的幾塊創可貼,阿浩離開了工作室。
心裏有點放不下,次日晚上阿浩又來了。
一進來,就聽到一陣撕心裂肺般的嘔吐聲。
“怎麼了?”
“大雄在吐。”
看到大雄抱着洗手池,吐的昏天黑地的痛苦模樣,阿浩說道:“不能喝就不要勉強。”
丁鐺拉了阿浩一把,小聲說道:“你知道什麼。”
“怎麼了?”
“被逼無奈。”
一邊想着什麼人會向一個看起來老實又笨笨的胖男人灌酒,阿浩又跑了出去。
回來了,帶回來了醒酒的葯湯。
“你去哪買的?”
“這附近有個大排檔,是誠哥罩的,我認識老闆,讓他幫我做的。”
“上次的茶也是吧。”
“嗯。別說了,讓大雄喝吧,很有效,我們舞廳的小姐全靠它了。”
丁鐺忍不住笑起來,扶著大雄,讓他把湯喝了下去。
“酸。”大雄痛苦的皺眉。
喝過,還是吐,彷彿五臟六腑都要嘔出來。
聽著那痛苦的嘔聲,還真是讓人心疼。
“怎麼回事嘛,誰會這麼灌他?”
丁鐺小心的四處看看,悄聲說道:“有個老闆,請子聰吃飯,大雄替子聰擋酒。”
“喝不了別喝了,大老闆也不會強人所難吧。”阿浩的腦海中,浮現齣電視裏見過的那些大實業家,質樸而實幹的模樣。
“你知道什麼?老闆是要子聰喝。子聰不可能喝的,所以大雄和明哥就拚命擋,才喝成這樣,明哥早就倒下了,給送回家了。”
“那給他說不能喝不就得了。”
丁鐺瞪了阿浩一眼,彷彿是在嫌他不開竅,“就是想要子聰醉,才拚命勸酒。”
“這不太好吧,喝太多傷嗓子。”
“嗓子算什麼,哎呀,你怎麼還不明白,那個大老闆是看上子聰了,要他醉,是想,是想……做別的事情嘛。”丁鐺說著,紅了臉。
阿浩的表情,慢慢變得冰冷。
“怎麼這樣。他是大明星,怎麼會有人……”
“人家有錢,錢多壓死人。我們公司不敢得罪的。知道他打子聰的主意,可是,請十次,總要到一次。每次去我們都會一大幫人去,唱片公司也會派人跟着,幫子聰擋。結果總會喝倒幾個,有什麼辦法。”
“林子聰不是,最大的麼?”阿浩問。
“子聰有名,但是錢的面子更大。”
阿浩壓低了聲音,湊過丁鐺,“他不肯啊,那他,肯不就得了。”
“你說什麼!子聰不是那樣的人!他那個脾氣,要他肯,除非他死。公司也是怕子聰擰的狠了,玉石俱焚,才要幫子聰擋。”
阿浩突然覺得有點替林子聰悲哀,有名又如何?有才又如何?還不是在別人的股掌之間。
如果不是因為驚世的才華,是公司的搖錢樹,只怕,早已被公司出賣。
公司是很聽從林子聰的,大家都怕他,但是,這種聽從,是有底線,有條件的。在更大的利益驅動下,林子聰一樣要當犧牲品。
大雄終於吐完了,幾乎他連膽都要吐出來。
扶著大雄進了休息室,阿浩讓他坐下,枕在自己的腿上,拍撫著大雄的背。
“感覺好點了沒有?”
“難受,難受,暈……”大雄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
“再過一會,就好了,葯會讓你的胃平靜下來。閉上眼睛。”
說著,阿浩伸手,合上大雄帶淚的眼睛,然後像摸小動物那樣,摸著大雄的頭髮和耳朵。
“沒事了,沒事了,吐凈就好了。明天早上,讓丁鐺去給你買葯,吃了頭不疼。”
大雄還在痛苦中掙扎,阿浩溫柔的安撫他,像哄小孩子那樣哄他。
林子聰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門邊。
靠在門框上,他看着屋內的兩個人。
握著大雄的手,阿浩想給虛弱中的他,一點力量。
注意到林子聰的眼神,阿浩抬頭,看了他一眼。
微微皺眉的林子聰,依然冷峻的眼神,凝視著阿浩。當目光相碰,他瞪了阿浩一眼。
想到那貓一樣捉摸不定的個性,阿浩只覺得討厭,可是,林子聰瞪眼睛時,他眼底裏,那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總流露出的一絲媚意,讓人對他恨不起來。
男人可能就是這麼被他吸引到的吧。阿浩想。
林子聰身上有股說不出的魅力。
阿浩看過他的演唱會,無數女人的尖叫,幾乎要掀翻體育場的頂棚。
他走到哪裏,哪裏就像颱風過境。
可是,在錢面前,他也要折腰。
其實,他也是個,可憐人。
過了幾天,阿浩來看大雄。
“頭不疼了吧。”
“吃了葯,第二天就不疼了。”
“還是要悠着點,我們舞廳不少小姐,喝的胃出血,傷身哪。”
大雄露出幾分無奈。
想到他也是忠心護主,阿浩不由對大雄多了幾分佩服。
“林子聰呢?”
“在琴房寫歌。”
“可不可以偷偷看一下?”阿浩真的很想知道,那些流行金曲,是如何寫就。
“他寫歌的時候,沒人敢進去。他會發脾氣。”
“哦。”
帶著不安、忐忑與羞愧,阿浩再一次來到林子聰的工作室。
注意到阿浩愁苦的臉,柚子問:“怎麼了?有事情?”
“嗯。”
“說嘛。”
“我想,見林子聰。”
“他在寫歌,我們不敢……”
“我去敲門,一下下就好。”
猶豫了一下,柚子說:“那你去吧。”
林子聰坐在琴前的椅子上,看着垂著頭的阿浩。
他不問,他也不答。
沉默了半天。
阿浩終於小聲的說道:“你可不可以,借點錢給我。”
說的時候,臉都漲紅了。
林子聰“噗”的一聲,冷笑出來。
“拜託你,我真的,已經借遍了。”
“看來,你的信用不太好。”
阿浩抬起頭,“不是!是,我們怎麼也湊不夠。”
抬起手,撐住額角,林子聰問道:“你借錢?”
“不是給我。”
“那是給誰?”
“阿芬。”
林子聰的眼睛裏,閃過一道光,“你的女人?”
“舞廳的姐妹。”
“你果然是個爛好人。”林子聰的語氣帶著嘲弄與譏諷。
阿浩氣憤的說道:“借就借,不借就算,我不想聽你羅嗦!”
“這像是開口借錢時應該有的態度嗎?”
“你!”
林子聰換了一下坐姿,懶懶的又問:“是賭輸了,還是被小白臉給騙了?”
“都不是。”
“說來聽聽,或者我可以考慮一下借給你。”
阿浩想了想,垂著頭,說道:“阿芬打傷了瘳哥,要賠錢給他。”
“為什麼要打傷?”
“她,她……”
“你不是挺能說的麼,跟我的助理在一起就嘮叨個沒完,怎麼現在就說不出話來了。”
咬了咬牙,阿浩說道:“瘳哥,他是個變態,他變態!知道他這樣,小姐們都不願意陪他。不知怎麼的,他就看中了阿芬,硬逼着阿芬……”
想着知道的事實,阿浩的表情益發的痛苦和悲憤,越說聲音越大,“他,他居然,他對阿芬,你知道他拿了什麼嗎?如果,如果是魚,是泥鰍,哪怕是蟮魚,他媽的我們都忍了,他居然,他居然拿了兩條蛇,往阿芬……他拿了兩條蛇……”
阿浩痛苦的說不下去了。
林子聰的臉色也變了,露出了噁心欲嘔的表情。
“阿芬本來就怕蛇,還被……還要被……她哭,她求,她死命的掙扎,後來,她打傷了瘳哥。”
“那,為什麼你們還要,給瘳哥錢?”
“瘳哥傷的挺重,而且,他更有勢力,面子上,也要這樣。”
“你的老大不出來?”
“擺過酒了,這是最終的結果。”
“阿芬呢?”
“住進了瘋人院,不知道能不能好起來。”阿浩轉過臉。
林子聰沉默了。
過了半晌,林子聰的聲音,又懶懶的響起:“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阿浩猛的抬頭,怒視著林子聰。
果然,還是不應該來求這個人。
真不應該來!
阿浩轉身就走。
“站住,我讓你走了嗎?”
“你管不著!”
“站住!”
阿浩停下了腳步,站在門口。
林子聰站了起來,“借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