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接下來的日子,彷佛在雲端一般,凌飛是最浪漫也是最體貼的情人,他永遠了解穎恩在想什麽、想做什麼,很疼她、呵護她。
而最令穎恩頭痛的徐駿平,也很識相地不再找她了。凌飛只告訴穎恩,他曾找過徐駿平「出去談談」,怎麼「談」法?凌飛沒說,穎恩也不想問,反正,只要徐駿平不再糾纏她,她就很開心了。
離開瑞士後,他們又去比利時看尿尿小童再轉往意大利.
意大利是個十分迷人、有獨特韻味的國家。凌飛帶他們走訪古羅馬競技場、龐貝古城、萬神殿,在許願池投下硬幣誠心地許願,在因「金技玉葉」一片而大紅大紫的西班牙台階上,模仿柯德莉夏萍,輕鬆優閑地吃個甜筒雪糕。
再到義大利的文藝復興發源之地——佛羅倫斯,佛羅倫斯有個非常美的別名翡冷翠!他們並去參觀比薩斜塔,之後轉往全球流行之都——米蘭。
大家都被那座美麗絕倫的米蘭大教堂感動得無以復加。穎恩並瘋狂大血拚從流行服飾到各式皮包、皮衣、皮鞋、皮件,無一放過。
凌飛有非常好的審美觀,而且也很有興趣打扮穎恩,每當穎恩不知該買哪一樣時他便會適時地給她建議,事實證明凌飛幫她挑的款式,果然最搶眼大方,贏得大家一致的讚賞。
日子那麽浪漫、幸福,彷佛沉醉在蜜汁一般凌飛還告訴她將來他們結婚後,穎恩就跟隨他帶團出國,他工作,她則負責玩和SHOPPING。凌飛是身價很高的導遊,事實上,杜瑩在歐洲的分公司大都是他的股分,他喜歡和穎恩一起出遊的感覺,旅行中他負責賺錢,穎恩則負責快樂地花錢。
穎恩從沒想過自己會遇到這麽疼她、愛她的好男人。風趣幽默、浪漫貼心,且有強烈的家庭觀念與責任感。她一直以為這幸福會永遠持續下去,但當抵達威尼斯的那天晚上她的夢境被狠狠地打醒了。
來到浪漫且充滿傳奇的水都威尼斯,穎恩十分興奮,當天晚上,她和凌飛結束夜遊後回房洗澡,正準備睡覺時,房間電話響了。穎恩以為是凌飛,滿懷甜蜜地接起電話來便道
[睡覺了啦,別叫我再陪你看星星,人家沒那體力了。」
對方沉默一下,才以英語道
「是關穎恩小姐?」
穎恩愣了會,也以英語回答「我是,請問你是哪位?」
「我是黛莉莎,現在人在一樓大廳,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談談,可以到你的房間嗎?」
***
穎恩在睡衣外加件睡袍,打開門,讓黛莉莎進來。
她倒一杯水給她,「你怎麽知道我們住在這家飯店?」
黛莉莎自己找了椅子坐下來淡淡地道
[只要有錢,可以辦很多事。」
她的碧眼緊盯着穎恩,「你剛和凌飛由外面來吧?我一直坐在一樓小酒吧內,等你們進飯店。]
穎恩全身一緊,「你這麽大費周章地來找我,到底什麽事?」
黛莉莎不回答穎恩的問題,反而問道
「你和凌飛的感情很好了嗎?你相信他對你是真心的?不是旅途寂莫所產生的短暫戀情?」
「我沒有必要回答你這個問題。」穎恩平靜地拒絕,「如果你沒別的事,請回吧,我想休息了。」
「我當然有事。」黛莉莎大聲地道,她突然抓過穎恩的手,貼在自己腹部上,直盯着穎恩[你感覺不出來嗎?」
[你——」穎恩有些驚訝「你懷孕了?」
黛莉莎苦澀道[快四個月了,我盡量穿寬鬆的衣服,但再下去已無法隱瞞。」
「孩子的父親是——」穎恩驚駭道[不!你別告訴我是——」
「就是凌飛!」黛莉莎堅決地低吼,向前一步逼近穎恩,「百分之百是他的孩子!四個月前,我和凌飛在希臘的密克諾絲島度了近二十幾天的假孩子絕對是他的。」
「不——」彷佛五雷轟頂般,穎恩身子一陣劇烈的搖晃,幾乎站不住!她勉強坐下來。
「不!我不相信!」她信任凌飛,完完全全地信任他。除非他親口對自己承認,否則她絕不信!
「事實已擺在眼前了,你還要自欺欺人?]黛莉莎美艷的臉上此時一片陰森,尖銳地道
「你以為自己真的了解凌飛嗎?你認為像他那麽傑出優秀,到哪兒都受女人青睞的女人,會只專情於你,是你這麽平凡的女孩抓得住的?你不會笨到把他的甜言蜜語當作承諾吧?」
「不!」穎恩猛然地搖頭,站起來吼著,[你沒有資格對我說這種話,更沒有資格插手管我和我之間的感情!請你出去。」
「我有資格。」黛莉莎冷酷地道「我是他孩子的母親,不管他曾交過多少女朋友,只有我想為他生下孩子,我當然可以管未來丈夫在外面的行為。]
[你不是!」穎恩彷佛被人狠狠擊了一拳般,臉上血色盡退。
「我不會相信你的片面之詞,你怎能證明凌飛真是孩子的父親?」
黛莉莎迅速由皮包內取出一疊相片「這是我們在島上度假的照片,你自己看。]穎恩的雙眼無法控制地往照片看過去——凌飛躺在潔白的沙灘上做日光浴,黛莉莎穿着比堅尼泳裝坐在他旁邊,兩人笑得好開心,任何人都會相信這兩人是非常親密的情侶。
其他還有好幾張親密的合照,在許多不同的地點。
「如何?你仍不相信嗎?」黛莉莎冷漠道「你要我詳詳細細地告訴你,我們的度假“詳情”嗎?」
「往口!」穎恩掩住雙耳大喊[請你出去吧!如果真是凌飛的孩子你應該去找凌飛。」
穎恩立刻往門口沖,她無法忍受了!她要在眼淚還沒掉下來之前,打開門請黛莉莎出去。
黛莉莎緊拉住她的手,哀求地道
[如果———我可以直接去找凌飛,我會不顧自尊地來找你嗎?你也是女人,你可以了解一個母親的心情,我願盡一切的力量來保護我的孩子!我和凌飛的孩子!因為,我愛凌飛更愛這個孩子!」
黛莉莎一步步逼近臉色慘白的穎恩,繼續道
「我知道凌飛只喜歡你,如果我現在告訴他……我懷了他的孩子,要他馬上娶我,和你分手。我相信為了孩子,他會照做。但——相對地我這一輩子也休想得到他的愛了,他會在心底怪我、怨我,認為是我逼他放棄你,男人就是有這劣根性,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不,我不要那樣的婚姻,我更不要我的孩子是在不受歡迎的情形下出生。穎恩,你要幫我!小生命是無辜的……請你幫我!」
[你——你要我怎麼做?」穎恩搖搖欲墜她僅能緊緊抓住椅背似乎全身的力量全被抽光了——
[離開凌飛!讓他感覺到是你主動離開他、疏遠他。讓他永遠找不到你。」黛莉莎冷酷地、胸有成竹道
「這趟旅行結束後我希望你一回到台灣就再也不要和凌飛聯絡了,永遠切斷音訊。讓他徹徹底底地死心,我會告訴他孩子的事,要他負起責任來我們婚後希望你別出現,別再介入我們的家庭。]
穎恩腦中一片空白,彷怫有千萬支利箭,一齊射向她的心臟一般——為什麼?為什麽一瞬之間,天地全變了?她的夢——她和凌飛編織而成的夢——全碎了!裂了——
十分鐘之前她還在威尼斯的星空下和凌飛攜手夜遊,他把她緊擁在懷裏,瞳眸中滿是對未來的幻想及憧憬。娓娓地在她耳畔訴說他們婚後的種種:夫唱婦隨地環遊全世界。
為什麽?才一瞬間,她的世界全變了?有另一個女人理直氣壯地要她退出,永遠失蹤——甚至要她別再介入她和凌飛之間,別破壞他們的家庭——
永遠不能再見他,永遠失去他——穎恩只覺心好痛好痛——前所未有的痛楚——為什麽?為什麽有人如此殘忍?狠狠地將她的心打裂為一塊塊碎片?
「怎麽樣呢?]黛莉莎不耐地看她一眼
「我的話說完了,你到底答不答應呢?」
「我不能——」穎恩語氣顫抖得支離破碎,絕望地喃喃道[我不能失去他,我愛他呀?」
「愛又怎麽樣?我對凌飛的愛會比你少嗎?」黛莉莎尖銳地開口
「關穎恩你太自私了!如果你真的愛凌飛.就該為他着想——你應該知道他非常喜歡小孩,而且因為成長背景的關係,他立誓要給他將來的孩子一個最幸福的家庭。你就別再折磨他讓他夾在你與孩子之間左右為難了。」
黛莉莎的碧眼無比冰冷犀利,緊盯着穎恩
「如果你真的愛他,就讓他回到我身邊吧,讓他成為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穎恩如遭電擊般,一動也不動地望着黛莉莎,淚光瑩瑩的眼眸中,滿是令人心痛的絕望。
黛莉莎唇角泛起冷漠且殘酷的微笑
[你不會想強佔住凌飛,逼我去拿掉孩子吧?你應該知道凌飛有多愛孩子,你也不希望將來他痛苦終生吧?」
冷冷地望了她一眼,黛莉莎走出房間。
只留下慘白木然的穎恩以及碎裂一地的心。
***
繁華美麗的威尼斯千年文藝之都。這裏一直是她夢想中的國度,威尼斯的天空應是湛藍且浪漫的;只是——為什麽?為什麽她無助絕望地想痛哭呢?
心是不是痛到一定的程度,就再也沒任何痛楚了?可是,她作夢也想不到——自己是在這麽絕望的心情下,和心愛的人同游威尼斯。
灰濛濛的天空中又飄起細雨,為這浪漫水都更加一層哀怨的薄紗,在她往後的記憶中,分得清楚什麽是雨,什麽是她心底的淚嗎?
「穎恩,穎恩!]凌飛一直喚她,關心地低頭看
「你怎麽了?這兩天都心不在焉是不是太累了?」
穎恩匆匆道[我沒事。」
凌飛脫下外套被在她肩上
「穿上吧又下起小雨了,你進教堂內去看看,別著涼了。我去照顧其他的團員。」
望着漸漸走遠的凌飛!穎恩才慢慢回過神來——他們現在是在威尼斯的中心——聖馬可廣場。
聖馬可廣場是歐洲最美、最有靈魂、也最富文藝氣息的廣場廣場上的主角就是聖馬可大教堂,雄偉精緻、氣派非凡,是無與倫比的建築經典,藝術瑰寶。
聖馬可廣場有哥德式的尖塔、文藝復興的繁複設計與華麗,那拜占庭式的拱門、圓頂以及如夢幻般的寶石色彩莫不叫每個前來朝聖的遊客心醉神馳、迷戀不已。
如果是以前的穎恩,來到這夢想中的聖地,她一定會尖叫,興奮地不能自已,但現在——穎恩默默地凝視遠方,瞳眸苦澀而無神,威尼斯是這次旅行中她最期待的一站,但現在——卻即將變成她最痛苦的回憶,她與凌飛最後相聚的日子。
***
坐上「貢多拉]狹長而華麗的木船,威尼斯特有的水上交通工具。蜿蜒在水都運河中仔仔細細地欣賞這充滿傳奇色彩的千年古城。
穎恩的雙眼,卻茫然而沒有焦距.凌飛靜靜地望着她良久後將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內,黑眸直直望入她眼底,嗓音低沉而認真地問
「在想什麽?告訴我。」
「沒什麽——」穎恩慌張地想抽回自己的手,自她下定決心要離開凌飛後,她就不願再和他做任何親密的動作。
凌飛不允許她退縮,把她的手握得更緊犀利的眼眸像要洞悉她靈魂一般
[有!寒恩我知道你一定有心事。告訴我,讓我來替你解決。」
怎麼解決?穎恩在心底凄涼地苦笑——這件事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我永遠消失,你去娶黛莉莎,扮演好丈夫和父親的角色。
「我真的沒事,」穎恩淡淡道[可能是旅行太累了,也有點想家吧。」
「才十幾天的旅行你就喊累將來如何陪我環遊世界?」凌飛愛憐地摟緊她
「穎恩,真的不要我陪你一起回台灣嗎?帶完這個團後我可以安排一個長假,隨你回台灣。認識你的家人,讓他們認識我願意放心地把你交給我。」
「不!]穎恩驚慌之餘脫口而出,瞥見凌飛訝異的神情她才掩飾性地道
「這樣——太快——太匆促了。我的家人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你就突然出現。你也知道中國人畢竟是比較謹慎保守一些,我先回去告訴他們這件事,他們先有心理準備後,你再來。」
她怎能讓凌飛和她一起回台灣呢?她已全計畫好了,回國後,花店拜託大嫂可薰幫她繼續照顧,她要離家一陣子——也許下南部住,也許出國去住朋友家。
反正!她絕不讓凌飛找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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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岸後,凌飛牽着她的手,優閑地逛著巷弄中,小巧而風格獨特的商店。
威尼斯是個非常尊重藝術與原創性的地方,每一家商店所出售的東西,很多都是店主人自製,獨一無二的。
凌飛帶她逛遍許多獨特的小店,有很多店專售嘉年華會所用的面具,一個個造型突出、色彩鮮艷的面具,充滿了戲劇性。也有許多文學名著中的面具,如茱麗葉的、哈姆雷特或與菲莉雅的,凌飛知道穎恩喜歡這些東西,特地為她選購好幾個。
還有許多特殊的小店,如手工織品、玻璃藝品、純手工制書籤,書籤圖案,詩句可由客人指定以及一些精美卻不貴的皮製品。威尼斯人似乎全是天生的藝術家他們賣的,不只是商品,更是自己的藝術理念與對美的尊重。
夕陽餘暉中,他們慢慢地走向嘆息橋。
「知道這座橋的故事嗎?」凌飛柔聲在她耳畔道
「在古時候,押解犯人一定會經過這一座橋,一過了這一座橋,就再也沒有回頭之路了。所以,很多犯人在踏上這座橋時,會忍不住地回首再望自己的親人一眼,無奈沉重地嘆息——嘆息橋因此而得名。」
[但後來,它又有另一個較浪漫的傳說,」凌飛繼續道
[我相信這是由曾在威尼斯發生戀情的情侶所傳出去的,在黃昏時若在嘆息橋上擁吻必會有一段最刻骨銘心且幸福的戀情。」
刻骨銘心?穎恩的心,狠狠地抽痛——
「走吧!我們該過去集合了。]眼看集合時間已到了,凌飛牽起穎恩。
穎恩卻反扣住凌飛的手直直衝上嘆息橋。
「穎恩?」
她直接將凌飛拉至橋上咬緊下唇,晶瑩瞳眸中閃著再也無法抑制的淚珠—
「穎恩?」凌飛驚駭於她眼底的淚水。
穎恩不給他任何發問的時間,小手攀住他的勁項.把他的臉拉下來,猝不及防地猛烈深情地吻了他。
此刻的她全身已沒有任何感覺只剩下雙唇與他纏綿摩掌的灼熱感,最狂野、最深情的沉淪纏綿,卻是揪人心肺的疼痛!
她只想永遠沉溺在這心魂俱醉的一刻,時光永遠停駐……
「OH!OH!」許多不明就裏的遊客紛紛吹口哨、叫好,他們真是羨慕凌飛的艷福。
「穎恩——」突來的香吻雖然今凌飛受寵若驚,飄飄欲仙。但她眸中的淚令他十分不安,他要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凌飛想拉開穎恩。
[別動」穎恩把淚漣漣的小臉緊埋在他胸膛內,凄楚地道
「你放心我沒事,我只是想抱抱你」
凌飛心中一慟,大手捧起她的臉,以最繾綣纏綿、最狂猛火熱的方式來吻她、愛她。
夕陽的餘暉照在兩人的身上,也照在嘆息橋上,散發絢麗萬千的光芒,這裏是水波蕩漾、集美麗與哀愁於一身的威尼斯,風華沉淪的千年古城。也是——他們旅途中的最後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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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穎恩忙着整理行李明天就要搭機回國了。
行李中滿是禮物——要送給大哥、可薰、杜瑩、宇傑——還有湘堤他們的,有巴黎香水、保養品、意大利皮包、瑞士巧克力、手錶、水晶工藝品、英國的古瓷茶具,皇家花茶……
出國前她答應可薰的東西全買了,也打包要帶回去了,只有她的心遺落在這裏,無法拾回——
一陣敲門聲喚醒沉思的她,穎恩走到門口一看,是凌飛站在外面,她打開門。
「穎恩,]凌飛手上持着大包小包,興匆匆地進來,大喊
「快來看我買了什麽東西。」
[你放在桌上就好,要喝咖啡嗎?]穎恩避開他的擁抱轉身走去沖咖啡。
凌飛察覺她的異樣,走近她,「你怎麼了!這幾天似乎都沒什麽精神。」他關懷地摟住穎恩。
「沒什麽,可能是因為假期快結束而悶悶不樂吧。」穎恩垂下眼,仍不想看他。
「你不是買了許多東西嗎?我看看。」
她想籍機掙脫凌飛的懷抱。
凌飛雙臂仍緊緊鎖住她俯下臉,低沉有力地笑道
「別急,最重要的東西,在這裏。]
他由口袋中取出一個水藍色的盒子——蒂芬妮的珠寶盒。
凌飛打開盒蓋,一枚造型典雅的紫水晶戒指靜靜地躺在盒內,散發它精緻完美的光芒。
穎恩呆住了。
「喜歡嗎?這是你的幸運石——紫水晶。」凌飛的黑眸異常灼熱清亮,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小不點,我正式向你求婚!一套上這戒指,你再也跑不掉了。」
他執起穎恩的手,想為她戴上戒指。
[不」穎恩反射地往後退,小臉逐漸發白[不,我不能答應你,我不能!」
她慌張失措地連連後退,彷怫戒指盒中有毒蛇猛獸會跳出來咬她一般。
[穎恩?」凌飛十分詫異,「你怎麽了?我嚇到你了嗎?我以為在瑞士那一晚你已答應我的求婚——」
穎恩小臉慘白得嚇人,緊咬下辱,苦澀無助地盯着他。
凌飛不忍再逼問她強扶她坐下來。
「你先休息一下吧,一定是這麽多天的旅行讓你太累了。」他讓她坐在椅上,自己則蹲在她面前,把她冰冷的手包在自己掌心內溫柔地、認真地問
「穎恩,我知道你有心事,告訴我,好嗎?」
這兩天,他當然明顯感受出穎恩的異狀——她不再和自己有說有笑,她變得沉默且常發獃她一直避開與他相處的機會。
她是自己最在乎的人,凌飛當然想弄清是為什麼。但凌飛認為——穎恩可能是無拘無束的日子過慣了,一時之間無法接受自己快結婚、快為人妻的事實,患了所謂的[婚前恐懼症」
另一方面這兩天事情太多了,有兩個團員要請凌飛幫他們買轉飛德國的機票,他們要去探望住在慕尼黑的親人,一對夫妻想轉往荷蘭繼續玩,有另一對要辦延長簽證。繁繁瑣瑣的手續一大堆,凌飛都快忙昏頭了。就連這枚戒指也是他急衝出去,趕在商店打烊之前買的。
「我沒什麼可能真是旅途太累了。你別擔心。」穎恩支支吾吾道,不敢正視他溫柔卻犀利的眼眸。
說出來……又能怎麽樣呢?於事無補呀。穎恩在心底悲哀地想:黛莉莎懷有你的孩子是事實,事情發生時,你我根本不相識。我沒有資格去責怪你以前的行為,更何況——已成定局的事實再責怪你又能怎麽樣呢?
她知道凌飛一定會要孩子,也必須因此而娶黛莉莎,自己的存在,只會讓他覺得痛苦、愧疚,陷入兩難的掙扎。
穎恩不希望凌飛痛苦,她只希望他能快樂、幸福地過日子。小孩的事,凌飛無需向她解釋,因為不管解不解釋,結局都一樣他們必須分手!凌飛迎娶黛莉莎,忠於他的婚姻。
那麽,就讓她平靜地、悄悄地離去吧。威尼斯之夜是他們相聚的最後一個晚上!穎恩只希望——把自己最燦爛、最溫柔的笑容留給他,她也會在心靈深處辟一最隱密的角落,綿綿密密、仔細地收藏他們這段日子永恆而甜蜜的回憶。
刻骨銘心的回憶——
[沒事就好。」凌飛更加摟緊穎恩的肩「那麼,穎恩接受我的戒指嗎?」他將戒指塞入穎恩掌心內,眼睛注視她的臉,略微緊張問。
穎恩喉頭一窒,幾乎無法呼吸,她苦澀複雜地看着他,這個高大霸氣略帶男人主義的男人——緊緊牽動她所有情愫的男人——她多想像往常一樣,撲入他懷中對他撒嬌,盡情地享受他的寵溺縱容,當他的小女人。
但她不能,她和他之間,必須結束了。
強壓下所有的情緒,穎恩勉強擠出一抹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笑容
「我——必須先回台灣和家人談談,你知道,中國人對婚事總是必須先取得雙方家長的同意。這戒指……先放在你那邊吧。]
穎恩把戒指還給凌飛。
「也對,如果我強壓你在這和我結婚,一定會嚇到我岳父、岳母。」凌飛滿意地在她頰上親一下:
「我和你一起回去好嗎?出想見你的家人,更擔心他們對這樁婚事有意見,不肯把你交給我。」
「別胡思亂想,我爸媽很開朗的,給他們時間,他們便會接受,等時機適當,你再來台灣接我。」穎恩看看錶道
「很晚了,明天一早就要趕飛機,我想快點把行李收拾好,早點睡,你回房去吧。]
她把凌飛往門口推。
凌飛抱起她,依照慣例給她一纏綿的晚安吻。
[GOODNIGHT,別太晚睡,早點休息。但這戒指——我堅持一定要由你保管,不許說不。」
他霸道地盯着穎恩,不由分說地又把戒指塞回她手中。
穎恩不想再和他爭執這件事,反正她絕不會把戒指帶回台灣,她柔順地點點頭。
「你也早點睡。」
她關上房門,木然地拿起電話,按下徐駿平房間的分機號碼。
講完電話後穎恩背靠着門板,全身的力氣彷彿全被抽盡一般,無力地滑落在地毯上——失神的瞳眸已流不出半滴眼淚,無邊無際的絕望毫不留情地襲向她——絕對寂靜之中只聽到一顆心,痛苦而清晰地碎裂——
***
他們一早便由威尼斯趕回羅馬的國際機場準備搭機返台。
機場本來就擠滿了許多旅客,再加上他們這一團的特殊狀況特別多,有轉飛德國的,也有轉往荷蘭繼續觀光的還有延長簽證及行李嚴重超重的。
凌飛似陀螺一般領著四派人馬,好不容易解決完所有的問題後,距離穎恩的登機時間只剩不到五分鐘了。
這種混亂的情形正是穎恩所希望見到的,她怕離別的場面,也怕凌飛追問婚事,更怕自己會忍不住在他面前哭出來。
凌飛忙着幫轉往荷蘭及德國的客人辦理手續,穎恩則請其他要回台灣的客人先入閘登機,她正要踏入出境閘口時,凌飛已解決了所有的事向她奔過來。
[穎恩!」他扣住她的手,把她拉離閘口到另一角落,由口袋中取出戒指盒,焦急而不解問
[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是把戒指交給你了嗎?」
今天早上穎恩趁凌飛忙成一團時,悄悄把戒指放入他外套口袋內。
穎恩沉默地注視他,雪白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突然,她冷笑一聲,淡淡地道
[凌飛,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為什麽要說得這麼明白呢?我以為你懂——我們這一段,只不過是短暫且毫無意義的“假期戀情”罷了。」
[假期戀情?」凌飛英梃的臉霎時變葛陰鷺沉聲問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怎麽會不懂?」穎恩不在乎地微笑
[尤其對你這浪跡天涯的人而言這應是常常發生的事啊。在旅行中男女因寂寞而很自然地在一起,各取所需談一段短暫卻不用負責任的戀愛。各自回國後就把它忘得一乾二凈,絕不拖泥帶水。]
[住口!」凌飛狂怒地吼著,心痛且不敢置信道
[你怎能這樣侮辱自己?侮辱我?更侮辱我們的感情。我們不是只追求一時歡樂的假期戀情,絕不是!在們甚至打算結婚要永遠廝守在一起呀。你怎能懷疑我?難道你認為我和每個帶團來的女領隊,都會談上一段不用負責的戀愛嗎?」
那句「要永遠廝守在一起」狠狠地戳痛穎恩的心但她不允許自己軟弱,更不許自己掉淚深吸一口氣繼續冷漠無情道
「你不必向我解釋你的交友狀況,既沒必要,我也沒興趣知道。放手!我要入閘登機了。」
[站住!事情沒說清楚前你不準走。」凌飛緊緊地把她鎖在自己手臂中,不讓她離開半步,眸底熊熊怒火家要噴出來焚燒她。
「放開我。」穎恩冰冷,不帶任何感情地皺眉道
[請你表現得有風度一點,不要這麽糾纏不清你不懂遊戲規則嗎?」
「去他的遊戲規則!」凌飛爆出驚天動地的怒吼,雙眸佈滿血絲,咬牙道:
「你要我怎能相信即將成為我妻子的女孩竟告訴我這一切只是我的自作多惰只是什麽該死的”假期戀情“不!我不相信!]
他像被激怒的獅子般抓着穎恩就往外走。
「你要做什麼?登機時間到了,放開我。」穎恩驚駭地大喊。
[我說過——事情沒談清楚之前,你不準走!」凌飛的臉冷峻鐵青得嚇人,渾身佈滿滿危險的怒火,隨時都會火山爆發。
[你瘋了!放手!」穎恩慌亂地尖叫,拚命使眼色給一直站在遠處的徐駿平。
徐駿平馬上衝到機場警衛旁不知說了什麽,只見兩個警衛立刻隨他衝過來
徐駿平衝過來大叫[凌飛放開穎恩,讓她上飛機!」他撲過來「救」穎恩!兩人直奔向登機處,而兩個警衛則一左一右緊緊地抓住凌飛控制他的行動。
[滾開——」凌飛聲嘶力竭地嘶吼「穎恩!回來!不要走!穎恩」
那呼聲是如此絕望痛苦,彷佛瀕臨死亡的猛獸,穎恩全身劇烈地發抖,淚如雨下——
「別回頭。」徐駿平緊拉住她,「一回頭,你就走不了了。」
「他——」穎恩顫抖地哽咽道「他不會有事吧?」
[你放心我告訴警衛,他是你的男友送你來坐飛機情緒太激動了。」
凌飛!對不起!請你原諒我!對不起——穎恩在心底瘋狂地喊著——我是不得已的!我知道你經不會讓我走,唯有出此下策。
他們迅速通關,但在經過關卡那一剎那,穎恩仍清清楚楚地聽到凌飛絕望的吼聲,聲音是那麽破碎無助——
「穎恩,]徐駿平看了她一眼,立刻嚇得道[你沒事吧?你的臉好蒼白,穎恩」
徐駿平驚呼一聲——穎恩直直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