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方克敏捏緊掌中好不容易得來的住址,怨婦面容地佇立陸央庭家的門口。她就是不相信,憑她優越於她不知幾百倍的條件,輝哥會選擇她,而不要她?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問題,陸央庭究竟用何種方法控制輝哥?她非得找出答案,好拯救他出於水深火熱中。門鈴剛要按下,一股濃郁的香水味令方克敏不得不暫且回頭。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女人提着行李箱,妝扮得嬌艷動人,略含敵意睨着方克敏。“你是誰?”劈頭即是一句毫不客氣的問話。
方克敏也不是省油的燈,她手扭起腰,揚高下巴。
“我是誰關你屁事?”
“你站在我家門口,還說不關我的事?”女人放下行李箱,氣勢不遜於她。兩個外貌不相軒輊的女人,各自趾高氣揚地瞪住對方。
“你住這裏?那你是陸央庭的什麼人?”方克敏蹙眉反問,隨即想到答案。“喔!我知道了,你是她的室友吧?最好,趕快開門,我要找她!”這女人有病啊?堤娜杏眼圓睜。
一副盛氣凌人、高高在上的德行,欠她幾百萬會錢嗎?
她本以為又是央庭招惹來的蜂蝶,但瞧她一臉沒大腦的蠢樣,就知道是個標準花痴,就算她盯上央庭,央庭也不可能看上這類貨色。提娜右手掌故意靠在門上,鑰匙不見有拿出來的意願。
“我偏不開,你奈我何?”
“你敢?”
“笑話!我為什麼不敢?”堤娜搞不懂這女人的邏輯。“你莫名其妙要人開門,不說明來意,口氣更不放尊重點,我沒叫管理員攆你出去,你就該偷笑了。”“我管你叫不叫管理員,今天即使要破門而入,我也要找到陸央庭。”方克敏立刻要按上門鈴,卻讓堤娜強力揮開。“你講不講道理?”堤娜火了。“你找央庭到底有什麼事?”
如此刁蠻的行徑話語,教人看了就討厭。央庭怎麼會跟這種女人有所牽扯?“你問她啊!幹嗎搶走我的未婚夫?還跟他訂婚!”思及此,方克敏的怒氣更為高揚,憤恨地咬唇,目光充滿嫉妒。“輝哥應該是我的丈夫才是,陸央庭不曉得用了什麼心機,逼得輝哥不得不就範。”“什麼?!”堤娜腦里彷彿霹靂一響。“央庭訂婚?我怎麼不知道?”
方克敏白了她一眼。“你知不知道都無所謂,反正我要找到她……”
“她的對象是誰?你說輝哥?高遠輝嗎?不可能啊……他們兩個……”娼娜沒給她說完的機會,焦急地抓住她的手臂詢問。
方克敏不明白她在訝異什麼,只覺得她的反應好像過於誇張。室友訂婚,有必要這麼受打擊的模樣嗎?“正是高遠輝,高氏企業的三公子。”
堤娜聞言,下巴差點掉下來,驚詫與恙廣在她臉上輪番出現。
“那個……鼎鼎有名的高氏集團,輝哥是集團的繼承人之一?”
“當然,搞不好以後他就是董事長了……等等,你認識輝哥?”
堤娜對於方克敏的質問根本實若罔聞。
她萬萬想不到她才出差不到兩個禮拜,一回來央庭就送這麼一個“大禮”給她,那她算什麼?提娜匆忙自口袋翻出鎖匙,顧不得方克敏在場,行李箱也忘了拿,氣急敗壞地進門。正好陸央庭從卧房出來,她迎上前。
“堤娜,你回來了!”
堤娜鐵着面孔,反手使勁關上門,方克敏前腳尚未踏入,就被鎖在門外,任憑她如何叫喊敲打,全然無人相應。“外面是誰?”陸央庭一頭霧水,覺得嗓音頗熟悉。“咦?你的行李呢?怎麼沒帶回來?”“你訂婚了?”沒有回答她的疑問,堤娜開頭就丟了個令她臉色一變的問題。她遲疑着,心裏思索誰將消息走漏。忽地,門外的喊叫聲停止,她記憶一閃,明白了是誰搞的鬼。“是的。”她不打算隱瞞。
“為什麼?”緹娜不敢相信,她竟然連否定都沒有。“對方是高遠輝?”“沒錯。”陸央庭神情十分平靜,讓人讀不出一絲愧疚。
堤娜最很惡這種表情。從以前就是這樣,只有她看穿自己,而自己永遠不會明了她的心思。有時候她真的懷疑,除了同住一個屋檐下這層同居者的關係外,她到底算是她的什麼?“你不是說過你和輝哥僅是普通朋友,而你現在卻與這個‘普通’朋友訂婚?”“我們確實是普通朋友,所以才會訂婚。”陸央庭自適地落坐沙發,拿出煙盒。“你認為我會為了一個男人背叛你嗎?”從陸央庭的語氣,堤娜似乎可以揣測出訂婚的真實原因。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在出差,我不想打擾你。”
“我說的不是這個。輝哥是高氏企業的繼承人之一,為什麼你從來沒有提過?”她發覺,不僅高遠輝,連央庭本身對她而言都是一團謎。白煙裊裊上升,迷濛了陸央庭的笑聲。
“難不成你要我把阿輝的身家狀況、生辰八字都告訴你嗎?他跟你好像沒那麼熟。”“那你呢?”堤娜定定凝視她,眸子裏含着深沉的無助。“能夠與高氏企業繼承人匹配的你,應該不是泛泛之輩。我和你交往三年多了,卻未曾聽你主動談過你的家人、你的身份。我和你的關係親密到同睡一張床,但是卻沒有資格得到這些我該得到事實。”陸央庭彈掉煙灰,動作已經有些不耐煩。
“知道這些有的沒的對我們的感情有什麼幫助?”
“是你根本不信任我,還是我在你心中從來不存在?”
“提娜!別無理取鬧了。”陸央庭索生將煙熄滅,怒容相對。
堤娜向來不是嗦的女人,所以她才選擇她成為枕邊的伴侶。可是今天她的表現未免過於奇怪,不會是方克敏那笨女人又說三道四了吧?“你為什麼不直接回答?”提娜走到她面前,跪下身,仰頭撫摸她微怔的臉龐。“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心裏最愛的不是我,可是我一直努力說服自己,只要我真心待你,總有一天你會把你心田那塊至愛之地留給我。可惜,三年來,我始終沒有辦法打動你。”陸央庭不敢看她的眼,因認她說的是事實,她沒有反駁的餘地。
“你盼望的避風港從來不是我。”堤娜紅了眼眶,但沒讓淚水流下。“所以,我們還是分手吧!”“拜託!”陸央庭趕緊按住她轉身的肩膀。“一件訂婚小事,有必要鬧成這個局面嗎?”三年裏,她們也不是沒有吵過架,但說出分手二字,這是頭一遭。
“那你清清楚楚告訴我,你最愛的人是我,你內心現在沒有另外一個人!”陸央庭別過頭,暗暗咒罵自己,為何連謊言都撒不出口?
“事實擺在眼前。”堤娜苦笑。“我們之間的問題早就存在,只不過沒有機會爆發而已。”她環顧房內,最後深情地落在陸央庭身上。“希望你能讓下一個女人得到真正的幸福,別讓她為你哭泣。”陸央庭脫口想留住她,但聲音卻梗在喉嚨,上不去下不來。她記得上一個與她交往的女孩,也說過同樣的話。或許放堤娜自由,才是對她最大的幸福。陸央庭頹然跌進沙發,將頭埋入雙手圍繞中,腦海里仍無法避免地浮現高遠慧的影子……
方克敏很死了這棟大廈的隔音設備,耳朵已經貼在門上的她,還是只能模糊地聽到些對話,拼湊起來,依然沒有結論。“可惡!幹嗎不讓我進去?”方克敏咬牙切齒地喃喃自語。
不過,說也奇怪,她老覺得剛才那女人的表情反應有些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哪裏出了問題。
突然,門砰地啟開,幸好方克敏閃得快,否則耳朵腦袋肯定遭殃。
“喂!你開們不會小心一點,萬一撞傷人怎麼辦?”應該沒有正常人會想到自家門外會浮貼個小偷似的人吧!不過,若以方克敏的邏輯論,什麼都是可能的。堤娜冷冷闔上門,瞧都不瞧她一眼,逕自拾起行李箱離去。
方克敏本想大罵,卻因她臉上的模樣而愣住。
她怎麼眼梢鼻頭紅成一團?哭什麼勁兒?
望着她漸行遠去的背影,方克敏看了看眼前的門鈴,心裏做出決定,跟上堤娜的腳步。看她的樣子,也許剛和陸央庭吵了一架,搞不好可以先從她那裏探點有價值的消息也說不定。方克敏急忙趕上即將關閉的電梯,提娜目光掃了她一下,迅速撇開,吸吸鼻子,仍舊一臉漠然。只有兩個人的電梯裏,氣氛反而格外凝重。“呃……請問……”為了套些有利自己的消息,方克敏很不習慣地禮貌起來。“你幹嗎哭啊?”可惜問話的技巧有待加強。堤娜狠狠瞪她一眼,抿唇不語。
你瞪什麼瞪?方克敏費了好大力氣才把這句話吞入腹里,露出一眼就可以看穿的虛假笑容。“你和陸央庭不是室友嗎?你和她吵架了?為什麼?……”話尚未問完,電梯門就開了,提娜理都不理她,兀自走向大門。“喂!”方克敏氣急敗壞地追上前。“你說話啊!”
出了大門沒多久,堤娜終於忍受不住方克敏的喋喋不休,粗聲離口,“你煩不煩?有問題不會自己去問央庭!”忍!忍!方克敏腦子裏儘是這些字。
“我好意關心你,你何必不領情?”
“我與你素昧平生,用不着你這沒頭沒腦的關心!”堤娜加快速度繼續往前,恨不得儘快脫離這個瘋女人,然而方克敏卻攤開雙手攔住她的去路。“陸央庭跟我有關係,你是她的室友,自然我們兩個多少可以扯上點邊,不算素昧平生吧!”“你究竟想幹什麼?”她的心情已經夠糟了,為什麼老天爺還要弄出個白痴女人擾亂她呢?“我看你現在這副德行,不僅像剛和人大吵一架,更像是被男人拋棄的可憐樣……”語未畢,想像力豐富的方克敏忽然大叫:“啊——難道你……你該不會是因為輝哥訂婚,所以才和陸央庭吵架?你喜歡輝哥?”“你有問題啊!”提娜的憤怒已經被她挑旺到最高點,管不了她到底是何方人物,該講的、不該講的一股腦兒全傾泄。“誰會喜歡那個傢伙,他與央庭訂婚,我才要找他算賬呢!央庭是我的,誰都不應該搶走她,可是高遠輝那混球,事前知會一聲都沒有,就把央庭拉去訂婚,這算什麼?”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提娜如同爆發的火山,積壓已久的岩漿瞬時沸騰。“三年了,為什麼她沒有愛上我?我那麼努力、拚命,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卻怎麼也打動不了她的心,為什麼……”提娜跌坐在大街上,掩面痛哭,似乎在陸央庭面前粉飾的悲傷都在此刻倒出,流滿全身。方克敏則呆愣着,構造簡單的頭腦一下子消化不完堤娜複雜的言語。不過,她隱約感覺到,她得到她要的把柄了。
紅色寶時捷靈巧快速地駛入停車位,陸央庭揚起冷漠的嘴角下車,臉上的墨鏡將她掩藏得更為寂寒。她攤開手中揉得皺巴巴的便條紙,確定地址無誤后,不以為然地望着面前的建築。她突然覺得自己是否閑悶得可以,還是頭腦變遲鈍了,竟然乖乖來赴約。或許因為方克敏在電話那頭髮出的邀請,刻意嬌嗲得啟人疑竇吧!這招她應該從來不對女人使用的,況且是她這個抽走她“未婚夫”的女人。“賓館?虧她想得出來。”陸央庭搖搖頭,對此鴻門宴,她顯得興緻索然。方克敏的心思,在她得知約定地點時,多少猜着了幾分。
陸央庭泰然自若地走進大門,如入無人之境,對裏頭服務生的招呼視若無睹,腳步未曾停下。她立即找到了方克敏指定的房間。
陸央庭摘下墨鏡,門都沒敲一聲,就逕自開啟,房裏的景象令她深深打皺眉褶。有些人的行徑她花一輩子都不能也不想去理解,方克敏正是其中之一。
寬闊的粉紅色圓床,局促地半躺着個身材皎好的女人,一身蕾絲睡衣,朦朧可見其下的粉嫩肌膚。“你……你怎麼不先敲門呢?”方克敏張惶地打理門面,試着擺出最美的姿勢。陸央庭翻翻白眼,走出去,叩了幾下門。高聲問道:“我可以進來嗎?”何訌致一等,吃澀地應道:“當……當然,請進。”她從陸央庭的表情里搜尋不到一絲一毫的驚訝,反倒自適如常。陸央庭甩上門,旁若無人地坐上圓床正對面的沙發,兩手攤開靠在沙發背上,蹺起二郎腿。“有什麼事嗎?方小姐。”陸央庭一抹似有若無的嘲笑漾在唇畔。
方克敏心下不禁狐疑。為什麼陸央庭沒有反應呢?她不是同性戀嗎?對着她這麼美艷的女人,她不可能不動心!“你沒有感覺嗎?”方克敏瞪大眼睛望着她。
“我該有感覺嗎?”陸央庭實在是服了她,普天之下,能找到如她這般愚昧到可笑的女人真的不多了。“不該嗎?”方克敏不滿陸央庭毫無所動的模樣,索性下床站在她面前。“我可是貨真價實的女人,面孔出眾,身材一流,你怎麼可以沒感覺?”陸央庭終於忍俊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方小姐,我想有更多適合的場合與人土讓你盡情展現你‘優秀’的一面,不過,不會是在此處我的面前。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告辭。”“等一下!”方克敏慍怒阻止。陸央庭不以為意的模樣大大傷害它的自尊心,她乾脆暗示般攤牌。“陸央庭,你可不要太過自以為是,你的底細我清楚的很!”“是嗎?那又如何?”陸央庭覺得自己簡直在浪費時間,果然一開始就不該答應前來。“你既然是個同性戀,為什麼又和輝哥訂婚?”
陸央庭稍稍揚眉,沒多大詫異。
“誰說我是同性戀?”
“你少裝蒜了!和你同居的那個女人什麼話都說了,我告訴你,你最好儘快和輝哥解除婚約,否則——”“否則如何啊?”陸央還是一副輕鬆自在的樣子,方克敏見狀不由得惱火。她怎麼會這麼鎮靜?
“否則……我就把這件事公開,看你陸家掛不掛得住面子,堂堂一個名聞遐爾的大企業,竟出了個同性戀的繼承人。”陸央庭冷冷哼了一聲,雙眼迸出的殺光令方克敏頓時全身發寒。
“你說錯了兩點。”陸央庭步步逼近她。“第一,我不是陸氏企業的繼承人,我早就自動放棄繼承權。第二,我不是同、性、戀。”她不能任由這個女人散佈消息,她的性傾向輪不到她來干涉。“騙人!”方克敏已經無退路,整個身軀貼在牆壁上。“假如你不是,那個女人幹嗎因為你訂婚,而哭得淅瀝嘩啦?”“你這麼希望我是?”陸央庭不僅將她逼到牆角,還特意以雙手置牆,鉗制她的去路,魅惑的眸光閃鑠,嘴角晃蕩着邪氣的笑意。怔望着她的方克敏,心竟跳漏了數拍,臉頰不由自主發燙。
她現在才看清楚,身着西裝的陸央庭,擁有。副高姚的身材與俊美的容顏。而奇怪的是,她渾身散發一種感覺,教她莫名怦然。她不禁想像着,如果陸央庭是個男人,條件絕不比輝哥差,甚至在他之上……等、等,她在胡思亂想什麼?她是女人啊!
“你……你……”方克敏被自己紛雜的思維弄得有些結巴,她趕緊甩甩頭,好讓自己清醒。“總……總而言之,只要你肯解除婚約,一切都好談。”“我不會解除婚約的,除非阿輝自己想解除。”
“我不管!難道你不怕這個秘密傳開來嗎?”方克敏的威脅,陸央庭絲毫不以為杵,反而不懷好意地面露微笑,朝她俯身,兩人距離近到彼此的呼吸都感覺得到。“既然你認為我是同性戀,那你應該明白你現在的立場。你不怕我……”陸央庭有意無意地停頓,方克敏眼睛睜得老大。“你……你敢?!”方克敏再怎麼遲鈍,也聽得出她的弦外之音。
陸央庭無所謂地笑笑。她總算有點腦筋,她還怕她聽不懂呢!
“這裏是賓館,你穿成這模樣,假如我真的是同性戀,我們做了什麼事,外人沒有理由不相信,屆時傳出去,難看的可不只我一個。”“你……”方克敏氣結的直跺腳,身子連忙向下一縮,逃出陸央庭的圍箝,朝浴室大聲喊:“輝哥!輝哥!”高遠輝搔搔頭,勉為其難地步出浴室。見他神情,似乎對這場鬧劇沒有什麼興趣。陸央庭不訝異,彷彿一切都是她意料中事。她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慶幸戲快閉幕了。“輝哥,你看,我說的沒錯吧!陸央庭果然是同性戀。”方克敏馬上黏到他身邊告狀。高遠輝無奈地垮着臉,扔給幸災樂禍的陸央庭一記白眼。
“敏敏,阿央是我的未婚妻,她不可能是同性戀。”
“可是剛才你應該都看到了,她……她想對我……”
“但她什麼都沒做,對吧?她從頭到尾沒承認過她是同性戀啊!”
“難不成你瞎了、聾了?之前的對話、情景你應該聽得、看得一清二楚,即使她沒明說,還不夠證實她的性傾向嗎?”“你要我怎麼說你才相信?”高遠輝徒呼哀哉。在咖啡店裏發的脾氣沒有嚇走她,他已經夠沮喪了,現在又搞出這麻煩,弄得他一個頭兩個大……不對啊!關他什麼事?這應該由阿央來解釋,怎麼這會兒換成他死命辯駁?他走近一旁正閑散地準備看好戲的陸央庭,兩道怒光外加磨牙的低聲。
“喂!你好歹說句話,事關你的名譽,莫非你真想讓陸家知道你是個同性戀?”“是你把我牽扯進來的,沒有你,我和方克敏不可能有交集。”“你倒撇得乾淨……”
“你們兩個說什麼悄悄話?”兩人狀似無視她的存在,方克敏頭頂都快冒煙了。“這真的是一場誤會,敏敏,我看……”高遠輝不懂自己幹嗎如此努力為阿央掩飾?為免被花痴纏身,甚至毀了一生?大概吧!“輝哥”方克敏一面延長了尾音,一面將高遠輝拉離陸央庭身旁。
“她確實是道道地地的Lesbian,你千萬別被她騙了!儘快解除婚約才是。”“敏敏……”
“你說什麼都沒用!”方克敏任性地打斷高遠輝的辯解。“我是為了你的幸福着想,你絕對不能跟這個女人結婚。不然的話,我一定把她的秘密宣傳到眾所皆知。”高遠輝被她的態度惹火了。“就算我真和她解除婚約又如何?我的結婚對象也未必輪的到你。”方克敏臉一陣紅一陣白,陸央庭則仍是無所事事貌,雙手橫胸觀看戲碼。“我說阿央她不是同性戀就不是,你明白了沒?”高遠輝氣得咆哮。
“好,你這麼堅持己意,那就證明給我看啊!”方克敏目露邪光。
陸央庭頭皮霎時稍稍發麻,她有不好的預感。
“證明?”高遠輝困惑地看着她。
“對呀!假如她不是同性戀,那麼她應該對男人有興趣……”
“要我們接吻,是吧?”許久不開口的陸央庭,冷冷打岔問道。
高遠輝吃驚地注視陸央庭不以為然的面孔。和女人Kiss對他是家常便飯,問題是,如果對象是阿央,他可消受不起啊!方克敏不屑地瞅了她一眼。“接吻算什麼?這種事誰都會做。我要你們當場在我面前——Matinglove。”聞言,連一向冷靜的陸央庭都不免浮現微微的慌措神情,更遑論性子衝動的高遠輝。“你瘋啦?”他大罵。“想看不會自己租A片欣賞個夠,還要真人演出?”“是你自己說她不是同性戀的。”方克敏得意地說道。瞧輝哥那番倉皇失措,她是贏定了。“怎麼?做不到就不要勉強,我想儘早讓高、陸兩家知道陸央庭的真面目也好。”“你這女人……”高遠輝氣沖沖瞪着方克敏。“你衝著我來就是了,何必扯上阿央?”“我偏偏要講,怎樣?不然你們做啊!”
情感本來就比理智快發動的高遠輝,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更恨她讓原本無關的阿央成了箭靶。高陸兩家,除了阿慧,知道她真正性傾向的只有他,此事若宣揚開來,阿央哪還有立足之地?“要做,還不簡單?”根本沒有考慮後果的高遠輝,居然一把抱住陸央庭。原本持着下巴、沉思解決方法的陸央庭,還來不及理解他話中涵義,就莫名其妙被他擁在懷裏。“你搞什麼鬼?”陸央庭睜圖眼,口吻急迫。
“你想等着那花痴侮辱嗎?”高遠輝賭氣似的反問。“演演戲而已,對你不難吧!別讓人看扁了!”話罷,高遠輝旋即湊上唇瓣,怔忡的陸央庭不敢相信眼前正在發生的事。男人……有男人碰她的身體……還是她最熟的那個人……
陸央庭握緊拳頭,打算送給阿輝這混賬一記“大禮物”!奇怪的是,她竟然完全使不出力氣,甚至……有點陶醉在這個吻里……別開玩笑了!她雖然曾經為了證實自己的性傾向和幾個男孩交往過,可是從來沒讓他們碰過她的身體,因為只要他們有進一步的舉動,她馬上會覺得噁心想吐、全身不對勁,接着幾記拳頭就送出去了。正因如此,加上她對女性擁有的幻想與衝動,她才確定自己是同性戀。
但是……為什麼現在卻一點反胃的感覺都沒有?阿輝明明是男人……
等、等,他怎麼把舌頭伸進來?!不是在演戲嗎?還有……他的手……挨進了她的胸口,正在解她的襯衫扣子……他該不會當真要在這裏與她……做愛?!意識清楚得跟什麼似的,但她的身子卻無法採取該有的行動,她到底吃錢什麼葯?“住手!”方克敏狂喊,硬是用身體分開了兩人。“你們怎麼……怎麼可以……”她萬萬想不到,輝哥他真的……真的對陸央庭……天啊!太過分了!“是你要我們證明的,我們做了。”高遠輝喘着氣,邃秘的黑眸糾纏着紛亂與迷惘。“所以阿央不是同性戀,你明白了吧?”“不可能……不可能的……”方克敏喃喃在口中,搖晃一頭蓬鬆的長發,像受到深切打擊的瘋女人。“那女人……我要找她問個清楚!”她銜着憤怒,不顧一切奔出去。“她還不死心啊!”高遠輝不知該佩服它的毅力,抑或哀悼她的愚蠢。
“她難道完全沒有意識到嗎?”陸央庭為她感到可悲。“她穿着那身睡衣出門,不曉得會意來多少公狗垂涎!”“對厚!你不說我都沒注意到。”高遠輝想像得到屆時的精彩畫面。遽爾間,他感到焦灼的視線正射向他的背脊,他趕緊轉身露出防備的姿勢。“你幹嗎?”陸央庭皺眉看着他可笑的動作。“你不是要打我嗎?”高遠輝小心翼翼的,姿勢依舊。
“我沒事幹嗎打你?”
“因為我剛剛……”高遠輝抓抓頭髮,困窘地停頓。
不提此事還好,一提起來,混亂的餘溫似乎仍殘留在陸央庭的唇上、胸口,少見的靦腆毫無預料地襲上她的雙頰,她卻拚命想佯裝無事。“演戲嘛!算什麼?又不是沒做過那種事!”她整整衣裳,故意以瀟洒的語氣說道。“我店裏還有事,我先走了。”“喂!”高遠輝的叫喚並沒有止住陸央庭的腳步。
望着背影消失在開門的一剎那,他突然覺得心頭缺了一角,仿若被她帶走了。也許自己也沒發現吧!吻她的瞬間,心湖奔涌的情不自禁是自己全然預料不到的,所以才會想進一步……高遠輝使勁敲了自己一記。他一定是欠缺女人太久了,否則素來拒之門外的同性戀他怎麼可能產生興趣,何況還是他熟得不得了的青梅竹馬。沒錯,就是這樣,絕不會有第二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