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和親的隊伍在出關之後,繼續朝東北走了近一個月。

如此浩蕩的隊伍出現在關外的土地上,顯得招搖醒目。

還好這一路上,不見任何危險迫近,隊伍極其順利地朝目的地邁進,甚至,路過關外各個部族,他們一見到這個掛滿象徵捍龍王朝的黑龍旗的隊伍,族長馬上率領族民前來迎接,熱情款待一番。莫愁還是頭一回見識到關外民族的熱情,嘗鮮的興奮,倒也沖淡心中不少怨氣,把出嫁想成變相的遊山玩水,心情頓時轉好。

可,她高興得太早了——

越過夷山之後,地勢開始變得險峻,氣溫也驟然下降,愈接近目的地,氣候愈顯寒冷。雖然已接近春末,可仍然冷冽得要人命。如此寒冷的天氣對龍捍天他們一行人來說,早習以為常,但對於從小生長在中原的人來說,簡直就是痛苦的折磨,尤其以莫愁為最。

“葉荷,外頭的雨到底停了沒?”躺在轎里小床上的她虛弱地問。

“還沒呢,公主,好像又轉大了。”葉荷放下布簾,一臉擔憂,“公主,你真的不要緊嗎?”

雨已經下了五天,又濕又寒的天氣讓一向畏冷的公主染上風寒。公主為了不耽誤行程,堅持要等到入了捍龍王朝境內才看大夫,還不准她去稟告聖皇。

“又轉大了……”莫愁氣若遊絲,疲憊地閉上眼,沒有力氣咒罵。

她天性畏冷,雖然喜愛四處玩樂,可活動範圍總是盡量以溫暖的南方為限,十分安份。

去年,南方各地幾乎玩遍,已勾不起她的興趣,於是觸角開始朝北延伸,隨着友人到冰潭獵狐,那兒白雪皓皓的壯麗風光十分吸引人,可也讓她嘗到苦頭,受盡寒凍蝕骨的折磨,原本她誓言不再踏入嚴寒之地,沒想到如此快便惡夢重現。

“公主,你的額頭愈來愈燙了。”葉荷憂心地將她額上的毛巾取下又換上一條新的。

“好冷!”她的舉動引來莫愁一陣寒顫,她咬緊牙,心想,她應該不會那麼倒霉,病死在這個鬼地方吧?她還沒報仇哩。

“冷?可是公主,你已經蓋了三件被子。”話雖這麼說,葉荷還是盡職地又拿來一件厚被為她蓋上,“公主,讓葉荷去稟告聖皇……”

“別在我面前提起那個王八蛋!”是該報仇的,她今天會落到這番田地全是他害的,他們的梁子結大了,等她的病痊癒之後,這筆帳可有得算。

“可是,公主……”

“別吵,”莫愁緩緩闔上沉重的眼皮,“我好累,想睡一下……”

雨,似乎沒有停的跡象。

長長的隊伍在泥濘的路上奮力行走,最後終究對抗不了大自然,速度愈來愈慢。

“捍,今晚就在這裏紮營吧!”為了要趕在原定時間內回到捍龍王朝,大伙兒不眠不休地趕了三天的路,雖然訓練有素的軍隊沒有發出任何抱怨,但看到手下的臉上個個倦容微露,龍捍天決定紮營休息。

“是。”龍捍接下指揮部署的工作,並吩咐手下將黑龍旗插於營前。

黑龍旗以黑色為底,旗幟上繪着兩條交纏的銀龍,為捍龍王朝的國幟,也是他們一路上安全無虞的原因。身為關外第一強國,捍龍王朝的精英部隊以剽悍馳名於關外,沒人會笨到去與他們為敵。

過了半晌,紮營工作大抵完成,龍捍天正要踏入聖皇營帳時,聽見背後傳來怯怯的呼喊——

“聖皇……”

他循聲望去,是莫愁身邊的女婢。

出了關外,莫愁一反在宮中的火爆,不吵也不鬧,安靜得讓人幾乎忘了她的存在,要不是老早就摸清她的脾性,恐怕他會以為她是受了太大的打擊而轉性了。

“什麼事?”

“公主她……染上風寒……”葉荷咽了口口水,很是緊張,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可否請……大夫為公主診治?”

這個新主子的脾氣她不是很了解,雖然他從沒對她凶過,但他天生有一種威嚴的氣勢,在他精銳的視線下,她感到十分畏懼。

“風寒?”那個火爆衝動的女娃兒病了?通常習武之人不易染病,她會感染風寒實在讓他心中大大存疑。會是她另一個抗議的把戲嗎?

“是的,”想起主子的病容,葉荷鼓起勇氣道:“公主已經高燒不退好幾天,可意識還算清醒,剛剛公主說她很累想睡一下,接着就陷入昏迷。”

龍捍天在心中評估着她話中的真實性,沉吟了一下,決定還是去一探究竟比較保險,他問:“她人在哪裏?”

“聖皇請隨奴婢來。”

她領着他來到馬車前。

他跳上馬車,戒慎地走近躺在床上的莫愁,大掌一觸到她的額頭,就被掌心傳來的熱度嚇了一跳。

“這麼燙!”他不悅地瞪了一旁的葉荷一眼,“你為何拖到現在才說?”

“是公主不讓奴婢稟告聖皇的。”葉荷縮着身子回答,“公主怕拖累大家的行程,因此不準奴婢說。公主還說她的病過幾天就會好,要奴婢別擔心。可是都過了好幾天,她的高燒依舊遲遲不退……”

“都是奴婢不好,如果奴婢不要聽公主的話,早點請大夫來看,也許公主就不會陷入昏迷了……”講到最後,她泣不成聲。

“真是傻瓜!”他對莫愁的做法是又氣又無奈。

龍捍天抱起她步下馬車,昏迷中的她一接觸到外面的冷空氣,紅通通的小臉眉頭微蹙,拚命往他的懷裏鑽去,冀盼汲取溫暖。

“聖皇,您要把公主抱到哪裏啊?”葉荷追了出去。

“你以為呢?當然是去看病!”他好沒氣地說,將莫愁抱入他的營帳內,然後命人去請大夫。

二更天。

下了數天的雨終於停止,在雨聲漸歇的時刻,龍捍天闔起書冊,站起身走到鋪着厚羊毛的床邊。

莫愁仍然昏睡着。

傍晚的時候,大夫已經前來診治過,也開了葯,她服了之後雖仍未清醒過來,不過還好,高燒已退。他一直以為她很強健,沒想到她的身子骨極為畏冷,看來北方的冬季要是來臨,一定會讓她叫苦連夭。

在床沿坐下,他的手指沿着她的臉部輪廓輕輕撫過,一場風寒讓她原本粉嫩的面容憔悴許多,昔日的靈氣活潑全部失了影兒,軀體也沒了生氣,蒼白的臉勾起他前所未有的疼惜。

破天荒的,他居然升起一股罪惡感,如果不是他硬要得到她,她也不必受這種種罪,她一定更恨他了。

瞧見枕旁擺了衣物,是那套只適合中原氣候,不能抵禦關外寒冷的衣服,知道此刻羊毛毯下是不着寸縷的嬌軀,他的腦子不能剋制地浮起無邊春色。

嘆了一口氣,龍捍天除去自身的衣物,進入毛毯中。

他掀起毛毯的那一剎那,莫愁赤裸的肌膚接觸到冷空氣,她夢囈道:“好冷……”

他趕緊將毛毯拉好,而身旁的她在與他肌膚相觸之後,纖瘦的身子便拚命挨近他懷裏以求取溫暖。

龍捍天痛苦的呻吟了聲,胯間腫脹難耐。軟玉溫香在懷,還要他坐懷不亂,真是場痛苦的折磨。同床共眠的第一天,可真難熬啊……

莫愁悠悠轉醒,她感覺好像做了一場好長、好累人的夢。

睜開眼睛時,有那麼一刻她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努力回想,小腦袋瓜卻是一片空白。聽見耳旁似有微弱的呼吸聲,她轉過頭,不料卻對上一雙澄澈含笑的眼。她呆了半晌,然後用盡全力推開他,尖叫起來。

“聖皇……”尖叫聲引起帳外一陣騷動,羲過率先沖入營帳內,看到的卻是龍捍天笑躺在床上,而莫愁緊抓着毛毯往床角縮的情景。

“出去!”

龍捍天揮退羲過之後,好整以暇地望着莫愁。

“你為何在我床上?”她氣瞪着他。

“你的床?”他笑了,“你確定這是你的床?”

聞言,她驚惶地環視着目前所在處——除了身下鋪着厚羊毛的大床,另外就只有一張小桌和數個軟墊,內部陳設十分簡單,也十分陌生,這裏不是她的房間。

“這兒是哪裏?”她怎麼會在這裏?甩甩頭,她還沒想起來。

“昨天大雨不止,隊伍難以前進,只好紮營在日夕谷等雨漸歇。”

莫愁的小腦袋漸漸轉了起來。和親的隊伍出了關,過了峽山之後,氣溫驟然下降!讓她發起高燒,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她就想不起來了……等等,這些都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她為何跟他共處一室,還躺在一塊?

“你……那你為何會在這裏?”這麼羞人的事,她真是難以問出口啊!

“這是我的營帳、我的床,你不覺得自己是在問廢話嗎?”

“我……”大病初癒,莫愁的腦子還不是很清醒,聽到他的話,她的太陽穴隱隱作痛。

她舉起手揉着額,再望向他,意外地望見那雙澄澈的眼眸逐漸變得熱切,唇邊的笑已不復見。順着他的視線回到自己身上,她發現了導火線——

蓋於身上的毛毯不知何時已滑落至腰際,她低呼了聲,驚惶失措地拉高毛毯。

她氣呼呼的指控,“你這個色狼,竟敢趁我生病無力反抗時脫了我的衣服,你……你有沒有對我不軌?”她的俏臉紅透了。

龍捍天懶懶地揚起眉,“莫愁,你似乎忘了我們已有夫妻之名。”他的小皇后顯然忘了這個事實。

那麼,是還未有夫妻之實嘍!聽他這麼說,她頓時鬆了口氣。

見她安心的模樣,他忍不住想刺激她一下,“事實上,昨夜是你意圖對我不軌,不僅一直往我懷裏鑽,還把我抱得緊緊的,害得我差點喘不過氣。”

“不可能!”莫愁不相信地大吼。她才不會那麼飢不擇食呢。

“怎麼不可能,你瞧,”龍捍天指着胸前的紅印,“這是你睡在我胸膛上一整晚的證據。”

“你亂講!”水汪汪的黑眸順着他的手勢瞄過去,她這才注意到他同她一樣赤裸,她不禁又失聲尖叫,“你……你怎麼沒穿衣服?”她連忙撇過臉,天啊,她快昏倒了,這個男人知不知羞啊!

見狀,他仰頭大笑。

“你居然還有臉笑?你……你趕快穿衣服啊。”雖然沒瞧見他的臉,但她直覺他一定笑得很邪惡。

龍捍天見她用毛毯將自己里得像粽子一樣,只露出一顆頭,雖然沒有養眼的春色可看,但依舊誘人,他不禁憶起昨夜她在懷中的美好。

他的手一攬,將她和毛毯圈入臂膀中。

“放開我!放開我……”她掙扎個不停。

“你可知道對付女人聒噪的方法為何?”他突然問,鼻子輕輕磨蹭着她的鼻。

莫愁怔愕地停止掙扎,無法在接受他突來的親密的同時又要思考。

龍捍天邪笑的說:“堵住她的嘴,讓她無法再開口。”奔然,他的唇欺上她的小嘴。

這是一個含着蓄意征服的吻,火熱且充滿佔有欲。雖然懷中的人兒沒有任何回應,但吻她的感覺出乎意料的甜美,讓他霎時失了魂,獨自浸淫其中。

從未有過的經驗,讓莫愁一時之間無法思考,仍然虛弱的身子抵擋不住他的猛烈攻勢,腦海一片空白,直到龍捍天離開了她的唇,她才回過神。

“你怎麼可以對我做這種事?”她擦擦嘴,氣急敗壞的質問。

他居然吻她,還把舌探入她口中!從沒跟人如此親密的她,感到十分氣惱。縱使她不解男女情慾之事,但她認為“魚水之歡”的親密要跟自己喜愛的人分享才會有歡愉,而這個王八蛋是她的仇人啊!

“沒有什麼是我不可以做的。”他的臉色己非“不悅”可形容。看她不停擦嘴,他的自尊心深深受到傷害,他氣得抽掉裹在她身上的毛毯,沿着她雪白的頸項一路狂烈吻而下……

“你想做什麼?”莫愁慌了,直覺想推開他,但反被他壓在身下動彈不得。

“你認為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赤裸裸地躺在床上還能做什麼?”他聲音低啞地暗示,挑逗意味十足。

身下的嬌軀曲線玲瓏誘人,雪一般的肌膚嫩如嬰兒,渾圓柔軟的酥胸貼在他赤裸的胸前,修長的雙腿與他交纏,他的慾火全然被挑起,熊熊燃燒着,他魅惑地說:“我想要你。”

“不要!”奇異的感覺讓她湧起莫名的驚恐,當他的堅挺抵住她時,她全身僵直起來。不安和害怕讓她想逃開,她捶打着他的背,無奈體力還未恢復!根本起不了喝上作用。

“由不得你,莫愁。”放肆的慾火在龍捍天眼中燃燒得更灼烈。“我說過,你逃不開的。”溫唇附在她耳邊,宣佈着他的所有權。

莫愁咬緊牙,痛楚和着淚水潸潸流下。

拔營之後,莫愁與龍捍天共騎一匹馬。她雖仍沉沉睡着,但他就是想親自照料她,因而只得小心翼翼的將她護在懷中。

他先前不知道她如此怕冷,沒為她準備厚衣,因此她身上穿的依舊是從中原帶來的薄裳,擔心她還很虛弱的身子再度染上風寒,他將身上的白貂披風拉過,包裹住她的身子,讓溫暖的氣息圈住她。

她累壞了。

今早晨曦剛露之際,他狂野的佔有了她。

原本他打算等她把身子養好一點再完成夫妻之實,但她毫不妥協的硬脾氣激起他的佔有欲,讓他失去理智的強要了她。

對他這個天之驕子來說,身旁多得是想得到他恩寵的女人,從來只有他能決定要或不要,沒人敢在他的面前說不,只有她一直挑戰他的極限。

也或許是四年前曾被一個所愛的女人深深傷害過,致使他今日會有這種性子——愈得不到的東西就愈想要。

大雨剛過,地上仍顯泥濘,不過比起前幾天好太多了,隊伍前進的速度也變快許多。

一路上龍捍天十分小心的護着莫愁,並為她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垂眼凝望着她,他的拇指輕畫過她眼下的黑眼圈,沿着美麗的臉部輪廓來到嫩白的頸子,上面佈滿了紅紅紫紫的吻痕,一股內疚之情襲上他的心。

他無意對她如此粗暴,畢竟她是頭一次,理當要溫柔些才不至於傷了她。但一碰觸到她的身子,他就像個初解人事的小夥子一般,控制不了如脫韁野馬的慾念,一心只想與她狠狠燃燒。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像她這樣,使得他自制力全失,恍似被下了蠱一般。

懷中人兒動了一下,小臉上充滿疲累的神情,看來得趕快回宮,讓她躺在柔軟的大床上休息才是。思及此,龍捍天下令要隊伍加快腳程。

隊伍風塵僕僕的趕路,到了捍龍王朝邊界時已近傍晚,眼前是片遼闊的針葉林,穿過這片林子就抵達捍龍宮邸,龍捍天快馬加鞭,率先進入林子。

由於天色漸暗,視線不良,大家如履薄冰,格外小心的前進。突然,埋伏於林子內的一群蒙面人飛躍而出發動攻擊。

“保護聖皇。”羲過一聲令下,訓練有素的軍隊立刻包圍住龍捍天他們。

四方竄出約莫近百個蒙面人,手持武器朝他們進攻,龍捍天的坐騎被突來的混亂驚嚇到,不安地擺動身體,也驚醒了莫愁。

“怎麼了?”她睜開惺忪的眼,看到周圍混亂的畫面后,腦子立刻清醒。“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龍捍天將她的頭壓回他的胸膛前。

她不依地掙脫,“是中埋伏嗎?”

“大概吧!”他聳聳肩,心思全放在安撫坐騎上。

“瞧你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那些可是你的手下耶!”

“我對他們有信心。”

莫愁端詳着周圍的戰況,突然覺得手癢,“好久沒活動筋骨了,正好拿他們消磨時間。”這一路上都在趕路,且又生了一場大病,可苦了她這個好動兒,現在病已痊癒,也休息夠了,她當然靜不下來。

“不用你出手,羲過會解決一切。”龍捍天伸手制止住她的蠢蠢欲動。

“出不出手是我的自由,你放開我啦!”她努力想甩開手腕上那隻魔掌,但怎麼都甩不開。

太可惡了!她雖然嫁給他,可沒連自己的自由一併賣給他,他管她那麼多幹麼?

“莫愁,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

“我已經好了。”她不耐煩的說,順道瞄了一下目前的戰況。如龍捍天所言,他的精英部隊果然功夫了得,沒多久就把近百個蒙面人打得節節敗退。如果她再不出手,可能連一個對手都找不到。“不,你還未完全康復。”他的口氣像極了對孩子的任性百般包容的父親。

“我好了!”莫愁朝他大吼。

“莫愁,女孩子家要溫柔一點。”他訓誡的說。

正當他們爭執不休時,一陣尖銳的笛聲響起,原本還在苦戰的蒙面人立刻竄逃回林中。

“你看啦,他們逃走了。”莫愁扼腕地道。

“不用追了。”他不理會她的抱怨,逕自下令。

在察看過有無人員傷亡之後,隊伍又立即起程。

一路上,龍捍天不再言語,臉色看來沉重,似乎有着心事,莫愁很識相地閉上了嘴。

隊伍穿過針葉林,捍龍宮邸已近在眼前,久未出聲的他突然開口——

“莫愁,進了宮之後,別向任何人提起你會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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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娃戲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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