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蓮燈後傳 第二十七回
寶蓮燈後傳第二十七回
畫皮
梅鹿仙聽完鹿蓉述說，得知母女倆的遭遇后，心中更是歉悔交加。但此時此地此景，卻不便相認。
鹿蓉抹着淚，道：“大仙為何非要知我來歷往事不可？”梅鹿仙：“無他，知道了好對症下藥。”他想了想，道：“你可知我是誰？”鹿蓉搖了搖頭。梅鹿仙：“你母親生前可對你提過梅鹿仙？”鹿蓉低頭使勁地想了又想，好一會兒才點頭道：“好象是提過，莫非大仙就是？”
梅鹿仙：“她怎麼說的？還記得么？”鹿蓉：“她沒說什麼，只是說將來遇到難事，找到一位鹿仙，他可能會幫我。”梅鹿仙：“還有呢？”鹿蓉想了想：“還有……她還說那鹿仙是我鹿類中的大仙……也沒再說什麼了，那時我還小，不懂世事。”梅鹿仙：“那個抱你逃走的鹿侍女呢？”鹿蓉：“她早被狼妖所害……”
梅鹿仙點了點頭，舒了口氣：“你真不知我是誰？”鹿蓉：“我只是地界一個小妖，怎麼認得上仙？”梅鹿精：“我即是你母親提起過的梅鹿仙。”鹿蓉眼裏現出驚喜之色，“您就是梅鹿仙？！……我曾想過找你……”梅鹿仙：“那為何不去？”鹿蓉嘆了口氣：“我想着仙妖殊途，找你也不便。再說，羅剎女待我如親女兒，平日也無甚為難之事。”梅鹿仙：“這次上來天宮當神仙，感到為難了吧？”鹿蓉點了點頭：“那倒是。難道上仙能幫我？”
梅鹿仙想了想，道：“與你同為鹿之精靈，看着這層關係，我可儘力幫幫你。你是否真的想成仙？”鹿蓉點頭：“這個自然。”梅鹿仙：“若是如此，有一狠招，你可願意做？”鹿蓉：“狠招？怎麼個狠法？”梅鹿仙：“我有一劑神葯，可逼魂魄出竅；你和六仙女換了身體，如何？”
鹿蓉低頭沉思，道：“恐怕不可。我和六仙女互換角色，只想着好玩。我若是能修道成仙，自然是最好。”梅鹿仙：“你一個地界小妖，怎會有此善心？”鹿蓉：“我乾娘羅剎女自牛魔王被天界擒拿之後，即聽從唐僧指點，修禪悟道，我也跟着她，受其熏染。”
梅鹿仙點了點頭，道：“也正因如此，你所種的惡果甚少，妖氣不重。方才所說之法，雖說可行，但也太冒險，若遇到法力頂極的大仙，也還是有可能識破。”他又想了想，道：“也有一個辦法，應該可行，還比較保險……”
鹿蓉：“上仙說來聽聽。”梅鹿仙：“我這次裝作診治不好你病情，我和你大姐去求太上老君賜一粒仙丹。凡人吃一粒即可長生不老；再吃一粒，即可成仙。不過，此物一年也煉不出幾顆，老君不輕易與人，專供玉帝和自己享用，偶爾才與他人。我師傅曾得他贈了三粒。”
鹿蓉想了一下，卻問：“太上老君的仙丹能起死回生么？”梅鹿仙：“老君的仙丹中，有一種是九轉還魂丹，死人吃一粒，即凝神聚魂，起死回生。你問來作甚？……難道……”鹿蓉見梅鹿仙會意，於是點了點頭。梅鹿仙：“若說要一粒仙丹，還有可能的話；若要九轉還魂丹，老君必問用處，恐怕不可能輕易給你了。”
鹿蓉：“那我若是只要仙丹，他肯給么？”梅鹿仙：“你現在身份貴為六仙女，乃玉帝之女，天宮中的公主殿下。不管如何，還是可一試。”鹿蓉感動道：“大仙肯如此幫我，令我何以為報？”梅鹿仙：“不必言報。”他說著打開了門，叫侍女仙子把大仙女請來。
大仙女來到，看“六仙女”面色精神好了一些，心中歡喜。梅鹿仙卻道：“稟告大公主殿下，六仙女所患，竟是追魂毒。此毒乃魔界中的奇物。所幸六仙女仙體內毒素不多，不過小仙的手段一時難以治好。”大仙女：“沒有其他靈方妙藥了？”
梅鹿仙：“妙藥倒是有，不過小仙手中沒有……”大仙女：“那你回仙翁那取來便是。”梅鹿仙：“我師傅手頭也沒有……”大仙女：“哪裏才有？你別賣關子了，說出來，最多我親自出馬去求一副是了。還有什麼求不來的仙藥？”梅鹿仙：“太上老君的仙丹，定能治好。”大仙女被嚇了一跳：“不是吧，要太上老君的仙丹？”梅鹿仙：“若非如此，小仙恐怕無能為力了？”
大仙女沉思了好一會兒，道：“那就讓我儘力一試吧。”她說完，即往兜率去。梅鹿仙叫住她：“殿下向老君求丹，勿要說是小仙之見。”大仙女點頭：“我明白了。”梅鹿仙向鹿蓉使個眼色，她即會意，道：“姐姐，我受傷的事，最好也叫老君保密。免得我受盤問責罰。”大仙女不高興地瞥她一眼：“你人懶倒也罷了，還最喜歡惹麻煩！我知道了。你歇着吧。”
大仙女來到兜率宮，向太上老君說明來意。老君聽了皺了皺眉頭，道：“若說殿下有些傷痛，貧道斷無推託之理，只是，也用不着仙丹吧？此物是要呈獻給玉帝之物……”太仙女道：“妹妹中了妖毒，我也向王母要了些仙果，解毒無效。妹妹所中之毒，大概是追魂毒吧？”老君一驚：“是何方妖孽，敢對殿下用此毒？”大仙女：“前些日我們姐妹織雲后，六妹晚回來一步，不知被何方妖魔所傷。”
老君：“此事可奏與陛下？”大仙女：“未曾奏報，父皇天廷事務繁多，也不好打擾。”老君點了點頭，也未多想，叫童子取來寶葫蘆，倒出一粒，交與大仙女，道：“你等日後小心些才是。”大仙女連聲道謝，又囑咐老君保密此事，老君答應。
大仙女把仙丹帶回仙雲宮，交與“六仙女”。“六仙女”卻捧着仙丹呆，大仙女：“妹妹快快服用吧，還愣着幹什麼？老君還不肯輕易給我哩。”即取來一杯仙果露，遞給“六仙女”。“六仙女”道：“姐姐辛苦索回來，我倒捨不得用了。”大仙女：“傻丫頭，有何捨不得，治了傷痛，仙體無恙，才是道理！”
梅鹿仙知鹿蓉心思，道：“吃了還想吃的話，日後再想辦法吧。”大仙女笑道：“你當這是茶飯啊？蟠桃易得，老君仙丹可不願輕易給啊。再好吃，吃了也就算了。難道還要再中一次毒，再去找老君索要去？”
鹿蓉見推託不了，只得將仙丹吞服下去。少頃，她就覺得全身奇熱難耐，膚被蟻咬，咬牙慘叫。大仙女見狀大驚，問梅鹿仙是怎麼回事。梅鹿仙卻笑道：“無甚大礙，仙丹去毒，效力揮。且由得她作一輪，便無事了。我等且出去避一避。”
大仙女和梅鹿仙出去后，但聞得“六仙女”聲聲慘叫，其他五位仙女也都紛紛來到六仙女寢宮外，詢問何事。大仙女把向太上老君求仙丹為六妹治傷痛的事說了。眾姐妹都耐心在外等候。
“六仙女”慘叫聲不時傳出，一天一夜過去了，還未有停。眾姐妹只好輪流在外等候。直到三天三夜后，嘶叫聲才絕於耳。姐妹們急着要進去看看，梅鹿仙卻擺手道：“六仙女殿下剛完奇熱，怕受不了風寒和驚擾，待我入內看看再說？”大仙女：“有勞大仙。”
梅鹿仙打開門縫，一股濃重的污臭味飄了出來；眾仙女都忍不住掩住了鼻。大姐驚疑道：“我怎麼覺得好象有股妖氣飄出來？”梅鹿仙急掩上門，道：“六仙女殿下受了妖毒，現在排出，故有股妖氣。”大仙女：“那你快進去看看吧。”
梅鹿仙入內后，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嚇了一跳。他上前，但見鹿蓉全身已濕透，躺在床上輕輕呻吟；拱手輕聲道：“恭喜殿下，脫胎換骨了！恭喜！”
鹿蓉喘着氣，用勁坐起來，道：“快！快取些水來與我。”梅鹿仙端上，鹿蓉伸手去接，不禁“啊――！”地驚叫了一聲，其聲之慘厲，令人毛骨悚然。眾仙女在外門忙問何事，梅鹿仙按住門，道：“沒什麼，沒什麼，各位在外稍候……”梅鹿仙又上前，輕聲對鹿蓉道：“你已脫了妖皮，快快去脫下來藏好！我出去候着。”說罷又走出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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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鹿蓉伸手去接杯時，卻見手上的皮全都脫了下來！再摸臉摸身，全身的皮全脫了一層！故而方才驚叫了一聲。妖若成仙，必先脫妖皮，去體內污垢。梅鹿仙原本也是一隻鹿精，也曾經歷過脫皮之苦；只不過是慢慢脫，不象鹿蓉這般，象是脫了一層衣服。
鹿蓉又驚又喜，連忙將整層鹿皮脫下，換了身衣服，走出寢宮外。眾姐妹但見她容光煥，肌膚紅潤，光彩照人，都不禁嘖嘖稱奇讚歎。四仙女嗔道：“原來太上老君的仙丹不但可增法力，還可以美容哩。大姐何時也給我索要一粒？”五仙女也嗔道：“可不是！原來七姐妹中最漂亮的是七妹，現在看來，卻是六妹了！大姐若去再索要仙丹，不可偏心，也給我要一粒！”幾位妹妹都圍向大姐：“我也要！我也要！”
大仙女笑道：“一時之間，再要六粒，恐怕根本不可能了，若是還能要一粒……”妹妹都爭着道：“給我！給我！”三仙女道：“我是姐妹中最胖最丑的一個，當然給我！”二仙女笑道：“怎麼三妹以前一聽見別人這麼說，就惱羞了，今日卻自己認了呢？”三仙女：“誰願別人說自己丑呢？能變美誰不爭呢？”
四仙女道：“你是姐姐，有什麼好東西不該總讓着妹妹嗎？”五仙女道：“要說讓着妹妹，也沒輪到你啊！”大姐笑道：“若是真能再索要一粒……”眾仙女叫着：“給誰？給誰？”大姐：“我先吃了，還讓給你們啊？”眾仙女都哈哈地笑成了一片。
梅鹿仙上前，拱手道：“眾位殿下，我來仙宮已多時，也要趕回去向師傅復命了。”眾仙女一起還禮，大仙女道：“這些日有勞大仙了！”梅鹿仙：“何言有勞，能為殿下們效勞，不勝榮幸！”
大仙女吩咐侍女：“你快取得三個蟠桃來送與大仙。”侍女立即進去拿出來交給大仙女，大仙女道：“前幾日，我求王母要了幾個蟠桃，給六妹滋補，今日送上幾個，帶回去與仙翁吃吧。這一季蟠桃又熟了，過些時日又舉行蟠桃會，你和仙翁記着來哦！”梅鹿仙：“小仙再謝過殿下。”
眾仙女一起將梅鹿仙送出宮門后返宮，六仙女卻要多送一程。宮外白雲端，鹿蓉流淚相謝，梅鹿仙含淚話別。鹿蓉跪下：“大仙，今日承蒙相助，我得以脫胎換骨，成仙得道，就象做夢一樣。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我自幼無父，母親早逝。若大仙不嫌棄，我願做大仙女兒，永世服侍您老人家！”
梅鹿仙說不出什麼滋味，心裏嘆道：你本來就是我女兒么！還認我做什麼爹爹哩？他轉念一想，也好，就認做義女。日後若有良機，再實情相告不遲。於是將她扶起，道：“好好！我正求之不得哩。”
鹿蓉磕頭，拜了三拜。梅鹿仙將她扶起，道：“女兒，我有一句話相告，你且記住！”鹿蓉：“爹爹儘管吩咐！”梅鹿仙：“你今日雖成仙，但天廷並非久居之地。你若貪玩，就玩上幾天，就快快回火雲洞，與六仙女換回各自位置。不然，遲早會露出破綻！哪日合適，我再把你送到別處仙家修道。”鹿蓉：“爹爹，小女記住了！”
梅鹿仙從懷中又取出一鑲玉木盒，打開，裏面有幾支毛筆和一些塗料。他用筆塗了些顏料，往鹿蓉的臉上塗弄了一番。鹿蓉任他畫，卻問：“大仙這是幫我化妝么？”梅鹿仙道：“正是，你身上的妖味雖然已很淡，但還未全部消除。你日後就用此盒中的顏料畫一下這臉皮，就能將妖味遮蓋。此乃靈藥仙草所制。即使法力高強的神仙，若不施法，也看不出你的破綻。”
說完，他又取出一根靈芝草，交與鹿蓉道：“此乃九千年靈芝草，可遇不可求，我在身上收藏多年。你剛剛成仙身，體內污濁之氣未完全清除，經脈未穩；你每日將其煎煮服用，調理數月，即大功告成。此靈芝草可用來煮食千次，你就留在身邊用吧。”
自此，鹿蓉脫了一身鹿妖皮，排出了體內的妖氣污垢后，便安心做她的“六仙女”了。六位姐妹法力有限，雖然覺得六仙女行為舉止有些異樣，也只當她中過妖毒的“後遺症”，未加疑心。
得梅鹿仙相助，鹿蓉瞞天過海成了仙，可那六仙女呢？在火去洞當妖精，又會不會很快活呢？她就不會被魔王們認出來？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