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對啊對啊,他上次上體育課的時候,我從窗戶看下去,他的腿又細又白,連毛都看不見。而且那天他的短褲好短喔,我差點就看到那個了。」
「前幾天他扣子掉的那一次,你有看到嗎?他這邊有吻痕耶,連乳頭旁邊都有,你有沒有注意到……」講話的人指着自己胸口的某個地方。
另外一個人插話進來,「到底是哪一個男生啊?」
「不知道。但是武田國中的時候就是個小騷貨了,連老師也被他迷得死死的,聽說他還勾引老師。」
「嗯,他跟好幾個男生都上過床吧。有人說過看過武田從賓館衝出來,身邊就有兩個男的,玩3P吧!」
「是濫交舞會吧?他可以一次跟很多個男的吧,還可以玩玩具。他看起來就是一副能玩這種東西的樣子,想想看他濕答笞的小洞插着按摩器,乳頭夾着夾子……」
幾個人站在角落越說越下流。他們是櫻花學固里比較不學好的學生,之前也有些乖學生曾吃過他們的暗虧。
「我們來堵武田,叫武田陪我們玩,你們說好不好?」
「好啊!選時間,選順序吧。」
當他們打着惡劣的主意時,井裏春日正跟船橋光在一旁的樹蔭底下吃便當。
井裏多做了一份好吃的便當給船橋光,還附上好幾塊餅乾--這是船橋光答應讓他離開籃球社,自創家政社的條件。
船橋光一向胃口很好,也很嘴饞,向來都能把井裏特地準備給他的食物吃光光。
他們兩個是過命的交情。國中時兩人就讀普通的中學。本來就是感情很好的學長、學弟;到了高中,船橋光家裏忽然變成了有錢人,轉入貴族學校的櫻花學園,一年後,井裏春日則是因為體育過於優秀,而被選拔至櫻花學園,後來跟學園裏的偶像齊藤悟成為情人。
「學長,不好吃嗎?」井裏春日講話一貫的低柔。雖然長相十分陽剛,但是井裏春日卻有一顆少女般夢幻善良的心。
「很好吃,但是旁邊太吵了。」
井裏春日看着船橋光,總覺得學長今天的表情特別不一樣。當旁邊那幾個男生越講越低級時,船橋光放下吃了一半的便當,臉上神色非常闇黑,就像在壓抑體內的怒氣。
「學長,他們在講武田啟太吧!」
全校長得好看的男生,姓武田的,也只有武田啟太。武田啟太擁有井裏春日夢想的甜美長相,他總覺得自己的長相太過男性化,而武田啟太長得嬌小可愛,怎麼看都非常的迷人,他一直都非常羨慕武田啟太。
突然,旁邊爆出一陣長笑。裏面可能是頭頭的男生,大聲道:「我想跟他交往?想太美了,像武田啟太這種洞已經被一堆男人給玩爛的男生,只配給……」
船橋光沒讓他有機會說完。他將便當遞給井裏春日,沒說半句話,狠狠的一拳已經揍上那個頭頭的嘴巴。
再聽他的爛嘴講出這種爛話,他的耳朵就真的要爛掉了!
「我在高中部有聽過武田啟太各種壞話,就是沒聽過他跟人搞3P、濫交,也沒聽過有許多男生玩過他。」
那頭頭立刻倒地不起,嘴角溢出鮮血。旁邊的人大叫「混帳」,把船橋光圍着打。船橋光再度舉起拳頭,順便抬起腳,兇狠的踢上另外一個男學生的腿間。那男學生髮出嚎叫。搗着胯下,一臉痛苦的倒在地上。
「去你媽的。想玩按摩棒,回家插你自己的吧!」
他一拳一拳的猛擊,打得這些男生跪地求饒。船橋光氣憤難平的恨罵道:「什麼賓館街,我有同學家裏就是賓館街大王,怎麼從來都沒聽過武田去過那裏?倒是你們這幾個,整天混在那裏找小姐,那一根都爛掉了!」
「別打了,別再打了……」
這幾個男的只能欺負軟弱的學生,遇見像船橋光這麼兇猛的運動健將。就算以眾敵寡也馬上落敗,呻吟着求船橋光放他們一馬。
「再讓我聽到剛才的話一次,你們別想踏出校門。若是這些不幹凈的話傳進武田啟太的耳朵里,你們就死定了,知道了嗎!」
「知道了,拜託,別再打了!」
船橋光雙手突出的骨節因為痛揍得太用力,有些地方已經磨出傷口,但是他渾然不覺。當他余怒未消的走向井裏春日時,全身還像火焰在燃燒一樣。
「學長,便當!」
船橋光接過了便當,繼續吃起來。
井裏春日從來沒看過他發這麼大脾氣。他知道船橋光頭腦清楚、文武雙全;就是因為他頭腦清楚,所以很少跟人動手動腳,就算旁人講話多難聽,他也能夠立刻哈哈一笑的轉變氣氛。這次替武田啟太出頭,真的很不像他的個性。
「學長,你喜歡武田啟太嗎?」
船橋光一頓,吃便當的動作完全停下來。他瞪着井裏春日,彷佛井裏春日講出世界上最奇怪的話。
「我喜歡武田啟太嗎?這是什麼鬼問題,當然是不喜歡啊。」
「可是你剛才簡直在抓狂發飆,就因為別人把武田啟太講得很難聽……你看起來,好像當初武田丟爛麵包到我的柜子時。阿悟抓狂的表情。」
船橋光其實是認為,他的確佔了武田啟太便宜;當初也是他「襲胸」,才扯了他的扣子,害他被這幾個男的說得這麼難聽。總而言之,他有錯——但只有一點點。所以剛才,他才會出手教訓這些不長眼的男學生,努力彌補了武田啟太。這是男子漢該有的氣度,也是男兒本色,跟愛不愛、喜不喜歡是完全沒有關係的——船橋光自我解釋。
船橋光當然不可能把他跟武田啟太的事一一告知井裏春日。他把嘴裏的飯吞下去,慢條斯理的說:「井裏,我沒有抓狂,我只是很冷靜的處理這件事情。我是學生會的人,當然要預防不好的事情發生。而且那個小嫩豆腐,我欠他一點點人情,就這樣,沒別的了。」
冷靜?
井裏春日怎麼也看不出船橋光很冷靜,他兩手的指節還在流血。他輕聲問道:「你把武田啟太的綽號取作小嫩豆腐?學長,這個綽號好可愛。」
船橋光扒光飯,當成沒聽見這個問題,繼續道:「我跟武田啟太真的沒什麼,春日,是真的。」
「你不用跟我解釋,學長。」
他越解釋,聽起來就越有什麼。情況開始變得有點好笑,因為極力解釋的船橋光,黝黑的英俊臉龐微紅,而井裏春日敢發誓,他從來沒看過對一切事情遊刃有餘的船橋學長臉紅過。
「真的沒什麼,頂多就是我佔了他一點點便宜,但也是他一直叫我占的啊,所以就變成我們兩個……咳咳。」船橋光又發現自己吐露太多細節。誰叫那一天他們在沙發上發生的事。總是時不時在腦海里Replay。有時他連作夢都會夢到,說溜嘴也是難免的啊。「沒什麼。真的沒什麼。我跟他甚至沒接吻……」船橋光一直強調沒什麼,只不過他們也做了比接吻更勁爆的事——他心裏一個聲音冒了出來,他馬上用意志力消滅掉那個可惡的白目聲音。
「學長,你想跟武田啟太接吻嗎?」井裏春日小聲的問。
船橋光一臉驚嚇。他故作鎮定的把吃光的便當合上,當成沒聽見這個問題——總之他的腦袋會自己把這些可笑的問題全都過濾掉。
井裏春日差點笑出來,因為一向鎮定自若的船橋光此刻顯得手忙腳亂,連走起路都同手同腳,看起來有夠奇怪的。
「啊,武田在那裏耶!」
井裏春日隨意往右一指,船橋光的眼睛就像被吸引一樣的轉向右方。武田啟太又被一堆男生給簇擁着,而且自從上次他露出白嫩的胸前肌膚,在學園裏的人氣指數又再度上升,身邊的男生更多了。
井裏春日發現,不只是船橋光看向武田啟太的方向,武田啟太也好像發現了船橋光的存在。他惡狠狠的大眼睛瞪向船橋光,船橋光的表情也開始變得兇惡,甚至捏起了拳頭。
兩人之間存在的怪異電流,強烈得讓在一旁的井裏春日都感覺到了。這兩個人怎麼見面像見了仇人一樣?
但是剛才船橋光卻一人單挑那群男生,就為了那些男生講武田啟太的壞話;而武田啟太跟船橋光明明離很遠,身邊還有一堆討好的男生跟他說話,但他就是能發現船橋光,還送了欲置人於死地的怨恨光波黏在船橋光身上。
井裏春日頭上冒出了汗水。總覺得武田啟太不只瞪着船橋光,還順便瞪了自己好幾眼,彷佛極度討厭他。
他跟齊藤悟已經是情侶,後來武田啟太終於接受了這件事,不再找他麻煩;也有可能他對阿悟根本沒那麼執着,所以後來對他的臉色才好看了點。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武田啟太競然像要吃人般的瞪他。
不是因為阿悟的原因,莫非是——
井裏春日轉向英挺高大的船橋光。船橋光根本沒在看他,他一直在回瞪武田啟太。武田啟太討厭他的原因,莫非是因為——他跟船橋光很親近?
「學長?」
「啥事?」船橋光還在瞪武田啟太,一副自己不會瞪輸的表情,響應得很敷衍。
「你的手流血了,我幫你包紮吧,不過等會到醫務室塗點葯會比較好。」井裏春日溫柔的牽起了船橋光的手,替他包了手帕。
那瞪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惡毒得讓井裏春日忍不住肌膚一陣陣的發涼。他瞪得好用力啊。
井裏春日看向船橋光,發現船橋光果然瞪武田啟太也瞪得一樣用力。包紮完后,井裏春日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這兩個人一定有問題,而且是大問題!
船橋光毆打那幾個學生的事,在那幾個學生驗傷之後,變成了大事,因為船橋光是學生會的人!
之前許多貴公子組的學生想入學生會沒被錄取,他這個暴發戶組的人卻史無前例的進入,使得貴公子組早就看他不順眼,這件事剛好讓他們群起抗議,說只有像船橋光這種暴發戶組的才會如此沒品的揍人,甚至要求今天學生會跟校方一定要作出處置。
成堆的抗議書送進了學生會。這間學校的自治風氣盛行,學生會擁有學校最大的權力,也代表着學生會必須要安撫這些貴公子組的學生。
「所以,學校讓這種野蠻人待在學生會,只會破壞櫻花學園的名譽,因為學生會代表着櫻花學園!」
「沒錯,全部的學生都認為,船橋光根本就不適合待在學生會!像這種只會使用蠻力、半途插入櫻花學園就讀的暴發戶組,只會降低櫻花學園的格調,」
學生會長北大路東司坐在學生會的會長專用位子上,含笑聽着這些論調。這些貴公子組的人不請自來,佔滿了學生會室,彷佛想動員壓制學生會,逼迫學生會處置船橋光。
「所以我們堅決的認為學生會不該用這種人,而是應該……」
「應該從你們之中選擇一人?最好是你?」北大路東司幫他們說出結論。
帶頭的人點頭,北大路東司手指扣着桌子,臉上笑容不變,但是聲音一下寒到零度以下。
「我本人是劍道雙料冠軍,成績是全國第一;副會長在國際各大科展上都是名列前幾名;書記則是已經確定保送國內一流大學。你們有什麼豐功偉業?」他含笑說話,但是語氣中的凌厲讓人難以招架。「不要瞧不起學生會了!能進學生會的人全都有他們的專長。船橋光帶領籃球社打進全國大賽,他的領導風格有目共睹,所有運動社團也唯他馬首是瞻,代表他就是一個人才。事實上,櫻花學園有很多優秀的人才都還沒進入學生會,輪得到你們這群毛毛躁躁的小人嗎?」
「北大路東司,你以為這件事你說了算嗎?」
大概也是撕破臉了,對方不知死活的惡聲惡氣,渾然不知北大路東司有多難惹!戰況一觸即發,學生會室的門這時被推開,跟北大路東司是青梅竹馬的森園正人走了進來,所有的人立刻噤聲。
日本最大財團的公子森園正人,向來不苟言笑。高人一等的身高、寡言威嚴的氣勢、還有背後所代表的森園家的利益,讓所有的人都視他為高高在上的王子。
「東司,回家吧!」
北大路東司沒好氣的指着這一群來鬧的人。對他翻個白眼。森園正人沒有多看這些人,只淡淡橫掃一眼,就像這些人根本就無足輕重。
也許在他心目中,沒有人是真正重要的,除了眼前的東司!
「這些人真的有那麼重要的事嗎?重要到你不能回家?」
在場的每個人,或多或少,都跟森園正人家的生意有所往來;若被森園家在商場上封殺,就是一敗塗地的代稱。而森園正人跟北大路東司的交情人盡皆知,得罪了北大路東司,也就代表得罪了森園正人。
這些人宛如大夢初醒,終於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沒有人多說一句話,立刻就作鳥獸散,代表這件事到此為止。
北大路東司勝利的笑了,森園正人則是寵溺的倚在門口。只有在東司面前,他才會變得多話。
「為了這種事,特地把我叫到學生會室?」
北大路東司挽住他的手。他們兩個的關係不像情人,卻比情人更密切,北大路東司講出來的話也親密的理直氣壯。
「可以利用的人,當然要多利用啊。」
森園正人也笑了。自傲的說出這種話,而渾不覺心虛或覺得自己很沒良心的東司,真的讓他好笑又好氣;但是這也代表着北大路東司不同凡響的才能。
能管理櫻花學園,又能讓底下的人唯命是從,在出事的時候也不會棄底下的人於不顧——北大路東司有他的義氣,更有他的一套,森園正人就是欣賞他這樣有點小人,又有點梟雄的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