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深夜的屋子裏，殘破的上衣被人隨意丟置在沙發上，路芯瑤坐在客廳的桌子上，正在替卓皓楠上藥包紮，他的左手臂被劃了一道血口，慶幸的是傷口不深，不必到醫院縫合，光裸的寬膀可以看見幾處微腫的淤青。
她的眼睛紅紅的，在滿腔的懊悔中檢討自己，空氣有些凝結，她安靜無言的替他上着葯，包紮好后，接着拿出熱敷膏，替他揉散那些淤青與紅腫。
「我自己來。」卓皓楠接手她的工作，她的手勁太小了，她推到手酸，他身上的淤青恐怕也不會消散。
「對不起……」她低着頭說，「我太衝動了……」
「沒關係。」
「我不是有意害你受傷的……」
卓皓楠停下推揉着自己臂膀的手，瞥向她，「過來。」他朝她伸手。
路芯瑤順勢靠向他寬厚的肩頭，他輕撫着她如雲的柔順秀髮，好半晌才開口，「我沒事，所以別再自責了。」
她不語，他的安慰令她好過許多，但她心中仍有許多疑問，「為什麼……你一開始不反抗他們？」
他頓了頓，苦笑，考慮着是否該向她吐實。
「我只是不想再走回從前的路子……」
「從前？」她嗅出了他話中的不尋常。
他深深的嘆口氣，「我以前曾經混過，早厭倦了那種逞兇鬥狠的日子。」
「啊？」路芯瑤眨着眼，似乎怎麼也無法把眼前這個內斂木訥的男人和逞兇鬥狠這字眼放在一起。
「混黑道？」她好奇且驚訝。
「嗯。」
她沉默下來，突然發現自己對他不了解，不知道他以前曾混過幫派，甚至從來沒聽他主動談起家人，他們甜甜蜜蜜的過着兩人世界，在修車廠和彼此的住處間往返，像對被愛情沖昏頭的情侶，從來不去正視外界的現實，如今體悟到對彼此的一無所知，她突然心情惡劣起來。
「怎麼了？」他察覺到她細微的心情變化，對自己的坦白開始有些不安，「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現在沒那麼壞了，現在很安分的靠自己雙手賺錢。」
「以前在混時，身邊有很多女人陪喔？」她瞇起眼，知道他們這些在混的，一定少不了玩樂和女人的陪伴。
他沒想到她在意的是這個，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我……我沒有那麼誇張……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她扠腰，完全是個吃醋的妒婦了。
他微窘，「只是見過的世面比較早，十四歲就被人帶去開葷了……」
「嗄？」她驚訝的瞪大眼，「十四歲？未成年耶！那根本是性侵害了。」沒想到他這麼早就在女人堆中打滾，難怪對性愛的技巧如此熟稔，她還以為他的經驗都是和前女友在一起得來的，有點小小的心理不平衡，沒想到他的性關係比她想像的還亂，她突然覺得很不是滋味。
「當時根本沒想那麼多……」他紅了臉，想起那段青澀的日子有些不堪與困窘。
「哼！」她很不高興的哼了聲，想到一個年輕稚嫩的處男就這麼隨隨便便被別的女人給吃了，她滿腔的不是滋味。
「妳……妳生氣了嗎？」卓皓楠手足無措，卻又很無奈，她不會和他計較這種事吧？再怎麼樣時光都無法重來了。
她冷不防地吻住他的唇，抬起手臂環住他的脖子，深深的吻得他意亂情迷。
「唔……」他不解，卻很歡迎她的主動。
她懲罰性的咬了下他的嘴唇，眸光晶亮狡黠，「聽說男人會對第一次的啟蒙者念念不忘。」
「才不會。」他局促着，滿臉尷尬，「第一次沒經驗，很糗的。」
「真的嗎？」她斜睨他，一直忍着不要問蠢問題，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從以前到現在……你最喜歡誰？」她誘惑的舔着唇瓣，表情寫着勾引。
「當然是妳。」他緊盯着她粉紅色的舌頭，眼神火熱沒有證人，甚至沒有想過討好，直覺性的回答，只因在他心裏她的分量早超過任何人。
「這地方沒染上什麼亂七八糟的病吧？」她有些不高興的戳了戳他的命根子，「用太多小心爛掉。」口氣是又酸又惱的。
「沒有。」他趕緊抬手護住自己，窘迫又尷尬不已。「我有上醫院做檢查，一切健康正常。」他覺得自己像做錯事的小學生，被迫接受她的質疑及訓斥。
「可是我覺得我比較吃虧耶，我只看過你一個人的，哪像你閱女無數，我沒試過其它男人，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最好的？」她斜睨他，嘴角勾着壞心的笑。
「呃？」他簡直無言以對，張口半晌，最後只能這麼說：「我就是最好的，能以一擋十。」
她忍不住大笑出聲，「臭屁。」
「我可以讓妳重溫下午的回憶，這樣比較有說服力。」他箍緊她的腰，火熱的鼻息拂向她頸間。
「你受傷了，不要啦。」她笑着掙脫他，沒有懷疑他的能耐。
「這點小傷根本不礙事。」他頗遺憾的嘆口氣，沒有不顧她意願的進犯。
那天晚上他們相擁而眠，心裏縈繞着甜蜜與幸福，但路芯瑤心裏還是有點不踏實，她猜測着他家人的模樣，想像着他們的個性，她只知道他父母健在，底下還有一個弟弟，其它就什麼都不清楚了，他的輕描淡寫似乎刻意迴避的樣子。
她打了個呵欠，在他胸前翻個身，尋找更舒適的姿勢偎進他懷裏，有力的臂膀保護似的將她密密牢牢的圈緊，她帶着滿肚子的狐疑，幸福又矛盾的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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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卓皓楠是被烤吐司的香味給喚醒的，睜開眼，他發現她已不在床上，梳洗過後，他邁步走向廚房，果然在那兒看見她的身影。
那抹窈窕的背影令他的心一緊，她站在那兒，是那麼的理所當然，就好像是這個家的一分子一樣，一種荒謬的幸福感緊緊攫住了他，他無力逃脫，甚至心甘情願的被俘虜。
很久沒有這樣逞兇鬥狠了，經過昨晚，他發現自己的確喜歡上這種安定的家居生活，她的存在令他眷戀得移不開眼光，他開始希望每天睜開眼都能看見她的身影。
路芯瑤正煎着鍋里的火腿，冷不防地，腰間纏上了一雙男性的手臂，熟悉的體溫從背後貼上了她的身軀。
「早，老婆。」卓皓楠吻了下她粉嫩的臉。
本想開口道早安的路芯瑤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誰是你老婆啊？不害臊。」她笑罵的橫了他一眼，雙頰緋紅。
「只有我老婆才會幫我做早餐，不是妳還有誰？」他把臉埋在她頸間，嗅聞她淡雅的馨香。
「你以前的女友呢？」她才不信，愈來愈會甜言蜜語！
「沒有，她們不會這麼做。」他像個大男孩般抱着她撒嬌。
路芯瑤舉起鍋鏟威脅，「你別妄想以後我會傻傻的幫你做早餐，要下廚全憑我心情喜好。」她討厭大男人主義的那套傳統。
「那當然，我喜歡的是妳，不是早餐，我倒寧願妳在床上多陪我一會兒。」
她輕笑，「這還像人話。」
他低頭在她脖子上印下一吻，不規矩的大手襲上她的胸，他緊抵着她，相貼的兩人可以強烈感受到對方身體的曲線。
「喂，你做什麼？我在忙，你別鬧了。」她嬌笑着閃躲他的攻擊。
「嗯……」他不置可否的哼應了聲，偷香的舉動沒停。
「很危險……」她的身子微微顫抖，無法抗拒他的撫摸所帶來的愉悅感。
「等等啦……」她把持住理智看着鍋內，爐子上的火還沒關呢，他居然開始脫起她的衣服了。
「我還要煎兩顆蛋，你不想吃早餐了嗎？」她挑眉問。
「我可不可以先吃妳？」他低頭在她性感的香肩上吸吮，留下屬於他的深紅色印記。
她幾乎為他話中動人的暗示與想像顫抖，勉強煎好了火腿，她伸手關掉爐火，沒時間起鍋裝盤了，手上鍋鏟一丟，她立刻轉身和他纏綿。
周末的早晨旖旎而激情，這場男女間的情事一時還難分難解沒有勝負。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早上第一個來上班的阿強甫開門就嚇了一大跳，完全無法反應的望着滿室狼藉，愣在原地腦筋一片空白，和其它陸續抵達修車廠準備上工的兄弟們，一字排開的目瞪口呆，傻在門口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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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整天傾全力的清掃后，終於清出一堆原本該是商品的垃圾，貨價及展示櫃幾乎全毀了，最慘的是大型機具的毀壞，員工們檢查着剩餘的貨品，卓皓楠則忙着清查損失，今天意外的成了修車廠盤點的日子，生意也做不成了，只好將鐵門降下一半全力善後。
路芯瑤無法袖手旁觀，也跟着加入清掃的行列，她穿着Ｔ恤、短褲等清涼貼身的衣物露出姣好的曲線，搞得一群大男人熱血沸騰，工作起來也更加起勁了。
接近午夜時分，就在大夥帶着一身酸痛回家，修車廠終於恢復乾淨整齊之際，一陣低吼的汽車引擎聲在門口停下，路芯瑤還沒意會到發生什麼事前，從門口陸續走進來一群黑衣人，而且陣仗比起前一晚多了三四倍不止，廠房一半的空間幾乎被這群人給站滿。
路芯瑤張口結舌着，完全無法應付這突來的陣仗，還以為經過昨晚的教訓，那群混混會收斂個幾天，沒想到竟然在隔天就上門尋仇，像是有備而來，黑衣人的陣仗比起昨晚更多更嚇人。
最後一名走進來的男子顯然是這群人的頭頭，意態閑適自若，他神情慵懶的環顧四周，身上氣息是陰森和冷酷的，令人驚訝的是他年紀不大，約莫二十六、七上下。
「妳是誰？」男子打量眼前嬌美如花的妙齡女子，口氣傲慢的問。
「你……你找誰？」路芯瑤故作鎮定，其實心底緊張的在冒冷汗，腦袋裏快速思考着脫身之計，卓皓楠只是去車上拿點東西，很快就會回來，她必須趁他們逮到他之前出去警告他。
「老闆呢？卓皓楠去哪了？」年輕男子顯然有些不耐，懶得和她廢話，甚至是不把她放在眼中的。
「他不在。」
「去哪？」
「不知道。」
男子抬眼睨她，瞇眼審視的目光很陰冷，感覺得出眼前這名女子似乎堅決不肯透露卓皓楠行蹤的不願多言。
「妳是誰？為什麼會在這兒？」他走近她，迫人的氣勢威逼而來。
她僵硬着，全身寒毛豎起，「我……我……」
「他在哪？快說！」男子低喝。
「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她轉身拔腿就跑。
男子一看見她的動作立刻伸出手臂，悍然的攫住她纖細的手腕。
「呀！放開我！放開我……」他抓得她的手好痛，反射性的，路芯瑤開始胡亂的攻擊他，急着想掙脫他的箝制。
「妳！」她像個瘋婆子般潑辣的掙扎，男子沒料到她這等野蠻，混亂中被她的手甩中下巴。
「老大！」
「老大……」
一旁的護衛們見到這情況，驚愕的紛紛上前救駕。
「把她給我綁起來！」男子氣壞了，瞪着被手下壓制卻仍不斷尖叫掙扎的女人，「塞住她的嘴巴，直到卓皓楠回來為止！」
「唔……」她的嘴被人捂住，瞪大眼掙扎揮舞四肢，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皓楠不要回來，快報警……
她在心中拚了命的祈求，希望他能及早發現不對勁找警方求助，而不是傻傻的回來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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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皓楠看見一屋子的人有些驚訝，他走近修車廠，黑衣男子們一見到他，紛紛讓出一條路。
走進修車廠里，他最先看見的是中央那張椅子上有個蠢動的女人，路芯瑤的手腳全被綁住，嘴巴還被貼了膠布，看見他來到，她咿咿嗚嗚，睜大的眼睛裏盈滿慌亂，似乎更加激動了。
原先以為是來尋仇的帶頭男子，渾身陰冷在看見卓皓楠后似乎瞬間蒸發了，他漾開笑容，快樂的飛撲進他懷裏，「大哥！」
努力想警告男友快逃的路芯瑤，在看到這急轉直下的一幕後錯愕的眨眨眼，僵坐在椅子上，更令她險些跌下椅子的是，原本以為是來尋仇的這群黑衣男子，居然跟着恭恭敬敬的隨他們老大齊喊大哥！
卓皓楠有些尷尬，不敢直視女友震愕的目光，帶着愧疚，趕緊上前替她鬆綁。
「為什麼要綁她？」他一邊替女友解繩子，一邊問年輕男子。
「誰教這女人不分青紅皂白的攻擊我。」男子哼了聲，神情很跩。
「啊……」卓皓楠撕下她嘴上的膠帶，惹來她的痛叫。
終於得到自由，路芯瑤立刻從椅子跳起來，指着他的鼻子，「你……你……他……他……」她因震驚過度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能張口結舌的在兩個男人問指來指去。
「他是我弟弟，卓紹倫。」卓皓楠從背後環住她的腰面向男子，替她介紹，也間接宣告了她的身分。
「什麼？！」她這一嚇可不輕，原以為他以前只是個小混混，整天遊手好閒而已，沒想到他居然混到這麼大尾？
「她是你的女人？」卓紹倫睥睨的神色可沒絲毫收斂。
「什麼女人？是女朋友、女朋友！」她糾正他輕視的叫法，漂亮的眼睛幾乎冒出火花。
男子冷哼了聲，無意搭理她。
「為什麼你沒告訴我你居然是這群人的大哥？」路芯瑤瞇眼質問身旁的男友，有種被矇騙欺瞞的感覺，她還以為他只是個老老實實的生意人，已經金盆洗手改邪歸正，哪知道他的黑道勢力居然這麼龐大，而且顯然並沒有遠去，今晚又再度找上門了。
「我不做大哥已經很久了。」卓皓楠有些不安，試着以輕鬆的語氣帶過，但看到女友冒火的雙眼，趕緊收斂玩笑的態度，乾咳了聲，「我沒有說謊，三年前我離開幫里就沒有打算再回去，現在只想規規矩矩的做生意。」
「大哥！」卓紹倫有些不高興聽見他這麼說，恨恨的瞪了那個無知的女人一眼，他心裏仍然沒有放棄要大哥重回幫里執掌幫主一職，修車廠只不過是玩票性質罷了，他同意大哥暫時離開幫里，可沒答應永遠放他走。
在場最樂觀的恐怕只有卓皓楠一人了，路芯瑤狐疑的睞着他，看他弟弟的模樣，似乎沒那麼簡單。
卓皓楠無意理會及解釋眾人的目光，他轉身看向弟弟，「是阿勇他們通知你的？」顯然砸店勒索事件已經傳到紹倫的耳里，今天才會帶着大批人馬過來看情況。
「那當然，他們的責任就是得隨時回報情況給我知道，否則我留他們在這兒做什麼？」
「我自己可以處理的。」他嘆口氣，只想安安靜靜的做生意，不想再惹是生非。
「你應該早點報上咱們堂口的名號，才不會有這些瞎了眼的小蟲子上門來送死。」卓紹倫啐了口，其實是有些不齒大哥現在這麼安於平凡的模樣。
「你把他們怎麼了？」卓皓楠有些無奈的問。
「當然是直接找上他們老大要他交人，底下小弟教不好，老子免費替他教訓，把昨晚鬧事的幾個痞子給狠狠揍了一頓后，我已經在道上撂了話，誰要再敢來找麻煩，我會讓他死得連父母都認不出來。」
路芯瑤倒抽口冷氣，雖說麻煩已經解決，但實在難以接受這種以暴制暴的手段。
卓紹倫睞了那個大驚小怪的女人一眼，暗啐一聲，朝手下彈了彈指，他們立刻推了一個男子上前，猶帶稚氣的臉蛋與氣息，看來不過是個剛滿二十歲的青年。
「他叫暘希，這小子最近太沖了，我讓他來這兒冷靜冷靜，交給你照顧了。」
卓皓楠淡淡的瞥了眼點點頭，顯然很習以為常。
路芯瑤卻很驚訝，莫怪乎他的修車廠總是維持着這麼多的員工，原來底下小弟只要犯了錯或需要反省冷靜的，一律帶來這兒管訓做苦工，除了阿勇、阿志他們幾個似乎是期滿自願留下來工作的以外，一些資歷輕的學徒應該都是流動的「臨時工」了。
男孩看着卓紹倫，叛逆不馴的臉上有着憤恨及崇拜等糾葛難解的神情，他顯然感覺自己被下放了，那種屈辱與尊嚴受創的神情全明白寫在他的臉上。
路芯瑤眨了眨眼，真是俊美的孩子，步入歧途着實可惜了，那股暴戾之氣壞了他漂亮的皮相與氣質，讓他變得陰邪冷酷，否則會是令多少女孩追逐圍繞的王子啊。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她今晚有太多的疑問要拷問身旁這個男人了。
卓皓楠無意中瞥見女友的目光，不禁冒起冷汗，他知道自己還欠她一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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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待在自家的屋子裏，卓皓楠準備接受女友的審判，心中不無緊張，她的眼光銳利得教他心驚也心虛。
路芯瑤環臂抱胸端坐在沙發上，看着面前坐立不安的男友，心頭有股悶氣及火焰在悶燒。
「如果你弟弟沒出現，你打算一直瞞着我？」她冷冷的開口。
「不……只是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向妳解釋……」他嘆氣，忍不住苦笑，「因為我的黑道背景，一般的女人不會想接近我的，我害怕妳知道后，會離開我……」
他話中卑微的乞求與恐懼揪緊了她的心，路芯瑤發現自己無法對他的欺瞞生氣。
不由自主的，她放軟了聲調，「為什麼會混到大哥級？我以為你當個小混混就很糟了。」
卓皓楠困窘的挪了挪身子，「因為我父親是幫里的執事者，所以……」
「所以就理所當然的繼承了幫主的身分？」她挑眉，還真是個黑道世家，黑到骨子裏了。
「嗯。」他低垂着頭，像做錯事般。
「你會回去嗎？」她不安的問，害怕着她將會失去他。
「我現在只想過安定的生活。」他厭倦了爭強鬥狠的日子，生活雖威風絢麗，心靈卻空虛得可怕，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什麼也填不滿，想抓住些什麼，卻流失得太快，直到他逃了，考取證照開始執業，靠自己雙手一點一滴賺錢，空虛的心靈才有了踏實的感覺，即使收入和以前當大哥時的揮霍相差甚遠，他也不在意。
直到遇見她，他更是愛上和她一起生活的每一天，眷戀不已。
「即使你願意，但我想會有更多人不同意吧？」她意有所指，眸光往旁瞟了瞟。
「我可以保證。」他急着向她表明心意。
她歡呼了聲跳進他懷裏，嘖嘖的親了好幾下，「答應了就不可以再反悔，否則我不要愛你了。」
卓皓楠黝黑的臉忍不住紅了，有些不自在，卻無法阻止她的開心。
「喂！你們兩個當我死了啊？」那端爆出一聲不爽極了的怒吼。
對喔，差點忘了他的存在，路芯瑤後知後覺的想起，從離開修車廠后，他弟弟就死皮賴臉的硬要跟着他們回來當電燈泡，趕都趕不走，雖然如此，她仍是坐在男友的大腿上，不肯移動分毫。
「看不下去你可以滾呀，沒人會攔你。」路芯瑤環住男友脖子，笑得可得意了，討厭的傢伙，害人家想和男友親熱也不行。
卓紹倫陰着臉，忿忿的將目光轉向男人，「大哥，難不成你真的要為了這個女人放棄一切嗎？」大哥交女友的事情他從來不在意，反正只不過是個女人，阿勇他們也不會為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特意來稟報，哪知道大哥這回竟會這麼認真。
「我很喜歡目前的生活。」卓皓楠無奈的嘆息，對弟弟有些愧疚，「我的性子其實不適合再繼續留在幫里。」
「但弟兄們還需要你的帶領。」卓紹倫急吼出聲，他從來沒放棄要大哥再回來的念頭。
「他已經改邪歸正了，你幹嘛一直要拉他沉淪啊？」路芯瑤忍不住跳出來維護男友。
「妳給我閉嘴，臭女人，男人說話妳少插嘴，這是我們的家務事。」卓紹倫一看這個女人就有氣，她居然有本事把他一向自製過人的大哥迷得團團轉。
路芯瑤大為光火，這沙豬竟然敢這麼吼她？
「你看嘛，他欺負人家……」她好委屈的向男友告狀，泫然欲泣的靠在他懷裏，「他居然罵我，還暗指我是個外人，連說話的資格也沒有。」她扁着嘴加油添醋的說。
「紹倫……」他對弟弟無奈的搖了搖頭，明知女友作戲的成分多，但他還是捨不得弟弟這樣吼她。
卓紹倫壓下怒火，憤恨的瞪了那個縮在大哥懷裏、笑得很狡猾可惡的女人一眼，心裏更加不平了。
路芯瑤在心裏偷笑，哈！看來他是真的很聽他大哥的話……可是他大哥卻比較聽她的，一想到這個，她就忍不住得意的朝對面那個男子扮鬼臉吐舌頭。
「如果你想娶的是這個女人，我第一個反對。」
「原來我這麼不受歡迎。」她撇了撇嘴，半真半假的作勢欲起身，「那我走好了……」
「芯瑤。」卓皓楠按住她的腰不讓她離開，神情有着身為中間者的為難，「我希望你們能和平相處。」兩邊都是他的最愛，他不願意捨棄任何一個。
「好嘛，只要他別再衝著我來，我是不會和他計較的。」路芯瑤大方的說，安撫男友的憂慮，他看來似乎真的很難過呢。
「哼！」卓紹倫的反應是重重的哼了聲，不置可否。
卓皓楠輕嘆，「紹倫，我不可能再回去管事的，這三年來，你將幫里治理得很好，你用能力證明了其實你比我更適合坐上這個位置。」
「我只是暫時代管，沒有想過要篡位！」卓紹倫憤怒的跳起來踱步，心急的是大哥將永遠離開他的事實恐怕會成真。「我需要你的帶領！」他吼出自己的害怕，沒有辦法想像一向沉穩睿智的大哥不再回來的日子，失去了追隨的步伐，他茫然而恐懼。
「你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我早已沒有什麼可以教導你的，份現在手中所握的權力都是你自己努力得來，你只是缺乏信心而已。」卓皓楠知他甚深，不會不知道弟弟究竟在害怕什麼，他的優秀有目共睹，但本人卻總是存疑少了點自信。
卓紹倫握緊拳，各種複雜苦澀的情緒在胸口翻騰，大哥的話溫和卻犀利，正中他的心防，他提不出任何話語可反駁，只能獨自咀嚼這情緒，陰惻惻的，他的目光看向那個霸佔哥哥懷中位置的女子，她巧笑倩兮着，而大哥的眼光是從未有過的溫柔深情。
突然間，他的鬱悶找到了宣洩的出口，緊蹙的眉毛稍稍紆解，只是目光仍然陰沉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