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會吧?”方語彤不敢置信地看着岑羽青。“任雲起真的……真的……”
接下來的話由於太難啟口,於是她選擇自動消音。
“我是說,他真的……真的那個……”好奇心人皆有之,她方語彤當然不會例外。
只見岑羽青低着頭、紅着臉,微點了個頭。
這件事她本來不打算對第三者說,可怎知昨天事情才一過,今早方語彤便到這兒來找她。
其實昨天任雲起拿她的睡衣將她的手給綁住時,並不是綁得很緊,只是不曉得是她皮薄,還是怎地,不一會兒,她手腕被綁住的地方便泛紅;今早起床一看,昨晚泛紅的部位竟然成了怵目驚心的青紫色。
如此明顯的淤痕當然令人起疑,尤其語彤的好奇心更是強於一般人,在她馬拉松式的追問下,她也只好把原由說了出來。
“天啊!”方語彤張口結舌地說:“他還真不是個普通的醋罈子,根本是個超級醋罈子!也不過就是一本寫真集而已,竟然動用了‘私刑’!”她喃喃自語地說:“要是他知道我想帶你去見亞利克本人,豈不是會將我這個始作俑者給五馬分屍了!”
聽力只算得上普通等級的岑羽青,每回只要聽到與亞利克有關的消息,不論是多遠的距離,她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更何況她與方語彤隔不到半公尺,她說的話自然是盡入耳里。
“什麼?”她欣喜若狂地抓住方語彤的肩膀。“你要帶我去見亞利克?”
雖然她與任雲起還沒結婚,但是任雲起不准她用“老公”以外的稱謂來稱呼他;而有了“老公”之後,她對偶像崇拜的熱度,也並沒有因此而大幅降溫。
“喂、喂、喂!”方語彤連忙否認,“我可沒說啊!”
開什麼玩笑!就連把手搭在羽青的肩膀上,都差點教任雲起給趕出門了,要真的帶她去見別的男人,她方語彤還要不要在台灣混啊!
“有啊,我明明聽見你說要帶我去見亞利克。”岑羽青十分堅持自己方才聽到的。
“我……”眼見賴不掉,方語彤只好祭出哀兵政策以換取同情。“羽青,你說我們兩個是不是好朋友?”
“是啊!”這有什麼好懷疑的。岑羽青心想。
每次語彤失戀,陪她一起吞下失戀苦酒的第一人選非她岑羽青莫屬,如果這般的交情還不叫好朋友,那什麼樣的人才叫好朋友。
“好。”有她這句話當保證,方語彤忐忑不安的心才稍微安定下來。“那我問你,如果你明知道前面的路有着一隻吃人不吐骨頭的兇惡老虎,你還會不會叫我往前走?”任雲起就是那隻老虎。
“當然不會啊!”她又不是語彤的仇人,怎可能明知山中有老虎,還偏叫她前往。
“可是,羽青……”方語彤很是疑惑地看着岑羽青。“我發覺事實好像和你說的不太一樣耶!”
“怎麼可能!我是你的好朋友,怎麼可能叫你去做危險的事!”岑羽青不依地反駁。
“怎麼不可能,你自己也清楚你的男人對這個亞利克有多反感,光在枕頭下放本寫真集而已,就能將你綁起來……嗯……”
方語彤還是不好意思開口,於是選擇自動消音。
“要是我真帶你去見了亞利克……”萬一惹了任雲起……她可沒那個膽子啊!“你想嘛,任雲起一定會把我給宰了。”不止如此,搞不好她老爸和老哥都會遭殃。“而你呢……活生生的SM情節,就會出現在你們的床第之間了。”看來那個任雲起是喜好以這種另類的方式來“處罰”他的女人。
經方語彤這麼一說,岑羽青微微一愣,因為她說得也不無可能,可是她又很想看看亞利克本人,這怎麼辦呢?
“雲起不會這麼壞……”其實她自己說得也很心虛,可是為了說服語彤,小小的謊言是必須的。“而且你偷偷地帶我去,我們再偷偷地回來,他不可能會發現的嘛!”
“親愛的岑羽青小姐,本姑娘不是貓,沒有九條命讓你玩。”凡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她可惹不起任雲起,他的怒氣更令她難以招架。
“語彤,你帶我去好不好?”她真的好想去。“我一定會小心不讓雲起發現的。”
“要我帶你去可以!”方語彤做了讓步。“不過有個條件。”
“真的?什麼條件?”岑羽青喜出望外地問。
“只要任雲起答應,我就帶你去!”
要他答應?!岑羽青紅潤的蘋果臉頓時垮了下來。
“可不可以換個條件……”她打着商量,“你不是很喜歡我媽去年去意大利帶回來的皮衣嗎?我等會兒要我……”
“停!”方語彤可不打算接受利誘。“這件事沒得商量,要是任雲起不答應,我可是沒那個膽子帶你去見亞利克。”
“可是……”岑羽青知道要讓任雲起答應,根本是比登天還難。
就拿昨晚來說好了,也不過放本寫真集而已,就讓他氣成那個樣子,要真的去見亞利克本人,他肯定會氣得七竅生煙。
“這樣吧,我們不如去問問任雲起,看看他的意思。”與其在這裏猜測,不如直接詢問他的意思。
要是任雲起答應了,雖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至少她們還是有機會光明正大去會會岑羽青的“夢中情人”;要是他不答應,那正好直接斷了羽青的念頭。
“走吧,我帶你去他公司找他。”
問完任雲起的意見之後,她們還可以順便去逛街,多好!
任雲起的辦公桌上堆滿着要趕在下午三點前批閱的公文,因此他交代秘書,無論是什麼訪客,一概拒絕接見。
在工作上,他從不曾遇過如此緊迫的時候,因為他是個有組織性的人,在每個計劃案開始之前,他便已經將所有的步驟給擬定出來,也就是說,在他下頭辦事的人,同時是最幸福也是最痛苦的人。
幸福的是頂頭上司會將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說得明明白白,下面的人絕不必去臆測大老闆的心意;痛苦的是由於所有的時間表全都定好了,要是不小心一個環節出了個什麼差池,那麼壓力之大可見一斑。
照理說,像任雲起這樣的工作態度,不應該會出現“趕工”的情形,可今天它真的發生了!原因無他,就是岑羽青!
因為任雲起做的任何事全都在預定的時間表中,甚至和女伴在一起的時間也都在嚴格的掌控中,但是岑羽青的出現是個令人驚喜的意外,她不在他的時間表裏,當然不受他的時間表所規範。
若是任雲起恪遵自己訂定的時間表,那麼所謂脫序的事也不可能發生。只是岑羽青不像他之前的女人,她並不是那麼心甘情願的待在他身旁,這一點令他有相當的挫敗感。
在兩人的關係還如此脆弱的情況下,他若不多撥出點時間給她,怕只怕不論他再如何的威脅與利誘,她還是會離開他身邊,尤其是他可沒忘了那個讓岑羽青連睡覺都要帶上床的男人。
就在他正埋首於公事時,辦公室的門毫無預警地被打開了,伴隨着開門聲的是一陣濃郁且刺鼻的香水味。
“雲……”一聲柔媚、酥人筋骨、醉人心神的嬌吟,飄進任雲起的耳里。
任雲起的表情霎時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冷得讓人不禁想多加件衣服禦寒。
水媚兒被他這種冷酷的表情嚇了一大跳,但她想,一定是他故意和她開玩笑,於是她收拾起受到驚嚇的表情,換上一副含嗔帶怨、令人不禁想要憐惜她的表情。
“雲,你的秘書壞透了!”她走上前,坐在他椅子的把手上,將自己豐滿的上圍靠在他的手臂上。“她明知道我們倆的關係,居然不准我進來!”
“不是她不準!”
他盯着站在門口一臉無奈的陳秘書,他看到她的臉上已經掛了彩,相信她已經做了最大的努力阻止水媚兒進來。
“是我不準任何人來打擾我!”
“人家又不是別人!”水媚兒愛嬌地將頭偎在他的肩上。“我是媚兒,你最疼愛的媚兒啊!”
她的舉動,讓任雲起徹底地反感。
他不否認有時他的確喜歡看她撒嬌、使潑的模樣,但那隻限於他心情好時,問題是眼前這女人好像搞不清楚自己在他心裏的分量,以為之前他之所以縱容她無理取鬧,是他給她的特別待遇。
哼,如果她真這麼想,那麼她可錯得徹底了。
唯一一個惹他生氣卻又令他莫可奈何的就只有岑羽青!
那小妮子常惹他生氣,甚至她惹他生氣的次數與程度,已經遠超過他這幾年來被女人惹怒且大動干戈的總和。
她讓他生氣,但是他卻愛慘了她,除了強迫自己少和她計較外,目前他還真想不出什麼方法能製得了她。
或許在床上還可以……想着、想着,他的思緒不禁飄向了昨晚。
不過令他更感到挫敗的事是下了床后,她好像又成了個沒事人似的,根本不將他放在心裏,他不止要她將他放在眼裏、腦里,他更要她心裏只有他一人。
他禁不住要想,她現在到底在做些什麼、想些什麼,是不是又拿着那個男人的寫真集猛瞧……
“可惡!”一想到這裏,他忍不住一拳擊在堅實的紅檜辦公桌上。
不成!只要她不在他的視線範圍,他便沒法子確實掌握到她的一舉一動!
他決定了,從明天開始,他要帶着她一起來上班!
“雲……”水媚兒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着了。“你嚇着我了!”
任雲起看着身旁濃妝艷抹的女子,有點不明白他當初為什麼會看上她。
“我不是說過不準‘任何人’來打擾我!”他嫌惡地將她黏在他身上的手給拉開來。“而這道命令當然包括你!你最好在我發火之前離開。”他這話可不是開玩笑。“要不然後果你自行負責!”
沒有經過他的同意便擅闖他的辦公室,她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
“雲……”被他這麼一吼,水媚兒的秋眸里立刻泛起了水霧。“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我高興怎麼對你是我的事。”
“可是……可是……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她的嗓音有些哽咽,控訴着他的無情。
“是嗎?”他冷冷地一笑。“我以前就是這個樣子,只是你從來沒認清而已。”
“雲……你不要這樣對我……我好怕……”水媚兒試圖做最後的掙扎。“你忘了嗎?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那個時候……”
可惡!她水媚兒從出生到現在,就只有男人來奉承她、迎合她,她何時像今天這麼窩囊了。可是任雲起是她所遇過最棒的男人,她要是放棄他,那她才是世界上最傻的女人。
“媚兒。”任雲起的表情已經顯示他的極度不耐,而這意味着他的耐心已快告罄。“你要是識相的話,現在就快走!”
他對女人向來都狠,尤其是不聽話的女人更是如此。
此時,水媚兒像是在淺灘擱淺的魚兒,掙扎向水源處奮進,以求得生存的機會。
她撲進他的懷裏,哀求道:“雲,你是愛我的,對不對?”她不放棄地說著,“你愛我就如同我愛你一樣的深濃,不是嗎?”
就在任雲起想用力將她推開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口多了兩道身影。
“任雲起!”岑羽青看到眼前這一幕簡直快瘋了。“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氣極了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能平復自己的怒氣,於是掉頭就走。
任雲起見到這情形,顧不得身上還有個比八爪章魚還黏人的水媚兒,硬是甩開她,趕緊追岑羽青去。
而方語彤在看了這情形后,用力吹了聲口哨,說道:“赫,我今天還真沒白來呢!”
任雲起一個箭步,便及時在岑羽青將要搭電梯下樓前抓住了她。
“羽青,你聽我解釋!”他急着想要對她解釋,可她卻擺明了不打算搭理他。
她偏過頭,根本懶得看他一眼,這種反應讓他心慌意亂。
“剛才的情形根本不是像你所看到的那樣!”
“不是那樣?”這句話終於讓她有了反應,她惡狠狠地瞪着他。“不是那樣,要不然是哪樣?”
那女人都已經偎進了他懷裏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她生氣當然不是因為在意他,這點她要特別堅持。
她之所以生氣是因為……因為……她咬了咬下唇,一時之間還想不出什麼特別原因……
忽然間靈光一閃,她終於找出自己生氣的原因了。
“你昨天才和我……”
她現在想起那件事,還是會臉紅耳熱、心跳加快,再加上女人終歸要矜持一些,遇到這種事,也不好直接說出來。
“可幾個小時不到,你居然和別的女人親熱,還在辦公室里亂搞,你到底有沒有節操啊!”
總而言之,她是氣他的沒節操,而不是因為自己在意他。
“我沒有節操?!”這話,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到。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但她這個藉口也未免太遜了點。
“對!”岑羽青理直氣壯地說:“雖然我不是頂喜歡你,可我現在已經成了你的人,我連看別的男人都會有罪惡感……哪像你!”
聽到她那句“不是頂喜歡你”,讓任雲起的心沉了下去,但是再接着聽到那句“連看別的男人都會有罪惡感”時,他的心情又像是由最低點往上沖的雲霄飛車,在最短的時間內爬升到了最高點。
“我怎麼樣?”現在他終於有點明白了。她之所以生氣,絕不止如她所說的“沒節操”而已。
“你不僅讓那個女人黏在你身上,而且還讓她的嘴唇親到你的身體!”
“她沒有親到我!”
“她有!”
“沒有!”
“有!”
“好,那你說,她親到什麼地方?”
“她親到……”
她順着他的身子繞圈子,要將那女人親到的地方指出來,終於她停在他的左胸前,指着一個再明顯不過的口紅印子。
“你自己看,她明明親到了!”
任雲起低頭一看,果然看到了一記鮮紅的唇印。
“羽青,你要講道理!”這怎能算親到他的身體,明明還隔着層布料啊!“她碰到的是我的襯衫。”
“我怎麼不講道理!”撒起潑來的岑羽青,可不輸給任何一個經驗老道的女人。“你說這不叫親,好,那你說什麼才叫親到!”
一時之間,任雲起也不知該怎麼向她解釋清楚。
“你說不出來是不是?”她真的是氣瘋了,但她自認絕對不是因為在乎他。“好,那我問你,是不是要等到你們兩個人的衣服都脫光了,然後她再把嘴唇靠在你的胸上,這才叫親?”
任雲起面對這種情況,簡直不知要如何應對,原本打算好好地向她解釋的念頭此時一掃而空。
他霸氣十足地攫住她紅嫩的櫻唇,讓她如連珠炮似的質問暫時停止,他將舌探入她微張的小口裏,以舌尖引誘着她的,好從中汲取她的甜蜜。
此時岑羽青也忘了該反抗,忘了她是在和一個“沒有節操”的男人接吻,她完完全全地沉溺在他那令她回味再三的吻里……
突然,她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你如果要我原諒你,可以,除非你答應我一件事!”此時,她像是個盛氣凌人的小暴君。
聽她這麼說,任雲起不禁莞爾一笑。
老天,他根本沒錯,她卻自個兒定了他的罪!
也罷,女人家要的不就是珠寶、衣服那一類的東西,如果這點東西能消她熊熊怒火,他沒道理不答應。
“好,你要什麼只管開口。”
“真的?”岑羽青根本沒料到他會答應得這麼爽快。
“當然,君子一言九鼎。”
“好,那我後天要和語彤去看亞利克。”
在來找任雲起的途中,經過她的千求萬請,語彤終於鬆了口風,其實是語彤的大姊工作的國際服飾公司,要找亞利克這個服飾代言人為新的旗艦店剪綵,屆時一定會有開幕酒會,也就是她去見亞利克的最佳時機。
“什麼?”任雲起一聽,立即臉色大變。“我不準!”
“你明明答應了我,怎麼可以反悔?”
“你要什麼都可以,就這個我不準!”
“我不要別的,我只要這個!”對於這點,她比他更堅持。
“不行!”他明知道她對那個洋男人有意思,怎麼可能答應她去見他。
“你自己說的,君子一言九鼎!”
聽到這句話,任雲起牙一咬,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迸出來的。“我是小人!”為了她,要他當小人,他也願意。
“你……”聽到他這麼說,岑羽青頓時覺得委屈至極。
剛剛才說她要什麼只管開口,現在她不過說要去看亞利克而已,他都不準……
“你好過分!”
鼻頭一酸、眼兒一紅,岑羽青的眼淚便成串地落了下來。
見到佳人落淚,任雲起的心裏極是不舍。
“你……你不要哭了。”但不論他怎麼說,她的眼淚仍沒有停歇的意思。“好!”他豁出去似地道:“你想去就去!”
“真的?!”這話像是有魔力般,讓岑羽青在一秒鐘之內破涕為笑。“你沒騙我?”
“當然。”既然他不能阻止她,那麼就只有一個方法可行了。“不過,我要和你一起去!”
他發誓,他絕不會讓她與亞利克有單獨相處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