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原來用雙腳走路這麼慢,連日的趕路,芙蓉有些不耐煩了。
可是她也無可奈何,誰教自己當初用這種方式救人,結果人沒救成,反而還賠上自己的魂。
這些日子以來,她的外貌有了些變化,但她又怕再度發生類似像呼爾王子的事,只好很委屈的用薄紗一路遮著臉,這讓她非常不能習慣。
不過做人也有好玩的事,像可逛市集、看燈會、品嘗各式各樣的風味小吃,這可是修行體驗不到的事。
修行講究無喜無悲、無樂無愁,日子可沒這般多辨多姿。
這是上天給她的禮物吧!
讓她在永居百花宮之前,能擁有快樂與哀愁。
那麼情……也是可以擁有的嗎?
她搖搖頭,唯獨情,別說擁有,連動念都不行,只能把所有的感覺封鎖在心底最深處。
神思陷入沉思,她的腳步不知不覺的放慢。她想得入神,沒有留意到身後有幾匹馬,馬蹄匆匆,濺得塵土迎風飛揚,滿天滿地都是一片黃沙。
“讓開!別擋著大爺的路!”身後響起大吼聲。
她仍慢吞吞的走着,似乎不為所動,漫天的黃沙也似與她無關,唯獨她的衣袂在黃沙里飄著。
“我死!”一記長鞭呼喝着往她身上招呼。
“不可無禮!”馬上衣飾華麗的男人急喊。眼前的女子身形纖細、步履曼妙,分明是一位佳人。
但長鞭既不是刀、亦不是劍,又長又軟的,很難說收就收,等他那句話出口,鞭子早已出手。
但奇怪的是,長鞭竟像沒打到人一般,對方竟一點反應也沒有。
“別冒犯了佳人。”他再次開口。
“是。”侍衛不甘不願的回答。
身後發生的事彷彿都與她無關,芙蓉專註思考着人與神之間的差異,直到一匹馬停在她面前,擋住了她的路,這才引起她的注意。
芙蓉愕然抬頭,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剛才冒犯了姑娘,真是不好意思,你有沒有受傷?”馬上的男人溫和有禮的詢問。
她不解的望着他們,“你們為什麼要擋住我的路?”
侍衛們紛紛吼了起來:“沒大沒小的,小王關心你,你就得寸進尺!”
男人的手一揮,他們登時靜了下來。
那漂亮的雙眼他見過,慧黠的眼神他心儀過;剎那間他想起來了,面前這位矇著面紗的女子,就是那天在林中花間飛舞的清麗美女,令他一見就朝思暮想不能成眠、心心念念難以忘記。
即使她矇著臉不以真面目示人,他也能一眼認出她。
呼爾又鷘又喜,原以為上次一別,定要戰爭之後才能再見,沒想到竟在這通往北方的路上遇見她,看來他今天狩獵遊玩之行真是來對了。
他立刻翻身下馬,“許久不見,姑娘益髮漂亮了。”
芙蓉打量着眼前衣飾貴氣的男子,好像有點印象,卻又想不起他是誰,怎麼看都覺得陌生。
“我認識你嗎?”她直接問比較快。
“在下呼爾,有幸在樹林中得見姑娘舞姿。那日匆匆,未來得及自我介紹,教姑娘笑話了。”他拱手說。
原來是那天的偷窺狂呀!
還在凡間君主面前指名非要她不可,真是卑鄙的男人,她又不是貨物,怎麼可以如此議定她的身價。
“就是你指名要我做交換條件?”她冷冷地回應。
呼爾拂袖一笑,“旱啻仰望中原早已有一段時日,姑娘的美更足以傾國傾城,這是小王的心愿,希望姑娘答應。”
芙蓉看着他福態的身材,再看看他養尊處優的模樣,越看越有說不出的討厭。
她嫣然一笑,“旱啻仰望中原早已有耳聞,那不是小女子能力所及,至於你的心愿怕是要落空了,我不會答應你的。”
呼爾見到她如花般的笑顏,口水都要流下來了,恨不能直接將她泡在懷裏。
他奸詐的笑,“如果因為你而亡國呢?我想你不會願意背負千古罪人的罪名巴!”
竟然威脅她!
芙蓉輕輕側身,片刻之間已離他們遠遠的,她已經不想再跟他多說。
“我本來就不是紅塵中人,紅塵之事又與我何干?”清脆的聲音遠遠傳來,人早已走遠了。
“不是紅塵中人?什麼意思?”
呼爾策馬想追她,竟然追不上。幾個人相顧駭然,她究竟是人還是妖?
芙蓉待離他們遠了,復放慢腳步緩緩上路。
沿途經過一個小鎮,她買了些胭脂水粉玩,逛得不亦樂乎;還在鎮上順手救了一個女孩子,讓她那幾天心情都不錯,覺得自己做了些善事,積了些善果。
就這樣走了將近三個月,她終於回到長白山上,那個她熟悉又懷念的地方。
時值盛夏,陽光灑在樹林間,襯得綠色葉子更顯青翠。
鳥鳴啾啾、滿林亂飛,杯中充滿盎然生氣,儘管林間綠意朝氣滿布,山中深處卻是雲霧環繞、迷濛虛幻。
芙蓉激動極了,一路上跳着跑着,喊著玫瑰、牡丹的名字,奔造林中。
樹梢微微的顫動著,一陣陣輕風吹過,幾個身影飄然的花精靈聯袂出現。
“芙蓉。”
“芙蓉姐姐!”玫瑰童稚的聲音遠遠就能聽見。
芙蓉迎上前,握着她們的手,久久不放。
“我好想念你們啊!”芙蓉幾乎是抖著聲音說。
“芙蓉,你的臉……”牡丹驚叫。“你怎麼變成這樣?”她摸着她細緻的肌膚。
“不對!你這是人身。發生什麼事了?”
玫瑰搖著芙蓉的衣擺,“姐姐的樣子變了耶,聲音也變了,為什麼?”
芙蓉只能苦笑。
“我這次回來,就是要找你們幫忙,看看能不能幫我脫離這個軀殼。”芙蓉望望牡丹。
“這……”牡丹面有難色,“芙蓉,我的修行比你還淺,你這不是在考我嗎?
如果你這個准仙子都無法做到,我們哪有能力啊!”
芙蓉的眉皺了起來,“那怎麼辦?我總不能一直拖着這個軀殼走吧!那不就完了!”
牡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別擔心,我們聯合其他人的力量試試看。”
“還有水仙姐姐!”玫瑰笑着說。
“對呀,還有水仙。”牡丹更有信心了,“放心吧!沒有問題的。”
“是嗎?”芙蓉可沒有那麼樂觀。
“別這樣嘛,好久不見,我們坐下來聊聊。”牡丹拉着她,悄悄給玫瑰使了個眼色。
玫瑰立刻趁著芙蓉不注意,一溜煙的跑掉,急忙去找水仙來幫忙。
牡丹拉着芙蓉到林邊大石頭上坐下,像看到親人一般,叨叨絮絮的說著長白山上的大小趣事;身邊事說完了,便開始一直問芙蓉最近的事。
拗不過她,芙蓉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原委告訴牡丹。
她聽得目瞪口呆,不能相信的是──芙蓉竟拿自己的原靈去救人!
“你不知道原靈是我們的命嗎?怎麼能開玩笑!”牡丹不敢置信的說。
“我那時沒想這麼多。”芙蓉心底著實有些後悔。
“你是不應該那麼做。”一陣鈴鐺聲怑隨著悅耳的聲音,出現了一抹身影。
芙蓉抬頭,看見是水仙。
她牽著玫瑰的手,自天空緩緩飄落。
“就算要還宿緣,也不可以這麼做。”她不以為然的說。“牡丹,我們來助她一臂之力好了。”水仙笑了笑。
水仙執起牡丹的手將芙蓉圍在中間,芙蓉也調勻呼吸,連勁逼出自己的原靈。
林間登時安靜了下來,連鳥鳴都不復聽見。
片刻后,四周升起濃濃的煙,一縷絕世的靈在白色煙霧中緩緩上升,越升越高,從隱約可見的容顏,直到纖柔的身軀浮現。
芙蓉在半空中高興地旋身,舞動自己的衣紗,臉上綻放着燦爛的微笑,有如一朵盛開的芙蓉,脫俗美麗。
“好棒!”
她在半空中起舞,恣意輕盈,沒有了凡軀的負擔,她恢復成輕盈的精靈,可以遨遊於天地之間。
“姐姐變回來了!”玫瑰拍着手喊。
“對呀!”芙蓉笑着說。
水仙拭拭臉上微滲的汗珠,“總算是大功告成了。”她左看看右看看,仔細地端詳芙蓉的氣色,而後皺眉道:“你還是要好好調養,畢竟傷了原靈,沾了太多污穢之氣,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她鄚重地說。
芙蓉點點頭,“我知道。”
牡丹在旁邊抿著嘴偷笑。
水仙自了她一眼,“你又在想什麼鬼東西?”
只見她一鞠躬,拉着裙擺嬌聲說:“奴婢會好好照顧小姐的,請大姐放心去吧!”說完自己就先笑了。
大伙兒哈哈笑成一團。
“丫頭,這麼快就要趕我走啦?唉!”水仙邊嘆氣邊說:“這年頭真是人心不古啊!”
“我不是人,是一朵美麗的牡丹花。”
芙蓉瞧着她們鬥嘴,快樂極了。
“那章曉楓怎麼辦?”芙蓉指著躺在地上已無生命跡象的軀體。
“既然她與你這麼有緣,能一路到這裏,也許以後你跟她還會有什麼變化也說不定。”水仙沉吟了一會兒,手一翻轉,手心立刻多了一副小小的棺木。
她將棺木投在地上,棺木一着地立刻變大。
“這是“水晶白玉棺”,能使凡人的軀體不變、不壞,就讓她暫時睡在這兒吧!”水仙轉頭對芙蓉一笑。“你的宿緣已了一件,只剩一件,你就可以登仙位了。這些日子你的靈力受損不少,你就在這裏好好休養一陣子吧!”
“我另外的宿緣還末了嗎?”芙蓉非常意外。
水仙搖搖頭。“我該走了。”
水仙化作一陣輕煙消失不見,芙蓉仍是滿腹疑問。
牡丹開口:“沒辦法,神仙都這樣,講話都不講清楚,老喜歡留尾巴。”
“她也有她的難處吧!”芙蓉淡淡一笑。
劉家鈺跟着張震雨帶了五萬兵馬,駐紮在邊境山上。
張震雨派了一支探子隊,打探對方軍情。這一日,探子回報。
“將軍,呼爾由城狩獵,數日未回,可以趁這機會攻打旱啻。”探子高興的說。
張震雨點點頭,“但皇上想用聯姻的式來收旱啻,對百姓來說,這倒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劉家鈺走上前,“將軍不妨等上幾天等他回來,再好好跟他談談,也許可以不用打仗。”
“嗯!你們再去打探,看他何時回來”張震雨揮揮手要探子退下。
“家鈺。”待探子一離去,張震雨喊劉家鈺走上前,“將軍有何吩咐?”
“等呼爾一回來,你帶着你那位侍從準備些禮品,帶著聖旨去見呼爾,千萬小心。”張震雨殷殷叮囑。
“是。”他躬身領命,去準備物品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呼爾卻始終沒回來,讓張震雨等得不耐煩,本來想直接下令攻打旱啻,卻在這個時候傳來呼爾回來的消息。
劉家鈺一聽說他回來,立刻帶了一隊運送物品的兵馬前往。
一隊人浩浩蕩蕩地來到呼爾所居住的驛館。
“劉家鈺見過呼爾王子。”劉家鈺拱手為禮,呈上聖旨。“據調查,並無芙蓉此人,就算有,一介平民女子也配不上呼爾王子。”他頓了頓,“吾皇的意思是您不妨另擇他人,敝國有一位雪音公主,聰慧可人,年方十八──”
“我不同意!”呼爾冷冷地打斷他的話。“說什麼查無此人,前陣子我去狩獵就遇到芙蓉,根本是你們皇上欺騙本王子,那個雪音難道會比芙蓉美麗?”他上上下下打量著劉家鈺。“你就是劉家鈺?我派人查過了,是你跟你們皇上說沒有芙蓉這個人的,但在此之前,她卻一直住在你家裏。”
“住在我家裏的是我的未婚妻章曉楓,而且她已在四個月前逝世。”他不卑不亢的回答。
呼爾斜眼瞧瞧劉家鈺,“那她跟芙蓉是姐妹啰!傳聞她們長得一模一樣。”
“王子,傳聞並不可信。”
他哈哈一笑,“的確不可信!所以芙蓉是確實存在的人,是你們不願意與旱啻聯婚罷了!”呼爾收起笑容,一臉殺氣。“既然如此,那沒什麼好談的了。”
這個呼爾簡直是個番子,說都說不通,真是受不了。
談了這麼久,談不出個結論,劉家鈺也動怒了。
“那麼恕我告退。”他微微躬身要走。
呼爾一揮手,“你不能走。”
在他揮手的同時,門口、呼爾的側身,突然站滿了拿大刀的士兵,將他們圍在中間,看來是要殺了他們。
“王子,兩國相戰不殺來使,您怎可為難我們。”劉家鈺生氣的道。
“什麼兩國相戰不殺來使,那是你們中原的規矩,我們旱啻可不吃這一套。我們旱啻的規矩,是誰惹了我不開心就殺誰!聽說……”呼爾眯着眼打量劉家鈺,“芙蓉挺喜歡你的,是吧?那我就更不能讓你活在這世上!”他眼現殺機,“來人,殺了這小子!”呼爾一喝。
士兵們紛紛沖了過來,亮出手上的大刀拚命衝殺。
至軒為了護主,搶先站在劉家鈺身前,但是手上沒有任何武器的他們是很吃虧的。
劉家鈺大怒,眼看着敵人越來越多,情況對他們也益加不利。難道仗都還沒打,他就要先死在這裏嗎?
他轉念一想,如果施展輕功飛到台上擒住呼爾王子,一定能夠扭轉局勢;可是台前聚集了非常多的士兵,一時可能地無法擒住他,那至軒這裏就危險了。
身旁的至軒猜到他的心思,接近他身邊低聲說:“少爺,你去吧!我這裏還挺得住。”
他這句話一說出口,劉家鈺再無顧忌,飛身往呼爾衝去;但沒想到呼爾也懂武功,搶過身邊侍衛的刀,揚手欲往劉家鈺的腎上砍去,逼得他在半空中旋身,返到台階前直落而下。
他一落下,士兵們立即蜂擁而上。
至軒見主子深陷險境,也不管身邊的敵人,轉而往劉家鈺的方向一路殺過去,要幫他開出一條血路。
落在人群中的劉家鈺心知不妙,使出“狂掃殘葉”,晝圓圈的招式,直攻周圍士兵的下盤,逼迫近距離的人倒地或者倒退。
劉家鈺一抬頭,見至軒背後同時有三個人慾往他背上砍,他俯身抬起一把刀,往至軒身後的一人疾射而出,解決了一個,卻擋不了另外兩個。
“小心!”他大喊。
在劉家鈺有路可退的同時,至軒身中兩刀,直直地倒在他面前。
他來到至軒身邊,擋下所有乘機往他身上砍來的刀。他恨恨的抬頭,“我們又沒什麼深仇大恨,你為什麼要趕盡殺絕?”
呼爾哈哈大笑,“因為你說她住過你家、因為她是你的未婚妻、因為你喜歡她,而我絕不容許你有任何一點機會接近她。來人,給我殺!一個都不要放過。”
他大喝一聲。
劉家鈺氣極,“你以為我當真怕了你?”
他一腳踢開兩個士兵搶過兩把刀,雙手舞著大刀,瞬間就殺了不少士兵。
“至軒,能不能起來?至軒!”劉家錘大喊。
呼爾同時怒喊:“來人!再來人!給我殺!”
混亂中,重傷的至軒慢慢地睜開眼,抬起頭,看到在人海中不顧一切護着他的主子。
至軒緩緩站了起來,血沿着衣襟一滴滴的落下。“我們走!”
劉家鈺就像越戰越勇的戰士,敵人雖然一直增加,他卻沒有絲毫畏懼,勇敢迎向前,那股氣勢震懾住敵力士兵,雖然衝殺聲依舊,可是動作也放慢了,不敢太靠近他。
“殺呀!給我殺!你們這些飯桶!”呼爾怒紅了眼,一點也沒有遇到芙蓉時的溫文儒雅。
劉家鈺一把大刀飛出,來勢凌厲,直射呼爾腦門,他覺得呼爾實在太可惡了。
呼爾大驚,連忙低身避過,大刀射中另一名士兵的臉,令他當場氣絕。
士兵們驚慌失措,見識了這位御前侍衛的武功,紛紛跑的跑、逃的逃,頃刻間剩下沒幾個人。
劉家鈺也不戀戰,和至軒往荒郊野外逃去。
鮮紅的血沿路滴,形成觸目驚心的畫面,一直走到小河邊,兩人這才坐了下來。
“其實你不必為我不顧性命的。”劉家鈺有些愧疚。
至軒洒脫的一笑,“我這條命是芙蓉姑娘給的,既然她叫我跟你,我的命就是你的,如果少爺你有什麼損傷而我沒事,我拿什麼面目去見芙蓉姑娘?這種事,我是萬萬不會做的。”
有這樣一個肯用生命護著自己的夥伴,劉家鈺是滿心感動的。
“你真是條好漢。”劉家鈺往他的肩膀一拍,真是越來越欣賞他了。
“哎喲!”至軒哀號一聲,那一拍牽動了他背部的傷。“好少爺,手下留情啊!”他笑着求饒。
“沒事吧?”他欣賞的看着受重傷卻仍談笑自若的至軒。
至軒回報以相同的眼神,“說真的,你剛剛好勇猛,完全看不出來你的臂力這麼強。”
“那是看到你受傷給激發出來的,了不起一死而已。”他笑着,友情暖暖的在彼此之間流動,惺惺相惜之情無語可表。
“好些了嗎?”過了一會兒,劉家鈺問。
至軒點點頭,兩人於是往河流的下遊走。
天空是那樣蔚藍,青草香遍佈整個野地,這樣的景色跟剛剛屍橫滿屋的慘狀有着天差地別;誰能想得到,他們方才是處在一個不小心就會送命的情況里。
劉家鈺嘆了口氣,在經過附近一戶農家時買了只鴿子傳信回營中,告訴張震雨將軍談判破裂,自己遭受追殺,將會在近日內趕回去。
戰爭在張震雨接到飛鴿傳書後不久就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