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初夏,暖風慵懶吹着,樹影微搖晃動,空氣中帶有催眠的氣味,彷彿一閉眼,便會進入睡眠狀態。

廊下,高非非埋首啃小說,坐靠廊柱邊,細長的腳弔掛欄杆前,晃呀晃的好不自在,旁人見了可心驚膽跳,生怕她從四公尺高的二樓墜地,摔個粉身碎骨。

“高非非!你到底幫不幫忙?”

演辯社社長林思齊一臉焦急。他站在走廊已經超過三分鐘了,從開始的苦苦哀求,到剛才的怒吼相向,他的目的只有一個——要高非非支援這次全國高中懸河杯辯論賽決賽。

真吵。高非非瞥他一眼,繼而將目光投回書頁。小說中的男主角都快死了,她哪來興緻打辯論賽!

“沒空,你找別人。”

“拜託……簡文靜學妹臨時得了腸胃炎,她硬撐到複賽結束,現在複賽成績公佈,我們學校得以進入決賽爭奪冠軍,不過,簡文靜學妹也不行了,她送醫院急診,我方少了一員大將,再半個小時決賽就要開打,你不支援,冠軍寶座鐵定飛了!”

奇怪,這些話三分鐘前他已說過一遍,嫌口水多嗎?要不,怎不厭其煩一再覆誦?

高非非盯着書,不在乎的說:“林思齊,我現任演辯社副總務,管的是雜務,不辯論已經很久嘍……”賽況緊急,小說的劇情卻更刺激。區區一座冠軍獎盃,如何跟男主角垂危的性命相比?“可憐哦,那麼多武林高手圍攻,他一人單打獨鬥,性命難保啊……”

深嘆口氣,高非非怨忿盹他一眼,似乎小說中男主角的險境,是林思齊的造成的。

“你、你——”冷靜!一定要冷靜!林思齊的臉扭曲變形,堂堂演辯社社長的翩翩風采,被高非非氣得變成“扁扁瘋采”。他說服自己:為了即將到手的冠軍獎盃,千萬要忍耐。“你高一時,明明拿過市長杯最佳辯士第一名,是現下最適合的候補人選,高學姐,求求您,一定要幫忙!演辯社的生死操在您手上啊!”

生死?有那麼嚴重嗎?

她終於合上書,不過,那是因為書裏頭的主人翁已殺出重圍了。

“不是有其他候補學弟妹可上場?”

“他們太嫩,實在太嫩了!”

“決賽辯什麼題目?”高非非眯着眼,開始打某個如意算盤。

太好了,學姐她願意下海,哦,不……是幫忙。林思齊恭謹的回答她:“我國普通刑法應廢除死刑。”

“這種老掉牙的題目?主辦單位偷懶還是腦筋生鏽,一點創意也沒!”

“咳……不會不會,好題目咧。”他敏感的瞄了瞄四周,怕極這污辱上級的話被裁判聽見。“學姐,搜集的資料在這,您趕快看一看,我去向大會申報出賽名單。”

“咦?社長大人,我答應了嗎?”

不理會林思齊遞過來的資料,高非非轉身跳下欄杆。好痛,方才貪上頭有風可吹,加上小說看得入迷,不覺得坐在上頭對她可愛的屁股是種虐待,可現在下來了,才感覺肌肉麻痛。

“學姐——”林思齊哀號,彷彿看見冠軍獎盃長了雙翅膀……“到底要怎樣你才肯幫忙?你說!辦得到的我一定答應!”

他的臉孔出現破釜沉舟的壯烈表情。

高非非——學校各大社團又愛又恨的人物,初入學,便以精湛的棋藝逼得棋藝社社長下台一鞠躬,偏偏沒定性的她根本不屑社長之職,害得創校社團之一的棋藝社差點解散。

還有,同年下學期,她興緻一來,投了篇小說給校刊,登出來后,受到全校學生熱烈討論。討論傳到校長的耳中,讓向來沒什麼文藝氣息的老人家不禁好奇轟動全校的小說到底寫了些啥碗糕,不看還好,保守的他在閱讀高非非露骨的男女情感描述之後,嚇得下令全面回收校刊,還差點要封了校刊。

類似的事件層出不窮,每學期總要來個一、兩回,只要被高非非“染指”的社團,幾乎都逃不了倒社、封社的危機,嚇得校內各社團負責人只要見到高非非本尊到自己社團晃上一晃,便要作上十天半個月的惡夢,偏偏姑娘她拿獎的本事一等一,有了她的加入,保證光耀“社”霉,害得眾社社長對她又愛又恨。

“高學姐,你說吧,只要拿到冠軍,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全校被她碰過的社團只剩演辯社沒出過事,看來終究要打破這個例外了。林思齊仰着頭,活像要受包公的虎頭鍘之刑。

哇咧!有這麼可怕嗎?

本來只想敲他一頓有香有辣的好料,豈知笨學弟允她莫大要求,她不答應豈非辜負了他的好意?

“嗯,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只好點頭。不過,比賽后我再來想要求什麼好了。”

“真的?”林思齊聞言簡直要跪地叩謝,“太棒了,這可是我任內拿到的第一個冠軍呀!”

飛快將厚厚的一疊資料放至高非非手裏,林思齊興奮地忘了拿捏力道,將她手上的小說拍飛了出去——

“啊!我的書……”

心疼她掉落一樓的書,辯論賽的資料也就接得不甘不願,高非非故意讓半疊A4尺寸的紙張飄出欄杆外,陪葬她的小說。

輕盈的紙張飄揚在懶懶的夏風中,降落的速度有些緩慢,高非非探頭俯瞰,尋到了她跌在草地上的寶貝小說,其他紛飛的資料散落至周圍的花圃、矮叢上,還有一張不乖的覆住某路人甲的臉龐。

路人甲掀開它,掠閱幾眼,然後抬頭尋它的來源。

“是你的嗎?”

魔魅的男低音傳了上來,好聽得令高非非幾乎忘記躺在青草上的那本寶貝小說。她不自主的點點頭。

“下來,我幫你撿。”

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它的主人朝她綻放一個善意的笑。這人……笑起來好漂亮、好有朝氣!她想起梵谷筆下的向日葵。

目光承接着他向日葵式的笑,高非非的呼吸有些許的急促,她的手緊緊握住欄杆,怕人就這麼跌了下去。

可笑,方才坐在上頭都沒失足的疑慮了,現在好端端地踏在廊道上,居然有害怕跌落的懼意?

“別怕……”高非非自言自語。

那位缺了耳朵的荷蘭畫家的畫作給她的感覺,一向是近觀不如遠看,只要一下樓,瞧清了路人甲,這奇異的暈眩感自然便會消失!

往樓梯的方向邁去,高非非追隨早八百年衝下去搶救資料的林思齊,去拿那疊對她而言可有可無的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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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錯了。

好看的“向日葵”近觀后更是耀眼奪目。

“拿去吧。”

路人甲將拾撿的資料還給她,嘴角猶是善意的笑,而林思齊那傢伙尚跟最後一張夾在樹枝中的紙張奮鬥着。

高非非無言地接過,眼光偷偷望向躺在一隅的小說。

“那也是你的?”路人甲發覺了她的注意力在草地邊緣。

“嗯。”

長腳跨出,一會兒光景,書回到了她的手上。

“謝謝。”高非非盯着路人甲,認真研究他的唇形。

眼前的女孩着實特別。

十分鐘前,他在對面那棟大樓的某間教室里,叮囑即將打冠亞軍賽程的學弟妹們該留心注意哪些重點,不經意瞥見對棟的二樓欄杆上,坐了名不要命的女學生閑晃晃的沉浸小說中,和懸河杯激烈的競爭氣氛,形成了強烈對比;兩棟樓間隔了數十公尺,他瞧不清她的表情,不過,卻強烈感受到她的愜意。

她身上的制服、手中的資料,在在表示她等會兒要和學弟妹們競奪辯論賽的冠軍獎盃,怎麼還有空啃小說,閑散的像個場外人?

“喜歡他的小說?”他指指封面上的作者大名,違背自己的本性,找了個話題與陌生人聊了起來。

要命,他的嗓音低沉得好聽,拿去參加演講比賽,光上台講幾句話,第一名就輪不到別人得了,好聽的聲音、好看的笑容都從這張嘴巴製造生產,嗯……值得研究。高非非仍盯着他的嘴形,分神回答:“這套寫得好看,其他的就不一定了,你也喜歡?”

“只要是男生,都喜歡看他的書。”有趣,她還有心情閑扯,看來奪魁有望。

“大概吧。不過,這套武打招式寫得漂亮,是我的最愛。”

“原來女生也愛看武俠小說!”他咧開嘴,笑了笑。

哦……又是一朵向日葵。

高非非知道,將一個昂臧、散發著陽剛氣息的男子的笑比喻成一朵花,非常不成體統,可偏偏她就忍不住,他的笑令她想起梵谷,想起向日葵,想起畫家筆下如火焰般的穗黃色彩——令人着魔呵!

“不行嗎?”回瞪邪奇的色彩,高非非大咧咧應他。

“當然可以。但是,你等一下不是要打決賽,怎麼有時間看小說?”這女孩還真有點古怪,把攸關生死的賽事晾邊,閑閑的跑到高處看金庸。

“臨時決定的,和小說扯不上關係。”

路人甲也知道辯論賽?

高非非這才仔細打量他。泛白的牛仔褲搭了件襯衫,脖子系了條領帶,說休閑不休閑、道正式不算正式。路人甲的年齡不像高中生,氣質亦不像高中老師,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不惹人厭的自信,連那種奇異的服裝搭配穿上身,也好看得要命,他到底是誰?

“知道那麼多,難道你是裁判?”

“高非非!你在幹什麼?”林思齊石破天驚的吼叫傳來,接着,衝到高非非面前,擋在她和路人甲中間,頭髮上還沾了兩片樹葉。“你白痴啊,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跟他搞在一起!”

“很難聽哩!你有沒有水準,用那種字眼。”

“他……他是敵方的指導學長!”林思齊邊說還邊把高非非手上的資料捲起,一副保密防諜的緊張樣。

原來如此,路人甲真和懸河杯有關係,看來自己猜的雖不中亦不遠嘛!

“那又如何?你卷什麼卷,裏頭有大半是他幫我撿的。”

就知道!他的演辯社有一天非毀在高非非手裏。

“你有沒有敵我意識啊?”

“你有沒有禮貌啊?”她瞪他。

“算了,浪費太多時間了,你跟我回會場K資料,別跟不三不四的人鬼混。”

林思齊拉了她走人。

“喂!路人甲,你叫什麼名字?”他的力氣大,高非非被拖着走,只能遠遠扔下這一句。

“易東。”

仍是好聽富磁性的男低音。

午後的陽光灑下,在他發后暈成淡淡金圈,他朝她一笑,高非非瞬時覺得眼眩。朦朦中,似乎瞧見了他好看的唇形又散溢出奇異的火焰色澤……

易東——這個人,她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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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非非的口齒不是最清晰,反應不是最靈敏,口語傳播技巧不是最好,甚至,辯士該有的風度也不那麼完美。

然而,全場最出色的辯士,舍她其誰?

她緊緊抓住了比賽場上的節奏,掌握了敵手的層次,提出了相當尖銳的問題,既不詭辯也不設陷阱,縝密的思考打得對方辯友落花流水,攫獲全場觀眾的注目。

沒有意外的,他們學校奪得冠軍。

若非比賽規則註明角逐最佳辯士獎的選手出賽場次必須超過冠軍隊伍賽程的二分之一,高非非又要為校爭輝,再多抱一座獎盃。

“學姐,你太厲害了,才花二十分鐘抱佛腳,就打得如此漂亮,好崇拜你哦!”

“學姐,你一定要參加下個月舉行的全國高中金陵杯辯論賽。”

“哎呀,別吵啦,拿好獎盃,我們跟學姐合照作紀念。”

一群觀摩的學弟妹圍着高非非吱吱喳喳,活動組的學弟還弄來照相機,準備留下歷史性的鏡頭。

排排站后,高非非朗聲道:“各位學弟妹,我提議把獎金拿來慶功,晚上去吃好料的,再到KTV歌唱到倒嗓,好不好?”

“好耶!贊成!”眾口附和。

“喂……不行……”演辯社社長的臉當場青了一半。他才慶幸期末要辦的演辯訓練營經費有着落,怎麼稍不在意,又被高非非吆喝着要揮霍掉。

“喔,那你要請客?”

“不、不是。”林思齊結結巴巴。

“那不就得了。好了,大家鼓鼓掌,表示提議通過。”

噼噼啪啪的掌聲作響,慶功的歡愉沸騰到頂點。

熱鬧喧囂的氣氛讓人興奮,高非非隨着社員們胡鬧,和大家擺了各種奇怪的姿勢照相,還發出令人爆笑的聲音,宛若回到小高一那個無法無天、喜歡帶着同學瞎鬧胡搞的高非非。

其實,升上高三后,她就不再那麼熱中社團活動了。一來,她做任何事只有三分鐘熱度,玩了兩年,心理上已有些倦怠;二來,暑假得參加大學聯考,雖說她的成績比不上家裏那兩個厲害的姐姐,可也不能連個學校都蒙不上,讓老爸給送出國念書,剝削她在家享福的自由。

今天會跟着演辯社出來比賽,全因為想躲過那無聊的模擬考……呵呵,考試嘛,七月認真考那一次就夠了,平常還是輕鬆點,保持點實力好!

哪知她摸魚摸到得救急,又不小心替演辯社拿了個獎盃。太白先生有交代:人生得意需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沒辦法,古人的話字字珠璣,她高非非只好遵照辦理嘍。

“嘿,社長大人,晚上夜遊去,如何?”

“不行。萬一出事怎麼辦?”林思齊又被高非非嚇出一身冷汗。

“安哪,又不是去飆車。唱完歌,到海邊走走,玩玩水、看看日出就回家,不會有事啦!”

“高學姐,求求你,我還想留在本校念書,少害我了!”

“好吧……”高非非的黑瞳轉呀轉的,似乎又動了新主意,“不過,你要放大伙兒一天假。”

“我……我哪來那麼大權力!”他的口倒張得很大。

“簡單啊,向上頭呈報演辯社要開賽后檢討會,或是要參加他校觀摩會之類的,請請公假嘛,看在得了獎的分上,學校會准假的。”

哇塞!不愧是社團老烏,把學校那套准假標準摸得一清二楚。林思齊咽咽口水,有點心動。

高非非見狀,把他拉到一邊,小聲遊說他:

“好啦好啦,你就幫我們這幾個有參賽的選手請一下公假,你也可以趁機去辦辦私事,學校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啦。”

嘿嘿,凡事攻心為上,高非非知悉林思齊雜務甚多,是以如此誘惑他。

“唔,好吧。但是,醜話說在先,你們別給我惹出什麼麻煩。”

“沒問題,你那麼上道,我們不會辜負你的!”

可怕,明明是她的主意,一句話說的好像全是他的提議,不愧是評審一致欣賞的辯論高手,可怕啊……林思齊決定日後能離高非非遠一點就盡量遠,不然,總有一天,他會死無葬生之地。

“好了,大家走吧,我們先殺去飽吃一頓,再去唱個痛快,走嘍!”

高非非吆喝眾人,腳步輕盈地領頭狂歡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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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高掛,天空的星子稀稀疏疏,路燈寂寞的站在小徑旁,直到細碎的足音踏月而來,渺無人煙的黑夜才稍有人氣。

高非非越走心越慌。她又迷路了嗎?

狂歡過後,她沒打電話要家裏的司機來接人,興匆匆的跳上末班公車,自以為是的在某個看起來很像是靠她家的那站下了車,豈知越走越荒涼,周遭的景物越看越陌生,量她平日膽大包天,心裏也不得不顫顫發毛。

如此杯弓蛇影,實在是上周末陪二姐看鬼片的後遺症——電影裏頭的冤魂涼魄,似乎專挑這種場景出現,恐怖到了極點喔!

“嘶……”高非非抽了口氣,低頭猛念:“觀世音菩薩、如來神佛、聖母瑪麗亞、耶穌基督——”眾神一一被她點了名,彷彿這麼念,魔鬼邪靈就不會出現。

“噗噗噗……”遠方傳來異響,劃破靜謐的夜。高非非回頭翹望,一輛重型機車朝自已駛近。

有人?太好了!抖掉一身雞皮疙瘩,她高興的向騎士揮手。

“喂!停車啊!”

直到離她十公分之近,騎士才猛然煞住車,看樣子原本是不打算停下來的。高非非察覺他的意圖,不悅的從鼻腔吭哼口氣,暗忖:這個人很沒有同情心喔,一名弱女子跟他求救,他居然想裝作沒看見!

“有事嗎?”騎士渾厚的嗓音穿透安全帽,向高非非的耳朵傳來。

“咦?你是……”好熟悉的聲音,可惜,光線太暗,加以安全帽阻隔,她看不清他的臉。

“易東。”他再次報上名。若非白天見過她,他是不會停下來的。附近是高級住宅區,出人皆是有錢子弟,這個時候在路上嚷嚷鬼叫,多半是有錢人隨興而喊的無病呻吟,他很懶得理;不過,車子騎近后,瞧清楚是高非非,他忍不住停下車來。“這麼晚了,叫我有事?”摘下安全帽,易東凝視着她,好奇古怪的她有什麼目的。

“咳、咳,那個……我要問路。”丟人哪!鮮少臉紅的高非非雙頰熱熱的,想來終於有事能打擊她一向厚不可摧的臉皮。

她迷路了?這女孩頗有趣,似乎任何事都能發生在她身上。他問她:“你要去哪裏?”

“回家。”高非非乖乖回答。

“哈……”易東不客氣的放聲大笑。真絕,念到高三了,回家還會迷路!

“喂,你有點同情心好不好!”

“你常常迷路?”

他的嘴角殘留着笑意,高非非盯着他迷人的笑容,彷彿又幻視到梵谷調畫出的金穗色彩。

“才沒有。我下錯了站,所以……唉,不提了。”丟臉的事還是少說。高非非聳聳肩,說道:“總之,請你指指路,要不,載我回站牌,我打電話要人來接。”

這一帶他不算陌生,易東揣測高非非的住所應該不遠,他問她:“你家地址?”

她向他背出地址,沒什麼戒心。

“我送你一程。”果如他所料,她家離此處很近,不過,用走的恐怕要十來分鐘。“不怕嗎?”兩人並非熟識,易東的意思是要她注意安全問題,對人別太信任。

“怕呀!最近看多了鬼片,這裏陰森森的,好恐怖喔!”

“不是那個意思。”差點被她打敗,這條路是通往高級住宅區的必經之路,那些有錢人花在上頭的經費不少,連路燈都是原裝進口的高檔貨,何來陰森森之說?“我的意思是你不怕我?畢竟我們算是陌生人。”

“喔……”那又如何?她高非非從小到大,一向都是她欺負人的,何時輪到她被人欺負?

易東不以為然地瞅着她滿不在乎的樣子,有拎起她耳朵好好訓誡她的衝動。

“我們走吧。”高非非沒理他怪怪的表情,兀自爬上機車後座。

“你……”

算了,他今天雞婆的行為已經夠失常,沒必要再充當教官之類的角色,對個陌生人叼念。

“喂,你叫易東,對不對?”發動引擎之前,她喚他。

“沒錯。有事?”

“我跟你說唷,這是我第一次坐摩托車,你技術好不好?我有點怕咧。”

“所以?”他攏眉。自動爬上車的人懷疑他的技術?

高非非甜甜的要求:

“你安全帽讓我戴,免得一不小心,你得負責我下半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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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入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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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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