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六天後,台灣。

韓太太走入舞婕的房間,逕自拿下她的耳機,盯着舞婕。

“別裝了,我知道你根本沒有專心在聽。舞婕,媽問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和喬飛到底在鬧什麼彆扭?”

舞婕低聲道:“媽,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你還裝傻?舞婕,你也該告訴媽實話了吧,為什麼突然匆促地決定和我們一起回來台灣?而且是選喬飛去哥本哈根辦事時匆匆離開雪瑟古堡,不給我們和他道別的機會。更奇怪的是連你也一起回來,以前不論爸媽如何催促,你不是都懶得回來嗎?這次為何這麼自動又倉促?”

舞婕瞳眸中了無生氣:“媽,你不高興我回台灣嗎?”

“媽當然高興你回來,但媽不要你是在這種逃避的情況下回來。”韓太太嘆了口氣,拉住舞婕的手:“你是爸媽的寶貝女兒,媽會不疼你、不懂你嗎?你和喬飛之間究竟怎麼了,我先說好——我和你爸都很喜歡喬飛那孩子,單說他對我和你爸及箏箏的用心,就令我感動。那絕不是為了想追求你而刻意做出來的,媽這把年紀的人了,什麼樣的人沒遇過,我可以清清楚楚地感覺出喬飛是真心待我們,把我們當成是他的家人一樣,婕兒,你和喬飛之間究竟有什麼誤會?至少該給他一個機會解釋啊,你怎麼可以這樣欺負他。”

舞婕悶悶地低語:“欺負?你都以為是我欺負他?為什麼不想是他來欺負我?”

還需要什麼解釋呢……他不想讓她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這不就是最好、最明顯的答案了嗎?他根本不是真心待她!

韓太太皺眉:“你這孩子在嘀咕什麼?”

“媽,你別再問下去了。”舞婕道:“我在家也只有一兩個禮拜的時間,一辦好轉學手續,我就要立刻去新加坡念書了,你就放我清靜幾天吧。”

“這我更不懂了,”韓太太納悶地說:“你不是好喜歡丹麥,為什麼突然決定轉到新加坡的分校?若要念新加坡分校,那你當初何必那麼辛苦地遠渡重洋去丹麥念語言學校?”

“好了,媽,你別問了。”

舞婕的房間專線剛好響起,她立刻接聽。

“喂,寧寧啊?”舞婕盯向韓太太,韓太太嘆口氣,無奈地帶上門出去。

“寧寧,”舞婕道:“怎麼樣?校方批准了吧?”

“全辦好了。”寧寧的聲音透過越洋電話傳過來:“喂,小姐,我真搞不懂你耶!你不是和喬飛去度假度得很開心嗎?為何突然匆匆忙忙地退掉在奧丹斯的房子,倉促地和家人回到台灣?而且還要我幫你辦理轉校手續,幸好你在學校的成績向來不錯,所以校本部才特准你轉到新加坡分校,把剩下的學分修完。舞婕,老實告訴我,你和喬飛究竟怎麼了?”

“……”舞婕咬住下唇,說不出話來。

“唉,你別只是沉默啊。”寧寧嘆氣:“你知不知道就在你登機離開丹麥的那一天,晚上喬飛突然找到我們住的地方來。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的,但他就這樣直衝進來了,我當然不敢告訴他你已回去台灣了,只說你搬到別的地方住。他起初還不相信,後來我只好給他看你已搬光的房間,他一再要求我告訴他你的新住址。唉,舞婕,你沒看到他臉上的焦慮不安,連我都好不忍心。我相信那絕不是假裝的,他一定很在乎你才會有那種反應。”

舞婕閉上眼睛,冷冷地封閉自己情感……就算他真的在乎她又怎麼樣?他跟她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不可能會有任何結果的。

舞婕深吸一口氣,以平靜的語氣道:“喬飛那邊你不用管他了,我相信過一陣子他就會將我忘得乾乾淨淨。”

“舞婕,你這麼對喬飛不公平。”

“別再提這件事了。”舞婕無力地道:“寧寧,真的謝謝你幫我辦這麼多事。”她真摯地道謝。

“別謝我了,”寧寧嘟著嘴道:“我不要原諒你,突然跑回台灣,還決定留在新加坡念書,剩人家一個人在丹麥。”

“寧寧,對不起。”舞婕苦澀地道,“但我真的是不得已的!”

她也不想離開丹麥啊!那裏本來就是她最喜歡的國家!後來,又有她最難以忘懷的回憶……。但,她真的無法再留下去了。

“算了。”寧寧體貼地道:“罰你——我下次回日本時,不管你在天涯海角,一定要馬上來日本看我,知道嗎?”

“我知道!”舞婕微笑:“謝謝你。”

“好朋友之間別說謝了,我會幫你把轉學資料及許可證寄過去,去新加坡之後記得給我你在那邊的電話喔,拜拜。”

“拜拜。”舞婕放下電話,悵然地望着桌上的一張照片,背景是在雪瑟古堡,大概是箏箏偷拍的,她戴着大草帽和喬飛一起採收葡萄。

她原本想扔了它,丟進垃圾桶后又忍不住將它撿起來。她痴痴地望着相片中意氣風發、帥氣俊挺的喬飛……無法控制地想起他的一切。

想起他對她的好,他老是逗她開心,容忍她的壞脾氣;想起自他們相識后的點點滴滴,一開始他們幾乎是火爆冤家,一見面就是互整、相互報仇,但命運之神卻偏偏將他們緊緊地聯繫在一起。

想起他們在雪瑟古堡的歡笑,那是一段充滿陽光與花香的回憶,是最幸福的日子。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頁。

她真的能忘了他嗎?

※※※

舞婕穿着俏麗的細肩帶短洋裝,戴着白色小帽,站在台北街頭等人。

一台積架敞篷跑車在她面前停下來,風度翩翩的段士勛由車上下來,捧著一束香檳玫瑰送給舞婕,再十分紳士地挽起她的手。

“等很久了嗎?真不好意思。來,上車吧。”

他殷勤地為舞婕關上車門,車子駛離后,舞婕忍不住大笑了:“表哥,可以了!我只是你表妹耶,別來這麼肉麻的一套,又是送花又是獻殷勤的,小心我會愛上你喔。”她故意恐嚇他。

“喔,別說你可能會愛上我,請你快一點愛上我吧!正好撫慰我這顆受創而脆弱的心靈。”段士勛煞有其事地撫著心口:“舞婕妹妹你都不知道,台北的女人越來越狠心了!見我長得帥就硬說我是花花大少,一點機會也不給我,遊戲還沒開始就直接把我三振出局。”

他的話令舞婕微微一愣,但她馬上斂起心思,笑嘻嘻地調侃他:“怎麼?帥表哥也有被人拋棄的一天啊?你不是前後出擊、左右逢源、紅粉知己滿天下?號稱有土地就有段士勛的‘妹妹’?對了,我記得我要去丹麥念書時,聽說你正積極追求你的秘書,很清秀的那位樓小姐嘛,我見過兩次,後來呢?”

“後來?”段士勛長嘆口氣,哀怨地道:“我追曉語追得半死,才剛剛有點眉目之際,卻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被別的男人搶走!婚都結了。嗚……怨恨啊!就這麼狠心地拋下我,讓我夜夜流淚到天明……”

舞婕大笑:“哇!好帥!早就該有人治治你的花心,給你一點顏色瞧瞧了。”

“喂,你說我花心就不公平了。”段士勛認真地道:“舞婕,我們是這麼‘相親相愛’、‘你儂我儂’的表兄妹,從小一起長大,我哪一件事你不清楚?你看過我對哪一個女孩始亂終棄或隨便玩弄嗎?我跟她們都是你情我願、雙方各取所需啊,也都好聚好散地SAYBYEBYE。唉,長得帥又不是我的錯,英俊瀟洒也不是我願意的,一看到我這麼帥就硬說我是花心大少,真是太不公平!太傷害人家的心靈了。”

舞婕怔怔地聽著,奇怪,現在明明是表哥在對她說話,但傳入她耳中的是另一個聲音……“舞婕,回魂啊!”段士勛在她眼前晃晃手,頗具深意地盯着她:“你在想什麼?想誰?”

“沒沒沒……沒有啊。”舞婕慌張地道:“我哪有在想誰,表哥你別亂猜了。”

“真的沒有嗎?”段士勛饒富興味地盯着臉頰發燙的舞婕,揉揉她的頭髮道:“說吧,我知道你一定有事,不然你才不會這麼好心地找表哥出來吃飯。”

“真的沒有嘛……”舞婕瞪着段士勛胸有成竹的笑容,嘟起嘴,“我知道了,是不是我媽向你說了什麼?”

“姨媽沒跟我說什麼。你啊,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我隨便看一眼就知道了。你別忘了表哥我最懂女人心耶。”段士勛寵溺地攬過舞婕的肩:“說吧,你知道我一向最疼你,誰敢欺負我段士勛的表妹,我鐵定揍得他滿地找牙。”

段士勛寵愛的語氣令舞婕差點掉下淚來,回台灣后她一直苦苦地壓抑自己的情緒,絕口不提喬飛,也不準任何人問起她和喬飛的事。但她壓抑得好苦!她苦澀地承認她好想他!她想他!她更想找個人好好談談。

她仰起頭,不讓眼中打轉的淚珠奪眶而出……回過神時,發現段士勛已把車停在海邊。

“說吧。”他的眼中沒有戲謔與玩笑,只有濃濃地關懷之情,體貼地道:“我知道你一定想找個人談談,說吧,誰那麼大膽把我的小表妹弄得魂不守舍?”

舞婕獃獃地望着他,在最信任的表哥面前,她不自覺地開了口,把她和喬飛之間的事娓娓說了一遍。

“就這樣?你連問也不問,解釋的機會也不給,就狠心地甩了他,直接跑回台灣?!”段士勛聽完后皺起眉頭:“舞婕,不是我替男人說話,我覺得你對喬飛很不公平。”

“我哪裏不公平?是他騙我,又不是我騙他。”舞婕乏力地靠着椅背。

“舞婕,你有沒有想過:他一開始不敢告訴你他的家世是怕失去你,因為他太在乎你所以不敢冒險說出來。”段士勛冷靜地為她分析。“你捫心自問——如果你一開始就知道他是丹麥王子,你還願意和他交往嗎?”

舞婕怔住了……的確,如果她早知喬飛的身份,她一定會避他避得遠遠的!並不是每個女孩子都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相反的,他的皇族身份有時候是一種阻力。

“被我說中了吧?”段士勛盯着舞婕緩緩地道:“我想,喬飛他一定相當了解你,相當清楚你的倔強脾氣,所以,他越不敢向你承認他的皇族身份。”見舞婕沉默不語,段士勛繼續道:“除了他的皇族身份,舞婕,我覺得你對他最不公平的一點就是——你對他為何有那種先入為主的成見?不能因為他外表太帥,你就一口斷定他是花心大少,舞婕,男人不能看外表的。不是長得帥的男人都該和風流、花心劃上等號;相反的,一個外表忠厚老實的男人,也不代表他是好丈夫的最佳人選,不代表他就不會出軌、玩花樣。”

段士勛身邊就有很多這種例子——看起來像花花公子的男人,反而被老婆管得死死的,怕老婆怕得要死。而外表忠厚的男人因為天生帶有保護色,女人不會防他,其實這種人反而更會玩名堂。

“可是……”舞婕低聲地道:“他的女朋友那麼多,在我剛認識他時,我記得他幾乎每天都帶不一樣的美女出遊。你要我怎麼相信他對我是真心的?”

“小傻瓜,你啊,想法真是太單純了。”段士勛笑道:“你有沒有想過——那也許是喬飛與那些女郎之間的遊戲規則,她們根本不是要和喬飛談什麼天長地久的感情,也許她們一開始就是看上他的權勢財富、他的出色外表,甚至,只打算和他來個一夜情……既然她們不是真心交往,為何喬飛必須獨自承擔分手的罪名?而且,當他真正喜歡的女孩出現時,他為什麼不能認真地追求?

“舞婕,相信表哥的話,我也是男人,我知道只有當男人十分在乎這個女孩時,他才會心甘情願地為她做這麼多的事。”段士勛直視舞婕的眼睛,輕拍她的小臉道:“你啊,真是個又想愛又怕受傷害的小傻瓜,明明早就愛上喬飛,一顆心全被他偷去了,卻死鴨子嘴硬地不敢放膽去愛。只好匆匆逃回台灣,折磨自己也折磨倒霉的喬飛。”

“表哥!你亂說……”舞婕喃喃地反駁,但她心底清清楚楚地知道,段士勛說得沒有錯……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直直打入她最隱密的心湖深處!

只是,她還能怎麼辦?她真的好害怕,她真的一點把握也沒有啊。

段士勛帶舞婕去好好地吃一餐,說了一個晚上的笑話逗她開心后,才送舞婕回去。

“我送你進去。”段士勛對正要下車的舞婕道。

“不用了,大樓門口有守衛伯伯,很安全的,表哥,謝謝你。”舞婕真誠地道,他這個花蝴蝶表哥還是挺關心她這小表妹的。

“不用謝了,”段士勛揉揉她的頭髮,故作哀怨道:“唉!枉我段士勛這麼慈悲為懷、普渡眾生,一天到晚為別人拉紅線、積陰德,自己卻這麼慘,沒人疼、沒人愛,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不用哀嚎了,”舞婕笑道:“表哥,你也該有個‘修養期’了,你不覺得你的‘行程’排得太緊密?一個接一個,都沒有喘口氣的機會嗎?”舞婕對他擺擺手,靈巧地下車。

“對了,小婕,等一下。”段士勛突然喚住她:“紋紋下個禮拜結婚,你答應要當她伴娘?”

紋紋是段士勛的妹妹,也是和舞婕一起長大的表姐妹。

舞婕點頭:“當然嘍,我早就答應她了。”她和紋紋的感情一向很好。

段士勛由後座拿出一本書:“紋紋叫我拿給你看的,差點忘了。是伴娘禮服的型錄,她叫你快挑一件你喜歡的。”

“哦?”舞婕挨在車窗口,探頭進去和段士勛一起翻閱,邊看邊笑:“都很漂亮耶,哎呀,你叫紋紋幫我挑一件就行了。那天她是主角嘛,她高興我穿什麼我就穿什麼。”

舞婕親密地挨着車邊,整個上半身全探進去了。兩人興緻勃勃地討論,渾然不覺騎樓的陰影下,隱著一雙怒火沸騰的雙眸……該死的!這該槍斃十萬遍的男人竟敢當街吻她?竟敢吻她的舞婕?

他像頭髮怒的狂獅般直衝過來。

“啊——”舞婕只覺有人突然拉開她。緊接着一個人影發狂地拉開車門,把段士勛揪出來,狠狠地就給他一拳。

“碰!”措手不及的段士勛直接摔到地上。

“你!”舞婕驚喊,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這剽悍暴怒的男人,怎麼可能?怎麼會是他?喬飛!

“該死的!你敢再碰她一下你試試看!”鷙猛懾人的喬飛嘶吼著,緊揪起段士勛的衣領:“你敢再碰她一根手指頭,我一定將你碎屍萬段!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去你媽的——”莫名挨揍的段士勛破口大罵。你這欠扁的死阿豆仔!事情還沒搞清楚就像瘋狗一樣亂咬人。

段士勛的拳頭也狠狠地揚起,兩個火爆的男人怒目相對,頗有要大幹一場的架勢。

“等等!”舞婕慌亂地沖入兩人中間,先拉開段士勛,小聲地哀求:“表哥,對不起!這全是我的錯。但我相信喬飛他一定是誤會了,請你看在我的份上不要和他起衝突好嗎?對不起。”

“這欠扁的王八羔子就是喬飛?”段士勛狠狠地拭去嘴角的血跡:“媽的!沒搞清楚我的身份就亂打人,舞婕你讓開,我非好好地教訓這狂妄的小子不可。”

“表哥,不要。”舞婕拚命搖頭:“拜託啦,看在你疼我的份上,先不要和喬飛計較好不好?我會向他解釋清楚,改天一定要他登門向你賠罪。”

“賠罪?免了!你沒看這死小子的表情似乎恨不得一刀宰了我。”段士勛很不爽地拉拉衣領。“算了,我懶得管你和這死小子的事,你自己擺平。”

他怒火沖沖地瞪了另一邊的喬飛一眼后,轉身上車。

“表哥,對不起……”

“舞婕,你過來!”喬飛臉色鐵青地衝過來,抓起她的手,火爆地逼問:“那個男人是誰?和你是什麼關係?今天我一定要弄清楚。”

“你小聲一點,”舞婕低喊,不安地左右張望,幸好!並沒有人注意他們,她抓着喬飛的手,直將他拉入大樓前面的小花園后才道:“你……你怎麼會來台灣?”舞婕驚愕地望着他,逃跑時,她曾經想過喬飛會去逼問寧寧她的下落,甚至會去學校調查,但她從來沒有想過喬飛竟會追到台灣來。

她一直不敢去深思的問題——難道,自己對喬飛真的那麼重要?

“那你呢?”喬飛蠻橫地扣住她纖細的手腕,深藍眸底聚滿風暴,一字一句地問:“你先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不告而別?為什麼趁我回哥本哈根時匆促地離開?為什麼不肯等我回古堡?為什麼不準川原寧寧透露你的下落?為什麼突然轉學轉到新加坡分校?為什麼……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他快急瘋了!也快氣瘋了!她一失蹤他就馬不停蹄地四處找,在丹麥四處奔波多日仍毫無結果,她就像泡沫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幸好他運用關係向她就讀的學校調查,才查出她辦了緊急轉學手續,已轉到新加坡分校就讀。

新加坡?

喬飛立刻想到台灣!他相信舞婕一定會先回家鄉,便風塵僕僕地直追過來。他在登機前便命令屬下,不論運用任何方式也要查出韓舞婕在台灣的住址。所以,他一下私人飛機后,才能直奔過來。從下午五點一直苦守到晚上十一點,終於等到她回來,卻看見……舞婕倔強地低着頭,沉默不語。

“你說話啊!”喬飛怒焰濤天地吼著:“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何要離開丹麥?離開我?還有,那個男人是誰?你為什麼讓他送你回來?”

舞婕冷冷地想掙脫他的手:“放開,這全都不關你的事,你無權過問。”

“我有權利!”喬飛將她的手抓得更緊,專制而更堅決地道:“你最好明白——任何有關你的事我是管到底了!除了我,別的男人都休想接近你!”

“你……無賴!”舞婕爆發地吼著:“喬飛·伊爾頓,你是全天下最惡劣、最混帳的男人!你自私、無恥!你想控制我的一切卻處處欺騙我,我恨你!”

“舞婕……”她的每一句話都像鞭子一樣狠狠地鞭入他的心扉,他英挺的臉龐迅速一暗,沙啞地道:“如果,你是因我隱瞞真實身份而生氣,這一點的確是我的錯。我鄭重向你道歉。但舞婕……相信我,我是不得已的,我比誰都掙扎、都矛盾,多少次我都想直接向你坦承一切,但我沒有勇氣,我怕你會因我的身份而離開我,因為我太在乎你,所以更怕失去你。”

“夠了,我不要聽。”他的話句句撞擊着她的靈魂,但舞婕拒絕接受,她捂起耳朵大喊:“喬飛,我不想再聽你的任何辯駁,你走吧。你不用向我解釋這些的,畢竟……我們將來不會有任何交集,不是嗎?你我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

“你在胡說什麼?不會有任何交集是什麼意思?”喬飛緊按住舞婕的肩,狂猛地吼著:“我不准你再說這种放棄的話,我付出的感情更不准你拒絕。韓舞婕!你給我聽好——這輩子我喬飛·伊爾頓是要定你了!你逃到哪我就追到哪,你永遠躲不掉我!”

“為什麼?”舞婕晶瑩的淚珠一顆顆掉下來,“你為什麼這麼專制?這麼自私?”

她不想在他面前哭的,她想火爆地和他大吵一架,把他罵回丹麥去。但為什麼……為何淚水不聽使喚地滾滾而下?一定是自己太軟弱了……舞婕消極地想着,她不敢承認是他的告白令她驚喜,她不敢承認他的話狠狠地觸動她的心扉。

一見到她的淚水,爆裂的喬飛霎時手足無措。

“舞婕,你別哭……”他笨拙地為她擦拭淚水,“唉!你難道不知道我最怕你的眼淚?別哭了好嗎?你說什麼我全答應你。”

“舞婕,”喬飛慌張地掏出手帕擦乾她的眼淚,苦澀地問:“你……當真這麼討厭我,一點都不想見到我嗎?”

如果我能討厭你,我就不會這麼痛苦了!舞婕在心底幽幽地嘆氣,她只是暗啞地道:“你回去吧,我只是一個平凡不起眼的女孩,你我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何必又……”唉,她承認表哥對了!她的確是膽小懦弱,寧可一味逃避,也不敢勇敢去愛,不敢接受喬飛愛上她的事實。

“去你的!你在說什麼鬼話?”耐性盡失的喬飛剽悍地吼著:“什麼叫做‘兩個世界的人’?我就是要你愛我!就是選定你當我的老婆!沒得商量!韓舞婕,你搞清楚——我不是在徵求你的同意,我是在宣佈我的‘決定’!走,立刻跟我回丹麥結婚。”他霸道地抓起舞婕的手。

“喬飛,”舞婕低喊:“你別鬧了,我……根本不適合你。”

“為什麼不適合?”喬飛殺氣騰騰地鎖起劍眉,氣勢好不嚇人,“我說適合就適合!你是我老婆,乖乖聽我的決定就行了。”

“喬飛,”舞婕用力掙開他的大手:“你不要逼我,我不可能跟你回去丹麥的,算我拜託你好嗎,你快回國吧,把我忘了。”

喬飛怒火正熾地瞪着她,臉色更加鐵青冰冷,憤怒地吼著:“給我一個理由!你不給我半點機會就直接判我死刑,這不公平!生為丹麥王子不是我的錯,我也是人,有追求自己愛的權力,你不能因為這個理由就斷然拒絕我,這不公平。”

“喬飛……”舞婕被他的暴吼聲嚇壞了,“你小聲一點。”

“告訴我,”喬飛猛地按住她的肩頭,銳利冷峻的藍眸也緊鎖住她:“只要你明明白白地告訴我——你討厭我!你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你討厭看到我,討厭我的糾纏,這一切全是我自作多情。我會馬上由你眼前消失,我會馬上回去丹麥,我會強迫自己把你忘掉,再也不來騷擾你,你說!”

喬飛以前最討厭死纏爛打型的男人,也最看不起,但他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會變成“這種男人”。該死的!她到底有什麼特別?為什麼他就是無法放棄她,幾近綁架地要綁她回國當老婆。

“我……”舞婕腦中一片空白。

說啊!只要你說出來,他再也不會出現了,說啊!快說啊——但為何頸子像被人掐住一般?發不出半點聲音,為何一顆心開始抽痛?

“我……”她十指深深地刺入掌心,強迫自己開口:“我……”

“看着我的眼睛說!”喬飛猛烈火爆地怒吼。

“我……”舞婕苦澀地抬起眼來,她撐不下去了!她淚如泉湧地推開喬飛:“不要逼我,你滾……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她掩著臉狼狽地沖入大樓。

喬飛用盡全身力氣才管住自己的腳不追上去,他握緊拳頭,一遍遍地宣誓——我不會放棄的!我絕不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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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要你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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