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此時的警察局,沈楚天正站在地圖前看着,妖獸刑事科的同事們在他身後忙碌地跑來跑去,有警員正和相熟的線人聯絡。港門和機場已經下令嚴查,沈楚天十分擔心他會慢了一拍,如果人魚被帶山香島,再想要找到就難如登天。

不能讓人魚被帶走,更不希望他受到傷害。想到那些妖獸販子很有可能會割傷人魚,令他痛楚哭泣,以此吸引來更多的人魚,沈楚天握緊了拳頭,關節格格作響。

「可惡!」

沈楚天回過頭向同事叫道:「租車行那邊有沒有新消息?」

「已經排查掉三輛了,嘿,倒牽出一宗套牌事件。沈哥,有一輛旅行轎車的租車主有些問題,正在查他們落過腳的旅館。」

「繼續跟進,務必要追蹤到。」

「是!」

沈楚天又看向地圖,香島市是一個大都會,臨海靠山,有很多方法可以讓妖獸們離開這個城市。思忖着如何才能布下天羅地網使得綁匪無法離開,沈楚天皺起眉頭。

警局外,一隻小狐狸穿過馬路沖了進來,有警員看到了這隻毛絨絨的小動物,驚叫道:「啊!有狗,喂,別亂闖。」

動作敏捷的警員很快就將不知該去哪個科室報警的小狐狸圍了起來,意圖抓住它,小狐狸急地跳起來,「我要報警,我要報警!」

「哦,原來是妖獸呀。」普通刑事科的警員們散了開去,有位妖獸刑警蹲下來看着小狐狸,伸手摸它的頭,「是狗嗎?是什麼案子?」

「我不是狗,我是狐狸,我要見你們的上司。」小狐狸心中一動,他不敢把他發現的事情向普通警員說,要說,一定要告訴高層。

「喲,小狐狸,想見我們頭兒。」警員嘿嘿一笑,倒沒有拒絕,引着小狐狸向妖獸刑事科走去,「來,跟着我,妖獸科在這邊。」

被帶進辦公室,看到沈楚天的時候,小狐狸一愣,這個外表痞痞的英俊男人讓他莫名地心跳。

「有什麼事,對我說吧。」沈楚天坐在椅子卜看着眼前模樣好像狐狸狗的動物,心裏暗忖着他到底是狐狸還是狗,亦或是混血種。

等了一會,不見對方開口,發現狐狸妖獸疑惑的眼神,沈楚天急了,低喝道:「我還有很多事,沒閑工夫,要嘛就說,要嘛就滾!」現在正是忙亂的時候,這小傢伙還要來湊熱鬧。

「我……」莫語倫——狐狸妖獸,心裏想說,卻又害怕所託非人,猶豫起來。

「你到底說不說!」原本安靜的男人突然瞪大了眼睛厲聲喝道,脾氣火爆的讓莫語倫嚇了一跳。

「滾!滾出去,跑到我這裏來搗蛋,可惡!我忙着找人魚,沒工夫理會你這不說話只會看人的狐狸!」

聽這一句,莫語倫失聲道:「我知道他在哪裏!」

「你知道?」沈楚天頓時一愣。

「是,」聽到沈楚天在尋找人魚,莫語倫覺得他已經可以信任沈楚天了,於是一五一十地把路過大廈和偷聽偷看到的事情說出來。

沈楚天聽完,並沒有馬上說話,沉吟着,口光上下打量莫語倫,似乎在判斷他說的真實程度。

「我沒有騙你,真的!」莫語倫覺得委屈,狐狸家族歷來口碑不佳,這個時候被懷疑,感覺真的很糟。

「你沒有被發現,為什麼?我不相信有能力綁架人魚妖獸的人會這麼遲鈍。」沈楚天問道。

「他們是海洋生物,我聽到有海獅妖獸和鳥類妖獸,他們沒有靈敏的嗅覺,我是狐狸,腳步輕盈,我沒有被發現。請相信我說的話!」莫語倫急切地表白着,下意識地「噗」一聲化成了人形,跪坐在沈楚天面前的地上。

看着眼前少年模樣的男生,沈楚天心裏突然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他恍惚了一下。

「你真的看清楚了?能確定被綁架的是人魚?」沈楚天又問道。

「他是人類形態,我不能確認他的身分,但是我真的看清楚了他被綁架,那些綁匪說的話我聽得很清楚,他們說他是人魚。請相信我。快點去,我怕他們會傷害人魚。」

叫來警員替莫語倫錄口供,沈楚天去到另一個房間,把剛才聽到的告訴了另幾個同事,然後他們湊到一起小聲商議起來。

「沈哥,怎麼辦?」

「可信嗎?」

想起莫語倫清澈明媚的眼眸,沈楚天的心神不由飄忽了一下,他一凝神,果斷地點頭道:「他說的話我相信。無論如何我們要去那裏看一下。如果搞錯,我來擔這個責仟。」

事不宜遲,沈楚天吩咐立刻整隊出發,就在他要坐上警車前,莫語倫跑過來,他不放心,想要跟着一起去。

「你去幹什麼,會有危險,你留下!」沈楚天沉聲喝道,看着莫語倫瘦弱的模樣不由皺眉。

「我,我不放心,請帶我去,我不會影響你們的行動,請相信我,帶我去吧。」想到那見過一面的人魚對他的善意,莫語倫覺得他不能等在警局。

沈楚天想了想,向莫語倫示意般地晃了一下頭,「上車。」

莫語倫坐在沈楚天身邊,敏感的妖獸嗅覺讓他清楚聞到沈楚天身上的男人味,突然臉漲得通紅。狐狸性媚,這種雄性的氣息對他們來說是種誘惑。

注意到莫語倫恍惚的神色,沈楚天問道:「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啊,沒有、沒有。」莫語倫急忙否認。

「對了,你叫什麼?」沈楚天想起來他還不知道這名報案者的名字。

「莫,莫語倫。」

「哦。」沈楚天點點頭,然後又轉而陷入對案件的思索中。

發現沈楚天沒有注意到他的姓氏,莫語偷暗暗放心。

狐狸一族的莫氏在妖獸中是個不太名譽的姓氏,莫語倫很害怕沈楚天瞧不起他。

坐在警車上趕往日的大廈的時候,沈楚天已通過電腦查清了大廈的資料,根據施工方提供的資訊繪製了大廈的草圖,標明各個出入門。他把草圖給下屈傳閱,安排人手做包圍的步驟。車子在路上飛馳,沈楚天的腦海里思索着最穩妥的行動計劃。

「沈哥,怎麼行動?」下屬輕問道。

事發突然,時間緊急,車上的人都在看着沈楚天。

「我正在想……」沈楚天半閉着眼睛。不管如何行動,人魚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一定要先行保護好他,以免那些人為了逃避罪責殺害他甚至毀屍滅跡。

「先救人質。」

「這我當然知道。」沈楚天思忖着,然後下令,「向總部報告,讓直升機待命,我們可能需要空中員警的支持。」

「這……」下屬躊躇起來,「沈哥,調用直升機需要行動處副總警司簽字下令。」

沈楚天瞪了下屬一眼,取過電話,「我來打。事情緊急,簽什麼字,我說了就算。」

注意到幾位警真相視而笑,表情間似乎很欣賞他們上司的雷霆作風,莫語倫心生詫異。沈楚天這個刑警真是有點特別,不僅氣質異於一般員警的正氣,做事風格也很特立獨行,又強勢。能感覺出來他很強,很有本事,可是這樣的行事作風在警隊能行得通嗎?

夜色中,警車滅掉了警燈。悄然接近目標建築。在沈楚天的安排下,警員們迅速分成幾個小組,將大廈包圍了起來。

沈楚天帶着幾個警員伏在人廈附近的砂堆後面,望着樓上透出暗淡燈光的窗門。

「衝上去嗎?」有人問道。

「不行。」沈楚天斷然否定。

「悄悄接近目標?」

「讓我再想一想。」

這時,一直無聲尾隨着沈楚天的莫語倫開口了,「我,我試試行嗎?」他輕聲請求道。

「什麼?」沈楚天側過臉一挑眉,看向身邊的莫語倫,「小莫,你有什麼想法嗎?」

聽到沈楚天這樣親切地稱呼他,莫語倫一愣,狐狸妖獸,特別是莫家的狐狸一直都是被用鄙夷的臉色看待,現在這個員警能用尊重的語氣和他說話,並且願意聽聽他的想法,莫語倫突然間感到鼻子有點發酸。

輕輕吸了一下鼻子,莫語倫穩定一下情緒,把他的想法說出來,「我想,如果能在入口處引起那些人的注意,然後有人從視窗翻處,救到人魚的機會比較大。我在離開的時候看到他被綁着放在離視窗比較近的地方,假如能夠從視窗帶出他,對付屋內的其它人就好辦了,這樣做也可以不用害怕人魚被當成威脅的工具。」

沈楚天想了想,沒有說話,抬起頭看了看大廈。假如人魚真的就在窗旁,那麼小狐狸的提議倒是一個可行的計劃。

「你走的時候他被放在視窗,如果現在他被移到其它地方,甚至是其它房間去,那要怎麼辦?」有人提出疑問。

大家都看向沈楚天。

「瞻前顧後就沒有辦法行動了。總得要冒點風險。」沈楚天看着同事們說道:「你,上到六樓守住;你,上到四樓。你,跟着小狐狸從樓梯上去,我從窗口進去,收到我的信號之後你們就在門口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就這樣。」

「是。」

要行動了,莫語倫在緊張之中又有一絲興奮。大家開始各司其位。沈楚天向樓後走去,莫語倫不禁多走了幾步想要看看他如何做,當他看到沈楚天沿着大廈外施工所用的絞手架敏捷地向樓上攀爬而上,夜色中如剪影般的矯健身姿讓莫語倫心裏不由生出一種嚮往與羨慕的情緒。

無聲地摸上樓,和莫語倫一起行動的那位警員走在他前面。莫語倫注意到警員並不僅僅是沖在前面,他同時也在注意着用身體護住他,莫語倫不由對員警這一職業油然而生一種敬意,果然,他們是最最可靠的人。

潛進五樓的房間外,警員示意莫語倫伏低身體,靜靜待命。當警員聽到隨身佩戴的耳機里傳來沈楚天的命令聲時,他挺起身體就要往屋內沖。電光火石之間,莫語倫突然心生一計,他一下子化成了一隻小狐狸,率先竄進屋內,也不看屋子裏面是什麼樣的情況,閉上眼睛就是一陣「嗷嗷嗷嗷」的大叫,空曠的建築里叫聲震得迴音陣陣,有如雷鳴。

安靜的夜晚突然響起的巨大聲音,在剎那間很有威懾力,原本在房間裏的幾個男人都呆了,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通通愣在原地。

此時,悄悄潛伏在窗外的沈楚天一閃身翻進屋內,訓練何素的他在一秒間就判斷清楚房間裏的情況,看到被綁成包裹樣躺在窗邊不遠處地卜的人,沈楚天飛撲過去,抱起他,然後一轉身又從窗門一躍而下。

這時,屋內的人已經看到了沈楚天,也知道他抱着人魚躍窗而出,可是他們想要採取行動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

沈楚天身上早有繩索櫃緊在大廈的絞手架上,他身形一盪,一隻手抱緊懷裏的人並且用身體護住他,替他擋住可能來自上方的襲擊,另一隻手抓緊繩索,迅速降落到了地面,這時早有其它接應的員警趕過來接過沈楚天懷裏的人。

藉着警燈的光亮沈楚天急忙去看破救者的臉,只一眼他就知道他這一次救對了人。沈楚天馬上吩咐道:「快,送進車裏,保護好他,把他送到醫院去。」

「是。」

「去冷星魂的醫院。多幾個人跟去,一路上注意周圍的情況。隨時保持聯絡。」

「是!」

載着路迪安的警巾響起警號開走,沈楚天轉身又往樓上爬去,當他翻進房內,早已衝進去的警員正和妖獸搏鬥,沈楚天拔出槍衝著天花板開了一槍,「員警!不許動!」

有妖獸立刻抱着頭蹲在地上,但是仍然有幾隻困獸猶自在拚斗,包圍在樓下的警員們也紛紛沖了上來,不多時妖獸們就被一一制服,警員們用專用的手銬將他們一一銬起,有妖默化了原形,早有準備的員警們使用網槍將其網住,然後帶下樓。

結束行動后沈楚天吁出一口氣之餘,他想到了來報警的小狐狸,「那隻小狐狸呢?莫語倫呢?」

「咦,剛才還在啊。」

沈楚天返回樓上尋找,卻沒有看到莫語倫的身影,他怎麼了?受傷了?沈楚天心急如焚,在屋內轉了好幾圈,又抓着下屬追問。

「剛才太亂了,我們都忙着抓捕,沒注意到那隻小狐狸。」

「他有沒有受傷?」沈楚天急問。還沒來得及感謝莫語倫,如果害他受傷又找不到他,那就太對他不起。「應該沒有,我們衝進屋后他就閃到一邊去了。」

「他到哪裏去了?」

「可能走了吧。」警員撓着頭髮說道。

「走……」沈楚天一愣,難掩臉上的失落,「他怎麼……」隨後又說道:「快去找他!」

「沈哥,如果他想要在行動結束之後走,我們到哪裏去找他?」

沈楚天怔住了,沒有能感謝莫語倫讓他的心裏很不舒服。為什麼小莫要在行動結束之後悄然離去?不想惹事嗎?那最初路過這棟未完工的大廈時他完全可以不理會樓上的燈光。就算被他發現綁匪是一個偶然,可是……他就這麼離開……

雖然成功解救了被綁架的人魚,沈楚天的心裏卻極不舒服,如鯁在喉,一臉鬱悶地和同事收回了警局。

看到被員警送來的路迪安,冷星魂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一邊讓烏咪給譚文初打電話報平安,一邊進診療室替昏迷中的路迪安檢查身體。

等譚文初帶着露薇和華叔飛車趕到醫院的時候,冷星魂已經在等他們了。

「小安怎麼樣!」譚文初一進門就抓着冷星魂急問。

「放心,放心,他很好,沒有受傷。現在藥效還沒退去,他還在睡,我替他檢查過,一切安好。」

露薇抱住譚文初喜極而泣。

華叔在一邊不停地念叨,「太好了,太好了……」

「可以帶他回去嗎?」

「可以。等他醒來給他喝一點淡鹽水,稍後我會去你家替他再檢查一下。」

「謝謝!」譚文初緊握冷星魂的手,露薇也在一旁道謝,「謝謝你,陰陽師大人。」

「還是感謝警方吧。」冷星魂笑道。

被成功解救出的第二天傍晚,路迪安醒了,當他睜開眼睛,一時竟分辨不出身在何處,只聽到耳邊是欣慰的聲音,「啊,他醒了,他醒了……」

「小安,小安……」

路迪安轉動脖子向身旁看去,藉着屋內朦朧的光線,他看到譚文初止坐在床邊,露薇和華叔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譚家的傭人、司機、花匠等都站在那裏看着他,大家都露出欣喜的表情。接着,幾天來的記憶都蘇醒了過來,路迪安啞着聲音道:「我,我在家裏嗎……」

「小安,」譚文初握住路迪安的手,不停親吻他的手背,「是,小安,你在家裏,你在家裏。」

「你找到我了?」

「是,找到了。」

回憶起被綁架,又被強行灌了藥水,再然後腦海中就是一片昏暗,劫后的路迪安伸手擁抱譚文初,「我還活着?」

「當然,小安,你很好,你很好。」

從譚文初的肩頭抬起臉,看到在一旁默默流淚的露薇,路迪安把手伸向她,「露薇……」

露薇哽咽着過來擁抱路迪安,不斷撫摸路迪安的頭髮,「小安,你沒事,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華叔和譚家的傭人們也都圍了過來,一一擁抱路迪安,表達對他的思念和對他平安的寬慰。

讓路迪安喝下大半杯淡鹽水,譚文初想讓他躺好休息,「小安,再休息一下吧。」

路迪安不肯躺下,「我已經睡很久了,不想再睡了,頭昏。」

「那麼坐起來靠一下。」譚文初把枕頭豎起來,拍松,扶路迪安坐起,讓他舒服地靠上去。

「我們讓小安安靜地休息吧,」露薇親吻一下路迪安的額頭,然後向其它人示意,她帶着華叔和其它的傭人出去了,輕輕帶上房門。

見眾人離開,譚文初和路迪安相視一笑,他們知道,這是家人在給他們獨處的機會。

重新握緊路迪安的手,此時兩個人之間已不再需要語言,譚文初把手伸到路迪安頸后,摟着他靠近,額頭抵上額頭,耳廝鬢膳的親呢感讓兩個人都忍小住微笑。

輕輕呼出一口氣,譚文初說道:「你回來了……我太高興了,你知道這些天我有多牽挂你嗎?真想代替你。」

「我很好,我沒事。」路迪安摟緊了譚文初的肩,把臉貼上他的脖頸。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譚文初的聲音里充滿歉意。

「怎麼能怪你呢?」

「是我讓你受傷、害怕,我應該是保護你的人,結果卻這樣。」

「看,我並沒有受傷,而且我也一點都不害怕,我知道我會回到你身邊。」

「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譚文初極為鄭重地承諾。

「有些話我要告訴你,」路迪安直起身,仰起頭看着譚文初,夜色中他只能看到譚文初的輪廓,那雙閃亮的黑眼睛讓路迪安着迷,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撫摸譚文初的臉頰,「這一次,我以為被抓住之後一定會受傷,我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如果真的被割傷,我一定不會哭!你明白我說的意思嗎?」

「嗯,」譚文初點頭,不由得握緊了路迪安的手,指尖感受到對方傳遞過來的堅強。

「我們人魚絕對不會出賣自己的同胞。這一次,我被抓到時我已經抱定了這樣的決心。我心裏難過,害怕我再也見不到你,但是我不會放棄我的信念。文初,對不起……」

「不,不要這樣說。」譚文初不由重新擁緊路迪安,「小安,不要這樣說。」

「在我們還沒有見面的時候,我有想像過你的樣子。我心底十分期待,同時我又害怕,害怕遇不到你,害怕我會孤獨一人,直到終老。待在黑暗的海底,縱然睜大雙眼也仍然是一片穿不透的黑暗。不管是睡在海底的泥地上,藏身於珊瑚礁的縫隙里,還是躲避着殺人鯨、虎鯊和那些想要追捕我們的人的時候,我都在想,也許在和你相遇之前我就會死掉。那時的我並不知道你在哪裏,我會安慰我自己——如果沒有相遇就死掉也許我的遺憾不會那麼多。」

「小安……」譚文初不知要說什麼才好,人魚是至情至性的動物,為了愛可以不顧一切,甚至是放棄生命。知道路迪安深愛着他,譚文初只恨無以為報。

路迪安繼續說道:「後來,我上了岸,我喜歡陸地,喜歡花,喜歡陽光。我試着唱起族中流傳的歌謠,我想也許,也許會遇到。你出現了,一點也沒有害怕我的樣子,不介意我有着和人類不同的魚尾,你對我伸出手……文初,我對你,對我的同胞,假如我必須有所取捨,我希望你能夠理解我。我現在要告訴你的是,我愛你勝於愛我自己,我希望能和你一生一世。」

聽着路迪安情真意切的表白,譚文初哽咽了,他不斷點頭,摟住路迪安貼緊他的臉頰,「我明白,我什麼都明白。」

「謝謝你理解我。」

「我不會再讓你受傷害,不會再讓人將你帶離我身邊,這是我的承諾。」

路迪安沒有再說什麼,下巴扣上譚文初的肩頭,「人類,請好好照顧我,我也會好好照顧你。」

「是,我也一樣。」

彼此聆聽着對方的心跳,在靜靜中緊緊相擁,這一對經歷了劫難的戀人,心貼得更加緊。

「很晚了,睡吧。」路迪安抬起埋在譚文初懷中的頭,輕聲說道。

「嗯,你好好休息。回家了,沒事了。」譚文初說著,扶路迪安躺好,他站起身要定,被路迪安拉住了衣角。

正想問路迪安還有什麼事,譚文初看到路迪安掀開了被子一角,並且拍了拍床示意,譚文初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要他留下來,於是譚文初解開襯衫鈕扣,脫去長衣長褲,躺到路迪安身邊。

路迪安如一隻魚一樣,只一滑就鑽進譚文初的懷抱里,被摟住肩的時候他閉上眼睛滿足地輕嘆,「這裏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第二天,關於綁架案件需要譚文初的口供,他趕去警局。當提供完警方需要的一切之後,譚文初去感謝沈楚天。

沈楚天沒有居功,他告訴譚文初有位路人提供了很重要的資訊,幫助警方及時救同了路迪安。

「他在哪裏,我要好好感謝他。」譚文初立刻提出要求。

「他,」沈楚天嘆氣,「在實行抓捕的時候他就離開了,我們也沒有找到他。根據他提供的姓名有查過,不過沒查出什麼。只是知道他是一隻狐狸妖獸。」

無法好好表達感謝讓譚文初失望,當他知道路人是狐狸妖獸的時候,心中有種異樣的感覺,他覺得他應該是見過那隻小狐狸的。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譚文初自己也說不清楚。

從警局回到家,譚文初發現路迪安已經下了床,此時正幫着花匠在澆花,他看到譚文初回來,飛奔過來迎接他。

「小安,你怎麼起來了?」抱住路迪安,譚文初急問。

「我本來就沒什麼事,醒了當然就起來了。文初,你已經把花都搬回來了嗎?謝謝!」路迪安一臉笑容地說。

譚文初已經把物品從他們臨時的居所搬回了譚家大宅,聽到這裏不由點頭,「是。」

「我們搬回來住了嗎?」

「是。」

「那傍晚可以去海邊散步嗎?」

「是。」

「太好了!」歡呼一聲,路迪安又跑回去繼續給花圃中的鮮花澆水,看着陽光下他的背影,譚文初的心裏有種踏實感。

從譚家的私家海灘散步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譚文初帶着路迪安赤着腳走進大宅的玄關,彼此豎起食指擱在唇邊,他們不想驚動華叔討來一頓教訓。成功地偷溜回房間之後兩個人不禁雙雙背靠在門上相視而笑。

「今天是玩得有點晚了。」譚文初看了看桌上的座鐘。

「下次不這樣羅。」

「還好沒被逮到,不然鐵定會聽到華叔羅嗦——小安身體才好你就帶他出去玩到這麼晚,單獨去海灘也不怕又出事,不許下海游泳……」譚文初模仿着華叔的聲音悄聲說著,還學着華叔的樣子伸手摸了摸下巴上根本不存在的鬍子。

路迪安接下去說道:「……怎麼可以赤腳走在地板上,乖乖把宵夜吃掉……」

兩個人都笑起來,然後譚文初問道:「你餓不餓,要不要吃,華叔肯定留了好東西在廚房。」

路迪安搖頭,「不,不吃了。」

「那麼洗過澡就睡吧。」譚文初說著,湊過去在路迪安的額角輕吻一下,「晚安。」

看到譚文初伸手握住門把意欲開門離開的樣子,路迪安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垂下頭不說話。譚文初一怔,隨即就明白了路迪安的意思,他輕聲問道:「……可以嗎?」

路迪安抬起頭,兩個人目光相碰,只一眼,彼此就明白對方心中所想,譚文初溫柔微笑,伸手環住路迪安的腰把他帶進懷中,「想我嗎?」

「想啊。」

「我也是。」

微微踮起腳尖,路迪安把嘴唇貼近譚文初的耳畔,「我們一起洗澡吧。」

「好。」這樣說著,譚文初一彎腰,抱起路迪安向浴室走去。站在蓮蓬頭下,譚文初忍不住親吻路迪安的臉頰、脖頸,路迪安一邊笑着躲閃,一邊替譚文初解着襯衫鈕扣。

見路迪安反覆撫摸自己的身體,譚文初調笑道:「小安好色。」

「那是因為你身材好。」路迪安對譚文初肌肉稜角分明的身體十分嚮往,這可是多年運動的結果。相較而言,人魚的他雖然並不十分瘦弱,卻顯得纖細。

「覺得我帥嗎?」譚文初邊說邊舔上路迪安的耳朵。

「帥啊,超極帥。你是我見過最英俊的人類。」

「啊,你說,如果那天住海邊你在我之前見到的是一個禿頭胖子,你會怎麼樣?」譚文初設想着那樣的場景,自己都忍不住想笑,「嗯,會喜歡上他嗎?」

「如果他能聽得到我的歌聲,會。」路迪安肯定地回答。

「啊,不行,怎麼能讓你喜歡上別人。幸好,聽到你歌聲的人是我。」發現答案和他所設想的不一樣,譚文初微露醋意,環住路迪安的腰把他帶近,「你現在是我的,只屬於我的,明白嗎?」

「是。」溫順地答應着,路迪安舉起手臂,讓譚文初替他脫下身上的T恤。

打開熱水,譚文初擁着路迪安站在蓮蓬頭下,輕撫他被水打濕的肌膚,「摸起來好滑……」

「喜歡嗎?」

「當然。」

手臂纏上對方的肩膀,譚文初和路迪安交抱在一起,深深親吻對方,愛慕和眷戀之情瀰漫住兩個人的心裏,彼此都把對方當作寶物一般珍視。

「要不要回房間去?」譚文初輕聲問道。

路迪安沒有回答,用身體磨蹭着譚文初的身體,感覺到他的急切,譚文初輕笑,住浴缸邊坐下來,還沒等他伸手抱,路迪安已經自動跨坐到他身上。

「小安今天好熱情……」譚文初呢喃道,輕咬上略迪安的下巴。

「因為想你……」路迪安挺起身體,譚文初扶住他的腰,讓他慢慢坐下去,清楚地感覺到硬且火熱的堅挺慢慢進入身體,路迪安有剎那間覺得羞澀,小由別過瞼閉上眼睛,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譚文初的嘴唇貼過來,吻上了路迪安的。

身體慢慢適應,壓迫感消失之後,路迪安微微動了動腰,麻痹並且甜美的磨擦感就從兩個人結合的地方傳開,好像漸漸漲起的潮水般在身體裏蔓延開。每一次都想把這種快樂的感覺留得更長一點,但是路迪安知道他堅持不了多久,很快就會因為想要追求極致的快感而變得狂亂起來。

抱緊譚文初的肩,在他身上擺動身體,快感戰勝了羞澀,路迪安已經學會在這個時候如何向譚文初表達出他的渴望。果然,譚文初配合著略迪安的動作律動起來,快感越來越強烈,路迪安覺得他快要被淹沒。

漸漸在歡愛中脫力,路迪安原本抱緊譚文初肩膀的手臂鬆開了,身體搖晃着,他不在乎,全身放鬆,他知道譚文初會抱緊他,他現在只需要好好享受對方給予他的。在這個時候,緊抱在腰際的譚文初的手給了路迪安安全感。

向後仰着頭,路迪安已經快要到達快感的頂峰,可是那最極致的時刻遲遲不來,內心饑渴不已,微微睜開眼睛,路迪安看向譚文初,此時的譚文初額角有一滴水珠,不知是水還是汗,路迪安湊過去,伸出舌尖舔去水珠。兩個人的目光相碰,彼此都陶醉在對方的目光當中,最快樂的那一刻,路迪安恨不得身體就融化在譚文初的懷抱里。

「呼……」舒出一口氣,譚文初把身體整個泡進浴缸里,然後摟着路迪安的肩,讓他靠在他的胸前。

正溫暖熱水的浸潤下,路迪安舒服地閉上眼睛休息。

「舒服嗎?」譚文初輕聲問道。

「嗯。」

手掌撫過路迪安的腰,譚文初笑問道:「我們這樣,算是『魚水之歡』嗎?」

路迪安執起譚文初的手貼在臉上,他很喜歡譚文初的手,因為他知道很多他完全不懂也做不了的事情譚文初都能做得到,「你是水,還是魚……」

「我?」譚文初吻上路迪安的脖子,「我是你的……」

就在譚文初和路迪安重新開始享受甜蜜生活的時候,沈楚天的鬱悶在層層升級。他試圖尋找那隻小狐狸,卻一直沒有音訊,身為員警的沈楚天覺得真是失敗。有心想把煩躁的心情向好朋友冷星魂傾訴一番,卻又擔心遭到無情的嘲弄,沈楚天只能把一切都悶在心裏。

綁架事件塵埃落定,那些綁匪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譚文初在這之後就計劃和路迪安正式註冊。

「留下來,跟我們一起,好嗎?」知道露薇要返回大海,路迪安握着她的手,懇求她能留下來。

「你已經長大了……」望着眼前人比之昔日堅強許多的翡翠色眼眸,露薇由衷地說道:「還記得嗎?你帶着我一起去逛菜市場,在那個時候我就明白,你可以一個人很好地生活下去了,你不再是那個藏身在珊瑚瞧的洞穴里偷偷哭泣的小人魚了,而且,有那麼好的人在你身邊。我想回到大海去,那是我內心的渴望,不要試圖勸服我,也不要害怕我回去之後會孤單,在海里我們還有無數的朋友。讓我去吧。」

「好吧。」知道露薇是非走不可,路迪安只得同意,「就算要走,參加完我的婚禮之後再走好嗎?」

「當然。」

譚文初相路迪安都不想大肆張揚要結婚的事情,兩個人很簡單地去登記註冊,然後在譚家大宅的後園辦了個小小的餐會。

譚文初的幾位堂表兄妹來觀禮,譚文初的父親和母親都沒有來,不過他們都送來了祝福。

婚禮的當天,招呼了客人之後,譚文初坐下來小息,這是個艷陽天,碧空如洗,後園草木青翠樹影婆娑,往遠處看,綠色的山坡下是金黃的沙灘,更遠處是湛藍的海面,景色美得好像一幅畫一樣,譚文初有種幸福到心酸的感覺。

「你在想什麼?」路迪安走過來,拉起譚文初,「教我跳舞好不好?」

「你要學?」

「是啊。我想學很多很多東西。」

譚文初握着路迪安的手站起來,眼前的人那翡翠色的眼眸在陽光下閃閃動人,感受到掌心的溫度,知道愛人就在身邊,不真實的感覺消失了,譚文初覺得心裏很踏實。

在音樂聲中,譚文初帶着路迪安慢舞,路迪安跟不上節奏,時不時地踩到譚文初的腳,他抱歉地吐舌,一旁譚文初的表妹看到了笑起來,然後大家都笑了。

華叔輕輕撞撞露薇的肩,兩個人交換一個「你看他們」的眼神,都在為自己最關心的人能夠有好的歸宿而高興。

沈楚天在一旁喝酒,用羨慕的眼神看着共舞的那兩個人,身邊的冷星魂調侃道:「怎麼,心動了?」

「唔……」

「我記得某人有說過沒這個打算,想要弔兒郎當一輩子的。」

「那是你說的話吧。」沈楚天沒好氣地回視冷星魂一眼。

「你們在說什麼?」無意間聽到譚文初和路迪安的對話,華叔大叫起來。

譚文初回頭,不滿地看向華叔,「身為老人家,您怎麼可以躲在樓梯拐角偷聽年輕人談話。」

「你說誰是老人家!」

「好吧,好吧,長輩。您怎麼會在那裏?」

「我只是剛好走到這裏,」華叔說著快步走下樓梯,來到路迪安身邊,「小安,你剛才在說什麼?」

「哦,」路迪安揚了揚手裏的資料,「我想要文初教我開車,不會開車太不方便了,如果我學會就可以自己上補習班上課。」

華叔怪叫,「不,不行,絕對不能讓他教你開啦,他專開快車,他不是個好老師。」

譚文初故意用幽怨的聲音反駁道:「華叔,你怎麼可以這樣評價我,再怎麼說我也是得過賽車獎的人。」

「所以才不能讓你教,」華叔馬上勸說路迪安,「小安,你現在外出還是要帶保鏢,這一點必須要答應我。另外,要學車可以讓家裏的司機教你,或是報名去駕訓班學習,總之,跟誰學都行,就是不能認少爺當老師。」

路迪安側過臉,打量了一下一臉窘樣的譚文初,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不公平,華叔。」

「什麼不公平!我說不行就不行。露薇走的時候再三囑咐我要好好照顧小安,我可不能把小安交給你這種危險分子。」

聽到譚文初已經升級為「危險分子」了,路迪安大笑出聲。

找些理由將華叔趕走之後,譚文初喘着氣坐下來,不甘地說道:「真是,把我形容的那麼不堪。」

「華叔關心你。」

「我想教你,除了開車,我還可以教你打球、騎馬、射擊、滑雪、跳傘,還有西洋劍擊和功夫,所有我會的我都可以教給你。」

「還有跳舞。」路迪安眼睛一亮。

「對,還有跳舞。」

「說定了。」路迪安伸出手來,示意譚文初和他握手做為約定,當雙手交握,譚文初稍一用力就將路迪安帶進懷裏,兩個人擁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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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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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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