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太陽曬屁股了,還不起床?……」每天早上必有的起床幻聽,夢中的男人又來吵我了。

「嗚……再一會……眼睛再閉三分鐘……」往被子裏悶着,起不來。

被子猛然被掀開,磁性沙啞的低音近在耳邊響起,說:「……快起來,今天我煎家鄉蔥餅給你吃……」

我反射性的流口水。蔥餅!我以前一定吃過,還很好吃,否則身體不會自動從床上坐起來。

不過,都只是幻聽……我睜眼,重複的、迎向另一個空虛的早晨。

「……瞧你,好像餓了好久,聽到家鄉蔥餅,連起床氣都沒了……」床邊,Vincent抓住我被子的一角,取笑着說。

我一時不明所以,愣在當場。

Vincent用指節敲敲我額頭,說:「傻了?先去洗臉刷牙……快一點,晚了連豆漿都喝不到……」

「……是真的……」我只是看着Vincent,喃喃說。

「……當然是真的,昨天我讓小梅去買的黃豆,泡了一個晚上,現在應該煮好了……所以,你有新鮮豆漿可以喝了。」他說。

新鮮豆漿?太棒了……不、不是,我說是真的,不是指豆漿的事,而是……再也不是幻聽……

每天早上醒前聽到的聲音化為實體,夢裏的人也活生生的站在早晨的床前,好奇怪好奇怪,我似乎對夢境、對現實混亂了,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看我仍糊塗,他乾脆把我拽起來,推着推着進了浴室,等我出來后,發現他連被子都疊好了,衣櫥打開,正在挑衣服。

「今天天氣不錯,太陽大,穿這件透氣的襯衫吧……」他隨手拿了件淺色的衣服,又挑了件長褲,回頭看我傻愣在那兒,就問:「怎麼?」

我笑他:「我還以為保鑣都該酷酷的,可是你好像老媽子哦!」

「是你太散仙,什麼事都慢半拍,要不盯着點,連鞋子都會穿錯!」他說。

我臉一紅,他怎麼知道我干過穿錯鞋子這種蠢事?當時睡得迷迷糊糊,單醫師又趕着要帶我出門,我就拿了A款鞋的左腳、B款鞋的右腳穿下樓去;我懷疑小梅每次看見我就臉紅,其實是想到那件事後忍笑的結果。

Vincent把我拉過衣櫥前,解開我的睡衣后就幫我穿上襯衫,動作自自然然的好像做過數千遍,熟悉的要命;我本來覺得尷尬,不過看他態度自然,自己也省力,就隨他弄了。

整裝完畢后,我還是忍不住問:「你有小孩了?多大?」

他呆住,說:「我怎麼可能會有小孩?你能生嗎?」

「咦,關我什麼事?我只是想說你照顧人照顧的好熟練,是不是因為有小孩的緣故?而且,你不是結婚了?有小孩是很正常的事啊……」我說。

他很認真的想了想,最後說了:「……我是有一個小孩,平常都散形散形的,老是糊裏糊塗、偶爾又很有主見、常常飯忘了吃、打麻將時也總是放炮做相公……」

「等等、等等……」我制止他,問:「你的小孩大到可以打麻將了?到底幾歲啦?」

他笑了,摸摸我的頭,說:「……跟你一樣大……」

我嘟嘴生氣,這個保鑣沒大沒小,在口頭上占我便宜,把人當兒子。

他也知道我不是真的發火,拉了我的手就要下樓吃早餐,中間遇到單醫師,我跟他道早安,發現他低下頭,面色不善,直直盯着某個地方。

我順着他眼光看,啊,原來是Vincent拉着我的手──這沒什麼,保鑣嫌我走路慢吞吞,拉着我跑。

「……保鑣先生,有些事得小心斟酌,過份的話我可以代替少爺告你性騷擾……」單醫師沉着聲說。

「就這件事?」Vincent舉起牽着我的手掌,挑釁地說:「比起用藥物或暗示來扭轉人的意志、為了學術出賣良心的醫者才是更該提防的對象吧!」

我都聞到煙硝味了……

解鈴還須繫鈴人,我可不想這兩個目前離我最近的人鬧起來,所以我笑笑,對單醫師說:「單醫師,你別誤會,是我主動拉Vincent手的,是我在性騷擾人家啦!」

單醫師跟Vincent倆個人都同時呆住了,啊,好好玩!

我又故作正經的問保鑣說:「喂,Vincent,你會告我吃你豆腐嗎?」

他從呆住的狀態回魂,微微笑,說:「……不會,我的手你愛怎麼摸就怎麼摸……」

哈哈,我的貼身保鑣果然不錯,跟我有默契,一定要叫那個周什麼壬的給他加薪。

趁單醫師還在石化的狀態,我拉着Vincent往前頭跑……更正,他走路跟我用盡全力跑步的速度一樣快。

進廚房,乖乖,怎麼突然多出許多人坐在廚房一角的桌子旁吃早餐?而且,每個人見到我跟Vincent進來,都點頭叫着:「教官、少爺。」

看得出來,雖然是我媽拿錢出來請他們負責別墅跟我的保安事項,不過,教官比我偉大的多。

「不值班的兄弟都來這裏吃早餐,所以我才要你動作快一點,免得我辛苦一早磨好煮好的豆漿被搶光就可惜了。」Vincent小聲的在我耳邊說。

「那、你說的家鄉蔥餅……」我小狗似的提醒他。

「坐着,馬上就來。」他帶我到那一票雄糾糾氣昂昂的保全人員旁坐下,又倒了杯溫溫的豆漿來:「乖乖等……小靳,不準故意碰少爺……小鐵,你坐原來位子好好的,別換到少爺身邊……」

好厲害哦,Vincent居然可以一邊調麵糊、打蛋加蔥花,一邊回頭注意我身邊不尋常的狀況。

叫小靳的年輕人小聲對我說:「少爺,你真不簡單,我們的魔鬼教官對你這麼好,還親自下廚作東西給你吃……」

「魔鬼教官?Vincent很兇嗎?不像啊……」我狐疑地問。

小靳說:「他很兇的,體能上的要求做不到的話,准被他罰的哭天喊地……」

叫小鐵的年輕人也湊過來小聲說:「剛開始還好,最近這半年他特別嚴厲,每次上近身搏擊訓練課時我就開始手腳發抖,課程完畢時至少半條命沒了……」

另一個年輕人阿良也過來說八卦:「對對,我聽說是因為他老婆跟人跑了,他遷怒到我們身上……」

我一聽好有興趣,趕緊問:「可他說是失蹤耶,還說人已經找到了,到底誰講的才是真的?」

一盤香噴噴的蔥油餅放在我面前,然後就我視線所及那三個聊八卦的年輕人臉色慘白。

「小靳,魔鬼教官這個綽號是你取的嗎?你應該很想嘗嘗真正被魔鬼操的滋味吧……小鐵,我至少還留了半條命給你,你不知感激的話,下次連那半條命我一併拿回……」Vincent說。

寒風冷颼颼……

「阿良,你聽誰說我老婆跟人跑了?」坐在我身邊,他繼續問。

叫阿良的人低着頭,嚅嚅囁囁地說:「……就……就周老闆,他說教官你老婆跟人跑了,心情會壞上一陣子,要我們多忍耐些讓你操練,讓你發泄一下怨氣……」

「……這個周壬……」Vincent臉沉下來,說:「……阿良,吃完早餐后你以慢跑方式繞別墅三圈,順便巡邏有沒有可疑份子出沒……午晚餐也各比照一次!」

我吃吃笑着,低頭斜瞥一眼自己的貼身保鑣……嗯,這蔥餅真好吃。

中午過後,媽媽連妝都來不及化,匆匆忙忙由台北市區趕過來,要單醫師幫我打點,準備參加一場晚宴。

想必是不尋常的宴會,她異常的興奮,而且難得的親自過來接人。

我的貼身保鑣一點也不羅唆,問清楚了晚宴的地點、時間、主人的身分及晚宴的目的,立即以領口的微型話筒召集了幾個保全人員,開了小組會議,要他們立刻安排兩個人到宴會現場找尋制高點,還到附近的高樓以及隱蔽處進行檢查等等。

好慎重哦,原來我是這麼重要的一個人!

趕快問清楚:「媽,前天才參加了什麼王夫人的宴會,今晚還要上哪兒啊?」

「就是你三叔!他聽到原本體弱的病的你開始跟着我出入社交圈,想親眼見見你……哼,老狐狸,平常對我這個大嫂不理不睬的,現在發現你可能威脅到他的地位,開始來探底了……」

「三叔?啊,我看過照片,長相好嚴厲的那個人……媽,他是叔叔,我是侄子,怎麼可能威脅他的地位?」我不解、非常不解。

「你不知道,那個老頭子……你叫他爺爺的那個,非常疼愛你那個……死去的爸爸,可是以往你身體弱、精神不穩定,所以他一直沒打算見你……你二叔三叔也不把你當回事……」

我嘟噥嘟噥:「……那就繼續不把我當回事就好了啊,幹嘛突然注意起我?」

媽媽臉色沉了下來,說:「你知不知道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我就盼着有一天你能得到那個老頭子的寵愛,將石門集團……」

單醫師輕咳了一聲,媽好像覺得說了太多的話,住了口。

媽媽在我身上花了很多心血?我可一點都感覺不到,至少,我從不覺得她疼愛我,反而認為她有某種意圖……我知道,她希望透過我得到某個東西、或是、達成某種願望。

我一直靜靜地、等着心中迷團水落石出的一天。

單醫師看Vincent忙着某些調度人手的事,也就拉着我,說:「少爺,上星期訂做的西裝送過來了,去試試吧,正好穿着參加晚宴。」

單醫師什麼時候也喜歡跟我手牽手了?這是Vincent帶動的流行嗎?我知道啦,牽手表示感情好,沒問題。

嗯……被他牽着上樓,感覺沒Vincent牽着的時候快意……原來手跟手之間也有契合度的,我貼身保鑣的手有電流,碰在一起的時候就會酥酥麻麻,帶起一股熱流從掌心傳到胸口,暖烘烘的好舒服。

真的,討厭、我開始討厭保鑣不在身邊的感覺。

回到自己房間,單醫師立刻把一套新的西裝放在我床上,說:「少爺,我幫你換上吧?」

「醫師,我這麼大了,會自己換衣服的!」我笑,怎麼他跟Vincent一樣,也想幫我穿衣服呢?難不成他也想養個兒子?

單醫師有些訕訕,說:「……那,我去作出門的準備……」

等他關上房門,我就進浴室洗個澡,然後套上襯衫,西裝褲……這件襯衫質料真好,絲質的,貼着肌膚冷冷涼涼的好舒服……啊,領帶……我老是打不好領帶……

敲門聲后,低沉悅耳的聲音傳來:「……少爺……」

是Vincent!我高興的三步並作兩步去開門。

從我凌亂的襯衫跟奇形怪狀的領帶他看出了我正面臨何種難題,他笑出來,說:「……你怎麼就是學不會打領帶……」

抓着我的領帶拉到他身前,讓我仰頭,他熟練的將領帶繞了幾繞,打出了漂亮的領結。

總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看我盯着,他只是微微一笑,又摸摸我的頭,說:「……千萬、別讓他人幫你換衣服、也別讓他人替你打領帶……尤其是那個醫師……」

我嚇一大跳,說:「你偷看了?不然你怎麼知道剛才醫師想幫我換西裝?」

微笑的臉一下變得好難看,說:「可惡,我就知道!!」

他怒氣沖沖的立刻就想衝出去,我抱住他──哇,我什麼時候這麼具有爆發力了?好像是下意識的反射動作,想都不用想……

「沒有、沒有啦,我沒讓醫師幫忙換……」用盡吃奶的力氣,我硬是阻住他,這、好結實的身體哦,多抱一會……

他氣勢一下消了下來,問:「真的?」

「真的真的!」我說:「可是,你為什麼生氣?早上我也讓你幫忙換了啊,都是男人有什麼關係?」

「……我是你的保鑣……跟夫人簽了約的,不讓任何人碰到你……除了我……」他說。

我有些懷疑……保鑣是幹這種事的嗎?

「所以,只能我幫你換衣服、別人都不許!」他再度重申,慎重的。

算了,懶得跟他爭,反正這半年來,我都習慣被人唬了,遇到的每個人都說我應該是這樣、是那樣、習慣了。

「怎麼,不高興?」Vincent看出我有些不悅,放柔了語調問。

發現自己還抱着他呢,我發獃了一會,才放開他,說:「沒有。」

Vincent說:「……我知道你不高興……有事別悶着,你可以更信任我一些的……」

「……」我點點頭。

「信任我,這個世界上,我是唯一不會傷害你的人……我拿我的命向你發誓……」Vincent說完后,輕輕擁了我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我相信他了。

天微黑我們就出發往三叔的別墅,隨行的有單醫師跟Vincent,覺得前呼後擁的,好威風。

Vincent穿得跟第一次見面時類似,黑色的西裝裹着壯碩矯健的身型完美有力,我覺得他穿起西裝來比我好看的要多,不、比任何人都好看。

好羨幕有這種養眼身材的男人,我預估自己就算上健身房鍛煉個十年都磨不出這樣的體型……老天真不公平,平平是男人,他就長那樣的塊頭,我則是這樣的弱雞一隻。

照舊,單醫師要跟我坐車後頭,被Vincent擋住。

「我必須寸步不離的跟着少爺,你坐前面去!」Vincent冷冷的對醫師說。

單醫師有些狼狽的看向我,他正被Vincent強壯的手臂隔離在我一公尺以外的距離,擠不過來。

我看看醫師,又看看Vincent,最後決定重色輕友,往貼身保鑣身邊靠。

按照既定的行程,跟媽媽分坐兩輛車,在夜色漫漫中,到了位於陽明山上某棟屬於三叔的高級別墅里。

瞧,我跟媽媽真的不親,她總是找理由跟我保持距離,明明參加同一個宴會、還一起由家裏出發,她就是不打算跟我坐一起聊聊天。

不是我理想中的媽媽,太冷淡,我都懷疑自己不是她親生的了。

今天參加的晚宴似乎跟以往不同,從一下車,我就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善意的、惡意的、好奇的、嫉妒的、包含着各式各樣的情緒。

好家在,我神經夠粗,討厭的眼神全都可以裝做沒看到,跟着媽媽慢悠悠的晃進去──保鑣跟醫師也都跟着,我發現媽媽跟醫師偶爾會交換些眼神。

搞秘密社交啊?都不算上我一份──沒關係,我也可以找自己的保鑣玩秘密,他啊,才待在我身邊兩天,跟我的默契就已經好到天衣無縫的地步了。

轉個頭望他,他正冷靜地以淡漠的眼睛掃過整個大廳,面無表情。

好崇拜哦!真正的保鑣隨扈就應該是這樣嘛!隨時隨地注意僱主身周的情況,有事就出手……真好,真安心,這是半年來我唯一感謝媽安排的一件事,替我找了個這麼好的人陪在身邊……

知道我在看他,保鑣微微笑,低下頭在我耳邊小聲說:「……我知道這種宴會很無聊,你忍耐些,別又閃神了,好多人在打着你的主意……」

果然是保鑣,知道大家都在看我。

前天遇見的王夫人也在,身邊還跟着她的女兒王彩潾,老遠看到我跟媽,急匆匆過來,笑着招呼。

「石夫人,今天你來得早,反倒是宴會的主人有事還沒到呢……來來,我們閃一邊,讓兩個年輕人談談心……」

說完,王夫人就把女兒推向我這裏,跟媽兩人笑的曖昧。

這種事我還不懂嗎?不就想我們小的多交流些感情?不過,一切都是徒勞無功,我發現,怎麼看都還是身邊的保鑣最對味,只可惜他結婚了,已經名草有主,可是,欣賞總不犯法吧……

「石大哥……」彩潾從侍者手中拿了調酒,遞了一杯給我:「……下星期有個慈善拍賣的舞會,你應該也會受到邀請吧……我剛從國外回來,認識的人不多,你……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

慈善拍賣舞會?沒興趣,我把手中的酒杯湊近嘴巴,想啜飲,順便找個理由搪過去。冷不妨一隻手過來,拿走了調酒。

「別喝,你的體質對酒精沒抵抗力的。」Vincent對我說

「啊,是嗎?」我想了想,說:「難怪每次宴會途中我就昏昏欲睡,原來是酒精搞的鬼啊……你怎麼知道的?」

「業務機密。」他說。

我又被他逗笑了,突然覺得,即使身處在一大群話不投機的縉紳富賈之中,只要有他在身邊,我就一點也不寂寞。

對了,彩潾還在等我的回答呢!我迎上她期盼的眼光,回答:「……我不清楚那天會不會有事情……等回去跟單醫師問過之後,我再打電話給你確認好不好?」

其實,我比較想當場拒絕的,不過她是初入社交圈的千金小姐,我不想讓她從我這裏受到挫折,對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直言拒絕,不太好,還是慢慢疏遠就行了。

突然間,宴會場中騷動起來,我也好奇,往騷動來源處看去──從門口走進來一位標準的紈絝子弟──經過刻意造型的外表、光鮮亮麗的裝扮、身邊摟着個艷光四射的超級大美女……

彩潾小聲對我說:「……我知道他……石大哥,是你堂弟……」

嗯,單醫師給我看過石門集團所有重要人物的照片,我記得他是……三叔的大兒子,小我一歲而已,叫做石亭雨,標準的小開。

他的臉有些紅紅的,跟帶來的女人跳貼面舞似的走過來,一路輕佻的跟所有賓客打着招呼。跟我一樣,他身邊也跟着位穿着西裝、孔武有力的隨扈。

「……亭雨,你真是厲害啊,當前最紅的名模居然也被你把到手了……」一個看來跟他同個調調的年輕公子伸出小指取笑他說。

「哪比得上你?前一陣子你跟董家女繼承人鬧得風風雨雨,還聽說狗仔二十四小時在你家門口跟拍,不是嗎?」石亭雨回嘴。

好可怕,為什麼富家子弟跟花花公子常常劃上等號呢?我當下立定志願,一定要出污泥而不染。

咦咦咦,污泥朝我走過來了。

「……沒見過你,是哪家的少爺啊,還跟着保鑣……」石亭雨用猥狹的表情看我,說話時還隱約聞到他口鼻中呼出的酒精味。

這種人居然是我堂弟?我皺起眉頭,想,若是可以選擇,我比較喜歡帶有陽光氣息、飛揚跳脫的健美男孩做我弟弟,要是還能三不五時對我撒個嬌,那就更完美了。

石亭雨靠的更近,還推開原本摟着跟什麼似的美女,說:「……以男人的表准來看,你長的挺漂亮的……叫什麼名字?」

他邊說邊伸出手想摸我的臉。

正想退後避開,我專屬的貼身保鑣已經動手了,Vincent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撥開那隻咸豬手,力道還用的很重,石亭雨當場痛哼一聲,撫住拍擊的部位揉着。

「別碰我家少爺!」Vincent說,聲音冷酷、隱含殺氣。

我才回過神來,想起自己已經是有隨扈保衛的人了……以往參加宴會時被某些不懂禮節的公子千金偷摸吃豆腐的惡夢至此終結。

而且,Vincent的動作好帥、說的話更酷。

石亭雨一時之間惱羞成怒,大概是大庭廣眾之下被個私人隨扈這樣對待而覺得羞辱吧,他退後一步,小聲喊:「成霆!」

被點名的保鑣立即欺身上前,一拳往Vincent肚腹部位置去,Vincent只是冷笑一聲,不避、反進,先擋在我身前,用手隔開對方的招式,也不等反應,再碾步上前,瞬間發出快速直接的勁道,橫打向敵人的肩頸處。

四周傳出驚呼聲,我也好興奮!打架、打架耶!真實上演的鏡頭,可不是電視電影螢幕上套好招式的花拳繡腿哦!

叫成霆的保鑣被Vincent一招逼得倉皇退後,不過,我的貼身保鑣並沒有乘勝追擊,在評估對我造成威脅的事物已經消失后,覆上冷峻的臉色站回我身邊。

我心裏很得意,瞪了一眼剛才想摸我臉的登徒子。哼,夜路走多了就一定會遇見鬼,這下知道我家Vincent的厲害了吧!

石亭雨面子上掛不住,怒目瞥視自己的保鑣,罵了句:「飯桶!」

喂喂,這樣不太好吧?你自己亂來在先,幹嘛遷怒到保鑣身上?保鑣也是有人權的耶!再說,他打不過人家不是他的錯,而是我家Vincent有教官級的水準,誰打得過他?不過,教官級的水準到底是什麼程度?我也搞不清楚,總之,一定是很厲害很厲害、跟神話中的英雄一樣厲害!

媽看到了這場宴會中的小插曲,急急趕過來,面色不悅,對石亭雨說:「亭雨,你又喝醉了?」

石亭雨見是媽媽,也沒露出對長輩的尊重,輕哼了一聲,說:「嬸嬸,好久不見。」

「算了,就當不打不相識……說來,你們只在很小的時候見過面,對彼此都沒印象了吧。小亭,他是你大堂弟石亭雨;亭雨,這是我兒子亭雲。」媽說。

石亭雨的眼睛睜大了,瞧他的表情八成連酒都醒了。

「堂哥?」幾乎是不可置信的,他終於正經的打量我:「他不是……」

「不是什麼?」媽冷哼一聲,說:「你們幾個堂兄弟姊妹是不是一直都認為這個大堂哥病的快死了呢?」

石亭雨凝住表情,又狐疑的看我好半晌──算了,我以德報怨,對他微笑打招呼。

「嗨,亭雨。」笑的夠誠意吧,我這個做堂哥的多有度量!

他有些個怔忡,看着我發獃,直到保鑣成霆對他說了些話,才回過神來。

「……嬸嬸……」丟開了愕然的表情,他揚起了算計的笑:「……堂哥有那麼長的一段時間沒在本家露面,所以,就算你隨便找個人來冒充,也沒人能反駁吧……」

媽看着她,不說話。

「……長相上的確是有石家人特徵……也不是我多心,大堂哥一向體弱多病,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另外,很多人都在傳…」

媽冷冷地問:「傳什麼?」

環顧着四周,石亭雨壓低聲音,音量小的剛好只夠媽跟我這一小圈的人聽清楚。

「聽說堂哥是嚴重的精神分裂病患者,還自殘了好幾次……得了這種病,能不成為負擔就該偷笑了,嬸嬸卻處心積慮的要讓他回石門……」

「亭雨,你究竟想說什麼?」媽媽美艷的臉有些浮躁。

「……怕嬸嬸你找了個冒牌貨回來……」石亭雨笑的詭異:「要是侄子我要求堂哥做個DNA檢驗,不會介意吧?」

「……」媽皺眉。

「不過,要是有個這麼漂亮的堂哥,我也願意相信他是真的……」詭異的笑轉為色情,我也皺眉,討厭聽到這種話。

聽完他的話,媽反而鎮定了起來,說:「……你沒學會三叔的精明頭腦,疑心重加上好色的毛病卻整個遺傳到了……如果石門當家作主的老爺有疑問,儘管向我要求驗小亭的DNA,石亭雨,這件事可輪不到你這個小輩插嘴!」

堂弟見到媽如此篤定,反而說不下去,只是又將狐疑的眼光轉回到我身上。

唉,到現在我才深深感受到自己身處在一個詭譎的世界中,居然連驗DNA這種話題都聊上了……這讓當事人的我聽來有些違和感。

當石亭雲一點都不好玩。

又有一票人從宴廳外進來,這次受到的注目禮更大,石亭雨高興地說:「爸爸可終於到了……啊,連二伯也……」

媽媽走到我身邊,說:「……小亭,今晚連你二叔都為了看你而來呢……」

瞧媽如臨大敵的模樣,我倒覺得好玩,說:「媽,我真有那麼好看嗎?二叔三叔想看我,儘管看好了……」

打招呼的聲音此起彼落,幾乎所有的賓客都對遲到的主人不慍不怒,每個都笑的很和善,似乎都忘了當主人的理應在宴會現場等着招呼客人啊,怎麼這個主人連同兒子都有遲到的毛病?

嗯,地位不同受到的待遇果然不一樣,連禮儀的標準都不適用在他們身上。

當前走的兩位壯年人精神矍爍、神采奕奕,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呼風喚雨、財大氣粗的企業主,也是我石亭雲的二叔石清寰、三叔石清宇,石門集團目前最重要的兩位決策人物。

這兩位叔叔出巡的陣仗好大,不但前頭有人開路,左右兩旁也配置着隨扈負責警戒,斜後方是龍頭侍衛,後方還有後衛,真的好威風,好像國王出巡……我下意識的往旁邊看了看,保鑣還在我身邊,我舒了口氣。

「你會緊張?好難得。」Vincent在我耳邊偷偷說了些話。

「當然啦,那個什麼叔叔的看起來好凶,身邊的護衛總共有六、七、八……十幾個人……喂,要是跟他們打起架,你能撂倒幾個?」我興奮的問。

「嗯……前面幾個先用關節技廢了行動能力,剩下的一槍、兩槍……三分鐘內,那幾個隨扈都會倒下……總之,只要你開口,我可以斃了你討厭的任何人!」

「……你是認真的?」總覺得他不會說謊話。

「很認真。然後,為了躲避警方的追緝,我會帶你逃亡到美國去,到南加州、我的海邊小木屋裏。」他說。

好像是真的哩,千里大逃亡,這點子不錯。

「……那、你先把家裏的廚師老李給斃了,我吃那些西式料理吃的好怕!」我也很認真的說。

同時笑了起來,我們兩個,無聲的。

石亭雨迎上去,喊了聲:「二伯、爸!」接着又面色不定的在兩個人之間咬着耳朵,十之八九在說我的事。

果然,他們向我望過來,這時媽媽先發制人,走上前去打招呼:「好久不見了,二弟、三弟。」

「大嫂。」他們點頭,只是,表情語氣儘是不以為然。

媽向我使了個眼色,說:「小亭,過來見見長輩……叫人哪!」

也對,該有的禮貌得做到,即使我覺得這兩個叔叔有些個不苟言笑,很可怕的樣子,還是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喊:「二叔、三叔。」

「這是亭雲,以前一直在鄉下養病,所以沒帶上來跟你們見面……」媽說:「這一年他身子骨調養的健康,也是時候把他介紹給石門裏所有大人們的時候了……」

我聽話的走向兩位叔叔總覺得他們看我的眼神很不尋常,幾乎是愣在當地,簡直像──像見了鬼似的

「大哥?!」兩人幾乎是脫口而出。

叫錯人了,我是侄子不是大哥……原來我的精神分裂症是遺傳來的,這兩個叔叔也有人格分裂的傾向。

石亭雨又對他老爸說了些什麼,這次卻換來自己父親的低聲斥喝。

「……有些事不能亂說,要是傳到你爺爺耳里,你就準備到非洲去經營那裏的事業吧!」

石亭雨挨了父親的罵,臉上紅紅白白的,低着頭退到一旁。

「……二哥,血緣真是可怕,儘管大哥怎麼厭惡大嫂當年的行為,可是兩人生的孩子一看就知道跟他有血濃於水的關係,需要驗什麼DNA?」我聽到三叔這麼說。

「亭雲這孩子長的跟大哥一模一樣,連氣質都如出一轍……剛才我還以為是眼花了,好像大哥就站在身前……」二叔說。

三叔點點頭,突然招手就我過去。

我一愣,看看媽,她沒表示什麼意見,我就乖乖走到兩位叔叔面前。

三叔親和的拍拍我肩膀,我下意識的往Vincent看一眼,就怕他又像剛剛對付石亭雨一般,來個什麼什麼招的,那就不好了,老人家的骨頭不禁打的。

沒,冷漠無任何錶示,我的保鑣果然識大體,靜如處子動如脫兔、入得廚房出得廳堂,若他是女的,我一定立刻娶來作老婆。

偷偷擦一擦口水。

三叔又仔細端詳了我,說:「亭雲,你看來身體很好啊,跟外傳的不一樣……想必大嫂真有用心注意你的健康……」

當然有啊,她派了單醫師隨時隨時注意我的精神狀況、又派了保鑣寸步不離保護我──即使她自己老在外面交男朋友,跟兒子見面的場合都是在各個晚宴里。

以上的心聲當然不能說出來,所以,我只是笑笑,回答:「媽對我的飲食起居很注意,都派了專人照顧我。」

三叔笑得和煦,跟他罵兒子的時候完全不一樣,還轉頭對二叔說:「雖然爸爸把大嫂列為拒絕往來戶,不過,他要是知道大哥的孩子長這麼大這麼俊俏,應該會有興趣看一看吧?」

我注意到二叔臉色變了一變……幾秒鐘后,他表情正常的對三叔說:「嗯,為了大哥的事爸已經不開心了二十幾年……我去跟他提提,說不定他會想見見亭雲……」

我靜靜聽他們說著與我切身有關的事,忍不住側頭往媽媽的方向瞧,發現她臉上浮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

今晚真的好累,等二叔三叔離去后,許多人都跑來跟我寒喧,明明沒見過面也可以裝得很熟絡,還有一些年紀相近的公子哥兒們也競相邀我參加啥啥啥的活動,有高爾夫啦,騎馬啦,打網球什麼的,我一概都以身體理由拒絕了。

再說,我有運動白痴的自覺,別墅里有一間專人設計的健身房,我曾經拖着單醫師去試試那些看來好玩的健身器材,他玩的很順手,我則……算了,傷心往事,不提也罷!

借口身體不舒服提早離開宴會,車上,我看Vincent比我還開心。

「你也不喜歡那種人多鬧哄哄的場合嗎?」我往他身上靠,偷吃豆腐。

「應該說,我不喜歡太多人跟你說話……真奇怪,你就是有招蜂引蝶的本事……」他眉頭又擰緊了,不好,年紀輕輕眉心中就有了深深的刻紋,看起來太老成。

「我哪有招蜂引蝶啊?」我抗議:「是媽媽說我得跟大家多認識,建立人脈,以後會有幫助的。」

「……算了,將來我總有拿他們來練靶的一天……」他沉着聲說。

好可怕……可是,他的話勾起我好奇心來了。

「Vincent,周什麼……周壬說你也是射擊方面的教官,你、你真的有槍嗎?」

「………」他摸摸我的頭,小聲說:「……有……我有一把勝利女神親吻過的槍,隨身攜帶着,以備不時之需……」

我合掌求他,撒嬌的說:「讓我看讓我看,我還沒看過真槍呢!」

他輕笑出來,說:「還不到時候,得等到勝利女神想起我為那把槍取了什麼名字才行。」

被拒絕了,我好傷心,嘟嘴生氣的說:「小氣,你還能取什麼好名字?一定就是把你老婆的名字給套上去……」

他眼中有驚奇,說:「你知道?」

「當然啊,還不都是些小美阿嬌的,俗斃了!」他不給我看槍,我就愈是要貶低他的智商。

沒想到他一點也不生氣,只是重複重複揉着我的頭髮,然後,在我耳邊低聲說:「那、這樣吧,你要是猜到槍的名字,我讓你摸摸它。」

好奇怪的遊戲,可是,真槍,好想摸摸看玩玩看。

「好啊,說定了,小玉……春嬌神槍……不是?那麼,阿英、小蘭……」我把所有知道的女人名字都說出來,他臉色愈來愈難看。

「……你居然認識那麼多女人……」他居然咬牙切齒耶!

我嘻嘻一笑,說:「哪有,不都看電視看來的,你生什麼氣?還是你老婆是外國人?Angie、Jane、Mary……」

說著玩着,都回到別墅了,過程中,感覺單醫師在前座一直不語,卻老是偷偷看着我。

***

睡覺前單醫師拿着例行的藥物跟水來房間,看着我把藥丸就到口裏,喝一大口水后,突然嘆了口氣。

「單醫師,你心情不好了哦,今天你也跟我一樣累嗎?」想到他在車上時無精打採的、我關心地問。

「……沒什麼,我只是有些後悔……」他避開我詢問的眼,把眼光落在陽台外,說:「……原來,有些東西是先搶先贏的……」

「啊,醫師想搶什麼東西?我幫你!」我飽含高度興趣,猜猜醫師除了他的研究外,又對什麼動了凡心?

「……只要你乖乖聽我的話就行了……」他又使用那種平淡無高低起伏的音調說話了:「亭雲少爺,要記得……一旦我給了你適當的指示,你就必須遵照我的命令,不得違抗……」

雖然隱隱覺得他的話有哪裏不妥,可是,我點頭點的順理成章。

「好了,少爺,藥效該發揮了,你想睡了吧……乖,眼睛閉上……現在,睡在這裏的人是石亭雲,不是別人,就是石亭雲……要是有人說你不是,他是騙人的……你只要相信我就行……」

有點怪……單醫師,為什麼會有人認為我不是石亭雲?你是指石亭雨嗎?連他爸爸都不懷疑我的身分呢……

我是誰我自己會不知道嗎?我是……某個快速的影像一閃而逝,快得看不清楚,然後,我心裏就滿滿充塞個念頭。

我是石亭雲、我是石亭雲、我是………

等醫師出去后不久,門又再度開啟,可是,聽不到腳步聲……鬼魂嗎?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嗚嗚嗚,我怕鬼──

對,有什麼東西靠近……我不敢睜開眼睛……心跳的愈來愈快,幾乎要鼓出胸腔了,連眼皮都抽動起來……該、該不會又是鬼壓床吧……

「……聽呼吸聲就知道你在裝睡了……」深沉悅耳的低音男聲輕輕劃破夜裏的寂靜:「就這麼點鬼靈精怪,以為我不知道嗎?」

話里含着取笑的意味,我自己也忍俊不住,起身瞥了他一眼,說:「你走路怎麼都沒腳步聲?我還以為門無風自動是因為鬼來了。」

「腳步聲?」他愣了一下,才說:「……職業病,對不起……你沒嚇到吧?」

我又好奇了,問:「職業病?你以前是做小偷的?也不對,做小偷的不需要很好的武功跟耍槍的本領啊?啊,採花賊!」

敲一下我的額頭,他沒好氣的說:「第一次聽人說我是採花賊,你這個腦袋到底裝了什麼?那個醫師該不會弄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塞進去吧?」

我嘿嘿一笑,攤開手掌,讓他看看上面的東西。

他很高興,說:「你成功了?我還擔心你不相信我,執意吃這什麼鬼葯呢!」

「我聽到你跟醫師的談話啦,說什麼用藥物加催眠來達到暗示的效果……難怪我一直覺得不對勁……可是,我要先跟你說哦,要是我真的精神病發作,你得負責!」

先跟他講好條件,免得出事了他不負責任。

「好,我會負責的!」說完,像是獎勵我的所作所為,他在我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我呆了,看着他,他只是微微一笑,說:「……真希望能再做些別的,可惜,我不希望你的小腦袋瓜在這時候混亂,很多事……還不能說……」

我張口結舌,指着他,說:「你、你紅杏出牆!」

他目瞪口呆的時間至少有十秒,最後,敲了敲剛才輕吻的地方,說:「……你到底懂不懂紅杏出牆是什麼意思啊!」

「當然懂,你都有老婆了,還調戲我這個良家民男……要我不大聲嚷嚷的話也可以,明天早上我要喝新鮮自製的豆漿!」

「想喝什麼想吃什麼你說一句就好了,哪用得着威脅?覺得吃虧的話,我給你親回去好了。」他倒是老神在在,不怕我。

看看他,真的好想親回去……我當然知道他剛剛那一下不過就是親着弟妹那種感覺,哪有帶什麼意圖?說什麼想繼續做些別的,不就是作弄我嗎?

人家是有老婆的人呢,而我,好像是同性戀……當然這點我也仍在質疑中──因為別的男人我並不喜歡啊,至少,家裏突然間多了好多英俊健壯的保全人員,可是我都沒有想脫他們衣服的衝動。

或許,我只是純欣賞羨幕Vincent這個人吧;對他,我幾乎沒什麼抗拒力,只要他一出現在視線範圍內我就想黏上去,真希望變成他口中說的那隻槍,然後天天天天的靠在他身上……

「你在看哪裏?」Vincent覺得我眼神不對勁,居然在他身上游來游去的,忍不住開口問。

我心不在焉的回答:「噢,我在猜……如果你真的有支槍寸步不離,究竟藏在身上的哪裏……」

「……你想找找看嗎?」他笑的曖昧。

我心一跳……哪敢找,摸着摸着擦槍走火怎麼辦?我有可能是同性戀耶,要是一個控制不住把人給那個那個后嚇跑了他,我到哪裏找這麼個養眼又會煮菜的保鑣?

忍住忍住,小不忍則亂大謀,快點,想想藍天白雲、想想春光明媚的早晨……他居然不動,好像等着我摸……可惡,竟然誘惑我……快點,理智回來……

最後我終於心靈清明,說:「別玩找槍的遊戲,我睡不着,幫我想個辦法!」

他好失望哦,大概是少了個作弄我的機會,他心裏不爽──

「如果你不累的話,我們到樓下起居室里找些片子看好不好?這棟別墅有幾個地方值得誇獎,就是健身室跟影音視聽的設備都很高檔。」說著,他拉我下床。

我想想,的確有個視聽室,可是單醫師不喜歡我去,說某些電影的聲光效果太刺激,對我的腦不好……我把這點跟Vincent說了,他反而眼睛亮起來。

「……他會這樣說,表示我得反其道而行,多讓你看些刺激的片子……美國殭屍在紐約、超自然檔案、還是倫敦殺人魔……」Vincent笑的詭異。

我搖頭:「你說的片子我都不敢看……可不可以找些動作片或劇情片?」

「……我記得小靳帶了些片子過來……走,我們下去看看!」

躡手躡腳的走下樓,不希望被單醫師發現……他是早睡早起的人,這時候應該已經睡了,但是,還是小心為上,輕輕的、輕輕的……

跟Vincent手牽着手,像兩個半夜偷下床開冰箱找東西吃的頑皮小孩,這感覺好新鮮、卻又似曾相識,在某個冷的幾乎凍僵的夜裏,我跟他……或者是個跟他類似的人就這麼手牽手,穿過彎彎曲曲的中式建築物、找着廚房……

啊,是了,兩三個月前我做過這樣的夢!還記得那天早上醒來后,我哭了,因為夢裏的感覺那麼溫馨,可是醒來后,沒人牽我的手,我仍舊是孤單一個──那種失落感,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只能說心酸、心痛。

現在,重溫舊夢……

儘管百感交集,我還是進了起居室,裏邊有幾個不當值的保全員。啊,小靳跟阿良都在,正在看某部飛車追逐的外國電影。

「教官、少爺。」他們喊了聲,眼睛繼續盯着大螢幕,啃着牛肉乾,劇情正精采。

我肩膀都垂下來,失望的說:「早知道就早點來,戲都演一半了……」

Vincent輕咳一聲,面無表情的對那幾個年輕人說:「小靳,阿良,二擇一:從頭開演或是立刻回房間去休息!」

兩個人立刻啊的一聲叫出來,說:「教官,我們還不想睡啊,而且,電影正緊張刺激的時候……」

我心虛,躲在貼身保鑣後面──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是你們教官自己不講理,合理的要求是訓練、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不過,我覺得Vincent假公濟私的可能性很大……

「要自己決定還是我幫你們決定?」Vincent正氣凜然的再問一遍。

那兩人想用眼神說動Vincent,人家不為所動,最後他們只好像斗敗的公雞慢慢退走,臨走前還狗腿的說:「哈哈,教官,你慢慢看;少爺,你也坐,這電影口碑不錯……」

我對弱肉強食有了更深一層的體悟。

然而,在他們推開起居室的門時,我還聽到他們竊竊私語着。

「……不是聽說教官老婆已經找回來了,怎麼脾氣還那麼壞……」

「沒辦法回家陪老婆,誰都會心情不好吧……這樣下去,老婆又會跑的……」

小靳阿良,有沒有察覺你們的教官眼裏有分屍的慾望?自作孽不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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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極保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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