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阿滿手上動作不停,耳朵卻豎得尖尖的。主子雖然沒有多說,但他看得出來,主子與波難國國君是情投意合。

燕樓抬頭,一向狡黠的眸子閃過一絲黯然。“雛兒沒有身份地位,這是從古至今不變的情況。”

“你有想過為何雛兒沒有身份地位嗎?什麼叫身份、地位?你有細思過嗎?”

聽了何仙姑一席話,再回到古代,他每次看到風嫋就忍不住一陣惡寒,照何仙姑所言,風嫋進了富戶當人兩、三年妾,還算是好的結局,只是後來他畢竟沒有一技之長,無法把茶樓經營下去,這才又去重操舊業。

這叫好的結局?他完全不能認同。

如果不能主宰自己的身子,不能當自己的主人,笑罵由人,連一絲尊嚴都無,那人生有何意義。

“身份?地位?權勢?名利?”燕樓怔怔的想着。

他拖延着時間,遲遲沒有給顎佳一個清楚的回答,明明知曉顎佳不會舍下他,但他一介雛兒,回波難國后只能卑微的活着,比他宮裏的宮女還要低下,這是他想要的嗎?

“我覺得雛兒沒有一技之長、沒有金銀財寶,只能陪侍男人、任人作踐,才會落入比死更慘的境遇,事實上,我有個想法。”

他朝燕樓耳邊附過去。

燕樓瞪大眼睛,驚駭莫名。“你這驚世駭俗的想法怎麼可能會成,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你沒試怎麼知曉不可能,若是這事成呢?燕樓,你若是男子,縱然你是平民,你也會成為名聞天下的紅頂商人,但因為你是雛兒,所以你才假扮男子經商,難道真對自己沒信心?”

燕樓嘴巴開開合合,無法說出話來。桃紅花魁的話太過驚世駭俗,他完全想像不到,也無法往那方面想,想不到他卻說出該殺頭的話來——

“你若是女子,以你驚世才能,必是能輔佐顎佳的皇后,難道因為你是雛兒,就要一輩子住在宮外,比人矮上一截的活着嗎?”

“噓,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你怎敢說?”

阿滿扇子掉下地。天底下的雛兒只能為奴為妾,沒有人敢垂涎后位。

燕樓本來閑散躺着,現在也坐直身子伸手掩住於靈飛的嘴。

於靈飛拉開他的手,說得更理直氣壯,“時代會改變的——一、兩百年就會變化得令人意想不到,你怎知我們不是推動這項變革的先驅。”

兩百多年前,黑人還只是美國南方種棉花田的奴隸,現在黑人已經可以當上美國總統,為什麼這個時代不行?只是少個人去登高一呼而已。

燕樓胸口起伏不定,“我當皇后,就算顎佳肯,他底下朝臣肯嗎?那些食古不化的人怕不死諫以對。”

於靈飛翻了個白眼。這人生意頭腦明明很好,怎麼一扯上顎佳,就腦袋變成一團漿糊了。

“他們不肯,難不成你不會讓他們肯嗎?”

“我怎麼讓他們肯?黑不能轉白,白不能成黑呀。”燕樓聲調激動不已,永遠都不可能的。

於靈飛不屑的從鼻孔哼道:“黑加了點漂白水就白啦,白加點黑色顏料就變成黑的,你呀,平日瞧着多聰明,怎麼談到雛兒身份就變笨了,我告訴你——”

細碎的喁喁聲響起,阿滿聽得目瞪口呆,燕樓臉上青白不定,然後漸漸眉頭鬆了,眼裏放出光來。

切以刑冷凝一張臉,原本該去邊關打戰的他不用去了,原因無他,波難國的國君就在白宋國的京城裏,顎佳要邊境整兵,不過是煙霧彈,他本人其實暗度陳倉的來到白宋國尋找燕樓。

邊境的煙霧彈就這麼繼續放着,搞得煙霧瀰漫,兩國國君都心知肚明,但也不說破,成天就在於靈飛的茶樓里坐着喝茶。

堂弟切落合新近迎娶新婦,嬸嬸何氏笑得一張嘴都快咧到耳根,親事辦得唯恐人不知曉,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差點踏破長街,不知曉的人,還以為是切大將軍娶親。

這般的大肆鋪張,全都是嬸嬸愛面子,說落合是他叔叔唯一留下的命脈,喜事當然要辦得天下知,而且他這堂哥更是責無旁貸,成了迎親隊伍中的領頭人。

為了死去的叔叔,他可以忍,所以那一日再怎麼荒唐胡鬧,他都配合了,但是堂弟成親隔日,堂弟媳知道他們一家人都住在將軍府里,以後是看他的臉色,便往他房裏送了一個陪嫁丫鬟,他皺緊眉頭,命亞動送了回去。

堂弟媳大概以為他不滿意送來的姿色,隔日又挑了一個更美的塞過來,而且他們嘴巴不牢,把這事都傳了出去。

當他來到茶樓,就見風嫋滿臉怨責,綠竹梨花帶雨,阿捧不動聲色的仍是敬稱一句將軍,只有那沒心沒肺的嘻嘻哈哈,全沒當一回事。

“聽說你一天一個累不累呀?累的話,來我們店裏吃藥膳,我們是熟人,給你打個八折,夠意思了吧。”

這雛兒的嘴巴有夠利的,他氣得拂袖離去,當天晚上又送來一個丫鬟時,他吼得屋頂都快要掀了,落合這才知道他是真動了怒。

堂弟媳第二日還來下跪請罪,哭哭啼啼道:“天下人都知曉將軍您迷戀一個雛兒花魁,那人身份低賤,就算將軍迎進來當妾,您也會被人恥笑,弟媳又聽說那雛兒不是個簡單角色,若進了將軍府,仗着將軍的寵愛,恐怕我們都不用活了,所以才想送個伶俐懂事的服侍將軍,若是有了娃兒,那雛兒就算再怎麼不好惹,也不敢欺上將軍的子嗣。”

“是呀,那雛兒是千人枕、萬人睡的花魁,他若是進府來,就算是當你的妾,也會把將軍府的顏面丟光了。”

何氏在一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一副他將人娶進來,真會把他們給一個個逼得上吊一樣,他就知這件事鐵定嬸嬸有分。

兩個女人哭得像淚水不用銀兩。

想不到堂弟切落合也一臉深惡痛絕的說:“大哥,我知道我們是做得過分了些,也知道你不是好色之徒,但桃紅是如何的淫賤放蕩,你鐵定不知曉,他現在是伺候你沒錯,但是之前他對我也是一副急於獻身的模樣,若讓這雛兒進府來,將軍府便成淫穢之地,哪還有片刻安寧。”

切以刑聽得差點抓碎椅子扶手。那也是桃紅沒錯,不過是真正的桃紅,現在的桃紅則是靈飛附身的,但這種事能說嗎。

“你們若是太閑,女人就去做女紅,男人就去多讀書,別在這亂嚼舌根。”

他冷着臉說完這些話就離去,只聽到身後女人哭得更大聲,男人氣急敗壞的不斷說他被迷了魂。

他承認,他是被靈飛給迷了魂,為他執迷不悟,而這雛兒養傷好幾個月,不但不讓他碰,就連他的面都不見,讓他忍不住心裏忐忑,不明白他又在玩什麼花招了。

趁着夜色,他來到茶樓,進了於靈飛的房裏,白花花的銀票堆在桌上,風嫋正在數,至今,京城裏的人還不知玫瑰堂就是靈飛與燕樓合開的,他也不願張揚。

好幾人對他沒好臉色的人,這會見到他竟還招手要他坐下。“這裏坐。”

他當然沒坐他叫他坐的位子,而是一把抱起他那柔弱無骨的身子,讓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下巴頂着他的頭頂。

“煩啥?”

這雛兒就是有本事,總能看出他心情好或不好,他嘆息道:“落合娶了一個女人,這女人與我身上沆瀣一氣,落合也跟着她們作亂,我心煩得很。”

“有什好煩的,還不睡怕你昏頭,把一個名滿天下的花魁給娶回去當妾。”

切以刑沒說什麼,僅是長嘆口氣。靈飛原本可以選擇以那個小雛兒的身份待在他身邊,但是他卻決定讓艷紅附在那孩子身上,自己則繼續頂替這個艷名遠播的桃紅花魁身份。

照靈飛的說法是,艷紅若以原來的身份死而復活,他還是會尋死的,就算喝了孟婆湯忘了記憶也沒用,只要頂着這張臉出去被指指點點,他能不知曉自己以前是什麼樣的人嗎?更何況情人還是自己的親哥哥,那不叫死路一條。

既然要救人,哪有救一半,所以花魁的艷名與臭名他義無反顧的扛了。

當時他豪氣萬丈的語氣,讓切以刑一顆心都暖了起來。他的與眾不同、善良,只有讓自己更加非他不可,他相信自己的心事,靈飛也是懂得的。

“我敬重叔叔,他就像我另一個爹,嬸嬸雖然糊塗,但看在死去叔叔的面子上,我不能對她稍有不敬,想不到這回連落合也一起糊塗。”

“切落合本來就是個糊塗的性子,你若心煩,我幫你,不就得了。”他還記得那傢伙是如何對待阿捧,有這種糊塗堂弟,也怪不得切以刑心煩。於靈飛接過數好的銀票,拿簿子讓風嫋記賬。

“你怎麼幫?”切以刑疑問。

國事、天下事他還處理得來,可家事真搞得他頭疼,一個是嬸嬸,一個是堂弟媳,又趕不了,罵也罵不得,瞪着眼睛冷言幾句,兩個女人就哭得像是死了全家。

“天機不可泄露,你回家去,沒事的。”

第六章.將軍府示威

“什、什麼?”

將軍府的下人拿着拜帖呈上,小心翼翼地重複道:“回夫人,桃紅花魁拜見,這是他遞的拜帖。”

何氏一聽,如臨大敵。敵情桃紅知曉她們把女人一個個往切以刑的房裏送,他還沒進門,就要來將軍府下馬威嗎?要不然為何偏偏挑切以刑上朝時上門,這不就是衝著他們來的?

她立刻讓人叫來媳婦跟兒子,這才讓下人去請“客人”進來。

人未到,一陣清脆如銀鈴的笑聲先傳來,艷紅跑在前面,嬌脆的嗓音叫道:“老闆,快來呀——。”

大家混熟之後,他便跟着阿捧他們這麼叫於靈飛。

於靈飛本以為這雛兒的身體只有十歲出頭,但這些日子艷紅吃得好、睡得飽,沒兩個月,身子抽高,膚白皮嫩,再加上白謁承早晚噓寒問暖,照於靈飛的看法是愛情魔力的影響,他現在看起來倒比綠竹大一些,只是他言行有點幼稚,就像鄉下來的小姑娘,於靈飛暗忖,這才是艷紅原本的性情。

以為是桃紅身邊的雛兒行為放肆大膽,進了廳堂,猶自笑語不斷,切落合臉色難看起來,卻在見到伴着桃紅進來的阿捧時,眼都直了。

阿捧原就有種孤傲的氣質,這些時日不見,他只知他進了八王爺府,不久又隻身一人出來,如此飄泊坎坷的身世,臉上應有滄桑落寞,怎麼身形稍稍豐滿些,臉現桃紅,肌膚髮出珍珠似的光澤,玉臂如藕、紅唇點絳,竟比當日樓里初見還要美艷三分,讓他一顆心就要跳出來似的。

“艷紅,這裏坐。”

於靈飛一進來,也沒先入坐,就找了個位子讓艷紅坐。

艷紅點頭后落坐。

何氏不由得氣怒。桃紅反客為主也就罷了,憑什麼叫個雛兒坐下。

“你、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坐下——”她還未怒吼,她的媳婦就先開罵。

艷紅從椅上彈跳起來,一副不安的神情,看向於靈飛,於靈飛朝他丟了記稍安勿躁的眼色,艷紅委屈地站到一邊。

從他病了很久醒來后,謁承哥對他濃情照看,府里的人對他也是客客氣氣的,誰敢給他臉色看,他一進廳堂就有人奉茶,一進後院,丫鬟們就說笑遞蜜餞的,何曾受過這種閑氣。

切落合也想開口指責幾聲,滅滅桃紅的威風,阿捧卻來到他面前,低身行禮,“阿捧見過落合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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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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