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天後的夜晚。
明月高掛,吹雪獨坐在窗前,清冷的月光映照在她清麗卻無比哀戚的小臉上。
再過半個時辰就是子時了,也是她和伊利寒約好要見面的時間,吹雪的臉上掠過凄楚的苦笑……珠淚瑩瑩的瞳眸無神地望着桌上一封她剛寫好的信:
『寒:
我走了,別再找我……今生今世,我絕不會再出現在你和姊姊面前。
別問我為什麼,如果你真的愛我,請答應我一件事——好好地愛夕霧,迎娶她為太子妃,並請善待她肚裏的胎兒。
小生命是無辜的,況且,夕霧是個非常溫婉善良的好女孩。她絕對值得你傾其一生去愛她!
寒,請別再找我了……如果真的愛我,就答應我這最後的要求吧!
吹雪』
淚水止不住地奪眶而出,吹雪慌忙拭去,不讓淚珠滴落在信紙上,她已決定了……遠離這一切!走得遠遠地,永遠消失!
只有自己消失了,寒才會死心地迎娶夕霧……夕霧也才不會因走投無路而自盡……反正只要自己消失了,這一切的混亂紛爭,都可以得到最完美的安排與結局。
自己本來就不應存在的,不是嗎?夕霧原來就是寒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呀!吹雪微微一笑,笑容凄艷而令人心疼。
拿起信紙,吹雪開了門,無聲無息地走向後花園——守在門外的婢女已全被她下了迷藥,全昏睡在地。
緩緩地走向和伊利寒約好的柳樹下,每走一步,心肺彷佛挨了一刀又一刀般……滾燙的淚水泊泊而下……再過半個時辰,寒一定會依約而來……但自己,卻要永遠地失約了,只能留給他一封信……之後,永遠走出他的生命,永遠不能見他……感受他溫暖堅定的愛、他的氣息……永不再相見……
咬緊牙齦,吹雪不允許自己在這一刻軟弱,更不許自己崩潰……她深吸一口氣,在淚眼迷濛中把信別在柳樹上后,狠下心命令自己——轉身離開!
永遠地離開!
※※※
夕霧閨房內。
她縮在角落,望着一屋子的豐盛嫁妝、鳳冠霞披、紅色喜幔……一屋子的大紅、朱紅……向她席捲而來,宛如一隻紅色怪獸般……幾乎要將她吞噬。
婚禮再過幾天就要舉行了,真的要嫁給伊利寒,和耕平各奔東西……永遠不再和他見面……也向自己的幸福說再見……夕霧的指尖越來越冰冷……不!她不能就這樣離開耕平……更不能懷着他的孩子嫁給別人……
夕霧猛地站起身,她快窒息了!一屋子的大紅令她喘不過氣來……她瘋狂地開了門便往外沖。
門口並沒站守衛監視她——不知是幸還是不幸?自夕霧答應嫁給伊利寒后,風間夫人便以為她已「想通」了,不再派守衛守着她。
夕霧拔足狂奔,她要去找吹雪……這幾天吹雪為什麼一直沒來看她?她不能就這樣嫁給伊利寒,害四個人痛苦一生……她要向吹雪坦承自己和耕平相愛的事實……包括自己懷了耕平的骨肉……再一起去母親面前,求母親成全他們四人。
夕霧氣喘吁吁地在黑夜中狂奔,突然,一隻大手猝不及防地捉住她,將她捉入芍藥叢內。
「誰——」夕霧的尖叫聲馬上被人捂住,睜大的雙眼也由恐懼變為驚喜。
「別怕,是我。」灼灼黑眸在黑夜中閃着熾烈的光芒,耕平緊握住她。
「你……是你?!」夕霧驚喜地撲入他懷中,噢!她好想他!瘋狂地想見他、擁抱他!
耕平雙手緊扣住她的肩,低吼:「不許你嫁給伊利寒!夕霧,你是我的!你永遠都是我的!我絕不許你嫁給別人!」
風間夫人怕北野耕平留在這會破壞夕霧的婚禮,便設計把北野騙上一艘開回日本的船,幸在開船之前,北野悄悄溜下來,並再潛入風間府,才發現了夕霧的婚事。
「不!我沒有要嫁給伊利寒,我永遠都是你的!」夕霧急切地道:「我想見你!耕平,我想你想得快發瘋了!帶我走吧!不管天涯海角,我都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夕霧……」北野耕平爆出喜悅的低呼,緊抱住她顫抖的身子,以自己熱血沸騰的身軀來覆蓋它,猛烈強悍地封住她的唇。
四周的氣流全被他們的熱情攪亂了!他的舌尖長趨直入她口中,讓兩人同時陷入昏眩邊緣……
直奔上激情頂點時,耕平發出男性的嘶吼,崩泄在她體內……有一瞬間,夕霧幾乎要暈死過去……
當兩人的喘息不再那麼激烈急促后,耕平捧起她的嫣紅小臉,灑下無數深情的吻,沙啞地低喃:「我愛你!我的夕霧……我願以生命來愛你!」
夕霧的臉上此刻美艷得不可思議,唇畔漾起最甜蜜的笑容,抱住耕平鋼鐵般的身軀,靈活的舌尖由他唇邊挑逗……雙手也不安分地在他背肌上和臀部撫弄……一直到耕平的呼吸越來越激烈急促時,才深深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我也愛你!夫君。」
夕霧嫣然一笑,璀璨的星眸絕美得醉人。
「好哇!娘子,你也懂得如何挑逗老公,令老公慾火焚身了?」耕平捉住她的手,剛毅的臉上笑得十分邪惡,又壓住她,低沉而危險道:「你令我熱血沸騰,我的娘子……你說,該怎麼辦?」
他捉住夕霧的手,來到他堅挺的男性慾望。很明顯的——星光下,花香熏人,他想再攜佳人同奔天堂的彼端。
「不!不行……」夕霧嬌羞地躲開他的攻勢,老天!真不該去點這個火,她捉起衣服遮住自己雪白的嬌軀,含羞帶怯道:「不可以……太激烈了會傷到……肚裏的寶寶……」
有五秒的時間,耕平腦中一片空白。
半晌,他才爆出驚人的嘶吼:「你說什麼?肚裏的寶寶?你是說……你懷孕了?我……我要當爹爹了?」
「小聲一點!」夕霧羞紅了臉捂住他的嘴。「你想讓下人發現我們在這?」
「我要當爹爹了?!我真的要當爹了?!」耕平的聲調雖然降低了,臉上卻全是狂喜之情,緊捉住夕霧,歡天喜地地道:「幾個月了?寶寶乖不乖?有沒有常踢你?你最近胃口怎麼樣?要多吃補品把身體養壯一些……來,我聽聽看寶寶有沒有踢你……」
耕平興匆匆地把耳朵貼在夕霧的肚子上。
「神經!才一個多月哪聽得到什麼動靜?」夕霧又羞又喜地輕推開他。「你放心,我會好好地照顧自己的身體,一定幫你生一個白胖胖的兒子。」
耕平狂喜地低吼:「我要當爹了!夕霧,你真是太棒!太棒了!來,快,我扶你回房休息,這十個月內你一定要好好地躺在床上,絕不許亂動。」
耕平小心翼翼地扶起夕霧,為她穿好衣服,再穿上自己的,便要將她拉回房裏。
「等一下,耕平。」夕霧觀察一下四周的動靜,低聲道:「我要先去吹雪的房裏看看,這幾天,她一直沒過來看我,我覺得很奇怪。而且我絕不能嫁給伊利寒,因為他和吹雪才是真心相愛的。我要去找她,和吹雪一起想想法子。」
兩人躡手躡腳地接近吹雪所居的「晨曦樓」,才一接近廊下,夕霧就低呼:「糟了?不對勁。」
「怎麼了?」耕平即刻反射性地護住她。
「你看……吹雪走廊上的婢女全昏迷在地,一定出了什麼事!我們快進去。」
兩人匆匆奔入室內。「吹雪?吹雪?」心急如焚的夕霧直奔入睡房內。「吹雪?」
她才輕推開睡房的門,一道黑影突然迅如閃電地朝她撲來,扣住她,瘖啞急切地低吼:「吹雪?是你?」
「誰——」夕霧嚇得尖聲高叫。「放開我……」
門外的北野耕平一聽夕霧的尖叫,立刻衝進來,見到一高大的男人捉住夕霧,憤怒大吼:「大膽!放開夕霧!」
耕平狂猛凌厲的一掌劈向男人,他敏捷迅速地躲過。這時夕霧也看清來人的臉。
「你……耕平!住手!他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耕平的手停在半空中,疑惑地望着眼前那相貌非凡的男人,他管這男人是什麼來歷!敢傷了他老婆,他非狠狠地教訓他不可。
夕霧捉住耕平鼓起的拳頭,急切地問:「殿下,你……怎麼在這裏?」
「我來找吹雪。」伊利寒英氣逼人的臉上此刻鐵青得嚇人!雙眼佈滿血絲,宛如一頭被激怒的黑豹般。「吹雪呢?她在哪裏?」
「吹雪?」夕霧更加一頭霧水,環視室內一圈道:「我也才剛過來找吹雪,便看到她的婢女昏迷在外……吹雪人也不在房裏……殿下,是不是……你和吹雪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伊利寒的雙唇緊抿,輪廓分明的五官上佈滿陰霾,冷峻地開口:「我和吹雪約好今晚子時見,我要帶她走!但……她人沒來,卻留了這麼一封信給我。」
伊利寒竟將那封他恨之入骨的信放在桌上,思妹心切的夕霧立刻打開。
看完后,夕霧清麗的小臉迅速泛白。「吹雪……她走了!不……她怎麼可以一走了之?老天!她要去哪裏?」
「告訴我吹雪可能去的地方!」伊利寒的炯炯黑眸犀利精銳地盯着她,高漲的怒氣隱在冷峻的外表下。該死!這小妮子竟敢不告而別,竟敢離開他!
「我……不知道……」夕霧身體一陣搖晃,幸好耕平用力摟住她。「吹雪……她怎麼可以就這樣走了?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面……教我怎麼放心?」
伊利寒倏地站起來,鏗鏘有力道:「我會把她帶回來!我一定會找到她!一定!」
黑眸射出堅定無比的光芒,氣勢萬鈞的氣魄如蟄伏欲出的黑豹!他絕不允許最愛的女人自他身邊逃開,更不許在他生命中缺席!她永遠是他的,他要立刻將她捉回來,永遠鎖在他身邊。
伊利寒身子一提,高大矯健的身軀掠出窗外,瞬間消失在夜空中。
「殿下……」夕霧這才回過神來,緊捉住耕平的手。「耕平,我們也快走!快去找吹雪!」
兩人才剛走至廊下,卻看到前方一片光亮,一群家丁手持火把,簇擁着風間夫人直朝這裏奔來!為首的風間夫人滿臉怒容,慘了……一定是門外的婢女蘇醒過來后,眼見情形不對,而匆匆跑去通知夫人。
「娘……」夕霧頭皮發麻,求救般地捉着耕平。「耕平……怎麼辦?我們快走吧……」「別怕。」耕平有力的大手緊摟住她,面對來勢洶洶的風間夫人,沉穩無懼地微笑道:「我不會再逃避,更不會再離開你。我要留下來……以最大的誠心毅力取得你爹娘的祝福,請他們把女兒嫁給我!」
夕霧的眼睛中盛滿感動!四目相接時,耕平溫暖堅毅的愛已傳遞至她全身,依偎在他懷裏,夕霧感到前所未有的甜蜜與安全……這是第一次,她不再害怕怒氣騰騰的母親……她相信,耕平一定可以克服萬難,給她一個最幸福的歸宿。
※※※
赤燕山,山腰上全是一大片百合花。
潔白的花朵迎風而立,形成一片片翻飛的花海,清香撲鼻而來,這一帶全種滿了百合花。
閉上眼睛,吹雪坐在石頭上,扯下淡藍的頭巾,任一頭烏黑的秀髮隨風飛揚,空氣中滿是清雅醉人的百合花香……拂上她的臉蛋……令她的意識開始飛盪……飄至遙遠的天邊……
天邊的雲朵,像他洒脫不羈的臉龐,也像他桀驁不馴的濃眉……他挺直高聳的鼻樑……他多情的薄唇……吹雪深吸一口氣,彷佛只要睜開眼睛,他深情的臉龐就在眼前……會摟住她輕吻……會霸道且寵溺地擁她入懷……
不許哭!不許哭!吹雪仰起小臉,把在眸中打轉的淚水又逼回去……雙手死命地緊絞……是你自己心甘情願離開的,不許哭。
只是……這淚水為什麼像決堤般地奔流而出……吹雪無助地掩住臉,任滾燙的淚水自指縫中滾滾而下……心好痛……好痛!
寒……我好想你!好想你!
已經快一個月了,自己不告而別快一個月了……原來以為,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可以令自己忘掉他……但沒有用……吹雪悲哀地發現……自己對他的思念不但沒有因時光而褪色……反而與日俱增的思念他……瘋狂地想他……想他……
強壓住越來越酸楚的淚水,吹雪不準自己痛哭失聲……更不準自己在一時衝動下,狂衝下山去找伊利寒……淚光瑩瑩的瞳眸望向遠方,京城現在怎麼樣了?寒應該已娶了夕霧姊姊吧?全城的人應還沉醉在皇太子大婚的喜悅中吧?
拭去臉上的淚水,吹雪命令自己不準哭泣、不準軟弱!更不準再思念伊利寒!他……現在已是姊夫了!姊夫……
自己該祝福他和姊姊……會的!他一定會是個很好的丈夫……他的深情、他的責任感,一定會讓夕霧過得很幸福……吹雪凄涼地微笑……不管心底撕裂般的痛苦……一把溫暖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吹雪姑娘?」
吹雪把頰上的淚水擦乾淨,深吸一口氣,努力裝出最自然的神色后,才轉過身子,微笑道:「簡大哥,什麼事?」
簡淳文望着她,臉上有絲靦腆,道:「吹雪,快起風了,娘囑咐我們早點回家休息。」
「好。」吹雪柔順地點點頭,站起身子,伸手要拿放在地上的花籃,花籃內全是剛剛割下來的百合花。
「我來!」簡淳文眼明手快地接過吹雪的花籃,往自己身上背。
「簡大哥,讓我來吧。」吹雪道:「你肩上已背了一個大花籃,再加上我的,這樣太重了。」
「不,不用!」簡淳文立刻阻止她。「不重……真的不重……吹雪,這山路很滑,你小心點。」
「那,我幫你拿一些百合花起來,減輕重量。」
「不,不用了!真的不用。」簡淳文把頭搖得如波浪鼓,急急道:「吹雪妹妹,你幫我們割花已經很辛苦了,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吹雪微笑:「我一點都不辛苦,只幫你們割割花,其它什麼事大嬸都不肯讓我做。」
一個月前,心魂俱碎的吹雪離開京城后,漫無目的地往前狂奔,她怕伊利寒找到她,所以拚命向偏僻地方走,策馬奔馳好幾天,她來到了十分偏僻的赤燕山山腳下,吹雪走入一間破屋內,倒下去后即不省人事。
昏睡了兩天兩夜,她幽幽地醒過來,她根本沒有求生意志……只是迷茫地盯着半空中,任自己的意志一直消沉……消沉……
如此滴水未進過了幾天後,才被山下賣百合花的簡淳文發現,簡淳文一見奄奄一息的吹雪,不由分說地便將她帶回山腰上的家,細心調養。
簡淳文是個壯碩而忠厚老實的年輕人,和爹娘住在山腰上,種百合花維生。雖不富裕,但日子過得十分平靜。簡大伯、簡大嬸都是古道熱腸的老好人,一見到纖瘦可人的吹雪,便打從心底憐愛得不得了。
剛開始幾天,吹雪一直不言不語,身體狀況也很差,在簡大嬸天天燉補品的細心調養下,她的健康情況才慢慢有起色。簡氏一家人對這沉默的美麗女孩視若珍寶,根本不讓她幫忙任何家事,還是在吹雪的一再堅持下,才讓她幫忙採收百合花。
彩霞滿天,夕陽的餘暉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吹雪和簡淳文邊走邊閑聊,慢慢步向山腰上的農舍,淳文不時偏頭偷看吹雪精緻絕美的側臉……對這個美麗神秘的女孩,他只能滿懷愛慕,絲毫不敢有任何妄想……
對他而言,她清麗絕倫得宛若謫落凡間的精靈,是那麼光彩奪目,有如畫中的仙女一般。他並不想知道這女孩來自何處,也不想問明她為何一人來到這人跡罕至的深山。女孩眼角的輕愁已明白地告訴他——她不想提及過去的事。
那麼,就讓她在這好好地休養身心,過着平靜恬淡的日子吧!淳文痴痴地望着正對夕陽出神的吹雪——能在她身邊陪着她,靜靜地看着她,他已十分滿足了!即使有一天,這迷路的仙女找到返回天庭的路,而離開這裏,他亦無怨無悔——這段日子,將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回憶。
※※※
吹雪一人在百合花田裏工作,簡淳文則下山去賣花。一邊採收百合,吹雪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飛向遠方……他……過得還好嗎?
應已和夕霧姊完婚了吧……他和姊姊一定會過得十分幸福……苦澀的情緒湧上心頭,吹雪一不留神,便讓刀子割傷了指頭。
「糟糕!」吹雪連忙按住滲出鮮血的傷口,正想站起來時,聽見一串腳步聲朝這裏走來,是簡大哥嗎?咦?簡大哥不是下山賣花了?這麼早回來?
吹雪想站起來,但心頭突然一震……這種沉穩篤定的腳步聲不是簡大哥……這腳步聲像……像……
吹雪心頭狂跳,全身血液瞬間降至冰點,她迅速把身子往花叢里藏,隔着大片百合花盯着漸漸走近的男人——是他……是他……
吹雪捂住唇,不讓自己驚叫出聲,滾燙的淚水卻早已絕堤而出,他……怎麼變得如此消瘦?犀利精銳的眸光依然令人望而生畏,蟄猛冷峻的氣魄也絲毫末減……但……他消瘦得令人心疼。
伊利寒一身平民裝扮,風塵僕僕地騎馬往這裏走來,他……越走越近了……吹雪心慌意亂下,直接鑽入百合花籃中躲起來,大氣也不敢喘。
伊利寒下了馬,慢慢走近大片的百合花田,奇怪,田裏空無一人?方才他遠遠地似乎看見有人在田裏工作?
他剛毅英挺的臉龐透着濃濃的疲憊,一個月來……他餐風露宿……馬不停蹄地四處找吹雪,還沒好好休息過。
深吸了一大口清新芳香的村野氣息,伊利寒苦澀的眸光環視青翠的山谷一圈,這裏的景觀真是靈秀脫俗,令人望而忘憂……如果,能拋下世俗的一切,和吹雪在這過着與世無爭的日子,該有多好?
他在一個大花籃旁坐下來,拿起一朵百合花,輕嗅它的幽雅清香;躲在花籃內的吹雪則嚇得險些暈眩!他離自己……這麼近!這麼近!她可嗅到他身上混合著陽光與汗水的男性氣息……心臟狂跳得幾乎要躍出喉頭!雖然她全身覆蓋在百合花下……但,她好怕……他會發現她就藏在花籃中。
奇怪的香味……伊利寒閉起眼睛……奇怪,有一瞬間,他似乎聞到了吹雪身上特有淡香……是幻覺嗎?他用力地搖搖頭,想使自己清醒一些……是自己太思念吹雪而產生的幻覺嗎?
一把疑惑的聲音響起來:「請問……這位公子,你有什麼事嗎?」
伊利寒回過頭,黝黑壯碩的簡淳文站在他面前,吹雪則暗中鬆了一大口氣。
伊利寒站起來道:「對不起,我想請問一下……這幾天是否有一位容貌清秀,頭髮直達地面的姑娘打從這經過?她的名字叫吹雪……」
簡大哥!快否認!快否認!吹雪小臉發白,額頭滲出冷汗,緊張萬分地直盯着簡淳文。
上天助她!簡淳文沒有半點猶豫,直截了當道:「沒有!不曾見過,這裏是荒郊野外,平時根本不可能有人來。」
「是嗎?」伊利寒的臉上全是失望之情。「謝謝你,打擾了……」他步履沉重地走向馬匹,上馬離去前,突然深深地注視百合花籃一眼……那若有所思的一眼,又把吹雪嚇得六神無主……好不容易,他終於揚起馬鞭,翩然離去。
吹雪一直等到他走遠,再也回頭看不見這裏時,才敢由花籃內站起來:「簡大哥……」
「吹雪?!」簡淳文也被她嚇了一跳。「你……你怎麼躲在花籃內?老天!你的手指受傷了?嚴不嚴重?快讓我看看!」
「我沒事……」吹雪並不關心自己的傷口,急急道:「簡大哥,謝謝你剛才替我否認了……你怎麼知道,我並不想讓別人發現我在這裏?」
簡淳文忙着包紮吹雪的傷口,雙眸卻異常溫柔地望着吹雪,道:「我知道!由你漾滿愁緒的眼光中,我就知道了。吹雪……你只想一人靜靜地在這山谷內,不想被任何人打擾,而且……剛才那男人,正是你最不想見的人,是嗎?」
吹雪心頭一震,避開簡淳文那灼熱複雜的眼光,茫然地望着遠方——他怎麼會一人來這裏?又怎麼會如此消瘦?他不是應在京里和夕霧姊過着新婚生活嗎?
憔悴得令人心疼……沒有人照顧他嗎?
「吹雪?吹雪?」淳文喚了她好幾聲,終於把她喚回神來。「怎麼了?你在發什麼呆?」
「沒……沒什麼。」吹雪勉強集中心思,一邊採收百合花,一邊裝着漫不經心地口氣問道:「簡大哥,你這次下山,有沒有聽到什麼新鮮有趣的事情?」
「新鮮的事?」簡淳文想了一下。「喔!有的,由京城來的一個朋友告訴我的。
聽說咱們的皇太子本來該在上個月完婚,並舉行繼位大典。但太子殿下突然失蹤了!
不但取消了婚禮,而且太子的未婚妻已另嫁他人。」
「什麼,有這種事?!」吹雪驚叫出聲,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是呀。」淳文繼續道:「據皇宮內當差的人所傳出來的消息,太子殿下甘願放棄皇位,也要去找他真正喜歡的女孩,而且那女孩……還是他未婚妻的親妹妹!」
吹雪身體一陣劇烈的震動,手一不穩,刀刃直直割破手腕的肌膚……
「吹雪!」淳文驚駭地大叫。「你今天是怎麼了?快放下刀子……我為你止血!」
「我沒事……」吹雪的聲音細碎如遊絲……寒!寒!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能為我而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寒……眼前一黑,吹雪在淳文的驚叫中,昏了過去。
※※※
吹雪幽幽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農舍的竹床上,是簡大哥把自己抱回來的?她的腕上裹着棉布。房間內很黑、很暗……晚上了吧?雨絲夾着狂風由竹窗中透進來……外面似乎在下大雨。
吹雪閉上雙眼,耳朵仍聽到簡大伯和大嬸在屋外的對話。「不得了!晚上一定會有暴風兩,老伴,你快把門窗釘緊一點。」簡大嬸憂心忡忡的聲音。「成了!剛才我叫淳文把所有的門窗全釘牢了,只是看這風勢……這場暴風雨一定來勢洶洶,咱們快回屋裹去吧。」
晚上果然會有暴風雨!吹雪立刻由床上坐起來,顧不得寒冷,透過竹窗往外看……果然,陰風怒吼,烏黑的天際黑雲翻飛……這場暴風兩,絕對是聲勢驚人。
怎麼辦?伊利寒已下山了嗎?還是仍留在山裏找她?老天!在這麼惡劣的天氣下……如果他還留在山裏,要躲到哪裏去?如果此刻下山,也根本看不清路面,一定是險象環生……
怎麼辦?該怎麼辦?
吹雪正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時,房門傳來兩聲輕響,淳文在房外道:「吹雪,我可以進去嗎?」
吹雪回過頭。「請進。」
淳文端了碗葯膳粥進來。「吹雪,娘特地為你燉的,你的身體太虛了,快趁熱喝吧。」
「好的,謝謝淳文哥,你先放桌上吧。」吹雪嘴上應着,一雙眼卻直直盯着窗外,整顆心全懸在伊利寒的安危上……
淳文把粥放下,沒有直接走出去,卻走至吹雪身邊,溫柔地望着她,緩緩地道:「吹雪,今天下午來問路的男人……就是令你逃至這荒郊野外的主要原因吧?」
「淳文哥……」吹雪愣住了,怔怔地望着他。
「我不想干涉你的私事,只是……想表達我對你的關心。」淳文的眸中滿是溫柔與關懷,柔聲道:「吹雪,人一生中,能真正愛一次並不容易。尤其要找到自己所愛、也愛自己的人更是可遇而不可求,幸福稍縱即逝……尤其,感情是不能逃避的,不管你再怎麼逃,問題仍在那裏。你應勇敢地面對它,爭取自己的幸福!」
「淳文哥……」呆愣的吹雪無法再發一言,冰涼的東西滑過臉頰……她的淚……無法控制地流下來……
「別哭。」淳文拭去她的淚水,苦澀而溫柔道:「你知道……對我而言,你就像天上星子般,璀璨而遙不可及。我無法抑止自己對你的傾心愛慕……但也明白……我永遠無法配上完美無瑕的你……我不敢奢望能留下你……只要……看你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便能得到最大的快樂!你在赤燕山的這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珍貴而美好的回憶。」
「淳文哥……」吹雪早已淚雨滂沱,她多想控制自己的情緒……但豆大豆大的淚水卻不聽使喚地決堤而出……瘦小的肩頭劇烈地顫抖……
「吹雪!」淳文伸出大手,輕擁住淚人兒的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盡情地哭泣……釋放出她所有的悲涼與哀愁……
※※※
狂風暴雨,大地似乎要毀滅了。
吹雪和簡氏夫婦、淳文四人圍坐在大廳的爐火邊,吹雪幫簡大嬸做女紅;簡大伯和淳文則忙着填補竹屋的縫隙,不讓雨水滲進來。
「砰——」連連發出巨大的聲音,一定是屋外的瓦罐、石椅又被狂風捲走了……乒乒乓乓的聲音不斷傳出……籬笆早已全毀……大樹也被連根拔起。
「老伴呀……」簡大嬸憂心忡忡道:「這……真是歷來罕見的暴風雨呀!你看外面的樹倒的倒、被拔的拔……咱們的房子沒問題吧?不會睡到一半……發現自己浮在水上吧?」
簡大伯一邊釘木條一邊回答:「放心吧。你沒看我把房子釘得多牢固嗎?放心地睡吧!不過……這場暴風雨……真是太驚人了!」
吹雪低着頭,默默地織補衣物,但一顆心卻猛烈地狂跳……他人現在在哪裏?
這麼大的風雨,不可能還留在山上吧?老天爺!請保佑他沒事……保佑他平安呀!
「咚咚咚……」巨大的敲門聲傳來,把吹雪嚇得手中的衣物散落一地,屋內其他三人也一臉詫異地盯着門上。
「有人來?這麼晚了會是誰?又這麼大的風雨……」簡大伯狐疑地盯着木門,隔着門上的洞往外看。「是個男人……可能是上山來狩獵,因風雨太大而要求借宿吧?」男人?!
吹雪和淳文的臉色一僵,淳文由洞孔往外看,突然神色凝重道:「我來開!爹、娘,如果待會兒這個男人打聽是否有姑娘寄宿在咱們家,請你們立刻否認!」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簡氏夫婦一頭霧水,但看到兒子凝重的表情和吹雪慘白的小臉,便道:「好!我們不說……我們就說什麼都不知道……」
是他?吹雪由淳文複雜的眼神中已得知來人是伊利寒!她咬着下唇,迅速躲入自已房裏。
淳文臉色陰鬱地看着吹雪關上房門后,才轉身開門。
門才剛拉開,狂風暴雨便席捲進來!伊利寒渾身濕透地站在廊下,高大的軀體彷佛剛由水底打撈起來。
「對不起,打擾了……」雨水將他的頭髮全打濕,貼在臉上,渾身濕透的他,非但未見狼狽,反而更添粗獷豪邁之氣魄,他沉穩有力地對簡大伯和淳文道:「許多道路全被雨水衝垮了,如果要下山……該走哪一個方向?」
「年輕人,這時候下山太危險了!」簡大伯道:「你沒看樹木倒成這樣,土石也崩落……你還是先進來住一個晚上,明早再下山吧。」簡大伯一見到本人,原先所有的疑慮全消失了——這年輕人相貌英挺,器宇軒昂,眉宇之間有一股浩然正氣,絕對是謙謙君子。
「請進來吧。」淳文也道,望着俊逸出色的伊利寒,他心中十分矛盾……
既希望吹雪得到真正的幸福,又不願……這麼早就失去珍珠般的吹雪。
伊利寒搖搖頭,微微一笑道:「不用了……我還有事,想早點下山。」堅毅的黑眸無畏地望着越來越大的風雨,這幾天,他在赤燕山內仔仔細細地尋找過……證明了吹雪並不在山上,既然她不在此處,伊利寒不想再浪費時間停留……只想早點下山,往別處去找吹雪……不論要花多久的時間,他一定要找到她!儘管簡大伯一再熱心挽留,但伊利寒去意甚堅,問明下山的路后,他便冒着風雨下山。
淳文關上大門,一轉身,卻看到吹雪臉色發白地站在後面。
「吹雪?」
「他還是要下山?」吹雪的語調支離破碎。「不行……這麼大的風雨他要怎麼下山?太危險了……」
「吹雪?」淳文想拉住一直走向大門的她。
「我要去阻止他……我不能讓他去冒險……放開我!」吹雪突然甩開他的手,瘋了似地開門衝出去。
「吹雪——」屋內的三人全嚇傻了!淳文立刻拔足往外狂奔,簡大伯也跟着追出去……
「這……這是啥情形?這些年輕人全瘋了?!這麼大的風雨……全一個個往外沖!」簡大嬸張大嘴巴,下巴差點掉下來。
※※※
「伊——利——寒——」吹雪冒着大風大雨在山徑上狂奔,狂風幾乎要將她纖細的身子凌空吹起,臉上全是雨水……根本看不清前面,但她仍一步步往前走,扯開喉嚨大叫:「寒?寒——你在哪裏?回答我!」
「咻!」一陣狂風撲過來,一株柏樹倏地倒在吹雪面前,差點砸中了她!
吹雪嚇得連退兩步,臉色陣陣發青……但也深吸一口氣,繞過倒下的樹繼續往前走……
「寒?伊利寒……我是吹雪呀!你在哪裏?」
「寒……」突然,吹雪接下來的呼喊全卡在喉頭,瞪大雙眼,驚恐莫名地盯着前方——前面的山壁塌落了,巨石崩落……大塊大塊的石頭夾着泥沙衝下來……一匹馬……正埋在土石下……那匹黑色的名駒……正是伊利寒的坐騎。
伊利寒他……
「不——不——」吹雪發出最凄厲的怒吼,不顧崩落的土石,狂撲過去。
「吹雪!站住!」及時趕上來的淳文立刻捉住她。急切道:「危險!你不能過去,還有石塊會滾下來!」
「放開我!放開!」吹雪瘋狂地掙扎。「那是伊利寒的馬,他一定被埋在下面……我要去救他!」纖瘦的她此刻卻以驚人的力氣甩開淳文的手,如箭般沖向山崩處……
「寒!寒!你在哪裏?」吹雪肝腸寸斷,不論是生是死,她都要和他在一起。
「吹雪!」淳文如陣旋風般衝過來捉住她。「危險——」他大吼,以身體護住吹雪迅速往外一滾……一塊大石頭正直直砸在他們身邊!距離不過一吋。
突來的驚險,令淳文也嚇白了臉,但吹雪只是咬緊下唇,雙掌緊握地站起來,嗓音無比堅定道:「我要找到他!我一定要找到他!寒不會有事的……」
「吹雪!」淳文扣住她的肩。「你不許再待在這裏,太危險了!立刻和我回去!」
猛烈的風雨直刮過來,兩人幾乎站不住。
「絕不!」吹雪斬釘截鐵地吼着,拂去滿臉的雨水並推開淳文的手。「我絕不走!除非你能幫我找到伊利寒,否則我絕不離開這裏半步!」
她身上全濕透了,頭髮也濕淋淋地貼在小臉上,但一雙璀璨星眸卻迸出無與倫比堅定美麗的光芒!
「吹雪……」淳文嘆了口氣,他此刻終於了解這外表柔弱的小女人內心蘊藏多麼驚人的力量。
「我當然會幫你找到他,但不是現在……風雨這麼大,我們根本無法着手,先回去,明天一早再來好嗎?」「不!我一分一秒也不能多等!我要立刻找到寒!」吹雪毫無商量餘地地拒絕,撩起長裙,她奮不顧身地直闖入尚在崩落的地區……突然,「啊——」尖叫一聲,整個人向下滑……
「小心!吹雪!」
淳文閃電般衝過去,緊捉住吹雪,以免她順着山壁直摔下去。
「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淳文十分緊張地檢視吹雪身上有無傷口,但吹雪……癱坐在地,兩眼一瞬也不瞬地直視前方……秋水美眸中迸出晶瑩的淚水……
葵花發簪!
一柄葵花發簪靜靜地躺在地上,那是五年前……她送給伊利寒的……她知道寒一直帶在身上……
寒——
吹雪衝過去,如獲至寶地拾起發簪,緊貼在心口,淚水更是泉涌而出。
「吹雪?」
「他在這裏!他果然在這裏!」淚如雨下的吹雪此刻卻綻出無比美麗的笑容……「淳文哥……快幫我找到他!」
她站起來,奮力撥開一堆樹枝……有股奇怪的直覺告訴她:寒就在下面。
「吹雪?」淳文雖不相信有人在這情況下還可存活,但他仍幫吹雪移開那巨大的樹枝……
樹枝移開后,一縷黑髮慢慢地露出來……伊利寒!
他被倒下來的大樹困在下面……但幸運地,他的藏身之處正是一個小洞穴,所以除了昏迷和腳上的傷外,身上並無太嚴重的外傷。
「寒!」吹雪欣喜若狂地抱住他。「寒!我終於找到你了……」被擊昏的伊利寒幽幽醒來,看到眼前淚雨滂沱的佳人時,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吹雪?!真的是你……吹雪!」
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他緊緊地捉住她,深怕她由眼前消失一般。
「是我!真的是我……」吹雪淚漣漣的臉蛋緊貼住他冰冷的臉龐,喜悅的淚水揉碎在兩人之間。「你好傻……為什麼要冒着這麼大的風雨找我?你一點都不顧慮到自己的安危嗎?你好令我心疼……」
「該死的!你這折磨人的小東西,你才令我萬分心疼!」伊利寒捧起她被淚水洗滌過的清麗小臉,狂吻他朝思暮想的櫻唇……
「你怎能僅留下一封信就離開我?你怎能對我做出這麼殘忍的事?你不知道我會發狂,我會瘋掉嗎?吹雪……我可以拋下世俗所有,卻絕不能失去你……絕不!」
「對不起……寒……」吹雪噙着淚水狂吻他,老天!這一刻甜美得令她幾乎昏眩!直到這一刻,吹雪才知道自己多麼想他!根本無法離開他!老天!老天!她怎麼會傻得認為時間可以令自己淡忘一切?
她與他之間這刻骨銘心的愛情,是永不被時光所磨滅……不論分開多久,仍如鑽石般堅定、完美!
伊利寒為吹雪擦去淚水,眷戀地在她額上落下一吻后,才道:「和我回去吧,吹雪!你這凡事只會為別人設想的小傻瓜,為什麼就沒考慮過自己的幸福。放心吧,事情已得到最圓滿的安排。令堂終於被北野兄的誠意所感動,不再反對他和夕霧的婚事,已在前陣子歡天喜地地為他們主持婚禮了。而你……你這差點磨掉我半條命的磨人精,是否也該乖乖和我回去,當我的太子妃?」
吹雪聞言十分欣喜。「真的嗎?耕平哥和夕霧真的已結婚了?太好了!真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儘管風雨依舊猛烈,但吹雪的內心卻無比的喜悅……她快樂得幾乎想高歌,不敢相信事情能有這麼美好的結局,伊利寒試着想站起來,但腳上的傷令他力不從心,這時,一隻大手伸過來扶住他,「我來幫你!」
是淳文。
「謝謝你!」伊利寒神采奕奕地望着他,沉靜有力道:「在下伊利寒。謝謝你這些日子對吹雪的照顧。」「不用謝我……好好待吹雪。她……就像我的親妹妹,她能得到幸福,我比誰都高興……」
淳文的語氣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眼前的男人是如此氣度非凡,卓爾不群,又對吹雪如此珍視,他相信……他會給吹雪最幸福的日子。
心底泛起無言的嘆息……淳文把滿腔的愛慕,全化作最誠摯的祝福!
「淳文哥,謝謝你。」吹雪站在一旁,給他最溫暖甜美的笑意。
扶着腳傷的伊利寒,三人一步步地走向竹舍。吹雪緊挨着寒,喃喃道:「這場暴風雨真是大得嚇人!」
「會過去的。」伊利寒撫着她柔細的髮絲,沉穩篤定地微笑道:「一切的風雨都會過去,相信我!明天又是風和日麗的一天。」
是的!一切的風雨、一切的困境都會過去……依偎在伊利寒的懷裏,吹雪感到無比溫暖的幸福與安全……他們已一同走過最困厄的日子,她相信,在前面迎接他們的,必是最甜蜜、最幸福的未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