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進來。」

聽到這兩個字,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恩珍推開門走了進去,發現殷羅半靠在床上,赤裸着上半身,右手臂上有一道傷口。黑髮披散了下來,讓他看起來危險萬分,一點也不像個大將軍,反而比較像是可怕的大盜。

雖然受傷了,卻還是阻止不了他不斷的對其他無辜的人咆哮,像只受了傷的野獸,拒絕其他的人關心。

緊繃憤怒的神情在見到她之後,轉化為溫和的目光,他整個人也平靜了下來。

「大夫,麻煩你了。」

「我——」

「將軍身為一家之主,一舉一動甚至是健康,都關繫着整個大家族的命運,難道你還要繼續這樣幼稚下去嗎?」她打斷殷羅的話。

聞言,大夫手上的東西不小心掉了下來,顯然是被恩珍的勇氣給嚇到了。

「我不要看大夫,我自己就有葯可以擦了。」

「既然如此,你就不應該造成我的困擾,讓我擔心。」她生氣的說完后,便要轉身走開,卻突然被一隻手給抓庄,伴隨着一聲疼痛的喘氣。

恩珍回頭看,發現抓住她的手,是他受傷的右手,因為他太急着要阻止她離開,而讓傷口原本凝結的血又再次流出來。

「你!大笨蛋。」

「不要走,不要生氣,我不是故意讓你擔心的。」

「如果不要我擔心,就讓大夫好好的替你看看,不要再拖了。」

「好,只要是你開口的,我都好。」

他抓得那樣的緊、那樣的牢,彷彿要是鬆手了,她就會逃跑。

如果自己受了傷可以得到她一點點的溫柔與關心,就算要他千刀萬剮,他也在所不惜。

「大夫,麻煩你了。」

這一次,大夫真的可以安全的、好好的診斷病人的情況,至於恩珍則是靜靜的任由自己的右手讓殷羅握住。

她當作是對一個好朋友、老朋友、一個兒時的玩伴一樣的關心着。

小時候他常常生病,每一次都是生死交關,如果一個不小心,他就會消失在這個世上,而她也一直命宮女不斷的煮補身體的湯藥給他,或是把皇兄賞她的千年人蔘,一點一滴的替他補身體。

當大夫診斷完畢,也將傷口包紮好后,丁月便送大夫出去,留下恩珍和殷羅兩人。

「你有沒有想吃點什麼東西?還是要喝茶?」她關心的問着。

「我想喝茶。」

她點了點頭,然後替他倒了杯茶遞給他。

沒想到他連動都沒有動。

「你不是要喝茶?」

「我的手受傷了,我要你喂我。」

「我幹嘛要喂你?」她的柳眉不禁皺起。她又不是他的丫鬟。

「要是我大哥受傷的話,你一定會二話不說的好好的伺候他,對吧?」

他的話令她心裏一震。其實她剛剛根本就沒有想到殷大哥,只是擔心着他,現在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她瞪着他。

他是不是故意要找她吵架?

「不要忘記你是我的妻子。」

「我們還沒有拜堂,所以不算。」

他突然朝她撲了過去,手中的茶一個不小心全都潑到她的身上。

「啊!」雖然茶沒有很燙,卻還是讓她受到了驚嚇。

殷羅怕她燙傷,也不管自己的手還受着傷,便要將她身上的衣服脫掉。

「怎樣?沒有燙到吧?」他焦急的說。

「殷羅,你再這麼粗魯的話,我就跟你沒完沒了。」恢復備受驚嚇的心神,后,她生氣的握起拳頭捶打着他。

他抓住她揮舞的小手,然後將她拉向自己,兩人的瞼湊得好近、好近,讓她可以明顯的感受到他呼出的氣息,心,無法控制的狂跳着。

「你要做什麼?」

「為什麼你總是只會問這一句?你明明就知道我要的是什麼,你明明知道!」他咬牙切齒的說著。

每—次看到她那樣殘忍的神情,他就有種想要狠狠掐住她小脖子的衝動。

但是他更想哀求她不要這麼無情,可不可以分一點愛給他?只要一點點,他就心滿意足了。

「我的確知道,但是我也說過——」

「唐恩珍。」一聲近似痛苦的野獸最絕望的悲鳴打斷了她,他低下頭霸道的吻住她,就算她要掙扎也罷,要恨他也好,他現在需要的是她的安慰,無論是甘心或是不情願,他都不在乎。

「你是我的,我的,我的。」

「殷羅,你發什麼神經?不要這樣。」

「我到底哪一點比不上我大哥?你可以跟我說,我可以改,我可以為了你而改變。」

「我不要你為了我改變什麼。」她掙扎的說。

「讓我愛你,我的愛不會缺乏,我會給你很多很多,只要你願意給我機會。」他聲音沙啞的說著,堅硬的身體不斷的擠壓着她,霸道的強迫她回應着他。

「殷羅……你……」她嬌喘吁吁的嘆了一口氣,無奈卻也嬌羞的回應着他的吻,直到兩人都幾乎要喘不過氣,才依依不捨的分開。

他貪婪的將臉埋入她的發香中,直到兩人的呼吸慢慢的由急促轉成平緩。

恩珍則是像只需要主人抱抱的小貓咪一樣依偎在他強壯的懷抱里。

「為了一個煙花女子受傷,你就算不覺得丟臉也要替我想一想,我可是堂堂的公主,要是被人家知道我的男人為了其他的女人受傷……」

「你是在嫉妒嗎?」

「也許我是愛面子。」她口是心非的說。

「這世上可以讓我為了她打架的女子只有一個人。」他眼睛閃亮亮的注視着她,濃烈的情感幾乎要將她吞噬,「我是跟大哥打架,被他的絕命刀砍到的。大哥砍了那麼多壞人的腦袋之後,武功可是進步了不少。」

恩珍根本沒有聽見他後面說的那些羨慕的話,只有聽到他是被絕命刀砍到的。

「為什麼要去跟你大哥打架?」

難道他不知道殷大哥的武功比他還高嗎?如果殷大哥一個不小心,傷到他的要害怎麼辦?恩珍心裏有很多的話想說出口,卻又怕泄漏自己的心意。

因為這樣就會被他看出她變心了,變得比較傾向他,這一點讓她很害怕、很不安,光是忽略、躲避都來不及了,哪裏還有勇氣說出口。

「怎麼?心疼他嗎?」他尖酸的回答,見到她的臉上閃過一絲受傷的神情,他才連忙放緩口氣,「他沒事,他沒有傷到一根寒毛。」

「我是問你為什麼要去跟你大哥打架?」

他深深的注視着她,那雙黑眸平時閃爍的,是威嚴冷峻的光芒,但是此時此刻落在她身上的,卻是令人心疼的哀怨及痛楚。

「我去跟他說,要他要你,不要辜負你的一片心意。」他知道,她雖然留在他的身邊,但是她心裏還是喜歡他的大哥。

「而他拒絕了,所以你們才會打起來?」

他的沉默已經回答了她的疑問。

「我就這麼的廉價,這麼的不堪,需要你們兄弟這樣讓來讓去?我以為我願意留下來的決定可以讓你明白我的心意,如果你對我膩了、嫌棄我了,就請你對我說,不需要再去求殷大哥收留我。」

「恩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還有,你憑什麼去求你大哥要我?你已經先要了我、毀了我,你憑什麼要別人去撿你不要的東西?殷羅,我不是那麼沒自尊的人。」她生氣的打了他的傷口一下,痛得他大叫出聲。

「啊!很痛。」

「痛死你算了。」她生氣的轉身離開。

◆春‧色‧滿‧園◆※◆春‧色‧滿‧園◆

恩珍走得又急又快,腳步蘊含了憤怒的火焰,一路沖回自己的房間后,便把自己關在裏面,不想見任何人。

整間屋子裏只有她一個人,但是她的心卻紊亂得像是有千萬個人在她的耳邊竊竊私語着。

你已經變心了,唐恩珍,你自以為可以堅守的真愛已經變質了,你對殷大哥的心不再像之前那樣了,現在令你痛苦痛心的男人變成了殷羅。

難道你所謂的真愛是那樣的脆弱,禁不起考驗?

她走到鏡子前面,裏面那張容顏,比以往還要美麗動人。

滿臉洋溢着被寵愛的幸福,不是她以為會給自己幸福的男人給予的,而是一個她一直認為不愛的男人所帶來的。

她還有什麼臉待在這裏?之前她斬釘截鐵的說一輩子只愛殷大哥,現在如果跟殷羅說她愛上他了,他會相信嗎?

搞不好他還會以為是因為殷大哥不要她,才拿他當替身。

想到自己居然是這麼三心二意、水性楊花的女人,或許她應該出家當尼姑才對。

念念經也許可以讓自己對感情比較理智明確,不會如此糾纏不清,見異思遷。

「月。」恩珍走到門口呼喚着丁月。

丁月連忙從樹叢後面現身,小跑步的跑到她的面前,「公主。」

「你跟誰在一起嗎?」恩珍邊說邊往樹叢望去,那邊似乎有個高大熟悉的身影。

「沒……沒有啊!」丁月紅着臉,支支吾吾的說。

「有人欺侮你的話要跟我說,本公主會替你做主的。」

「沒有人欺侮我,沒有。」丁月搖搖頭。

「嗯!沒有就好。收拾一下行李吧!」

「要去哪裏?」丁月不解的問。將軍不是受傷嗎?為什麼公主還會想在這時候離開?

「流浪。」恩珍嘟起嘴。

每次公主做錯事情想逃避的時候,她都會有這樣的神情,現在她又是做錯了什麼,必須選擇逃避?

丁月偷偷的望向樹叢,發現那個人已經離開了,心裏不禁鬆了一大口氣,卻也有着一份失落。

跟着公主離開也好,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怎樣拒絕他。

◆春‧色‧滿‧園◆※◆春‧色‧滿‧園◆

「流浪?!」

殷羅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他瞪着來跟他說這件事情的人。

「冬日,你確定沒有聽錯?」

「沒有錯,公主今天晚上三更時,就會偷偷的從後門溜走,她還偷走將軍的幾個古董花瓶,說是要在路上當盤纏。」

「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照理說,恩珍是不可能會把這個秘密說出來的,想必一定是其他人泄漏的。

「屬下聽到的。」他自動消去偷字,因為正人君子不能偷聽。

他終於決定要跟丁月求愛時,卻被公主給打斷了,害他失去求愛的機會,接着他又聽到公主居然要帶走丁月,所以他當然要來打小報告了。

「很好,我會讓她知道逃離我的下場是什麼。」他望向自己的屬下又是好朋友的冬日說著,「冬日,這件事本將軍有賞,你說,你想要什麼?」

「屬下希望將軍找回公主之後,可以把丁月賞給屬下。」

「喔!原來你看上那個粗暴的小丫頭了?難道被她敲了一下腦袋瓜之後,就着了她的魔了?」

冬日苦笑着,不知道要怎樣回答。

「好,丁月那個丫頭就由你去追,我去追公主,剩下的你就自己看着辦,我不介意你今天晚上不回來。」

「謝將軍。」冬日眼裏閃爍着前所未有的興奮,他從來沒有過想要的東西,現在有了,而他絕對會儘力去爭取。

殷羅眼底也同樣散發著堅定的光芒。

恩珍永遠都別想逃離他的手掌心。

◆春‧色‧滿‧園◆※◆春‧色‧滿‧園◆

月黑風高的夜晚,有兩個人偷偷摸摸的從將軍府的後門溜出來,順利得讓她們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以後要是整個將軍府被人偷搬走,我也不會感到訝異。」恩珍喃喃自語的說著。

不過那不關她的事了。

她不斷的告訴自己,離開他是對的。

「公主,我們要去哪裏?」

「山上吧!」

「啊?山上?」為什麼是山上而不是回宮?丁月不是很明白的想着。

「山上才有很多廟。」

「公主!」丁月大叫一聲,卻馬上被掩住嘴。

「叫這麼大聲,是要吵醒其他人嗎?」恩珍沒好氣的說。

丁月搖搖頭,恩珍這才鬆開手。

「好了,快趕路吧!」

「是。」

沒有月光照射下,連路都不是看得很清楚,兩人只好像瞎子摸象一樣摸黑前進。

突然間,恩珍摸到一個暖暖的、硬硬的,不像是牆壁的東西。

「好噁心的感覺……」

「噁心?!」

男子的聲音在眼前響起,恩珍的手立刻停在半空中。

頓時,燈火通明,她看到冬日點起火把,同時也看到自己摸到的噁心東西是他的胸肌。

「啊!」她驚叫一聲。

「還敢叫!半夜不睡覺想去哪裏?」

「啊!」恩珍叫得更大聲,然後本能的往後跑。

還想跑!殷羅黑眸一眯,隨即追了上去。

丁月無助的望着逃跑的公主,她想,自己應該跟着跑,卻怎樣也動不了。

她咬牙切齒的看着冬日這個臭男人扯住她的領子。

公主,你只好自己保重了,能逃多遠就逃多遠。不過外面很危險,還是被抓回來比較好。丁月在心裏暗忖。

◆春‧色‧滿‧園◆※◆春‧色‧滿‧園◆

恩珍用力的跑着,但畢竟是金枝玉葉,哪裏比得上一個終年在戰場上追趕敵人的武將,所以很快的,她便被追上了。

「還跑!」殷羅大聲恐嚇。

她尖叫着又往回跑。

殷羅猛然停住腳步,瞪着在他面前跑走的小女人,心想,她還跑得滿快的。

不過這一點也難不倒他。

「還跑!」

又是一聲大吼,讓她跑得更快。

真是可愛。殷羅忍不住露出微笑,然後繼續追趕,發現這樣的遊戲滿有趣的。

再怎麼會跑,到最後她也跑不動了,只能靠着一個枯掉的木頭,喘得像是跑了一整個山頭的小狗一樣。

「怎麼?跑不動了吧?」

追趕的腳步已經來到面前,恩珍嬌喘吁吁的瞪着殷羅高大英挺的身影。

「你……」還沒說完,她的身體突然虛軟的往右邊的懸崖倒去。

殷羅神情一慌,「小心!」

他伸手一抱,卻拉扯到原本就受傷的手,便跟着她一起往下墜。

「啊!」她以為自己這下子一定死定了,這麼久都還沒有落地,代表這個懸崖又深又高,摔下去肯定會變成肉醬。

在這之前,她必須把自己的真心話說出來。

她抵着他的臉頰大聲的說:「殷羅,我……」

「抱緊我。」他大吼。

恩珍馬上聽話的緊抱住他,一陣強烈的巨動之後,兩人掉落的地方剛好是一處草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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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君不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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