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半個月後,傲云為舒思萸舉行極為隆重的葬禮,追封她為“貞義公主”葬在皇家墓園。
京城邊交,一棟隱在荒野蔓草間的破舊石屋內。
玄瑤宮的易容高手——荻莎,背着一大黑袋,神情緊張地閃入屋內,迅速關上門后,再由窗口仔細觀察,確定沒人跟蹤,方鬆了一口氣。
她放下布袋,先走至角落檢查一下——還好,人還在。
昏迷的洛翦寒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地板上,半個月前,也就是她被傲雲救走的那一晚,她在破廟中突然聞到一陣奇異的香味……糟!水煙迷花毒!
她想發出聲呼救已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傲雲吸入水煙迷花毒而隱入昏迷。而她……七星海棠餘毒未解,又中了水煙花毒的她,只能束手無策地任荻莎綁走。
這半個月來,荻莎一直以水煙迷花毒和迷藥來控制她的行動,翦寒根本沒有機會逃脫,當然也不知道外面已經發生了什麼事。
荻莎還點住她全身的穴道,不能動,不能聽,也不能開口說話,簡直是活死人一樣。雖然翦寒會自我解穴的功夫,但水煙迷花毒毒性驚人,她根本使不出內力,掙扎了好久,只勉強解開聽穴和聲道。
而現在,仍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她,努力睜開眼睛看着荻莎的動作。
荻莎慢慢解開布袋,布袋中赫然是一具冰冷的屍體——已去世近半月的舒思萸。
她的身上和衣服都沾滿了黃土。
荻莎取出一小瓶子,小心翼翼地灌入舒思萸口中,兩手往她任督二脈一點,再拿出一罐黑色的藥膏,抹在舒思萸身上的九命斷魂針傷口后,沒多久,“屍體”緩緩地睜開眼睛。
“咳咳咳……”因突然吸入空氣,舒思萸一陣狂咳血液慢慢在她體內奔流,她望着荻莎,有些茫然。
“荻莎?”
“太好,二宮主,你終於醒了,我已經給你灌下回魂水,傷口也塗上我們的獨門解藥了,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荻莎扶舒思萸——也就是歐陽海靈坐起來。
“喔,天,我終於重見天日了。”歐陽海靈皺着眉深呼吸。
“才三天,”荻莎回答,“三天前由皇上主持國葬,我立刻按照你的吩咐,今天立刻將你挖出來。”
“是嗎?”歐陽海靈眸中儘是詭毒,“怎麼樣?”我裝得很像吧?皇太后和展傲雲的反應如何?”
“我們的計劃非常成功,”荻莎也微笑道:
“這幾天,我扮成宮女潛在宮中,皇太后每天為你哭得死去活來,一直說如果你不是為了救她也不會死。而皇上……這半個月來幾乎是沉默不語,抑鬱寡歡,可見我們演的那齣戲對他打擊很大。”
“真的,那太好了。”歐陽海靈笑得更加得意。
“哼!展傲雲啊展傲雲,就算我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你一輩子記得我,終生愧疚,永遠無法去愛別人。哈!你心愛的洛翦寒竟是個殺人無數的女魔頭?而我……舒思萸因救皇太后而死,哈哈哈……我看你要怎麼再去愛洛翦寒?哈哈哈!”
“二宮主這招真是高呀。”荻莎佩服地道。
“對了,我‘死’后,展傲雲有什麼表現?”歐陽海靈問。
“他追封我為皇后了吧?”
“這……”荻莎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沒有?”歐陽海靈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我為皇太后而死,而且我死前對他說了那麼感人的話,他竟沒有追封我為後?這……可惡!”
“二宮主你先息怒,你的死讓皇太后痛不欲生,她堅持要展傲雲追封你為後,但展傲雲堅決反對。”
“他反對?我為他而死他還反對什麼?”歐陽海靈尖銳地喊着:
“難道他認為他和洛翦寒還有希望?”
“不,我聽到他對皇太后發誓——這輩子永不娶妻,若再見洛翦寒,一定親手殺了她。”
“哼,他本就該殺了她,這是我一直期待的好戲。”歐陽海靈悻悻然道。
“那最後,展傲雲給我什麼交代?”
“他追封你為貞義公主。”
“公主?我花了這麼多心思,還演出一場詐死,他竟寧可終生不娶,也不願追封我為後?”歐陽海靈的臉色難看之至:
“算了,反應我至少達到另一個大目的了——洛翦寒完了!今生今世她永遠翻不了身了。哼!我得不到的東西,任何人也休想得到。”
“不過,我們這次的演出真是成功。”歐陽海靈滿意地看她一眼。
“荻莎,你的易容術真已到出神入化、天衣無縫的地步了,連展傲雲也被你蒙在鼓裏,真是太妙了。”
“要騙展傲雲,我只有一半的把握。”荻莎道:
“幸好他沖入銘德宮時,我劫持太后和他保持一段的距離。若在近距離之下。我真怕他認出我根本不是洛翦寒。”
“別擔心,你做得很好。”歐陽海靈活動半個月來未曾運動的筋骨,繼續道:
“那時候,展傲雲一心一意挂念他母后的安危;而且他又被洛翦寒真是玄瑤宮女殺手這‘事實’狠狠地打擊,根本無法定下心來思考。哈哈!荻莎,我這招高吧?如此一來,洛翦寒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一身的罪名了。哼!我得不到展傲雲,也絕不讓她得到。”
“二宮主的計謀的確令人佩服,不過……”荻莎一臉憂慮道:
“二宮主,我覺得我們這陣子要特別小心,以防宮主找到我們。你偷了他的水煙迷花毒,又傷了洛翦寒,我怕宮主會勃然大怒。”
“我哥那邊我自有辦法。”歐陽海靈冷冷地道:
“他最終目的不就為了得到傳國玉佩,奪取車月國的政權。洛翦寒和權力之間,我相信他還是愛權力多一點,只要我能幫他找到傳國玉佩,定可將功折罪。”
荻莎沉吟道:
“傳國玉佩看來真不在展傲雲身上,也不在洛翦寒這。這半個月來我一直控制着她,她身上真的搜不出傳國玉佩。那這樣說來……玉佩應在洛隱塵那了,奇怪,他怎麼還沒死呀?在神泉島時,二宮主你不是以九命斷魂針親手殺了他了嗎?而且你還故意以洛翦寒的天蠍針刺中他的要害,我們走時他幾乎已氣絕了呀,怎麼又……在銘德宮內,我看他突然衝進來,真是嚇死了。”
“我更嘔,”歐陽靈沒好氣地道:
“不可思議,那老傢伙明明中了九命斷魂針和天蠍針,而且還是展傲雲將他埋入土裏,怎麼可能還活着?難道……他也是詐死?”
“詐死?”荻莎一臉疑惑,“可是,二宮主,除了我們玄瑤宮的人,誰有辦法詐死後起死回生?”
“我想到了,”歐陽海靈道:
“我記得師父生前曾說過,她有三個師兄妹——玉面毒王洛隱塵;俏夜叉西門紫璃和拂雲手秋憶雨。這套起死回生術是師父教我的,既然洛隱塵是她師兄,他一定也精通。唉,真該死!我早該想到這一點。”
歐陽海靈不勝懊惱:
“如今,洛隱塵居然又出現了,那洛翦寒的罪名可少了一條——她根本沒殺洛隱塵。如果不是怕洛隱塵當場拆穿我,抖出我對他的好事,我也不會那麼慌張地撲向你,多挨那兩支九命斷魂針。”
“算了,二宮主。”獲莎安慰她。
“就算洛翦寒洗脫了她殺洛隱塵的罪名又怎麼樣?被我們這麼一攪,她依然是陷於萬劫不復的地獄中呀……挾持皇太后及害死舒思萸的這兩項大罪,就夠她一輩子翻不了身了。”
“說的也是,反正她是徹徹底底的完了,展傲雲絕不會要她了。”歐陽海靈才又恢復滿意。“啊——”她突然慘叫一聲。
“二宮主,你怎麼了?”
“好痛……好痛……”歐陽海靈按着胸口痛苦地在地上打滾。
“二宮主?”荻莎嚇壞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荻莎抓住歐陽海靈,點在她的百會穴后,她的痛苦才稍減。
“二宮主?”
“我中了洛隱塵的入骨釘。”歐陽海靈緊閉雙眼,咬牙道。
“那天在銘德宮……我真後悔在神泉島上為什麼沒有殺死他,留下一個大禍害。”
“可是在神泉島上,他那個樣子連我都以為他已經死了,誰知道……”荻莎喃喃地道。
“在神泉島上,是他逼我動手。”歐陽海靈一臉陰狠道:
“他發現舒思萸就是歐陽海靈,知道這個大秘密,他還能活嗎?所以我才動手殺他,誰知這老不死的真是命大。”
“二宮主,那你的入骨釘是?”
歐陽海靈倒吸一口氣,以減輕體內的疼痛后才道:
“在銘德宮時,我一看他進來就立刻準備詐死;因他一定會拆穿我,所以我才會撲向你所扮的洛翦寒,故意再中九命斷魂針。但……這老不死的混帳還不放過我,他在同時也打出一支入骨釘,我知道他一定不相信我真的死了,防止我以後再做怪。”
“這老傢伙真難對付,”荻莎皺眉道:
“他的入骨釘打進哪裏,我幫你看看。”
荻莎檢視一下后才道:
“還好,他打入的是你的俞府穴;萬一這支入骨釘再往下偏一點點,打入你最脆弱的或中穴,那可真是麻煩了。”
歐陽海靈鐵青着一張臉:
“我在神泉和洛隱塵交手那時,他—定就發現我中了七蠍滅血毒了,他是毒王,當然知道中七蠍滅血毒的人,全身最脆弱的不是俞府穴就是或中穴。這老不死的可真狠,哼!這筆帳我會連本帶利討回來的。”
“二宮主,你身上的七蠍滅血毒,宮主還是沒幫你解開?”荻莎問。
“我那毫無人性的哥哥會幫我解毒?”歐陽海靈冷笑:
“當初他狠心在我身上下這種毒,為的就是要控制我一輩子,讓我這一生都替他賣命,達到他奪取政權的野心。他控制我都來不及了,還會幫我解毒?唉……他給我的解藥又快吃完了,我近期勢必得回玄瑤宮一趟,但……一回去他一定不會放過我的,我又偷了水煙迷花毒……”
“二宮主,你也別太擔心。”荻莎安慰她。
“雖然偷水煙迷花毒乃玄瑤宮之大忌,但只要我們可以拿到車月國的傳國玉佩,就可將功折罪。宮主一定會原諒你的,眼看我們也快成功了……”荻莎得意地道。
“以前最大的阻礙就是洛翦寒那妖女,但現在被我們這麼一攪,哈!洛翦寒鐵完了!不管她再怎麼解釋,展傲雲也不會相信她。而且,你是為救皇太后而死的,太后一定會殺了洛翦寒為你報仇。”
“這就是我要的結果。”歐陽海靈眸中迸出青光,笑得十分猙獰。
“洛翦寒,你敢搶我愛的男人?我就要你生不如死——我不親自動手殺你;而是讓你最心愛的男人來殺你,讓你含恨含冤而死。哈哈哈……真是太精采了!我已經等不及看展傲雲親手殺掉你的那一幕了。”
“二宮主的計謀真是高明。”荻莎也微笑。
“對了,那賤人呢?”歐陽海靈神色一轉。
“在我詐死的這半個月,你有好好看着她吧?”
“二宮主,請放心,屬下一直守着她,她就在這裏。”荻莎帶着歐陽海靈來到角落,翦寒連忙閉上眼睛假裝仍昏迷。
“哈哈哈……”歐陽海靈望着全身青紫陷入昏迷的翦寒不禁狂妄地大笑:
“洛翦寒呀洛翦寒,想不到你也有這一天吧?哈哈哈……哼!當時你還敢以連環七蝶鏢傷我?今天我就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歐陽海靈眸中殺氣盡現,狠狠地舉高手。
“二宮主,”荻莎拉住她:“你要?”
“別拉我,我要一掌劈死這賤人,她一日不死,我就一日不甘心。”
“可是二宮主,你不是要讓展傲雲親手殺她嗎?”
歐陽海靈倏地停了手,對……讓展傲雲親手殺了洛翦寒才是真正的好戲!
“你說得對……我佈局這麼久,為的就是看這一幕,對!我一定要讓展傲雲親手殺掉她。”
荻莎又獻計:
“二宮主,我們還沒拿到傳國玉佩,也不知道那玉佩到底在哪裏,留着洛翦寒至少還有一點用處……讓她回去接近展傲雲,也許我們可以從中知道玉佩的下落。屆時,你要親自動手,或讓展傲雲動手都不遲。”
嗯……這麼想起來也對,歐陽海靈滿意地道:
“好,那麼,我們馬上進行下一步驟。”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月黑風高,兩條黑影無聲無息地接近傲雲所居的雲霄殿,棲息在屋頂。
“二宮主,就是這裏吧?”荻莎壓低聲音。
“沒錯,是雲霄殿。好,把那賤人扔下去。”
黑布袋由屋頂直直墜下。
“哈!滾下去吧!”黑暗中,歐陽海靈的笑容分外森冷可怖。
“等着迎接你的,將是一連串痛苦與折磨,咱們走!”
御書房內。
洛隱塵站在門口,正猶豫該不該進去時,門已自動打開了。
“國師,”傲雲道:“找我有事嗎?請進。”
“陛下,這麼晚了,你還沒休息嗎?”洛隱塵觀察他的神色。
“陛下是為何事而擔憂?”
“國師,”傲雲輪廓深邃的臉龐佈滿陰霾,“你應該知道……”
“陛下,如果是為洛翦寒的事情陛下不必憂心,將此事交給老臣去調查。”洛隱塵正色地道。
“可是……洛翦寒心狠手辣,我怕她又對你不利……”
“陛下,你相信洛翦寒真是這樣的人?”洛隱塵炯然犀利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傲雲。
苦澀複雜的情悸掠過傲雲眼底,他沙啞低沉道:
“我比誰都不願相信,也不肯相信翦寒竟是……但……這一切全是我親眼看到的……在銘德宮,她終於露出她的真面目,她是玄瑤宮的殺手,劫持母后並殺了思萸……”
“陛下,有時候我們親眼目睹的事並不是真的。”洛隱塵沉穩地道。
“國師,”傲雲冷神望着他,“你的意思是什麼?為何你總是欲言又止?對了,你還沒告訴我,在神泉島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分明已斷了氣,還是我親手安葬你的呀。”
“陛下,你知道微臣有一外號叫毒王。”洛隱塵微笑。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問題,但當所有的事水落石出后,老臣一定會給陛下一最滿意的答案。”
真是太可惜了……他這次趕到車月國來,為的就是揭穿舒思萸的真面目;可惜她動作真快,一見到他來了竟詐死。她一詐死,可就死無對證了。
沒關係,他也不急着拆穿她。他已在她體內打入一支入骨釘,若她真是詐死的,他自有對付她的辦法。
“陛下,老臣是來辭行的。”
“國師要走?”傲雲很驚訝,“你要上哪去?”
“老臣有一些急事必須去辦。”洛隱塵答。事實上,他很擔心翦寒的下落,他相信翦寒一定在玄瑤宮的人手中——他絕不信那天在銘德宮中劫持太后的,真是洛翦寒。
玄瑤宮是歐陽瑤所創,歐陽瑤精通易容術,簡直到維妙維肖的地步,洛隱塵並沒有忘記這一點。所以,她的徒弟很可能亦精通易容。
洛隱塵想出去打聽有沒有翦寒的下落,他並不是沒想過要對傲雲解釋這一切,但事情太複雜了,在沒有證據之前,他知道很難令人相信。
“好吧,既然國師有事,我不便留你。”傲雲點頭道:“請國師凡事小心。”他看得出來洛隱塵似乎真有很重要的事要去辦。
“多謝陛下,老臣先行告退。”洛陷塵恭敬地退下。
洛隱塵離開后,傲雲本想再批閱一些奏摺,但,後院一奇怪的聲音引起他的注意。
“什麼聲音?”他立刻衝出來。
黑暗中,似乎看到兩條人影迅速消失,傲雲本想急追上去,卻看到地上有一樣東西。
一個黑布袋。
怎麼會有一布袋在這?傲雲有些遲疑地走過去,由外觀可以看出裏面似乎綁着一個人,他緩緩地打開布袋。
黑髮一寸寸露出,答案慢慢地揭曉……不……傲雲猛然睜大雙眼,他作夢也想不到,布袋內的人居然是——
洛翦寒!
剎那之間,全時的血液全部凍結,他震驚地,卻面無表情地彎下身,再一次確認。
是她!是她!
躺在地上的,的確是翦寒。
他最愛也最恨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她會在這裏?以這種方式出現?她應該知道他恨不得殺了她呀!為什麼?
萬千道問題與萬千種複雜的情緒充斥在他腦中,他還沒來得及釐清,殿外就傳來貼身護衛耶呼弟的聲音:
“陛下,屬下聽到奇怪的聲音,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傲雲猛然驚醒,他閃電般抱起翦寒,奔入書房內后,將她平放在床榻上,再以最冷靜的聲音道:
“沒事,你們在外面守着。”
“是。”
傲雲倒退一步,動也不動地瞪着昏迷的翦寒,似乎尚未由這震驚中恢復過來。
他原以為……她再也不會出現在他面前了。也曾對母后發過誓……再見到洛翦寒,一定一刀殺了她這作惡多端的女魔頭!
他以為自己恨透了她……她根本是玄瑤宮的女殺手!接近他只是為了奪取傳國玉佩,侮辱他對她付出的感情。
她一開始就設下天羅地網對付他,先是派出十二殺手狙擊;以千蛛泣血毒對付他,狙擊失敗后;她乾脆找機會接近他,費盡許多心思,甚至讓他相信她愛他……為的竟只是奪取傳國玉佩?
從頭到尾,她都將他的真情玩弄在掌心。
更可恨的是,她竟泯滅人性地殺入銘德宮,劫持母后,危害母后的生命,而思萸也因此而喪生。
他以為自己可以決絕地一刀殺了她!他該為洛國師,為思萸而報仇,他以為自己對她只剩憤恨……
但……乍見她的那一刻,他無法不承認——湧上心頭的竟是……狂喜!
她……怎麼會變得這麼憔悴?這麼瘦弱?渾身青紫,似乎受過什麼酷刑。
傲雲的手在發抖,他忍不住想緊緊擁抱她,他渴望擁她入懷!
不……他用力地揮揮頭,狠狠地揮去這荒謬的想法。不!他絕不能再對她心軟,不能再被她的外表所騙……他應該恨她的!她是雙手血腥的女殺手!他絕不允許自己再鑄下大錯。
“啊……”翦寒睜開雙眼,幽幽地醒過來。
“傲雲?”她以為只是自己的幻覺,“傲雲……真的是你!”
狂喜的翦寒掙扎地想坐起來,但她被歐陽海靈點住全身穴道動也不能動,“傲雲?”
傲雲的眼神為什麼那麼冰冷?
傲雲眸中寒冰似劍,冷冽地望着她。
“你還敢來見我?”
“你……傲雲,發生了什麼事?”
“你還裝傻?”傲雲冷笑道:“洛翦寒,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不會再相信你任何一句話,你為何又回來?在銘德宮,你已害死思萸了,還差點殺了母后。接下來你的目標又是誰?我嗎?”
一字一句狠狠地刺入翦寒心底。
“傲雲?你說什麼?我不明白呀。”她的心在發抖,她好怕好怕,這樣的傲雲,好陌生!距離好遠……
“別再對我演戲了!”傲雲怒吼:“洛翦寒,你將我害得還不夠嗎?為了奪到傳國玉佩,你殺了一個又一個的人,你狠毒如蛇蠍。”
“不!”翦寒惶亂地道:“我沒有殺人……沒有!我更沒殺舒思萸。”
“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謊話?”傲雲鐵青的臉龐沒有半點溫度,“你這趟回來是趕盡殺絕,為對付我的?出招吧!”
他凌厲的一掌攻向翦寒——誰知她竟躲也不躲,呆愣地瞅着他。
“你?”傲雲情急之下慌忙收回功力,但只來得及收回七成,那一掌仍劈向翦寒。
“啊!”她悶哼一聲,痛苦地彎下身子。
“為什麼不躲?不還手?”傲雲衝過去扶起她,“你可以放毒放暗器,這些對你而言就都是最輕而易舉的嗎?為什麼?你……”
他的臉色一變:
“你被點了全身穴道?”
他“啪啪”地解了她的穴,冷漠地後退一大步,神情更加凌厲冰寒,渾身有如結了一層冰般。
翦寒掙扎地坐起來,傲雲的眼神狠狠地刺痛她的心,她寧可他不要救她!不要幫她解穴,她寧死也不願承受他對她的嘲諷與懷疑。
“回答我的問題。”傲雲看也不看她,倨傲犀利的眼神冷漠地投注在前方。
“為什麼不回手?”
“我……”翦寒咬着牙,“為什麼要對我動手?傲雲,我們之間到底有什麼誤會?”
“誤會?”傲雲一陣狂笑,一步步逼向翦寒,如一頭髮狠的黑豹般,渾身上下滿是危險勢猛的怒火,他直把翦寒逼到牆角,才一字一句道:
“洛翦寒,你還要欺騙我到何時?在你眼底,我展傲雲只是不折不扣的傻瓜?在你親自承認是玄瑤宮的殺手,帶兵闖入銘德宮,殺人無數,挾持我母后,並殺害思萸后,你認為我還能相信你什麼?你還要我相信什麼?”
他的語氣如此陰沉狂怒,最後那一句,他幾乎是暴吼地傳入翦寒耳里。
有一剎那間,翦寒腦中一片空白,不太明白自己聽到什麼?
“你……”她勉強理清混亂的思緒,艱困地開口:
“你是說……我帶兵闖入銘德宮?挾持太后?不!我沒有!我沒!”
“沒有?”傲雲冷笑:
“洛翦寒,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雙面人。你的演技一流,在我面前,你永遠裝一副楚楚可憐的無辜狀;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你根本沒殺舒思萸?”
“我殺了舒思萸?”翦寒脫口驚呼:
“不!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一身的傷和被點的道,就是拜舒思萸和她手下之賜!這半個月來,她一下被舒思萸那叫荻莎的手下下迷藥控制行動,整個人根本無法動彈,她不殺她就好了,她怎麼可能殺了舒思萸?
“我……我想起來了!”翦寒驚喊,原來,在石屋中所聽到的談話是……
“傲雲,你聽我說!”翦寒急切地抓住他的手。
“這一切全是舒思萸的詭計,她根本沒死。她就是玄瑤宮的二宮主歐陽海靈,所有的事全是她一手策畫的,她命一個叫荻莎的手下以易容術假扮成我,闖入銘德宮的人根本不是我。我更沒殺舒思萸!從半個月前,我就被舒思萸抓走了,就是和你在破廟的那天晚上,她以水煙迷花毒迷昏我們,再抓走我。”
“夠了!”傲雲憤怒地大吼:
“夠了,停止你的花言巧語,我再也不會上你的當。”他好恨她,更恨自己……她明知他完完全全地相信她,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他對她的感情?他更恨自己——明明知道她是殺人無數的女魔頭,但他對她的熾熱情焰依舊在,當她拉住他的手時,他只想瘋狂地擁她入懷!
母後下令一定要抓到她,為思萸報仇,而今,她就出現在他面前,但他根本不知該怎麼辦?
他該怎麼辦?
“陛下?陛下?”外面響起混亂的聲音,“請開門,裏面發生了什麼事?”
傲雲尚未來得及回答,御林軍已焦急地衝進來;皇太后也緊跟着進來,眾人發出如見鬼魅般的驚呼:
“你——”太后雙眼圓瞪:
“妖女!洛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