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闆,你真的要我去嗎?」
「嗯,你沒妥善保管天書,反而讓那一箱天書全付之一炬,你不去誰去呢?」
「可是,那是邱比特闖的禍耶!這對我不公平啊!」
「是嗎?如果你沒有常偷跑去幫他亂製造天書,害他背上擁有無數怨偶的佳績,他也不會一怒之下燒了你的保管物。」
「可是人家是想幫他嘛!」
「唉!你的功力還不足以製造天書,這趟派你去也是為了讓你能有更深一層的體驗,或許將來你也能┅┅」
「太好了,我也有成為天書製造者的機會了,老闆,我太愛你了,謝謝你對我的栽培,我一定會使盡全力讓那箱空白天書在完成日期前全部顯像。」
只見一名嬌弱的少女興奮地對着一名老者又親又抱,沒一會兒就提着一隻木箱走入一道光束中,就在未來即將消逝前,光束又多加入了一位小女孩。
老者望着消逝的光束,語重心長地說:「小君,希望你真的能體會到愛的真諦┅┅」
◎楔子◎
白色的牆、白色的地板┅┅年輕男子無視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神情緊張、焦急地來回踱步,不時抬頭望向那抹紅光,既希望紅燈熄滅,又怕得到不好的消息。
就在牆的那一頭,他摯愛的妻子正在與天搏命,好讓提前到來的孩子及自己均能全身而退,如果能讓他作決定,他寧可她不要如此拚命,但是┅┅
急診室的門忽然打了開來,從面走出一名醫生,年輕男子見狀急忙上前。
「醫生,我太太她┅┅」他口氣緊張地問。
營生拿下口罩說:「你放心,母女平安┅┅」他面露惋惜之情,又說:「但是,未來就算再像這次一懷孕就躺在床上靜養,母體也未必能承受得住生產的過程,這點尚有待觀察。」
年輕男子聞言神色黯然,隨即又回過神向醫生道謝,才一轉過身,眼前已站着一名老者。
老者厲聲指責說:「早叫你再娶,你偏不答應,連面那個不會下蛋的女人都同意離婚,你還┅┅哼!你存心要斷我們風家的血脈┅┅」氣沖沖的臉色一正,又說:「這下你是願意再娶或者照之前的協定,讓女娃挑起風家的重擔?」
年輕男子神情猶豫,張口欲言時,恰好看到被推出來的妻子,那張極度憔悴的痛容。
他毅然決定盯着剛被抱出來的孩子說:「昭男,原諒爸爸,你才來風家,就要背起風家沉重的枷鎖。」
老者聞言忿然拂袖而去。
迴廊上隱約可聽到老者喃喃自語聲,「天呀!我上輩子造了什麽孽,生了這麽個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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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園中正機場候機室,有歡天喜地正欲出國旅遊的人們,也有離情依依的臉孔。
「怡如,你如果照應不了那位古怪的婆婆,可別忘了你還有台灣的智囊團讓你靠喲!」紅小君拍拍自己的胸口,用力抱了一下即將前往美國的好友。
風昭男摟着才剛認識卻已深交的好友肩膀,「是啊!怡如,遇到困難可別凈往肚子吞,別忘了要通知我們,也好讓我和小君能事先模擬婆媳之戰。」
秋怡如見眼前這兩位至交言談之間凈是擔心之情,笑了笑說:「瞧你們把我婆婆說得好像是一位混世大魔王似的,你們放心。」她眼神望向站在不遠處的丈夫,「阿剛會幫我披荊闖關。」
夫妻倆的視線恰好在空中交會,眼神纏綿了好一會兒,直到好友的聲音乍響,才讓她拉回視線。
「畢竟他等了十幾年,好不容易才娶到你,當然會細心呵護你這個得來不易的妻子嘍!」紅小君滿意地打量眼前這對新人,不由得綻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但願如此┅┅」風昭男不由得想起,從她剛接手公司到清b在,也不過才一年多,就換了兩位秘書,而她們離職原因恰好不約而同都是婆媳問題,為了挽救因婆媳問題而瀕臨破碎的婚姻,不得不捨棄工作而就家庭。
「時間差不多了,小君、阿男,你們如果有來美國,可要記得來找我哦!對了,小君,那間房子就拜託你照顧了。」秋怡如緊握住兩位好友的手依依不捨地道別。
紅小君意有所指地說:「你放心,我會非常努力的『照顧』那間房子。」心多加了一句,「那可是我未來的基地,捨我其誰呢?」
風昭男見好友的丈夫走來,望向他先聲奪人地說:「你可不能欺負怡如喲!否則我們雖然只有兩位娘子軍,威力可也不弱哦!」
屠力剛親昵地摟着妻子,神情溫柔地說:「你們放心,我疼小秋都來不及了,那捨得傷她一丁點兒?」話鋒一轉,望向隨他走來的好友說:「阿威,南風的畫展就麻煩你處理了,相關事項你可以和小君研究,她可是南風的代言人。」他為雙方做了簡單的介紹。
紅小君眼神乍亮,語氣熱絡地說:「柯┅┅阿威,以後就麻煩你了。」心想,先拉攏好關係,好找機會下手。
柯威志連忙堆起笑臉,不落人後地說:「小君,我才要麻煩你咧,有機會還請你幫我引見南風本人。」
風昭男見狀表情不由得一愣,心想,怎會由他接手呢?怡如怎麽沒說呢?
屠力剛趁當事人責難的眼神尚未殺過來之前,連忙說:「哎呀!快來不及了,我們大夥兒後會有期了,拜拜!」他一手摟着妻子的腰,一手推着行李走向入口。
柯威志突然想起一件事未說,對着好友的背影大喊,「大剛,記得去找我老爸,他已經幫秋媽媽找到幾家合適的醫院了。」
屠力剛回頭大喊,「OK,謝了!」在心想,阿威,我也只能如此幫你,往後就靠你自己了。
留在地面的三名男女,心各有所思遙望着停機坪上的飛機,沒多久,只見那架「大鳥」緩緩奔向天邊紅霞,拖曳着銀白色的長尾巴。
※※※
紅小君回過神對風昭男說:「老闆,我們待會兒還要回公司嗎?」
風昭男看了一眼手錶,「直接回家吧!」
「既然如此┅┅」她眼珠子一轉,又接著說:「老闆,我待會兒要去找一位住在桃園的朋友,就不和你一道回台北了。」
「那你晚上趕得及搭回台北的車嗎?」於公於私,風昭男都不太放心讓她搭夜車。
紅小君面有猶豫之色,「嗯┅┅應該可以吧!」臉部表情則故意裝成很為難的模樣。
「這樣好了,反正這有直達台北的客運可搭,你開我的車去吧!我搭車就好了。」
紅小君望了眼一旁的柯威志,再望向她的老闆支吾地說:「這┅┅不好吧!」
在一旁的柯威志,頗欣賞風昭男對屬下的照顧,稍改先前對她不好的印象,「小君,你就聽你老闆的話,我會負責送她回家。」
紅小君眼神來回掃視眼前這對男女,不由得暗自竊喜計謀得逞,不敢稍有大意,反故作猶豫狀望向老闆,非等她親口同意才作罷。
風昭男雖然心百般不願,但望到紅小君猶疑的眼神,只好勉強答應,強扯出一抹微笑說:「這一下子,你可以安心找朋友去了!」手伸入公事包掏出了鑰匙給紅小君。
紅小君將鑰匙接了過來,笑咪咪地說:「感謝老悶您的賞賜。」又轉向阿威,叮嚀說:「阿威,我的老悶就麻煩您照顧了,請您務必送她安全抵達家門┅┅兩位,我趕時間,恕小女子先走一步,拜!」她打躬作揖後,隨即逃離現場。
柯威志和風昭男對紅小君滑稽的動作,同時莞爾相視而笑。
她才剛扯出笑容,即又想到他以前失禮的動作,不由笑臉一斂,「柯先生,我搭客運回台北就好,不麻煩你了。」正欲轉身離去,卻被他拉住了手臂。
「風小姐┅┅本人可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的奉行者,我既已答應小若要送你回家,就一定得信守諾言,你就不用推拒了。」他語氣加重地說:「難道,你要陷害我成為背信忘義的小人。」
「你┅┅」她聞言不禁漲紅了臉,氣得說不出話來。
「請吧!」
他做勢請她移動腳步。
她甩掉手臂上的桎梏,一臉悻悻然地隨他離去。
※※※
柯威志從照後鏡瞟了一眼後座的乘客,心嘀咕着,「才剛對她印象改觀,卻馬上故態復萌,又是那副凶婆娘的模樣。」
「唉!」他無奈嘆了口氣,將車子駛往高速公路。
寂靜的車廂內,突然冒出來的嘆息聲,聽在風昭男的耳顯得格外刺耳,忍不住出聲嘲諷,「唉┅┅就是有人愛充當偽君子,搞得自己心口不一,才會咳聲嘆氣。」
他聞言依然專心注視前方路況,嘴卻不忘反擊說:「呵┅┅偽君子最起碼還懂得信守諾言,哪像┅┅」雙眸趁隙睨了照後鏡中的人一眼,又說:「┅┅有個惡婆娘,才剛許諾┅┅一轉眼就成了背信忘義的小人,又愛記恨┅┅還真是小人與難養女子集於一身。」
她倒抽了口氣,緊咬下唇控制自己不要破口大罵,深呼吸了一下才說:「哼!不知是誰像個莽撞小孩,跑到別人公司的走廊上橫衝直撞,把大人的辦公地方當成他的嬉戲場所。」
他忍住回頭瞪她的衝動,握緊方向盤,反擊說:「哈!女人還真愛記恨,不過是走路快了點,不小心把你撞倒罷了,沒想到就是有人心眼兒那麽小。便是將前陣子的事挑了出來。」
提起這件事他就一肚子氣,若不是這個女人的干擾,說不定那回早就見到南風本人,到現在他還是不知上次在電話中透露南風消息的人是誰?她或者是他以後會再幫他見到南風的本尊嗎?
她怒視眼前男子的後腦勺,恨不得敲他一記,將那件不偷快的記憶從他腦海抽出,省得他拿出來嚼舌根,完全忘了是她自己先挑起戰端,逕自陷入當時的那一幕。
那時┅┅
她正要進會議室開會,當她伸手打開會議室的門,手拿的一本冊子正巧滑落到地板上,她自然而然彎身去撿,手才剛碰到躺在地面的那本冊子,身子卻突然被重物撲倒在地。
霎時,會議室各級主管的視線全循向那聲巨響的來源處,當他們看到他們總經理的身子被一名陌生男子壓制在地板上時,非但沒來找她,反而興味盎然地觀看眼前的一切。
當她站起身,瞟到那一道道曖昧的眼神,身體上的疼痛已不及心中對那名魯男子的怒氣,偏偏那個不識相的兔崽子,還弄不清楚現場曖昧的氣氛,那雙賊手硬往她身子探來┅┅
她一想到這,便咬牙切齒迸出聲音,「是呀┅┅我會記恨,不知是哪個變態還會毛手毛腳┅┅」那天發生的事,隔天就傳遍了全公司,劇情更是加油添醋多加了好幾味,使原本單純被撞倒的她,成了性饑渴的女人硬賴上難得一見的好貨色,害她成為公司緋聞的榜首,近兩個月的時間,公司所有員工不分老少,只要是男性全不敢靠近她一公尺以內講話,好像生怕被她當場剝衣生吞似的。
他害她過了這麽一段慘淡的日子,所有尖酸刻薄的話當然全都出籠了,再不走出去只怕要冒出焦味嗆到自己。
柯威志從照後鏡瞟了一眼她的穿着打扮,依舊是千篇一律的深色套裝,不禁脫口說:「哼!也不看看自己的長相,活像修道院的老處女,就算是變態┅┅」他無奈搖頭後,又說:「也懶得理你,更何況,當時,我不過基於禮貌要探視你有無受傷,沒想到卻有個瘋婆子怨言相向,還叫警衛把我拉出去,哼!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怎會如此飢不擇食,連個瘋婆子都想下手咧!」
他說完後,不禁對自己惡劣的言語感到汗顏,只見照後鏡中的她,胸口起伏劇烈一副氣呼呼的神情,心想,希望她不要有任何與心肺相助的疾病,否則自己韓世就大了,可是,怎麽一遇到她,他就控制不了自己的嘴?」
風昭男將視線別向車窗外不再應聲,渾然不覺緊咬的下唇已滲出血了。
待車子一下高速公路。她立即大喊,「停車┅┅停車┅┅」瘋狂地嘶喊聲充斥着整個車廂。,柯威志因突起的叫聲手滑了一下,差點兒撞上安全島。他迅速控制好方向盤,口直嘀咕,「真是瘋婆子!」緩緩將車子駛向慢車道準備停車。
她不待車子停妥,便打開車門沖了出去,又回頭怒瞪了他一眼,才伸手招了輛計程車坐上去。
他不禁懷疑,若不是她將頭髮挽起來,他當下可能一睹怒髮衝冠的現況,「從沒見過這種瘋婆娘┅┅唉!算了,大丈夫一言九鼎,有承諾就得完成。」
他隨即駕車跟隨那輛載着她的計程車,「雖然長相平庸,但到底還是個女人,現今社會偏就有胃口奇特的男人,無論老少只認性別,只要是女性大小通吃。」
一路上,他百思不得其解,平常他總是和氣待人,對女性更是彬彬有禮,不輕易沾惹女人,怎麽┅┅惟獨對她另當別論呢?
※※※
風昭男生上計程車告訴司機地點後,即將車窗搖下,霎時冷風拂面才稍平息心中怒火。
「小姐,後面有一台車一直給我們跟┅┅要不要給他甩掉┅┅」司機操着一口台灣國語詢問着。
她聞言隨即轉過頭透過玻璃看了一眼,「咦┅┅怎麽是他┅┅」不禁懷疑那名魯男子的動機,當她回過頭正欲告知司機甩掉跟蹤的車子時,卻瞟到不時從照後鏡觀察她的司機,眼底有抹奇異亮光,心掙扎了許久,原已消失的冷靜理智基因終於又冒出頭了。
她故作驚喜狀說:「哎呀!都叫他不用送了,他還是不放心硬要跟,忘了告訴你,後面那輛車是我男朋友開的,他可能不放心我自己搭車去朋友那,唉┅┅就讓他跟一次吧!下回他就不會這麽大驚小怪了。」
「哦┅┅原是來查脯朋友┅┅」司機語氣略微失望。
她不再應聲,無言望着車窗外熟悉的景色呼嘯而過,當她抵達家門時,心的熊熊怒火已全平息了。
風昭男一走進位於十二樓的家門,立即撥開窗帘一角往外探視,「沒想到那個冒失鬼,也會有細心的這一面。」她推開窗檯打開室內的燈後,又折回來往外探了一眼,正好看到柯威志鑽入車內,將車駛離樓下。
渾然不知已有一絲好感悄悄爬上她心頭,凈是嘀咕說:「奇怪,今天到底沾惹上什麽病毒,自己怎會有那麽情緒化的舉動,完全不同於平常。」
她拿下眼鏡,解開挽在頭上的髮絲,如絲絨般的黑髮立即躍然而下直搔她的腰際,她緩緩踱進惟一的房間內。
當她再從房內走出來時,原本身上的那套深色套裝已換成改良式中國長袍,她隨意做了份三明治裹腹,端了一杯咖啡走向書桌,將公事包的公文一一拿出攤在桌面上。
只見她那雙秀麗的鳳眸黑白分明,潤澤而有光彩地直盯着空無一物的前方。
「唉┅┅不想了,以後少碰他就好。」艷紅的雙唇輕啟,啜了口咖啡,隨即低首研讀公文。
遠遠望去,還以為是一位從古書中走出的仕女,置身於梨木桌前,正津津有味的品嘗古典文學。
※※※
當紅小君回到住處時,已是晚上十二點多了。
門都還未問上,她已大呼小叫地喊,「白,我回來了┅┅」才轉身,赫然發現白已在她眼前搖搖尾巴。
她將手拿的袋子,在白狗眼前晃了晃,「白,你看┅┅這面有台中的龍晴酥,還有淡水的魚酥,包你吃得舒舒服服┅┅」
又將其中一袋食物貼近白狗的臉頰,「呵┅┅這包可還是溫溫的哦!可惜┅┅」她瞟了眼白狗,無奈地說:「你現在這般模樣┅┅很難和我一起啃從基隆廟口買回來的你油螃蟹,不過,那盒龍晴酥,我可挑了好幾種口味,鹹的、甜的都有哦!」
紅小君話才說完,已將食物全攤在桌上,還不忘沖一壺花茶放在一旁,才大開吃戒。
才一眨眼,那隻白狗只能望洋興嘆看着主人大啃你油螃蟹,因為無論是何種「酥」,白狗全搶輸主人。
她吃完最後一口,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手指,「嗯┅┅來這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嘗盡各地美食,不像以前在上面只能吃些粗茶淡飯。」
端起杯子啜了口花茶,「呵┅┅還能享受開跑車的快感。」她望着白狗那抹擔憂的眼神,笑了笑說:「你放心,我可沒打算定居在人間,等把那箱天書全完成了,我們就可以回去了,畢竟那才是我們的家,而且那的鳥語花香可是這比不上的喲!」
紅小君原本輕鬆的神情在白狗舔她時,突地眉頭微蹙,無奈抿抿嘴說:「白┅┅我實在搞不懂,這回怎麽連個喘息時間都沒有,走了一對又來一組,讓你連恢復人形┅┅休息個一、兩天的機會都沒有?」
她撫摸白狗的頭,「白,辛苦你了┅┅哈┅┅」突然打了個哈欠,使她中斷安慰白,伸了個懶腰說:「白,我今天試車試得好累喲!他們倆的天書,咱們明天再開始研究好了,我要衝個澡睡覺去了。」
白狗望着主人離去的背影,心想,唉!若非主人當初想一箭雙同時進行兩對,這會兒也能恢復人形休息個一、兩天。它吁了口氣,無奈走向自己的窩休息。
墜入夢鄉前,白狗心還嘀咕着,當初主人真不該打電話告訴那個叫阿威的傢伙,指點他急欲尋找的南風正在「風氏」洽談公事,否則,早在前幾天,那對結婚時,她就能恢復人形了,唉!主人,你為何那麽盡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