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約過了忙忙碌碌的幾天,張見賢趕着把因為上梨山而積欠的公事作完,今天傍晚好不容易跟客戶接洽完畢,敲定了一筆大合約,也提早偷到點空閑。想回家好好休息一番。

金龍今天也為了幫派事務而整天在外忙,現在同樣偷了空,巴巴跑到張見賢公司里,說要一起出去吃飯。

伸伸懶腰,張見賢不太有興趣:「懶得吃,想回家睡覺。」

怎麼說都勞心勞力在公司業務上好幾天,現在他只想投降到軟綿綿的被窩裏,睡他個春秋大覺。

金龍面有難色:「......也對啦,都三天沒親熱了,難怪小賢猴急想拉我上床......不過還是吃點東西,補充體力,才能一口氣做足三天的份量。」

依據張見賢對笨龍的了解,笨龍絕對不是開玩笑,不管自己說了什麼話,聽在精蟲爆入腦的那隻耳朵里,都會自動自發會把話往曖昧的地方想,並且認為睡覺就等於上床愛愛,自顧自妄想他張見賢又欲求不滿了。

停三秒鐘,張見賢衡量得失,回覆:「去吃飯。」

他心中打的如意算盤是吃飽了,血液循環會集中在胃部,人也會懶散想睡覺,搞不好又可以含混過一天,不用陪笨龍滾床單。

不是討厭愛愛這種事,不過他張見賢是真累了,加上笨龍常常興緻一來,玩個好幾小時都有可能,所以,何必自找罪受呢?等哪天他精神好了,心情也預備妥當,要玩當然奉陪到底。

他也是個有正常慾望的男人嘛,前提是體力得充足。

於是乎,兩人相偕去吃飯,路上金龍突發奇想,說要往龍崎3O8高地吃土雞賞夜景,張見賢也不知道龍崎在哪裏,就隨口答應了,隨即閉目假寐。

眯了幾十分鐘后醒來,看窗外,天還未完全黑,訝異,怎麼還沒到目的地?只一個沒注意,又被金龍給拐到陡峭的山路上,有路段甚至窄到只容一輛車通過,傻眼。

「又把我給騙到哪裏了?」問。

「沒啊,就找家土雞城吃土雞賞夜景,當作約會......」金龍用很浪漫的表情做着夢。

「吃個晚餐跑那麼遠......」張見賢看看手錶:「幾乎都開一小時了,要留在台南市,早都吃完飯回家了......」

金龍笑嘻嘻:「就說小賢賢急着想跟我親熱......你要等下急,我路邊找個隱密的地點,先露天打一炮......」

怕金龍又說出些不堪入耳的粗俗話,又怕他真的往路邊找條叉路下去野合,張見賢白着臉,說:「不、不用,我餓了,先解決民生問題,要不胃又痛了。」

「對吼,你那個胃也真夠嬌生慣養,怎麼都不向我多學習學習?我的胃從來不鬧革命,吃酸喝辣拼酒熬夜從來都不出問題!」金龍說。

張見賢沒好氣說:「你的胃跟你的臉同等級,我不敢跟你比。」

「嗄,什麼同等級?小賢的意思是說,我的胃跟我的臉一樣帥?」金龍呵呵笑,還往照後鏡顧影自憐了一秒鐘。

真沒想到世界上有人可以自戀到這種程度。

吐槽:「......我是說,你的胃跟你的臉都是銅牆鐵壁!我要有你一半的堅硬度,每年省下的胃藥錢就夠扶養好幾位家扶兒童了。」

金龍聽懂了,很生氣很生氣。

「小賢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抓了壓寨夫人的手就往自己褲檔摸,義正嚴辭說:「我身上最硬的地方在這裏,不是臉也不是胃,別忽視你老公的好東西!」

張見賢起了衝動,想直接拿把菜刀把金龍強制自己去摸的東西給剁下來,替社會除害。

幸好很快到了某家土雞城,停止謀殺大淫蟲的計劃暫時放下。天暗了,這家土雞城露天搭了涼亭,方便客人一邊吃東西一邊賞夜景,居高臨下,可以看到山下住家跟街道的燈火。

一片黑天鵝般的絨毯鋪上,分不出天與地的分界,地下燁燁閃耀的燈火與天上的星光恰如鏡面裡外的對應,是感動人心的美景。

如果旁邊某隻精龍不煞風景的對自己動手動腳,這會是一個滿有質感的夜晚。

突然間,發現金龍抓住自己的手緊了一下......怎麼了?

「怪怪的......好像有人盯着我們瞧......」金龍低聲說。

張見賢不動聲色,隨意的往四周瀏覽,假裝看風景,卻沒發現異樣。

「沒有啊,你黑道老大的職業病也太誇張了。」他說。

「這叫野獸的直覺,小賢賢你以為黑道老大那麼好當喔,要有臨機應變的能力,對風吹草動,也要特別敏感,大無畏的精神,一夫當關萬夫莫敵,敵人想開槍射我也射不到......」

張見賢插口:「你這麼神,考不考慮去競選總統啊?」

他的本意是嘲笑金龍,當個黑道老大也可以說的如此冠冕堂皇,把自己描述的跟英雄一樣。

沒想到金龍真的在考慮:「我吃過好幾顆子彈也沒死,應該有能力當總統......不好,我是總統,小賢賢就是第一夫人,拋頭露面勾引人,會給總統惹上很多麻煩......」

「愈說愈不像話。吃飯!」壓寨夫人微嗔,直接夾了塊雞肉堵笨龍的嘴,別讓他再異想天開下去。

被金龍這麼一插科打諢,暫時把緊張的氣氛給壓下了,兩人等吃飽喝足,又看了夜景好一會,才開車下山去,回家,路上金龍也不再提說被盯哨的事。

第二天下午,張見賢被銀龍拜託,要上東區一處廢棄的眷村,評估建設新住宅區的可能性,他本來想單獨前往,金龍死說活說都要跟。

「跟屁蟲。」小聲嚷嚷。

「婦唱夫隨。」金龍說完,又自己高興了好一會:「這句成語沒用錯吧?近朱者赤,近小賢賢就變的賢能......」

「賢能?你?」張見賢笑出來,懷疑笨龍真打算選總統。

看在金龍有逗人發笑的用途,張見賢最後大方讓跟屁蟲同行。

二十分鐘後到了目的地,一座早已全體遷離的廢棄舊眷村,裏頭有多棟獨立的四層樓建築物,佔地遼闊,灰色的建物被惡作劇的以紅色噴漆塗鴉,底下長滿大片雜草,剛下過雨,柏油通道都還濕濕的。

無人,無聲,宛如死城的水泥森林,給予人去樓空的慨嘆。

兩人隨處逛了一遍,張見賢要拿出手機拍幾張相。

「糟糕,手機忘在車子上......笨龍你的照相手機借我。」張見賢說,利用壓寨夫人的特權。

夫人有令,夫君不敢不從,忙尊敬送上自己的,結果換回一頭罵。

「你手機電池怎麼只剩一格?糊塗蛋!」跺腳。

金龍下敢抱怨說壓寨夫人把手機忘在車上在先,跟自己是同一國的糊塗蛋。

「沒關係啦,小賢賢,這樣吧,我們等會去買數位相機,可以錄影的那種,隨時隨地都可以拍,要是你想跟我自拍性愛光碟,也可以......」涎着臉建議。

「住嘴。」夫人說。

金龍立刻噤聲。

看看天又要下雨,張見賢說回家吧,金龍拉着他正要往眷村外停放車輛的方向跑,突然間止步,緊張的往四周望。

張見賢開口正要詢問,金龍突然間大力攬住他往旁邊閃,被這樣粗魯的動作弄到身體有些痛,壓寨夫人不悅。

「小賢,不對勁,有殺氣接近。」金龍難得臉色沉重說。

殺氣?以為演武俠劇是不是?不過弔兒郎當的金龍一下變的正經,還把藏在腳踝上的手槍拿出來,怕真要變天。

「盡量待我身邊別亂跑,我會保你平安。」金龍又說。

張見賢楞了一下,有些恍神,金龍雖然年紀比自己小兩歲,平常還老沒正經,可現在說話的方式卻非常具男子氣概,給人可靠安心的戚覺。

似乎是說的出做得到的保證。

「好......」不知不覺,張見賢應了聲。

金龍笑,回身往張見賢唇上一吻,說:「乖。」

又被偷吻了,可惡!

槍聲突然近距離在耳邊響起,擊中一尺外的水泥牆,還來不及慌張。金龍已經拉着他往後跑,穿過兩棟樓之間的步道,等轉彎后。他以樓角為掩蔽,迅速朝外看了一眼。

「怎麼、怎麼回事?」張見賢綠慘慘問。

「看到三個人,都拿着槍......不太像專業殺手。」金龍冷靜下了評論。

冷汗直流,張見賢聽,果然,有腳步聲追過來,忍不住想往外頭探看。

「老婆,這時候身體要低,頭別亂看......」金龍空着的另一手壓下張見賢身體。

被金龍的大力按的動彈不得,眼往上翻就要瞪人,結果又是幾聲槍響,他嚇的乖乖低頭,真不敢亂動。

就算對方不是專業殺手,可手上都拿着足以令人一擊就斃命的武器,他張見賢貴為雲躍會的壓寨夫人,卻手無縛雞之力,要不是這一年來都跟殺氣凶的人朝夕相處,習慣成自然,現在早軟腳了。

早就知道這是加入黑社會後遲早面對的情況,就如同當兵時總要接受震撼教育一樣,只是,震撼教育時,炮彈只在頭上飛,不像現在,子彈直往自己身上來。

不可否認,張見賢害怕,希望金龍能如他口頭承諾的,搞定一切。

金龍拉起手槍擊錘,停一秒,探出身體往外就是一槍,男人的悶哼聲隨同槍聲回蕩在步道中,隨即有重物倒地下來。

「中!」得意吼一聲,金龍拉着張見賢又跑。

「跑、跑慢些......」跌跌撞撞,張見賢喘着氣說:「腳痛......」

「忍耐點,回去我幫你全身馬殺雞,把你殺到爽爽爽!」用金龍式黃色笑話鼓勵壓寨夫人了。

「不用!」氣往上沖,腳都忘記痛了。

陌生的聲音在後頭吼:「阿標中彈了!一定要殺了他們!」

叫聲凄厲,害得張見賢屁股像火燒,任金龍拉着往前全力衝刺,也不敢詢問剛才金龍是不是射死了那個人。

「又是你們黑幫火拚是不是?早跟你說金盆洗手你不肯,被追殺一點也不好玩!」狼狽地跑帶問。

「台南我地盤,誰敢對我金龍開槍?樓下那些人的槍法一級爛,還連我都不認識,絕對不是本地黑幫。」金龍頭也不回,跑着說:「搞不好他們的對象是小賢!」

「我?我夠低調了,誰會找我開槍?」回嘴。

「一定是小賢賢亂放電,勾引哪家幫主的老婆,所以幫主派小弟來暗殺你!」金龍忿忿說。

「我、我沒有!」大聲宣揚自己的清白:「我根本沒那種美國時間!」

繞到另一棟建物下,金龍再接再厲興師問罪:「就有,偉仔說你今天吃午餐時跟某個年輕男人聊天聊的很高興!」

邊喘氣還要邊辯白,張見賢口氣都難聽起來:「那是內政部營建署的官員!我在跟他套交情!你以為生意好做啊?」

金龍不顧後頭有人追殺,吃醋吃的好激動。

「是男人才危險,他要是看中你的美色,要你陪他上床,我不就討客兄了?以後這種事讓銀龍去干,我金龍情願賣兄弟也決不賣老婆!」

張見賢一楞,他們黑道兄弟不是都標榜着情義為重嗎?還常說些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老婆隨時可以換等等的狗屁話,沒想到金龍居然說自己比那些結拜義弟還重要......

「......神經病......」心揪緊了一下,卻還是咕咕噥噥抱怨。

又一聲槍響,金龍轉身護着張見賢,朝後又是幾槍,他槍法很准,幾乎彈無虛發,很快敵人的負傷人數又增加。

「......奇怪,這些人是誰?我的確沒跟人結仇啊?」鑽進防火巷時,金龍依舊不解,最後肯定的說:「一定是小賢賢!」

張見賢懶的跟金龍爭辯有的沒有的,緊張兮兮:「真的不是我!別想了,先逃出這裏吧......防火巷空間狹隘,又沒有掩蔽物,要是被堵上,逃都沒地方逃,准被打成蜂窩......」

「......外頭是住宅區,人多,那些人不敢亂來。」金龍說完,還把手機丟給張見賢:「我掩護,你打電話喊弟兄來!」

張見賢知道事態緊急,也不敢怠慢,邊跑就邊撥號碼。

「偉仔,有人拿槍殺我們......不知道是誰......地點?東區的XX舊眷村,快來,我怕撐不住......」

剛收線,兩人已經出了防火巷,又兩發子彈打過來,金龍將張見賢推入旁邊大樓裏頭,自己由狹小的掩蔽空間探出身子,朝對手射了兩槍,接着回來,迅速裝填彈藥,隨時準備回擊。

外頭追殺的人已經知道金龍是高明的槍手,也不敢貿然靠近他們隱身的這棟大樓。

金龍這時說:「應該有後門,我們往後頭去。」

兩人穿過一樓,後頭廚房處的確有後門,張見賢正要踏出,又被金龍拉回來,隨即槍聲響起來,後門門框處嵌上一顆子彈。

「干,有埋伏!」啐一口,金龍恨恨說:「我們上樓去!」

事到如今金龍說什麼張見賢都照辦,找到樓梯就往上跑,等跑到頂樓天台,聽到樓下低聲吆喝要上來掃蕩的聲音,兩人立即把天台的出入口給關起來。

稍事喘息,張見賢環顧一下身處的環境,空曠的樓頂有兩道出入口,目前這個被金龍從外頭反鎖,那些追殺者要從這裏上來,還得費一番工夫。

「......只要門被撞破,我們就是道地的瓮中之鱉......」張見賢憂心忡忡說。

「鱉不就是烏龜?烏龜不就是戴綠帽子的那種?干,我絕不當烏龜!」金龍對這點很堅持:「誰讓我當烏龜,我斃了他!」

「笨龍,誰有空給你戴綠帽?我的意思是說,那些人只要上來,敵眾我寡,我們會被掃射成蜂窩。」當此之時,張見賢只能耐心解釋。

金龍聽來對壓寨夫人的解釋還算滿意,哼哼笑,槍口對準樓頂出入口。

「別擔心,誰敢從那裏伸出半個龜頭來,會被我一槍爆掉!」他看了看,說∶「......就怕撐不到援兵來......我們從那一邊下去。」

「可是......」張見賢猶疑∶「就怕樓下也有人守株待兔......」

「咦,底下有人帶兔子守着豬嗎?我剛剛沒看到啊?」金龍好奇問。

張見賢一時間沒聽懂對方說什麼,好幾秒鐘后才恍然大悟,笨龍把守株待兔想成守豬帶兔了,讓他在極度緊張的氣氛下,還是忍不住笑出來。

「笨蛋......」瞅了金龍一眼,帶點甜甜的嗔意。

壓寨夫人總算不緊張了,金龍看見那樣的笑意,身體又熱起來,把人給拉到身邊來,又往人家的嘴巴啾一大口過去。

吻到了,心滿意足,金龍自信滿滿說:「我擋前頭帶你下樓,小賢放心,不管對方帶豬還是帶兔,我都會把他們清掉,不要怕!」

突然之間,張見賢有些恍神,想到去年在自己幾乎被赤鴞幫的幫主小赤鴞給殺死,可是當時,金龍替自己擋了一發子彈。

還記得當時,受了傷還不忘回頭安慰自己的金龍說了三個字。

他說:不要怕。

一股暖暖的洋流洶湧上心頭。

由樓頂平台另一個出入口下去,到了二樓時果然遇上了兩位敵人,金龍一揚手,砰砰兩響,敵人哼都沒哼就由樓梯上滾下一樓。

「天,你槍法真的好厲害!」張見賢剋制不住心中的訝異,驚呼。

金龍咧嘴笑:「嘿嘿,我有兩把槍,長短不一樣,兩把都一樣厲害,小賢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張見賢提醒自己,一輩子別再讚美笨龍的槍法。

「噯,笨老婆,別發獃,也別站在窗口邊,危險!」將小賢拉離開二樓,繼續向下到一樓。

先往屋外探頭看了看,嘖一口:「到底派了幾個人來殺我?哼,偉仔他們是跑去生孩子了嗎?居然還沒見到個屁影......」

「我再打電話催催......」拿出剛剛金龍給他的手機,沮喪:「沒電了......」

「這叫屋頂有洞,老天還一直下雨對下對?」仔細觀察附近,又說:「切,還真的下雨了!」

「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順口教育,還問:「外頭情況如何?」

「似乎沒人......一百公尺外就是新的住宅區,我們一口氣衝出去,隨便找一家借電話,讓偉仔上那邊接我們。」

張見賢自己也沒什麼主意,當下說好,兩人一鼓作氣衝出去。

金龍跑前頭,他腳程其實很快,要不是帶着張見賢,早就衝出眷村了,張見賢心知肚明,了解笨龍其實都配合著自己的速度,還不時回頭注意他的狀況,某些方面粗魯的他,保護自己這方面卻又心細的很。

同樣是男人,可是在某方面,對方真是比自己可靠的多。

只要是人,偶爾都有軟弱的時候,像現在遇上攸關生命的事,他就害怕了,害怕自己隨時進入尾聲,更害怕許多事情來不及做。

那些自己在意的事,要是沒在死前完成,總覺得憾恨。

這時聽到不遠處有人喊:「只有兩個人,我們逐步搜索,不怕搜不出人來!」

金龍面色難看:「去,又來了!」

腳步沒停頓的快速往前沖,敵人卻在此時發現了他們。

「人在C棟樓!來!」領頭的兇惡男子吼。

金龍眼睛迅速瞟過,對方也只剩下兩個人,正想一併解決掉,可這時張見賢踉蹌一下,臉現痛楚之色,想是腳扭到了,重心不穩往前一摔,手掌手臂立時擦出好大條血痕。

「小賢!」金龍擔心的叫出來。

張見賢知道情況危急,勉力撐着想爬起來,腳一軟又跌回去,敵人發現有機可趁,火力全朝着張見賢來,連續幾槍砰砰砰,擦過張見賢的腳與手,金龍回頭補上幾槍,那兩個人立刻縮回牆邊。

事不宜遲,金龍將張見賢扶起來,槍聲又起,金龍身上掛着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難閃難躲,又擔心張見賢中槍,於是用力一推張見賢,讓他跌入叢生的大片野草里,金龍本身卻因為這樣,門戶大開,嘟一聲,槍子射入他大腿。

張見賢轉頭,眼大睜,看到大滴血液從傷口噴射出來,幾滴甚至濺上了自己的瞼。

金龍悶哼,善於在槍林彈雨中打滾的他臨危不亂,忍着劇痛,在身體往後倒的同時,雙手握槍,一槍、兩槍。那兩人應聲倒地,金龍自己也因為槍擊的後作用力摔在地上,動也不動。「笨、笨龍,你怎麼樣?」七手八腳狼狽爬過去。

頭側過來,明明槍傷讓金龍痛到臉幾乎抽筋了,卻還是勉力笑着說:「就說......就說我槍法神准......敵人應該都掛掉了......」

「我、我受傷就算了,你卻是唯一的戰力......」張見賢罵人都帶着哭音了:「要再有人來攻擊,怎麼辦?」

「我還有子彈,你放心......」金龍安慰他:「......別小看你老公......」

「槍給我,再有人來,我擋!」張見賢已經不在乎殺人會不會犯罪,當此之時,他想救下金龍跟自己的命。

「不用......我是你男人......殺人的事......我來......」金龍想要裝作沒什麼,只可惜傷痛之下,怎麼裝也裝不出瀟洒來。

要是平常張見賢聽見金龍說些我是你男人之類的話,他會覺得心裏不暢快,好像自己被貶低成受人保護的柔弱女於,可現在他也抱怨不出什麼了,只喃喃罵著笨蛋笨蛋......

查看金龍的傷口,不太妙,怕是被擊中動脈了,鮮紅的血汩汩由傷口冒出,觸目驚心,他立刻脫下自己的上衣揪成一團蓋上,嘗試要止血,可是很快的,衣服也被染紅了。

很無助,張見賢見救援的人還沒到,附近躺着幾具屍體,金龍也是奄奄一息,怎麼辦?

「......笨龍,你忍着點,我回車上去拿手機催偉仔,還、還有救護車......你別死......」眼睛酸酸的,幾乎就要流淚。

金龍雖然失血過多而頭腦昏沉,聽到張見賢的話還是起了反應:「別......別叫救護車......會驚動警方......讓偉仔處理......」

咬咬牙,張見賢說:「好,你等我......不準死......」

露出一個難看到極點的笑容,金龍閉上眼睛,張見賢腳仍痛,就把所有的重心放到另外一隻腳上,一跛一跛的往停車的地方去,好不容易走到車邊,全身都大汗淋漓了,無力的靠在車門上,想起車鑰匙在金龍身上,當場又傻眼。

喘着氣,冷靜,冷靜,張見賢閉上眼對自己說。

拾起地上長了青苔的半塊磚就往車窗玻璃砸,防盜警鈴聲震天價亂響起來,車門卻因此順利被開啟,他拿起自己忘在前座上的手機,手指發著抖,按了記憶鍵。

「小賢哥,我喊了五十個兄弟,鐵龍銅龍老大也在,三分鐘就可以到達你們那裏......」偉仔說。

「受傷、笨龍受傷了......要送醫......」幾乎是嗚咽着喊出來。

「小賢哥,你別哭,我們衝過去了!」偉仔說完就切了通訊。

張見賢這時終於脫力,倚着車子漸漸滑坐到地上。

「沒有......我沒有哭......」他喃喃說,手機仍握在手上,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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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嬌小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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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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