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三顧茅廬（上）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現自己已經躺在了自己家中那熟悉的床上。頭痛，痛的厲害！而且嗓子眼幹得像冒煙一樣。這癥狀再熟悉不過了，典型的喝多了。我對自己是否真的喝醉了有一個基本的判斷標準，那就是是否還能完整的回憶起喝酒之後生的事情。我回憶了一會，現自己的確是喝醉了。我只能回憶到諸葛在跳舞，而之後生了什麼，我又是怎麼回來的，我是一點也想不起來了。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門“吱”的一聲，開了。

喬伯走了進來，對我說道：“你可算醒了，黃老先生都等了你一個多時辰了。”

我迷迷糊糊的問道：“外公，我睡多長時間了？”

喬伯道：“你從回來就一直沒醒！這都快一天了。”

“哦！”我隨口答應着。我忽然一驚，問道：“黃老先生，哪個黃老先生？”

喬伯道：“哪個黃老先生？就是黃承彥老先生了，他在這一帶可是大大的有名，幾乎就是半仙一樣的人物，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和他結交上的。我說叫起你來吧，他還不讓，就那麼一直等着。”

我心頭一震，“黃承彥跟來幹什麼？”我連忙一骨碌爬起來，喬伯早已把洗臉水打好了，就放在一邊。我簡單的洗了一下，洗完后感覺除了頭略微有點痛之外，倒也沒有什麼別的不適。

我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正房。房中生着燒得正旺的爐火，將四壁映得通紅。黃承彥正坐在桌邊一邊喝着茶，一邊和喬婆嘮着家常。

見我走進來，黃承彥笑着說：“楚老弟酒醒了，我還以為今晚要在這裏借宿呢？”

我連忙抱拳施禮道：“實在不好意思，在下昨日獻醜了，還有勞黃老先生久候。”

黃承彥道“哪裏哪裏，楚老弟酒量之豪，實在是我生平僅見。更難得的是，楚老弟的見識抱負也都讓老朽心折不已。”

“見識抱負？”我不由聽得一頭霧水。

“是啊！楚老弟關於天下三分的見解當真是精闢之極。”

“天下三分？這，這是我說的嗎？”

“唉，楚老弟何必太謙呢，你的這番話，昨天大家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糟了，看來昨天我是徹底喝潮了。”我心中暗想。我又仔細回憶了一下昨夜的情形，確定在諸葛亮跳舞之後的情節真是一點也想不起來了。此刻我的心裏極不舒服，關鍵是我不知道自己在昨夜那種亢奮的情況下，有沒有說其他一些什麼。會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偷眼看了一下黃承彥，現他正面帶笑容的看着我，從他的表情中，倒是看不出絲毫異樣。

不過要是不知道昨天晚上我究竟說了些什麼，我心裏始終是不會踏實的，於是我硬着頭皮對黃承彥道：“黃老先生，說來慚愧，在下昨夜不勝酒力，想必是出了不少丑，讓諸位見笑了。”

黃承彥哈哈一笑道：“哪裏哪裏，楚老弟昨夜酒後雄姿勃，英氣逼人，實在是可愛之極。”

我心裏嘀咕，“這老傢伙，還可愛之極，這‘可愛’在這裏也不知是褒是貶。”當下我又問道：“黃老先生說笑了，不知先生能否把在下昨夜醉酒之後的醜態描述一二，讓在下知道在下都幹了些什麼，也好心安。”

黃承彥道：“楚老弟才是說笑了，想楚老弟昨夜之風采，實在是令人心折。讓老夫只恨自己早生了數十年啊！昨夜楚原老弟說曹操曾在青梅正熟之時節，與劉使君把盞品評天下英雄。於是也效仿曹操將天下英雄品評了一番。言辭之間，神采飛揚，大有古人慷慨豪放之風。”

哦，原來我也來了一個青梅煮酒論英雄。看來人要是喝多了真是什麼都敢幹啊！想到這，我不由乾笑了兩聲。

黃承彥接着道：“公威也和我一樣，對楚老弟十分欣賞，於是請楚老弟說一說這天下大事，這才引出楚老弟關於天下三分的宏論。楚老弟還說，劉使君若能得你之助，必能完成興復漢室，一統中原的大業。”

喝多了就開吹，這倒符合我的風格，記得有一回我喝醉了之後，聽送我回寢室的同學告訴我，說我騎着破自行車回來的時候，在大馬路上，離了歪斜的非要和一輛奧迪賽車。

我忙道：“慚愧，慚愧。在下酒後就喜歡信口開河。聞聽老先生轉述昨夜之言，實在是羞愧得無地自容。在下哪有什麼才能，相比之下，諸葛兄那才是人中之龍鳳，將來必可名動九州，成就一番宏圖偉業。”

黃承彥看了我兩眼道：“說起小婿，他的確是自幼才華過人，深得當世奇人水鏡先生讚賞。不過有件事我真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自然明白，凡是這麼說的人，那都是覺得自己當講才這麼問的。於是我自然是配合地答道：“老先生但講無妨。”

黃承彥這才道：“此事我說出來楚老弟你別多心，昨夜公威讓老朽當場作詩，說實話，老朽對此道並不擅長，又不好拂了眾人的雅興。正好昨日由家裏動身來時，大雪已然下起，小婿當時曾賦詩一，這就是我昨夜當場所吟的那一。楚老弟別見笑，我們是翁婿關係，我用他的詩，他自不會見怪。只是我一向不擅長於此，為了不讓大家起疑，所以在結束處，才故作沉思之狀，不想卻引出楚老弟接出這最後一句。只是，只是楚老弟所接這一句正好就是小婿昨日來時所作的原句。”

說到這裏，黃承彥不由向我看來。我猛然記起，《三國演義》中，黃承彥見到劉備時，的確說過，這詩是諸葛亮所作。

黃承彥大概是看我臉上沒有什麼不悅的表情，這才接道：“楚老弟，在下此言絕無他意，只是這世間之事，往往就是如此巧合。其實，其實就是楚老弟有關於天下三分的見解，小婿也曾在私下裏和我多次提過。咳，我這麼說，楚老弟你不介意吧！”

我是心知肚明，這些都是我剽竊諸葛亮的！當下抱拳道：“黃老先生這是哪裏話來，諸葛兄大才勝我十倍，能與諸葛兄所見略同，在下真是深感榮幸。”

黃承彥道：“楚老弟的心胸真是讓人佩服之至。唉，只是我那小婿卻因此事心內對楚兄多多少少有了一點芥蒂，年輕人氣盛，看來在氣度涵養上他真是不如楚老弟你啊！”

我心裏暗叫慚愧，連忙又謙虛了幾句，卻又惹來黃承彥的不少讚歎。

我們又閑聊了幾句，我這才知道他的來意，原來昨夜我在大吹牛皮之後，就醉得不省人事，後來孟公威就專門派人將我送回。而黃承彥老先生擔心我的身體，所以今日特來探視。看來此老不失為一忠厚長者，我不由心中感激。

喬公喬婆也十分高興，特意做了一桌子菜，不外乎是小雞燉蘑菇，大醬炒雞蛋之類的農家菜，喬公又出去打了兩角酒。（有錢了）我們賓主盡歡而散。

這個冬天我過得十分舒坦，孟公威隔三差五就邀我去他家聚會。與那次聚會相比，後來的聚會都少了徐庶一人。原來徐庶已經化名單福，投奔劉備建功立業去了。

我開始心裏還頗為猶豫，要不要把徐庶被曹操算計，連母親的性命都搭進去的事去告訴給徐庶。不過後來我想，那不過是小說家之言，從我到三國時代這段時間來看，這段歷史與《三國演義》還是頗有出入的，如果那段情節是小說家演繹出來的，我豈不是自找不自在。在這種矛盾的心理狀態下，我一直也沒有行動。

在這段時間裏，我自己暗自注意，再也沒有喝多過一回。畢竟酒後容易失言啊！而且每次他們讓我作詩，我都只“作”一，絕不多作，因為在我的內心深處，對這種明目張胆的剽竊行為還是不太好意思的。

不過饒得如此，這個冬天，我還是“作”了二十多詩，李白、杜甫、王維等人的名作都早誕生了許多年，其中陶淵明的詩因為與這個時代相去不遠，符合這個時代的審美標準，更是大受讚賞。這些詩都不可避免的廣為流傳了開去。我也名正言順的步入了當世名士的行列。尤其可笑的是，大年正月十二，荊州劉表專門派人來新野告訴我說，我已經被舉薦為秀才。

在此期間，每次見到諸葛亮，我都是保持刻意親近的姿態，諸葛對我的態度也大有好轉，只是我能感覺到，在他的內心深處與我還是有些隔膜的。與自己的偶像處成這個樣子，讓我不由很是失望。

除了這件事之外，應該說我對目前的生活沒有什麼不滿足的。每日或泛舟江上，或傲嘯林泉；或以詩會友，或閑坐讀書，將時光如流水一般不知不覺地打掉了。直到好多年之後我才明了，這段悠然的歲月在我這奇特的一生中是怎樣難得的幸福時光。

又是一年春色好，轉眼開春了，桃紅柳綠，新野縣城滿目都是春天的勃勃生機。就在這時，卻傳來了戰亂的消息。

駐軍樊城的曹仁派呂曠、呂翔兄弟率軍五千，來攻新野。聞聽此消息，新野城內一時是人心惶惶。而不久又傳來二呂均死於張飛之手，曹軍大敗的傳聞。但是卻沒有人高興得起來。連喬伯都知道，二呂這一死，曹仁必不會善罷甘休，定會率大軍來攻打新野，這無疑意味着當世的霸權主義曹操政權正式對劉備這股勢力出手了。而以劉備與曹操的實力對比來看，其後果可想而知。現在新野縣城就有點像海灣戰爭前的伊拉克，整個縣城都籠罩着一種肅殺的氛圍。（聲明：我當時不在伊拉克，純屬想像）與美麗的自然景色形成了鮮明反差。孟公威明顯的減少了娛樂活動的舉辦次數。甚至有傳言說他正準備舉家搬走。

五月，想法終於變成了現實，曹仁盡起樊城大軍，以李典為副將，率兩萬五千兵馬，浩浩蕩蕩向新野殺來。我不由為老朋友徐庶捏了一把汗，儘管《三國演義》中劉備是取得了這一戰的勝利。不過不知道歷史是否如此，陳壽的《三國志》我可是沒正經看過。不過隨後傳來的一個消息讓我放心不少，就是曹仁居然真的擺起了什麼“八門金鎖陣”。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和小說中寫的差不多了，那估計曹仁離失敗應該就不遠了。所以儘管別人憂心忡忡，我反而放心不少，而且有一天吃飯閑聊的時候，我見喬公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樣子，就對他說我已經算定曹仁必敗無疑。哪成想第二天喬婆居然把我的話傳了出去，搞得遠近三十里，盡人皆知。

六月，劉備在徐庶的輔佐之下，果然大敗曹仁，不但八門金鎖陣被破，就連樊城都奪了過來。曹仁狼狽逃回許昌。劉備號令全縣，張燈結綵，大慶三日。而我卻因為前面的預言，被視為半仙一樣的人物，受到遠近百姓的頂禮膜拜。甚至有多年不育不孕的都來找我求教，一時令我哭笑不得。

七八兩月在平靜中度過了，據說曹操在北方遇到了麻煩，無暇南顧，人民的生活逐漸恢復了正常。

這一日，我帶着微醺的醉意從孟公威家裏出來。半路之上，忽然聽到一陣簫聲，真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裊裊，不絕如縷。我為簫聲所吸引，循聲尋去，卻見諸葛亮正一身白衣如雪，背對着我，站在一棵柳樹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