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穿越(下)
過了一會,我心裏告訴自己,不能再呆在這裏了。萬一那幾位摸下來怎麼辦?想到這,我不禁又有一點害怕。
我從爛泥里掙扎着爬起來,隨便找了一個方向,開始上路了。
走着走着,我越想越不對勁。剛才那幾個人看起來怎麼也不像是拍電影的。還有他們的對話,什麼“關將軍”“主公”。忽然,剛才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的那個念頭清晰地浮現在我的腦海中,“穿越”。是啊!那記雷電的威力是如此的強悍,我怎麼可能一點事沒有呢?難道真是像小說里說的那樣,雷電的巨大能量破開時空,把我送回到了過去的某個時間段。不會吧,這麼荒謬的事情怎麼可能是真的呢?
我一面胡思亂想,一面漫無目的的走着。漸漸的,雨住了,天也蒙蒙亮了。猛一抬頭,我的心又一下子縮緊了。前面清晰地出現了三間茅草屋,在二十一世紀的中國根本不會存在的茅草屋。房子是一正兩廂,還有用籬笆紮成的院子。
我帶着一絲恐懼的心情,走了過去。籬笆牆中間空出一塊,估計就算是門了。我走進院子,來到正房的柴門前。靜靜的站了片刻,心裏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屋裏傳出兩聲蒼老地咳嗽聲,我咬咬牙,伸手拍了拍門。一陣踢踏的腳步聲過後,門“吱呀”一聲開了,這種簡陋的門根本就沒有鎖。一個滿頭白,滿臉皺紋的老伯出現在我的眼前。令我的心猛一顫的是,他果然是一身古人的裝束。
老伯看見我的那一霎那,眼裏露出畏懼的光芒,蹬蹬蹬連退出好幾步,差點沒坐在地上。一個老年女子的聲音道:“大柱爹,怎麼了?是誰來了?”說話間,一個老婆婆走了過來。看到我她也是明顯嚇了一跳,手中的一個瓷碗掉到了地上,“啪”的一聲,摔個粉碎。
老伯用手指着我說,“你是哪裏來的強人,新野境內現在是歸劉使君管轄,政令清肅,你可不要胡來。”
我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嗡的一下,最擔心的事情難道真的變成了現實。不過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莫過於安撫這對老夫婦了。我強自定了定心神,說道:“老伯,你別害怕,我不是強盜。我是,我是過路的客商,昨天晚上遭遇了強盜,才落得這番模樣。”
不知是我說話的態度打動了對方,還是古人生性淳樸,老伯臉上的神色明顯和緩了下來。他半信半疑的問道:“真的?”
我用自己所能做出的最懇切的態度道:“在下絕無半句謊言。”
老伯還是有點遲疑,那邊老婆婆說話了,“大柱爹,我相信這孩子的話,你看他從頭到腳都是泥,一定也遭了不少罪。”
我連忙接口道:“就是就是,我是滾下山坡,這才逃過那些強盜的追殺的。”
老伯輕輕的“哦”了一聲,老婆婆走過來,對老伯說道:“大柱爹,你快帶這孩子去洗洗,我去給孩子找身衣服,要不一會凍壞了。”
看來這家是這老婆婆說了算,老伯又“哦”了一聲,點點頭,走出門去。老婆婆對我努努嘴,示意我跟老伯走。
我跟着老伯來到東廂房,這裏看起來是一間廚房,門左側是一個灶台,上面是一口老式的大鐵鍋。老伯指了指牆角擺着的一口大水缸,又給我端來一個小凳和一個木盆。
老人剛一出去,我就迫不及待的從水缸中舀出清水,脫掉衣服,洗了起來。畢竟沾了一身半乾的泥是很不好受的。
剛洗到半道,忽聽外面有人喧嘩。還有我現在非常熟悉的馬嘶的聲音。我大吃一驚,連忙趴到門縫處向外張望。
只見外面來了三個人,都騎着高頭大馬。一身古代士兵裝束。當前的一個正對屋裏喊道:“喬老,喬老。”隨着這兩聲喊聲,屋裏的老伯和老婆婆都走了出來。
老伯問道:“這位軍爺,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啊!”
最前面的那個士兵雙手一抱拳,“喬老,昨夜這裏走脫了姦細,糜將軍讓我們四處問問,不知你們這裏可曾見到什麼陌生人。”
霎那間,我的心已經蹦到了嗓子眼。
老伯和老婆婆一時卻都陷入了沉默。
“怎麼?喬老,莫非你有什麼現?”
老婆婆開口道:“哪有哪有,我們剛才正在想呢,我們這卻從來沒看見什麼陌生人。”老伯則是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
那軍士又一抱拳道:“打擾了,告辭。”說著三人催馬而去,我不由一時愣住。好一會才走回來繼續洗。
門“吱呀”一聲開了,我頓時一激靈。轉頭一看,原來是老伯,他將手裏捧着一套衣服放在了灶台上,然後對我示意,讓我洗完后穿上。隨後又出去了。
此刻我也無心再洗了,胡亂地洗了兩把。把髒水順着屋角的排水溝倒到了外面。將老伯送來的一套衣服穿上。這衣服是純棉布的,穿起來還挺舒服。只是這種寬袍大袖的樣式我一時還有點適應不了。我不由看了看脫在地上T恤和牛仔褲。
我走進正房的時候,老伯和老婆婆都坐在一張破舊烏黑的桌子旁,臉上的表情都挺凝重。我連忙道:“老伯,你們聽我說,我真不是強盜,也不是什麼姦細。我真就是遠來的客商,可能是我來自遙遠的地方,穿的衣服古怪了一點,所以被他們認作是姦細,求你們一定要相信我。”
老婆婆點點頭,“孩子,放心吧!老身相信你的話,要不剛才我也不會幫你隱瞞了。我一看見你呀,就覺得你不是一個壞人。”
老伯忽然插話道:“我聽說西面有個遙遠的地方,叫做西域。那裏的人穿的帶的都和我們不一樣。你是不是從那裏來的?”
到了這個時候,我自然是借坡下驢。滿口說是。
老婆婆伸手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塊包袱皮兒,對我說:“孩子,來,把你帶來的東西挑一挑,沒用的都裝這裏,讓你大伯一會出去埋了。”
我聽話的點點頭,從牆角把我的背包拿來,翻檢了一下,什麼身份證、人民幣之類的應該都是沒用了。合計了半天,我只留下了一把野外生存的蘭博刀,一架俄羅斯產的高倍望遠鏡,我覺得這都是有用的東西。
老婆婆一直在旁邊默默地看着,老伯則出去一趟,進來的時候,手裏拿着我丟在廚房的T恤和牛仔褲。看我選完了,老伯將我不用的東西統統包好,拎在手裏,從牆角抄起一把鋤頭,向屋外走去。我看那包袱不輕,連忙伸手接了過來。
我們兩個走到屋后的一棵大柳樹下,老伯默默地挖起坑來。挖了好一會,挖出一個深坑。將我的東西都放到裏面埋好。老人又從旁邊摟了一些舊土,小心的撒到剛挖的這些新土的上面。直到這地方看起來和周圍沒有什麼不同,
老伯做完了這些,幽幽地嘆了口氣。像是在喃喃自語的道:“小夥子,我年輕的時候也走南闖北的,其實西域我去過。”
我不由一驚。
“我知道你不是那裏的人,說實話,你是我見到過的最奇怪的人。不過我能感覺出你不是壞人。你要是沒地方去就住我這吧,大柱和狗兒都被爭去當兵,之後就戰死了,老婆子想他們想的厲害,以後你對她要好一點。”
我一時默默無語。
我們倆收拾了一下,又回到了屋子,老婆婆已經在桌子上擺好了早飯。我們在一起邊吃邊聊。老婆婆的話很多,老伯則更多的只是嗯啊的附和着。
一番談話下來,我終於確定下來了,我是真的穿越了。此刻是建安七年,此地則是新野縣城。去年劉備兵敗穰山,聽從了孫乾的計謀,來投靠宗親劉表,被劉表安置於這新野縣。好傢夥,原來我一不小心,居然來到了這個歷史上最著名的年代之一,我真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悲哀。
劉備來到這新野之後,治效甚佳,百姓歌曰“新野牧,劉皇叔;自到此,民豐足。”像這家只有這老兩口,但是生活還能維持。
這家的老伯姓喬,人稱喬公,老婆婆自然被跟着稱為喬婆。老兩口今年都過了六十歲。兩人本有一子,名叫大柱,一孫,名叫狗兒。成年以後,分別被劉表和黃祖征去當兵。在與江東的戰爭中先後陣亡。
嘮到最後,喬婆問我準備去哪。我學着戲文里的台詞回答說,落難之人,實在是已無容身之所。喬婆面露喜色,當下就邀我住下,說西廂房是她兒子的住處,一直空着。說著就起身去給我收拾房間,我和喬公勸不住,只好讓她去了。
等喬婆出了門,喬公對我說,我的這式古怪,一看就不是這裏人。(我心裏想,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式)於是取出一把剃刀,幫我修剪式。好在我一向比較懶得剪頭,頭留的比較長了,勉強可以挽上扎個髻。喬公找出一根簪子幫我別好,並且叮囑我說,如果有人問起來,就說我去年得了病,為了治病,頭剃了不少。(看來這個時代民間對頭也不是特別重視,不知曹操削代的故事是真是假,以後有機會應該問問)
我這邊搞定了頭,那邊喬婆也進來了。老兩口到旁邊嘀咕了一陣,為我安排了一個身份。這老兩口先前還有一個女兒,四十年前出嫁,後來搬走了。老兩口就讓我假稱是他們的外孫,現在是回家來看外公外婆來了。
喬公這時才想起問我叫什麼,我一着急,想起了我的網名,於是脫口而出,給了自己一個新名字。姓楚名原字靈犀。喬公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說想不到我還是大戶人家出身。我細問了一下才知道,原來這個時代一般百姓是不用字的,只有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會有字。
當天晚上,我躺在硬硬的木板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想着這一天來的遭遇,簡直是恍如隔世。要是在二十一世紀,憑我的學歷和畢業的學校,不難謀一份好的職業,然後像普通人一樣,結婚生子。可是在這裏,在這個時代,等待我的命運將會是什麼呢?一直到天蒙蒙亮,我才迷迷糊糊的睡着,可是又做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夢。
從此以後,我就過上了與以前完全不同的生活。這個時代環境相當的好,空氣吸一口都是甜的,喬公喬婆對我更是不用說了,可以說是呵護備至,我每日跟着喬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身體漸漸地硬朗了許多。只是我有時還會莫名其妙的憂鬱,尤其是黃昏的時候,我經常望着天邊的晚霞獃獃地怔,回想我過去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