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翠綠山林中,只聞鳥語花香,偶有頑猴穿梭其中,婉蜓的山路絲毫不見人跡。一陣機械聲突地自遠方傳來,打斷自然的脈動,從山路的盡頭駛來了一輛黑色廂型車。
窗外山景雖宜人,在車子裏的安思朵卻如坐針氈,只能將視線放在車窗外,假裝欣賞自然風光。
她相信若眼神能結冰,此刻,她大概已成了冰人。她睨了眼映在玻璃窗上的紅髮駕駛,她實在不知道自己曾幾何時得罪過他,讓他對她的態度如此冷若冰霜。
原本等在“林氏花園”前的她,滿心期待能見到季生,誰知道卻來了他。
從見面到現在,他只說了一句“上車。”之後,就沒吭半點兒聲音,若不是自己記得他,知道他能帶她找到季生,她還真不想甩他搭他的車。
唉!真不知她是招誰惹誰了。安思朵輕輕吁了口氣,暗自希望趕快抵達目的地。
終於,在山的那一頭,出現了一棟屋子。
會是那裏嗎?她瞟了眼那個紅髮駕駛,從他臉上那副鬆了口氣的表情,證實了她的臆測。
黑色廂型車宛如衝刺般,快速的奔向前方的屋子,而後在屋子前的廣場停了下來。
紅髮駕駛匆匆的拔下車鑰匙,看也不看乘客一眼的打開車門,一溜煙就沒了他的身影。
“嘿!他到底把我當什麼,貨物嗎?就算是貨物也得搬下車呀!”安思朵打開車門,嘴裏念念有辭的步下車。
“哼!沒禮貌的傢伙……”突地映入眼底的景象,讓她忘了心裏所有的不快。
一望無際的高牆,堅固的將整棟建築物防守在其中,屋子的四周只有草坪、廣場、涼亭,沒種植任何大型的槍物。
整棟房子皆由大石塊堆砌而成,雖只有兩層樓高,屋子後方卻還有一座高塔,似乎是用來觀看遠方狀況的建築。
“哇!真像座碉堡,三峽的山區怎會有這種建築呢?”若沒弄錯,依她剛才看到路標推來,這裏該是隸屬三峽地區。安思朵暗忖。
“這樣的規畫,像是有軍事用途,單是這片高牆,就不容易爬進來了,就算攀爬技術厲害,進了裏面……這寬廣的視野,也很容易讓屋內的人發現,又只有一扇大門……不知道屋子後方還有沒有通路?”
站在陽光下研究周道環境的安思朵渾然不知,此刻她充滿興味神採的臉龐,完全一掃過去的愁眉不展,彷彿是個發光體,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早已走出門外的於季生沒打斷她的觀賞,只是唇角噙著笑意,靜靜的欣賞她的活力。
此時,安思朵敏銳的直覺也提醒自己有道視線正在打量她,於是她不動聲色、緩緩的將目光移向那道視線的來源處。
是他!那張熟悉的臉孔,正綻著難得一見的笑容,身子則輕鬆的倚靠在迴廊的石柱旁。
“季生!”乍見他的喜悅,讓她情不自禁的向他奔去,沖入他的懷裏。“終於見到你了。”她忘懷的樓住他的腰,將頭靠在他的胸口上。
於季生雙手猶豫了一下,輕輕摟住她的肩。“怎麼,你也和我一樣,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算算,我們竟已十二年不見了。”他戲謔的語氣中,有一股不容輕忽的認真。
“呃……人家是因為歷經千辛萬苦才能見到你這位大忙人,一時激動……”她急忙鬆開雙手,向後退了一步。
“喔,原來是我表錯情了。”他噙著微笑,動作輕柔的撥開掉落在她粉頰上的長發。
“呃……謝謝。”安思朵急忙動手重新將長發再綁一次,讓頭髮整齊的躺在背後。
“我來。”於季生抽走她手裏的髮帶,繞過她的身子,幫她身後的那一東青絲繫上髮帶。
“謝謝。”她靦腆的低喃。這是她頭一回讓男人替她系髮帶。
他指間輕輕滑過她的髮絲,“怎麼會想留這麼長的頭髮?”恍惚間,他幾乎以為她的髮絲有脈動。
“安氏一族……只要是女人,就不能剪髮,曾經,我剪短過,娘哭得好傷心。”她語氣有絲感傷。
“原來那時是你第一次剪短的時候。”他不自覺的脫口道出腦海里的記憶。
“咦,你曾見過我短髮的模樣?”她轉過身望向他。
他抿唇輕笑,“那時你的頭髮只比我長一些,還染了五顏六色,也難怪你母親會傷心,她大概是因不知該如何和正值叛逆期的你溝通吧!”
“聽你這麼說我們以前該見過面,我怎麼不記得了?”她側著小腦袋瓜,努力從記憶庫里搜尋屬於他的紀錄。
他敲了敲她的額,“小女孩!忘記你的救命恩人了呀?”
霎時,一條黑暗巷子的畫面閃過安思朵腦海,“嘎,是你?”她訝異的望着他。
他但笑不語,凝視着她吃驚的表情。
安思朵恍然大悟的說:“原來那一次是你救了我,難怪我總覺得對你有種熟悉感,我還以為是因為你和李連杰神態相似,才會有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因為那段機緣,我才得以有緣見到那塊鳳玉。唉!人的緣分,還真奇妙。”於季生看她的眼神,多了一絲古怪。
沒想到他見過她最糟的狀況,將她從那群……她曾以為是“好友”的手中救出。思及此,她感激的說:“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當時若沒有你經過,此時的我……可能只剩一坯黃土。”
她自嘲的笑笑,“那時的我真的很不懂事,直到在醫院醒來,我才大徹大悟,而我娘只告訴我說幸虧我能遇上你。”
他拍拍她的肩,“人難免會有懵懂的時候,能及時悔悟的是最難能可貴,對了,有你母親的消息嗎?”
安思朵輕輕嘆了口氣搖頭說:“沒有。”
“這事還真古怪,你母親好像是突然從世間消失般,完全沒留下蹤跡,就連我請人調查,也都沒回報任何消息。”他攏起眉峰道。
“季生……”她正想說出自己搜集到的線索,卻被突冒出的聲音打斷了。
“於先生,主人他的熱度又增高了,請你過去看看。”
於季生回首望向來者,“好!思朵,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先生姓古,是保護病人的保鑣之一,古先生,這位是我的朋友,她姓安,麻煩你幫她安排一間卧室。”
黑髮保鑣眼底突閃過一道訝意,隨即恢復鎮定說:“你好,安小姐,請隨我來。”
“你好。”安思朵笑着頜首,心想,終於出現一個較有人味的保鑣。
“思朵,你先去睡個午覺,回頭我們再聊。”於季生囑咐道。
“嗯。”
就這樣,一行三人各有所思的步入室內,而後分別走向不同的走道。
“安小姐,我幫你安排在於先生隔壁的房間,如有任何需要,請拿起電話撥個零告訴接聽者,立即會有人來為你服務,我還有事,請容我先告退。”古保鑣打開走道末端的一扇門。
“喔,謝謝你。”她走進卧室,轉身向他道謝。
“不客氣……呃……安小姐,這裏除了西邊那條走道不可以過去之外,其他地方你都可以去。”
“嗯,我知道了。”她點點頭。
“謝謝你的配合,我不打擾了,請休息。”他輕輕闔上門。
“真是一群奇怪的保鑣組合,有西方人,也有東方人,他們的主人又是何方人士?”她聳了個肩,解下身上的背包。
“哈──還真有點累了。”她打了個哈欠,朝那一床潔白的寢具走去。“嗯,還有消毒水味哩!”
沒多久,心情鬆懈的安思朵,隨即墜入甜美的夢境中。
※※※
“嗯……什麼時候了,怎麼黑成一片?”安思朵跳下床,伸了個懶腰。她摸黑找到了電源開關,霎時,室內充滿亮光。
“四點半……天怎會那麼快黑?咦,該不會是……清晨四點半吧?”她拉開窗帘向外探去。窗外一片暗寂,只見高牆上閃著微弱光暈,蒙朦朧朧恰是一道小銀河。
“呵!原來牆上還安了小燈,自己怎麼那麼貪睡,當真是……一覺到天亮,整整睡了十二個鐘頭?”
她自背包內拿出一套換洗衣物,走進浴室,洗去一身混著消毒水味道的酸臭味。
“嗯,洗凈真舒服!這衣服晾哪好呢?”只帶了兩套衣服,她不得不換一套洗一套。
“有了,就這欄杆,再把窗戶打開,這樣就行了。”她滿意的看了眼自己的傑作,解下包在頭上的毛巾,拿吹風機將頭髮吹了個半干,隨即踏出浴室。
“咦?天亮了,去我點兒食物填肚子。”安思朵打開門的剎那,差點兒被站在門外的人嚇出尖叫聲。
“呃……古先生,你早。”她輕拍著胸口。
“抱歉!嚇到你了,安小姐,我見你房間亮了燈,所以幫你送早餐過來。”古保鑣端著托盤解釋道。
“沒關係,謝謝你,我自己拿就好。”她將他手上的托盤接過來。
“安小姐,你慢用,若不夠,請撥個內線告訴當班者,我會再幫你送過來。”
她瞄了眼托盤上的食物,笑着說:“這些足夠讓我吃兩餐了,呃……廚房在哪?我待會兒自己將餐盤送過去就好。”
“那就麻煩你了,廚房在這條走道直走左轉的盡頭。”他比了比左邊的方向。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
“不客氣。”
安思朵闔上門,立即朝那份熱呼呼的食物攻去。沒兩、三下,托盤上只剩下空杯盤,完全不見食物的痕迹。
“兩餐?呵!是昨晚沒吃的晚餐和今早的早餐,還好先說了自個兒會把空盤送過,否則豈不糗大了?”她抽了張面紙拭嘴,“嗯,好飽唷!該去活動活動。”
她端起托盤,按照先前古保鑣的措示,來到了廚房。
“洗好的盤子要放哪呢?”她四處尋了尋,終於在一扇櫥櫃門後面,看到了相似的餐盤。
“咦,這是什麼?”當她放好餐盤,闔上櫥櫃,卻發現柜子旁的牆上,有數塊凸起的磚塊,像是故意弄成那模樣的裝飾物。
“奇怪,這樣一塊塊的凸起物園成波浪狀會有何美感?”安思朵不由得伸手觸去。
“咦,怎麼有點兒鬆動?”她又摸了摸另一塊磚,“這個不會呀!”
“這個怎麼會?”她用力往那塊不一樣的傳壓下去,“嘎?”那塊磚,竟讓她給壓下去了大半。
突然,一陣低沉的摩擦聲,自櫥櫃後方傳出,“沙──沙——”
“這聲音是……”她走近櫥櫃,將耳朵貼近,“咦,是這裏傳出來的,怎麼會這樣?”
好奇心使安思朵動手推開櫥櫃,“還好有輪子,嘎,怎麼……怎麼有一個洞?該不會是沒補好的牆吧!”她用力的將整座柜子推開。
“咦,不像呀?這好像是……”她摸了摸出現在柜子後方的洞口邊緣,“像是電現劇里才有的密室入口……”若非洞裏烏漆抹黑的,她早就走往裏頭一探究竟。
“會是因為我按下那塊磚才啟動的嗎?”她忍不住的再試著將那塊已沉入大半的磚拉上來,“咦,動了。”她耗了泰平的力氣才使磚塊有些鬆動。
“加油!快……”她使盡全力,終於使那塊磚與其他凸起的磚平高。
突地又傳來一陣聲響,“沙——沙——”
“怎麼回事?道個聲音……”她四處張望尋找可能出現的物體,猛地一個抬頭,一扇石門緩緩自洞口上方降下,“原來真的是一道機關,呵!竟被我無意間摸著。”
安思朵喜不自禁的又摸了摸那塊特別的磚,雙眸閃著新奇光芒,望着那扇厚重的石門緩緩闔上。
“其他人知道嗎?還是只有我?呵!就當是我來此一游的秘密吧!”她將櫥櫃推回原位,心情愉悅的走出廚房。
“呃……古先生。”迎面走來的人,使她不禁咋舌暗忖,還好她沒玩太久,否則豈不被逮個正著?
“安小姐,早餐合你胃口嗎?”古保鑣禮貌的詢問。
“滿不錯的,謝謝。”安思朵露出一朵不太自然的笑容,“呃,古先生,請問……季生,他還沒起床嗎?”
“於先生昨晚見你睡得熟,交代我們不要吵醒你,就進病房替主人療病去了,”他看了眼手錶,“可能要下午才出得來。”
“哦?那季生不就沒休息?!”
“嗯,因為護理人手不足,只好偏勞於先生了。”頓了頓,他又說:“安小姐,要不要我帶你四處逛一逛。”
“不用了,謝謝你,你忙你的,我自己到處走走就好。”她朝他笑了笑,隨即與他錯身而過。
“呃……安小姐。”
“有事嗎?”安思朵停下腳步,轉身望向他。
“安小姐,請問……”臉部本無表情變化的他,首次浮現了一股猶豫之情。
“沒關係,有什麼問題,你盡量問。”難得見到這群保鑣中,也有人性化的一面,她不由得睜大眸子,等着他要問什麼事。
“呃,請問……你的母親是不是叫安玟冰,玉字旁的玟、冰冷的冰?你的名字是思念的思、花朵的朵,安思朵,是嗎?”他眼神充滿期待。
“沒錯呀!”她不解的點點頭,反問:“你認識我娘?”
他眸子閃過一道亮光,“不認識,呃……是前不久剛好有見到了一則失火的社會新聞,忍不住想證實一下,安小姐,你母親她……出現了嗎?”他心想,若沒記錯,當時傳來的消息中,她母親應該是失蹤了。
“謝謝你的關心,我娘她還沒出現。”她脫口說出實情后,才警覺自己不該對一個陌生人提起真實狀況,連忙改口說:“我是說她剛好出遠門去了,還沒回來。”
“原來是外出,還好不是失蹤,抱歉!是我沒留意到後續報導。”
“沒關係,謝謝你的關心,若沒其他事,我想去走走。”
“請。”望着她逐漸遠去的背影,他唇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果然是她……”
※※※
“唉,好無聊!這種日子,還要過幾天呢?”
才一天,安思朵就已踏遍這裏的每個角落,除了那間病房及有人住的房間外,每間空卧室她皆打開來仔細檢查,想看能不能再發現另一間密室。
“明天……明天我能做什麼?試著爬牆嗎?”她無聊的打開手電筒,將光源照向表在夜幕上其中的一顆星。
“唉!何時才能回於人島看那些古書?”她又將光源移向他處,照在那一抹剛發芽的月兒身上。
“這麼急着回於人島?”於季生的聲音自她背後傳來。
聞言她連忙站起身轉向聲音來源處,“你終於出關了,你的病人還好嗎?”
“好!有我在,他能差到哪兒去。”他從陰暗處走向她。
“喂,這麼有自信呀?”她揚起唇角,笑着迎向他。
“當然嘍!我可是中西合併、雙管齊下耶。”他拿着她的薄外套,幫她披上,“出來怎麼不帶著,秋天日夜溫差大。”
一股暖意自身子透進她的心坎里,“謝謝!咦,你怎麼拿得到我的外套?”熟悉的衣料,使她突想起自己出門前有鎖上房門。
“呵!他們沒告訴你嗎?你的房間在我隔壁呀!”
“有呀,咦,該不會……這兩間卧室中間也有一道門?”安思朵不由得想起她在於人島的卧室,及麗蓮曾告訴她的事。
“怎麼你還沒發現嗎?”
“真的有?”她不確定的問。
“嗯。”他頷首表示肯定。
她咬了咬下層嬌嗔說:“人家的丑睡相都被你看光了啦!”難怪今早古先生會說季生瞧她睡得熟……安思朵腦筋突然轉了一個彎,不由得大呼,“糟糕!他們都誤會了。”
“誤會什麼?他們又是誰?”他不解的問。
“就是……就……那群保鑣,他們以為……以為我是你的女友,才……才把我擺你隔壁房間,難怪,他們重頭到尾都沒有給我好臉色看!”末了,她不平的嘟噥道。
“抱歉!讓你受委屈了。”於季生輕輕的握住她的手,一改正經的語氣而以戲謔的口吻問道:“讓別人誤會你是我的情人,不好嗎?”
“怎麼會好?我都沒行情了。”手心傳來的異常熱度,使她胡亂的回應這。
他緊握她的手自嘲說:“怎麼我不合格嗎?”
“是我不夠格!怎麼會是你?你可是一島之主耶!”她想抽回被他握著的手,卻被他反握得更緊。
“都什麼時代了,你還有這種門戶之見,老八股哦!”
“你怎麼和姚媽媽如出一轍,都這麼說!”她輕聲的低喃。
“什麼,你說什麼?”他低首貼近她。
“沒什麼啦!我是說回於人島,我仍睡原來的卧室嗎?”安思朵隨口提了個問題,制止他的貼近。
於季生笑着說:“當然嘍!還是你相中別間卧室了?”
“沒有,季生,你、你怎麼會讓我睡那間卧室?”擱在心頭多時的疑問,終讓她問出口。
“因為你喜歡呀!你不是喜歡面海的房問嗎?”
“只是這個原因?”
“不然你認為會有何原因?”他突想到兩者的關係,不由得咧嘴一笑,“喔,你以為我這隻大野狼想吃你這個小紅帽,才把你安排在我隔壁呀!”
“不,沒……沒這回事。”她支吾的否定道。
她不自然的反應,讓他解釋說:“在於人島也就只有那間卧室有面海的景觀,而且你、我中間還隔了一扇有加鎖的門。”
“我知道,不聊這些了。”安思朵比了比夜幕,“你看站在這塔上看夜景,星星又大了許多。”
“嗯,不過這高塔主要是建來觀看對外道路的狀況。”
“咦?”她輕呼出聲,心想,真讓自己料中了。
“建這棟建築物的主人是日據時代遠避山區的富人,當年他將家人、奴僕全遷來此,仗着山區偏僻,自給自足的度過了一段為時不短的時光,後來天下太平,他的子孫捺不住寂寞,又還往山下的花花世界定居。”他將那群保鑣告訴他的故事道出。
“果然和我想得相差不多,對了,你當初怎麼會留‘林氏花園’的地址給我,而不是這裏的呢?”
“本來是預定在那裏,後來事情走漏風聲,只好臨時換到這裏,沒辦法!‘他’身分太敏感了。”於季生聳聳肩。
“‘他”該不會是前兩天新聞炒的那個什麼……國家前首相來台訪問的那個前首相吧?”她訝異的望向他。
“嗯,‘他’雖是前任的,但還有些影響力。”
“可是……新聞不是說‘他’已搭機返國了嗎?”她不解的問道。
“那是障眼法,不過也快了,‘他’若不是明天,就是後天會離開。”於季生的語氣輕鬆了不少。
“咦,這麼快?他的病有這麼快好嗎?”
“還好‘他’只是腦部長了顆東西,那玩意兒恰好和神經組織黏成一團,剝離后就沒太大問題。”他笑着說:“怎麼不想離開這裏了嗎?你剛剛不是還念着想回於人島嗎?”
“當然想嘍!這裏連本書都沒有,於人島起碼還有一大堆書可瞧。”安思朵語氣突轉正經說,“季生,這趟回去,我能看到那些你上了鎖的古書嗎?”
“放心,離台前,我會去取鑰匙,若你不放心,上飛機前,鑰匙先讓你保管,這樣好嗎?”他捏了捏她的手。
“唉!我是想早點兒看……”他疲憊的眼神,讓她到了口的話又吞了下去,“你一天一夜沒睡,累不累?我們下去吧!”
“還好,有你陪着精神好多了,美女總比老頭子要來得提神。”他開玩笑的道。
“還貧嘴!不理你了,我要回去睡覺。”她笑着掙脫他的手,轉身走向樓梯。
“嘿!我說的可是實話哦。”於季生跟上她,再度握住她的柔荑。這是第一次,他能和一個女人如此輕鬆談笑着。
高塔又恢復原來的寂靜,只有高掛夜幕的星兒,遠遠閃著寒光伴它,連月兒也吝於露臉,只冒出了點兒銀芽湊數。
然而高塔的孤寂只有她瞧見,在黑暗中,房間裏的安思朵望着窗外的高塔,輕輕的嘆了口氣。
“何時才能讓你知道……”她瞥了眼與隔壁的他僅隔的牆,“幾次想告訴你,不是被打斷,就是怕你太累,唉!是不是只有等回於人島之後,才有機會告訴你,我娘的事?”
她吁了口氣,望着小月芽低喃,“若你又像以往般忙碌呢?
“明天……或許明天你會有空。”她雙眸又探向那堵牆,輕輕拉上窗帘。
就在窗帘緊合的剎那,她瞄到一道人影從窗外晃過,“保鑣難不成都不用睡覺嗎?”她搖了搖頭,摸黑走向她的床。
而夜也正在繼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