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叩──叩──”持續而穩定的敲門聲,使酣睡中的安思朵逐漸轉醒。
“誰啦?”她翻個身,將頭理進枕頭堆里。
敲門聲依舊堅定有力的穿透枕頭呼喚着她,“哦……到底是誰?”她半夢半醒的下床,朝聲音來源處走去!打算制止擾她好眠的嗓音。
“拜託!不要發出聲音好嗎?”她拉開門閂打開門朝站在外面的人罵道。
安思朵渾然不知此刻帶著睡意的她,長發微散及那雙迷濛的美眸,正展現出一種慵懶美,讓迎向她的人為之一怔。
於季生的黑眸閃過一抹柔情,“時間差不多了,該出發嘍!”他走近她,順手闔上門。
“什麼出發……”她嘟噥著,身子不自主的朝溫暖的被窩走去。
“去洗把臉,你忘了,我們要去看日出呀!”他扶她走進浴室,沾濕了毛巾遞給她。
“喔,看日出……”她就在他的協助下,迷迷糊糊的換了衣服后,就隨着他朝山上前進。
直到手心源源不斷的傳來溫暖,才喚醒了她的神智。安思朵紅著臉,偷瞄握着她的大手,不禁慶幸天還未亮,大手的主人瞧不見她兩頰的紅暈。
“清醒點了沒?”
“嗯。”
“再走一小段路就到了。”於季生牽着她,朝手電筒照的山路前進。
“你常……上來嗎?”她喘吁吁的問。
“以前練功天天上來。”他放慢速度。
“練功?你該不會是從山腳下走上來吧?”
“是從住處跑上來……”
“天呀!跑上來?”
於季生回頭看了她一眼,黑暗中只見她那雙晶瑩美眸,更圓了些。
“嗎,那段時期為了鍛練體力,常用跑的上來,我師父則在前方那塊空地等我。”他將光源移向前方不遠處的某點。
“你練什麼功夫?柔道?路拳道?”她心想,難怪山路對他而言輕鬆平常毫不費力。
“那時練的是氣功和太極拳,你提的那兩樣……後來是有學了點兒。”
原來他是個練家子,難怪走路無聲無息,常出其不意的冒出來嚇她。安思朵暗忖。
“到了!待會兒太陽會從前面的山巒間升起。”於季生放開她的手,巡了巡四周的環境。
“終於到了。”她輕拍喘個不停的胸口,朝一塊大石頭走去,打算坐下來休息。
“思朵,停住。”他連忙出聲制止,朝她走去。
“怎麼了?這石頭坐不得嗎?”她疑惑的問,心想,這好像是他初次喊她的名,自己的名字從他口中喊出,感覺有些怪怪的。
“不是石頭的問題,是你剛運動,氣還喘個不停就這樣坐下去,對身體不太好。”於季生解下背在身上的保溫瓶,倒了一杯熱水給她。
“呃……謝謝!我差點兒忘了,好像曾聽過這樣的事,有人就是這樣,突然暴斃而死。”安思朵啜了口略帶鹹味的熱茶。
“嗯。”
“哇!天上的星星好大、好亮。”剛才她忙着找地方休息,沒注意少了樹蔭遮擋的天空是如此的美。
“這裏沒有光害,星星看起來比較亮,再過一會兒,它們就功成身退,換上另一種光景。”他遞了一個三明治給她。
“咦,麗蓮已經起來了?”她好像只有在用餐時才見得到管家麗蓮,看來麗蓮應該很忙才會天未亮就得起床。
“不是,是我做的,口感可能沒有麗蓮做得好,她早上七點才上工,沒法幫我們做早點。”
“抱歉!還讓你忙這些,是我請你帶我出來玩卻一點兒忙也沒幫上。”安思朵不好意思的說。
“沒什麼,我只拿現成的東西湊一湊。”於季生轉移她的注意力,“你看天空亮多了。”
“哇!星星快不見了。”
兩人這樣並肩仰望着天際,欣賞晨曦乍現的活力。
“咦,為什麼那座山的顏色沒那麼綠,反而是呈現一種……深郁的藍?”安思朵指著前方的一座山巒。
“那座山的樹全是尤加利樹,因為它的葉子會散發一種油脂塵粒,懸浮在空氣中,經過陽光折射,便產生了這種特殊的藍。”於季生細心的解釋道。
“原來是這緣故,那怎麼會惟獨那座山全是尤加利樹呢?”
“一來是因為尤加利樹會抑制其周圍植物的生長,所以只規畫了那個山區,二來是……你從這邊看過去的每一座山,我們都有做一定的規畫,分別生長各種不同的植物。”
“咦,為何要做規畫?”
“你真是個好奇寶寶!”於季生笑着搖搖頭。
“人家是好學才不恥下問嘛!”安思朵的心頭最擱不住問題,有任何疑問,她通常都會追根究底弄個明白。
“原來我遇上了個好學者。”他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才說:“看來不告訴你不行了。”
他頓了一下,“於人島早期是以捕魚及畜牧為生,後來改以藥材為出口大宗,這裏的每一座山皆有經過規畫,種植各種不同的植物以供研究,或製成各式各樣的藥材分銷世界各地。”
他指著前方山巒說:“在山的那一邊負責製造藥材,而我們這一邊則負責研究工作,總之,住在島上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該盡的本分,就連家事幫手也不例外,呃……就是一般人指的傭人。”
他停了一下又說:“島上的家事幫手,以前通常都是從事上山採集藥材的人,由於體力不如從前才退休下來,改做一些較輕鬆的家事。”
“那如果他們連家事也做不來了呢?”安思朵不曾聽過這種制度,又不得由追問下去。
“當然是退休養老嘍!”千季生笑着說,“像麗蓮是分配到我這兒,有部分人則是被分配給需要照顧的老人家,我想就是因為每個人最後都需要別人照顧,所以當他們能照顧別人時,總是盡心儘力,絲毫不馬虎。”
“嗯,這倒是一個滿好的安老政策,可是,他們的子女呢?難道都不奉養父母嗎?”
“有能力者,當然沒問題,但有部分人到外地發展,家中兩老不願跟隨,自然就需要人照顧了。”他保留實情,簡單解釋著。
“原來是這樣。”
於季生語氣突然轉為嚴肅的說:“思朵,我會告訴你這些就是不希望你向旁人詢問,因為這些事只有島上居民才能知道,外人是探不到的,所以請你把我告訴你的事擺在心裏就好,千萬不要告訴第三者。”
“季生,謝謝你信任我,我會守口如瓶的,你放心。”安思朵誠懇的說。
“嗯,走吧!陽光變強了,也該下山。”
“好。”
他與她共有的秘密似乎拉近了彼此間的距離,使他們逐漸習慣喚對方的名。
※※※
“下山輕鬆多了。”安思朵坐上他們停在山下的車。
“下坡路是比較好走。”他啟動引擎。
突地傳來一陣聲響,“鈴──鈴──”
於季生立即打開才響了兩聲的大哥大,“嗯,我知道了,我馬上回去……喂,可能是脂肪塞栓、你和大衛先做緊急處理,我大約十五分后趕到。”語畢,他切掉電話,立即將車駛向前方的路。
“有急診病人?”
“嗯,抱歉!今天的假期泡湯了。”
“不要這麼說,病人比較重要。”望着空無人車的道路,安思朵不由得瞄了眼手錶。“都已經八點多了,怎麼路上連個人都沒有?”她奇怪的問。
“這個地區幾乎沒有其他人居住,除了管理員,所有的研究人員皆住在研究所里。”他專註路況加快速度。
“咦,你不是趕著去醫院嗎?怎麼還往你家的路走?”
“醫院就在住宅的後方,抱歉!麻煩你從這裏走進去,我得從這頭過去醫院。”他停下車,指著前方的分叉路。
“OK!”安思朵連忙下車,怕耽擱了他的時間。
“記得去吃午餐哦!”於季生打開車窗,不放心的對她叮嚀。
“我會記著的,你快去吧!”她笑着目送他駕車遠離。
“原來這條叉路是通往醫院,奇怪,醫院設在這邊,對另一端的島民來說豈不是很不方便?”她緩緩的朝上面走去。
“呼!總算到了。”她轉過身,瞧自己走了多長的路,“才這麼一小段路,就這麼喘?”坡路真不好走,咦,那是什麼人?
安思朵突瞧見通往醫院的那條道路上,有幾個人在聞晃。“等等!不像是閑晃,瞧他們警戒的模樣,倒有點像在防備着什麼……他們有點像是保鑣之類的人。”
奇怪,有什麼重要人物要來嗎?她又多瞧了幾眼,“管他的!對我而言,快點兒找到資料才是最重要的。”
安思朵推開大門,加快腳步的走進屋內,繼續她的尋找工作。
※※※
“咦,是我來早了嗎?”她發現偌大的餐廳空蕩蕩的,除了自己外,沒有其他人。
“依然只有兩份餐具……”安思朵望着這張可容一、二十人的餐桌,拉開椅子朝她的位子坐下。
突響起的開門聲使她回過頭,朝門口望去。
“安小姐,於先生請你先用餐,他一會兒就過來。”說完,管家麗蓮推著餐車朝她走去。
“麗蓮,我來就好。”安思朵連忙起身,幫忙將菜端上桌。
“安小姐,謝謝你。”麗蓮拿起她的碗,準備幫她盛飯。
“麗蓮,這個我自己來就好。”她接過麗蓮手中的碗,“你忙了一整天也該休息了,你去吃飯,不用忙了,待會兒吃完飯,我來收拾就可以了。”
“這……這不太好吧!安小姐,這些是我的工作。”麗蓮神情頗為難。
“沒關係,以前吃飯,我也是常幫我娘洗碗盤,你年紀和我娘差不多,我實在不習慣任何事都讓你伺候着。”
從她兩鬢的白髮看來,麗蓮的歲數鐵定比娘大上許多,再加上今早從季生口中聽到的事,自己更不好讓她如此伺候着。安思朵暗忖著。
“這不好啦,安小姐。”
“沒關係啦!”
“麗蓮,你就順着她的意吧!”於季生打斷她們兩人的紛歧。
“是的,於先生。”麗蓮語氣恭敬的答道。
“你先去用餐吧!”
“是的。”
奇怪,麗蓮怎麼好像有點畏懼季生?怎麼他說的話,她好像如同領到聖旨般的遵行,不像是一般主僕間的感覺。安思朵輕蹙秀眉,打量著這一對奇怪的主僕。
“怎麼還不坐下來吃?飯菜都快涼了。”於季生出聲招呼她。
“呃……好,咦,你頭髮濕答答的,怎麼不吹乾,不怕著涼嗎?”她坐定后才瞧見他一頭濕發。
“這就是我剪小平頭的原因,方便我隨時沖水以保持頭腦清醒,只要擦一擦,沒一會兒就幹了。”他拿起碗幫她添飯。
“呃……謝謝!”她接過他遞來的飯,才瞧見他眸子裏滿布紅絲,“早上那個病人嚴重嗎?”
“已經沒事了,我剛剛才做完他的手術。”於季生替自己添了碗飯,“快吃,菜都涼了。”
“嗯。”安思朵吃了幾口飯,突想到今早看到的情形,不禁脫口問:“對了,季生,你們這裏是不是來了什麼大人物?早上我看到了好幾個像是保鑣的人!”
“是來了一位分量不輕的人,就是今早那位急診病人,你看到的那些人,是他的隨身保鑣。”他俐落的切開一份肋排,將骨與肉分開,遞了一塊肉給她。
“呃……謝謝。”想必那位病人來頭不小,才會有如此大的排場。思及此,她又問:“你常有那種身分特別的病人嗎?那這裏的島民呢?他們也都是來這裏看病的嗎?”
“我的病人大部分是居住在世界各地的人,至於島上的居民,在他們的地區,有另外的醫師駐診。”
“這麼說你醫的病人都是大有來頭的人物嘍?”
“可以這麼說。”
難道……他的盛名是這樣累積來的?安思朵忍不住的問:“你一向只醫這種有特殊身分的病人嗎?一般的平民百姓呢?你看過嗎?”
於季生細嚼慢咽,吞下口中的食物才說:“不都是人嗎?我要醫哪種人有差嗎?”
不可能……他怎會是這種人?他怎可能是那種見錢眼開,只醫富人的醫生呢?
思及此,她口中的食物突然失去了美味,安思朵垂首味如嚼蠟的吃着晚餐,沒瞧見他恍惚的神情。
於季生因她的問題勾起了一段記憶,一段讓他有如此轉變的回憶。
直至回到房裏,安思朵仍在思考,是什麼原因讓他成為這樣的人?
“從那張書箋里,可以看出他該是一個感情豐沛且細膩的人,為何會只醫富人……他的仁心哪去了?”
知道窗外的月兒,似乎也無法告訴她這個答案,於是她走進房內,闔上落地窗。
“咦,這個門的鎖,我記得自己好像有閂上呀!”她又試著開啟那扇不知通往何處的門。
“奇怪,還是打不開。”她嘆了口氣,放棄打開那扇門,再次將門閂拉上。
“奇怪的地方、奇特的生活方式,娘會和這裏有任何牽扯嗎?”她喃喃自語走向寫字枱,抽了本書,坐靠在床頭邊,繼續做她的睡前功課。
※※※
一個月後“唉!這本也沒有……”安思朵把書闔上,將視線移向天之涯海之角。
這陣子,她總是早晨到圖書室來挑書,再將書抱回房裏坐在陽台閱讀,累了就看看天、看看海,日子過得好不悠哉。
看似優閑度日的她,其實內心卻愈來愈煩悶,只因她都快將於氏諸書給翻遍了,卻還沒找到有關她母親下落的資料。
“會剛好在最後一本書里嗎?”她由衷希望事情真是如此,雖覺得會令人啼笑皆非,但起碼還會有個結果。
“倘若都沒有……唉!我又該如何找到你,娘,你能給我點兒線索嗎?”她望着那輪已輕觸海面的火球,低聲呢喃著。
安思朵瞧了瞧寫字枱上堆的書,“嗯,今天的進度提前完成,好吧!去海邊走走,說不定會撿到藏有紙條的玻璃瓶。
“呵!說不定會有娘捎來的訊息……可能嗎?”冀想天開的想法馬上被她的理智推翻了,她自嘲的笑了笑,“我想得還真天真!”
她抱起堆在桌面上的書,打算先把書放回圖書室,再到海邊散散心,“天真就天真吧!”
還有什麼事會比她娘莫名其妙的消失,還要來得令人匪夷所思,畢竟這世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的,不是嗎?她抱着書,動作笨拙的打開門,朝圖書室走去。
當安思朵放安書,走到門口,正愁該不該知會主人一聲再外出時,恰好瞧見管家麗蓮從另一條通道經過。
“麗蓮,等等……”她連忙跑向已被自己喚住的管家。
“安小姐,有什麼事嗎?”麗蓮雙眸望向朝她跑來的安思朵。
“呼!麗蓮……我是要告訴你一聲,我要到海邊走走……麻煩你轉告季生。”她拍著喘息的胸口交代著。
“好,我會轉告,呃……安小姐,你怎麼不請於先生陪你一道去呢?”
“不用了,他在忙,不好麻煩他。”
麗蓮露出一抹曖昧笑容說:“安小姐,你怎麼還同於先生那麼客氣,都快是一家人了,怎麼還這麼生疏?”
“一家人?”安思朵疑惑的望着她。
“哎呀!安小姐,你就不用瞞了,你都已經睡在女主人房一個多月,那間卧室,可是只有於先生未來的老婆才能睡的哦!”
麗蓮拍了拍她的手,“呵!你們年輕人臉皮比較薄,我不提了,安小姐,你去海邊要早點兒回來,夜裏海風大。”
“我知道,謝謝。”
“那我去忙了。”
安思朵頷首示意她可以離去,待她才一轉身,原本唇角掛的那抹笑容,隨即凋落。“怎麼會這樣?”季生怎會讓她睡那間有特殊意義的卧室,難道他……“不!不可能,他不過是受娘的委託照顧我罷了!”她搖了搖頭,否決內心剛萌芽的想法。
這段時日,安思朵閱讀大量的於氏資料,從中得知於氏雖已無族長制,每一代卻仍有個負責人,以負責於人島的各項政策推行。雖負責人並不像以前的族長有絕對的權力,但是以負責人為中心的中央組織,所作的各項決定,仍是由負責人做最後裁決,而於氏這代的負責人正是於季生。
“原來麗蓮是愛屋及烏,誤以為我是……可以算得上是於人島島主於季生的未來妻子……我?呵!我哪可能吶!”
安思朵脫下鞋,赤腳踩着柔軟細沙,“哇!好舒服,真乾淨,完全沒被污染。”她朝浪花踩去。
“天哪!海水怎會如此清澈透明,這才是正常的海洋嗎?”她彎身輕掬海水。
“這一片清凈能保持多久?十年、二十年或百年呢?或者這裏會成為人間最後的凈土,唉!有人的地方,有可能嗎?”她將捧在手心的海水撒向空中。
霎時,晶亮白花的水滴,全舞向沒入海中央的火球,沾染了最後一絲紅霞,再度遁入大海的懷抱。
“可能的,於人島歷經數百年的考驗,不也從人類的手中生存下來,雖積下歲月的痕迹,卻依舊有它清新的一面。”於季生的聲音突從她身後響起。
“還好我已經習慣你突然冒出來的舉動,否則不就又被你嚇著了?”她沒回頭看他,雙手仍撥弄著浪潮。
“呵呵呵!下回我會記得先咳幾聲再現身的。”
“小女子,我怎敢勞煩島主大人您咧!”安思朵轉身笑奢望向他。
“什麼大人?不過是個打雜的罷了。”於季生無奈的笑若說,“如果可以我寧願只負責研究工作,把打雜實權移交給我大姊,讓她名副其實的當個領導人。”
“又是傳統社會裏的大男人主義在作祟!難道你們於人島的居民,不知中國早已出現過女皇武則天嗎?”她抿著唇搖頭。
“積習難改!咦,我們於人島的種種事迹都被你翻遍了,怎麼樣有沒有興趣成為於人島的居民呢?”他以戲謔的口吻問道。
“可惜我沒這個福氣,台灣的環境雖不如這裏,但那是我生長的地方,對它,我有一份難以割捨的感情。”
頓了頓,她又說:“我正想告訴你,再過幾天,我想回台灣找工作,總不能老是無所事事的過日子。”
“怎麼會無所事事呢?你不是一直在幫我清那堆古書的灰塵嗎?”他黑眸中的亮光逐漸斂去。
“快看完嘍!”
“原來是吸引你的東西快沒了。”他神情猶豫了一下,“我好像忘了告訴你,你看的那些書並非古書的全部,還有一部分我另外收藏起來了。”
“嘎!有這回事?為何另外收藏是不方便外借嗎?”安思朵的語氣有絲着急。
“不算是,主要是因為那一部分的資料年代久遠,而且只是屬於於氏祖先的心情紀事,與於人島的歷史沿太大關連才會另外收藏,怕那些資料會受蝕毀損。”
於季生只說出部分的原因,他沒說出自己對那部分的紀事又愛又恨,怕重新整編后,他會天天看到它而記起那段記憶,才會幹脆將它束之高閣,既可保護它,又能眼不見為凈,不用再想起那段灰暗記憶——那段無奈的等待時光。
“那……可以借我瞧瞧嗎?我對那種年代愈久遠的古書興趣愈大,而你現在又告訴我,你手上有這樣的東西,季生,你不會是吊我胃口,故意說給我聽不借我看吧?”就算要卯足了勁,她也要將東西借到手。
“這東西是可以借你瞧,不過……”他故作為難狀說,“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嘎——要條件?好吧!你說說看。”這會兒她是人家的嘴上肉,自然不能有說“不”的權力。
“其實很簡單,既然你不想成為於人島的島民,請你在出了於人島之後,不要向外界提起於人島的種種事迹。”於季生嘆了口氣,“我想……你應該也會希望於人島永遠都能有這番風貌,我不希望讓有心人士破壞了它。”
安思朵鬆了口氣,笑着說:“這個你放心,我也不希望這塊凈土變了質。”
“你能這麼說,我就放心了,等我拿回那把鑰匙就能將資料借你看,呃……對了,過兩天我要回台灣一趟,你要跟我回去看看嗎?說不定會有你母親的消息。”他突想起下午接的那通求醫電話。
“可能嗎?”安思朵搖了搖頭,“取資料的鑰匙,你沒放在於人島嗎?”
“沒有,我放在台灣的一個保險箱裏。”
“也好,回去探探其他消息,你何時啟程?告訴我一聲,我和你一道走。”
“嗯。”於季生握住她的手,“該回去用晚餐了,再不回去麗蓮可下不了班嘍!”
“嗯,肚子也真的有點兒餓了。”
剛浮出夜空的月兒,將他們倆手牽着手的影子映在沙灘上,影子拉得好長、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