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悔恨自己
夜晚來臨,華士勇習慣性的又像往常那樣,走入了那個給了他很多快樂和溫馨的護理站。那個甜美、微笑、單純而期待的臉龐並沒有出現,華士勇知道她不會出現,但是自己的心不由自主地還是要往那個地方指引,幻想着她也許仍然在。偌大的護理站裏面,另一個護士坐在桌子旁看着什麼,要是往日,這個地方就是玉珍和自己的,其他的護士早就知趣的到休息室去了。可今夜不用迴避了,以後不用了,永遠的也不用了。
華士勇只得步履沉重的慢慢的往回走,這條熟悉的走廊曾經鋪滿了自己的幸福,自己踏在上面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蓮花寶座上。如今這條走廊好像是被海水沖刷過一樣,將腳底下的所有幸福沖刷的蕩然無存,留下的只有冰冷和苦澀。
走出了兒科的走廊,華士勇想不起那個地方能夠有自己的立足之地,除了能夠待在玉珍身邊,那個地方都會讓自己坐立不安、坐卧不寧。
華士勇來到樓下,又重新將自己投入到夜色中。那個時候的夜色,能容納着兩個人的溫柔,珍藏着兩個人的秘密,小心翼翼的保護着純真的愛,那夜色是心中呼喚快點來到的另一位戀人,是想擁抱的安琪兒。曾經期盼的夜色,今晚也成了加深凄涼和孤獨的黑幕。
還有那掛在天上的星星,那天上的星星見證了兩個人的衷情,分享了兩個人的甜蜜,也傾聽了兩個人的訴說。戀人們當然喜歡和它們共享,一點也不保留的讓他們參與其中。可現在它們都相顧無言,只有眨巴眼睛,傳達着憂傷。
如今這夜色依舊,星星依舊,所有的美好都被這冷冷的夜風吹的到了另一個世界,只剩下痛苦的空殼。
玉珍或許在房間裏面,看着玉珍屋子裏出的燈光。華士勇站在她們的宿舍樓下心裏想着,自己上去嗎?他心裏問自己。上去又能怎麼樣呢?還不是加劇傷口的疼痛?
華士勇站在一個不易被人覺的角落裏,他想站到玉珍房間的燈光熄滅之後再離開。他覺得那個熄滅了的燈光,能讓自己安靜一些,起碼他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已經躺下了,不至於受到**上的折磨。
這樣做好像是痴情者的角色,自己痴情嗎?華士勇問自己,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痴情,紅塵中的男男女女免不了陷入情網。打自己一眼看好玉珍起,就動了感情,而且想辦法追求。可追求到手后,沒有好好的珍惜,總是考慮的太實際,並沒有給玉珍帶來真正的快樂。但自己真心的喜歡她,這是沒有疑問的,心靈的東西欺騙不了自己。要是比起梁祝式的愛情,自己的愛或許根本就不算什麼,只能是有感情而已,那裏能算痴情呢?可自己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
華士勇正站在那裏想的時候,感到有人在拉自己的衣服。華士勇扭頭看了看,燈光映照下的雪燕姑娘站在自己的身邊,兩眼既期待又關切的看着自己。雪燕姑娘看到華士勇看她,便說:
“要是能減輕你的痛苦,你就多站一會吧?我估計你會在這個地方,所以我就從值班室出來找你了,你等着,我給你拿件衣服披上,要不然天冷,容易傷害身體。”
雪燕姑娘說完后便往宿舍樓裏面走,華士勇看到這種情況后,不能不開口:
“不用!我馬上就回去!”
雪燕姑娘聽到后,轉過身來,沒有說話,靜靜的等着。華士勇知道是等自己走,所以只好無奈的慢慢的往回走。
兩個人一前一後,誰都沒有開口。這種氣氛正是華士勇所需要的,因為他實在是懶得說話,況且什麼話也不能解除自己的鬱悶,雪燕姑娘也不便於開口,她知道自己的話起不到療傷的作用,也知道華士勇對自己不會有什麼好的印象,只能是盡量的有合適的機會來打動華士勇。
就這樣兩個人都沉默着一直走到科室,華士勇走進醫生辦公室裏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雪燕姑娘好像不打算離開華士勇,坐在了華士勇的對面。可她坐下之後好像是想起什麼,馬上出去了,接着很快的就回來了。懷裏抱着一件上午的呢子大衣,走到了華士勇的跟前,想着跟華士勇披上。
“還是自己披着吧?”華士勇說,“你自己也冷,我不需要!”華士勇說的時候語調生硬,帶着令人退縮的寒氣。
“你僅僅是不需要我?”雪燕姑娘說,“但衣服你還是需要的,你的臉都冷的青了,鼻子都紅了。”
“我一會就好了!”華士勇並沒有看雪燕姑娘,只是冷冷的說著話,那感覺也不像是跟雪燕姑娘說,像是對着面前的病例夾說話。
雪燕姑娘站在華士勇的跟前,似乎退也不是進也不是。於是沉默下來,在這沉默的一段時間裏,她的內心裏面經過了天寒地凍,冰天雪地,颳起了劇烈的風暴,受到了煉獄般的折磨與煎熬,可能終於明白了什麼?
“我為我的玉珍姐感到高興,她真的是找到了愛她的人。”雪燕姑娘似乎帶着哭腔說,“你是值得尊敬的,雖然你對我絕情了一點,但我一點也不怨你。”
華士勇聽到她的話,朝着她看了看,弄不清雪燕姑娘要幹什麼?這個時候雪燕姑娘一臉的哀傷,手裏的衣服也快要掉了下來。華士勇怕她出現什麼問題,所以趕緊站起來,扶住了雪燕姑娘。急忙說:
“你先坐着,有什麼話可以坐着說。”說完就拉過一把凳子,讓雪燕姑娘坐下了。
“請原諒!我實在是沒有什麼心情,”華士勇又說,“你的好意我領了!”
華士勇說的時候,並沒有摻雜了太多的感情,甚至都讓人體會不到溫度,但總算是比前面的口氣要好一點。
雪燕姑娘聽到這句話后,將頭埋在懷裏抱着的衣服里,她想把這幾天來的她覺得受的委屈都壓縮在這件衣服裏面,連同她的淚水。
華士勇並不是不在乎雪燕姑娘的安慰,假如雪燕姑娘真的出現了什麼問題,那麼自己無法向玉珍姑娘交代。從此以後也就無法面對玉珍,那樣玉珍會更加的痛苦和難受,還不知道造成什麼樣的後果。所以自己還需要小心才是,只是真的沒心思對待雪燕姑娘。
雪燕姑娘覺得自己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了,便用衣服擦了擦淚水,抬起頭來,對華士勇說:
“我應該把你再交給我的姐姐!”
“已經是不可能了!”
“為什麼?”雪燕姑娘問,“就當是我弄了一出鬧劇?驗證你的真心罷了?”
“你的姐姐是不會答應的,這你心裏應該很清楚!我和你的姐姐從此以後,只能各自牽挂對方,想念對方,再也不能戀愛下去了。”
聽到了華士勇說這個話,雪燕姑娘不由得悔恨交加,又將頭埋在大衣裏面,似乎大衣成了她的感情安慰。就這樣安慰了自己一番后,又抬起頭說:
“我真是罪孽深重,不該活在這個世上!”雪燕姑娘說這話的時候,顯得非常的認真,鄭重,幾乎就要不活一樣。華士勇看到她的表情,暗吃了一驚,他知道這樣的姑娘跟林黛玉一樣,說到做到,不會是玩笑,這種人容易鑽牛角尖,對世事灰心的時候容易走極端。要想讓她回心轉意就得給她希望,讓她向光明的地方走,於是說道:
“你知道我心情糟糕嗎?”
雪燕姑娘聽到華士勇的問話之後,看了看華士勇,華士勇也正在用一種讓人接近的目光看着她自己。她感覺這是第一次被華士勇以一種正常的目光看待,心裏能好受一些,於是回答說:
“我知道。”
“一個人心情糟糕會怎麼樣呢?”
會怎麼樣呢?雪燕姑娘此刻正在體會,她當然早就有體會,她的母親受到車禍躺在病床上的時候自己就有體會,那種心情是灰暗的,是絕望的,是沮喪的,是別人不能給予解決的甚至是引起反感的。這個時候最需要的是自己一個人躲在某個角落,自己安撫自己那顆糟糕的心,不是至親至近的人是分擔不了的。想到這裏,雪燕說道:
“我走!”邊說邊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華士勇此時並不希望她走,自己的心情不好自己可以承受,他弄不清這樣的人能承受多大的壓力。如果雪燕姑娘受到刺激,可以很快的調整過來,那麼自己隨她往哪裏走,不會擔心她。但目前看她的神情,自己的確沒把握她能往什麼地方想,或作出什麼傻事。當他看到她站起來的時候,把一把拉住了她,接過她手裏的衣服,給她披上。說道:
“天冷了你更需要!我自己沒事!”
雪燕姑娘看出華士勇現在臉色已經變過來了,燈光下略顯黑色的臉龐透出力量和英武之氣,眼神不再是冷淡但還是帶有憂鬱這是情緒低落引起的,以前自己見到他的眼睛是明亮有神泛着光彩的,額頭敦厚,下巴如彎月般線條搭配起來給人以信任之感。挺拔的身軀站在自己的面前跟立着的雕塑一般,一呼一吸都透着感染人的生機活力。可這樣的男人並不看好自己,自己以前的信心也一點點的瓦解,不由得為自己傷感,眼睛裏又泛起淚花。
華士勇看到了她的感情變化,但不知道這淚花是悔恨的淚、傷心的淚還是懲罰自己的淚、絕望的淚。他那裏想到是為了自己流的淚。他真的是怕雪燕姑娘痛苦加劇,出現意外。於是又說道:
“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我們兩個都需要時間來適應對方。我知道你很孝順,從這點來說你就是值得讓人愛的。你也很體貼,我能體會到,娶了你的男人肯定會很幸福。承蒙你看得起我,愛我,但從我自己來講,我可能不一定適合你。因為我目前找不到讓你真心歡樂的辦法,將來也不一定有。如果你和這樣的男人在一起,那就沒什麼意義。人活着雖然免不了痛苦,但都盡量的避免痛苦,尋找幸福。你說是不是這樣?”
“你要是愛我一點,我就覺得很幸福了!可你對我只有不屑和鄙視!”雪燕姑娘聽到他的話后說,“我沒想到我一文錢都不值,你的態度跟刀子一樣,剜着我的心!”
這種感覺雪燕姑娘早就有體會,只是還存在幻想,如今幻想已不存在了,也怨不得別人。只能怨自己當初太迷戀太輕率了,但眼前的這個男人的確難以碰到,自己的付出收不到回報也就死心了,要不然自己也不甘心。
華士勇也是不得不這樣做,自己既然在熱戀中,當然對其他的女人會不屑一顧。如果以笑臉相對,那麼只能讓自己越來越麻煩,還不如自己表現的絕情一點,讓對方知難而退,這樣自己輕鬆。對雪燕姑娘可能嚴厲了一點,自己心裏清楚,但情況特殊,只能出此下策。聽到雪燕姑娘的話后,華士勇說道:
“對不起!我的確失禮了,我深深的抱歉!我唯一的補償就是我內心的反省,加強我的修養,然後回報給你和更多的我認識的接觸的人。我傷害了一個對我感情這麼好的人實為不仁,我也違背了當初對你的承諾實為不信,沒有對自己的那段愛情做到不渝實為不誠,對待自己的感情手足無措實為不智,對你的這件事我沒以公正合理的心態來處理實為不義。從以上幾個方面來說,我還是個自私狹小的人,所以我覺得也不值得你愛。”
“你值得愛,就是不允許別人來愛,我有愛,就是在你的身上和心靈無處安放。”雪燕姑娘說,“你不貪圖富貴、不愛慕虛榮、不求名利、實為世間俠義之人!現在的人能有幾個做到?在你的心裏只為一個喜愛的女人,對其他的女人沒有企圖,充分說明你不是一個好色之徒,有幾個男人能做到不好色?你在江帶教家裏的救我的策略及穩住他們的部署,臨危而不亂,充分顯示你的智慧,如果我猜的沒錯,那個失蹤的護士應該是你救的?是嗎?”說完這句話,她看着華士勇,等待華士勇的回答。
華士勇沒做出任何的表情,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別人都達不到你的能力,”雪燕姑娘又說,“這也是我在江帶教家裏的遭遇之後才想起的,你見義勇為不聲張不炫耀不邀功,是個男子漢的行為!你對我很不喜歡,但你除了不能給我感情,其他的都很仁義,並沒有混在一起,做的很關懷別人,這說明你是個世間大丈夫。你有這些優點,怎麼能說不值得愛呢?只是我得不到罷了?”
雪燕姑娘說的低沉緩慢,充滿了愁緒和傷感。她知道要是讓華士勇產生愛那是極其困難的事情,這樣的男人並非是輕浮之人,而是重情重義之人。
“我想,別人暫時還得不到我的愛,”華士勇說,“人處在我的這個情況下,就像是風霜打了的樹葉一樣,已失去了對愛的生命能力,也無力欣賞對大自然的美好,即使陽光也已失去了對我的作用。我又怎麼能和別人來談情說愛呢?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能告訴我嗎?”
“你說?”
“歌詠比賽的時候,你肯定在禮堂某個角落裏看着我,對吧?”
“是!”
“當時你就有愛的念頭嗎?”
“差不多?”
“我覺得那個時候你們女同志應該對我產生不太好的印象,”華士勇說,“因為我拿起你的玉珍姐的手的時候,還是顯得有點草率和輕浮。我的建議也是別有用心,一看便知。畢竟我是個實習生嗎?對你們這些早畢業的師姐們,有一些不夠尊重,也不太符合君子風範,不是成熟男人所做的事情,是吧?”
“青年人處在熱血、**和容易犯錯的時期,這些正是可愛的優點,如果成熟的太世故,那樣的男生女孩子估計都不會喜歡。”雪燕姑娘說,“因為你當初追求我的玉珍姐,所以我特別的留意,你有**但不莽撞,充滿熱血但不任性,犯的都是可愛的錯誤。你有一個不同於其他同學的特點,學醫的都是看上去不像個軍人,可你身上似乎天生就有軍人的氣質,這也許跟你受到的訓練有關係。就這一點足可以讓女孩子愛上你!我那個時候都是從心裏看你,並不是從目光看,當然你在離開禮堂的時候,我會從背後盯着你看,愛你的情結大概那時候就芽了,後來我看你的字體知道是你寫的求愛信,內心止不住的狂喜吧?以至於腦袋熱,只想着自己得到你,並沒有想到會對你和玉珍姐傷害那麼深,如今還連累了玉珍姐。我現在非常的後悔,你有理由鄙視我輕視我,我太自私了。我的這個錯誤是不可饒恕的。”
雪燕姑娘說到這裏的時候,在華士勇看來,又出現了那種絕望和自輕的神情,如果這個念頭盤繞在她的心中不去,那麼早晚有一天不太妙。
“當時你在禮堂什麼地方看我呢”,華士勇問?
“在舞台大幕後面的窗口地方?”
“但我回去找的時候,那個地方並沒有人?”
“當你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到別的地方去了,所以你不可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