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繁花谷內。
一倨傲陰柔、俊美出奇的男人,走入一間華麗的屋子問:
"她醒了沒?"
"教主,"婢女立刻恭恭敬敬地欠身回答:
"我們雖已給這位姑娘服下您親制的解毒散,但她一直沒醒來,高燒也一直沒退,似乎中的毒非常深。"
男人凝視着昏迷的女孩,五毒追魂散的威力果然驚人。只是~~~~~這清麗出塵的女孩究竟惹上什麼麻煩?怎會有人對她下這種毒手?
他探探女孩額頭的溫度,高燒一直持續不退,再這樣燒下去,這姑娘不是一命嗚呼,就是會變成白痴。也許,這正是當初下毒的人所希望的結果!不然藥量不會下這麼重。
不能再放任她再發燒下去,七炎教教主--獨孤羿冷峻的眸中閃了閃,開口道:
"你們下去,我親自為她逼出體內毒素。"
一瞬間,所有婢女全瞪着眼睛,張大嘴巴面面相覷,沒有人敢率先退下。因為~~~~她們都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教主~~~~~~向來視女人為廢物、附屬品,最看不起女人的他~~~~~~竟要親自為這陌生的姑娘療傷?
恐怕一道雷直劈下來,都不會比這消息更令人震驚。
獨孤羿寒氣逼人的鷹眸冷冷一掃,"還不去?"
"是~~~~~奴婢退下。"一群人點頭如搗蒜,跌跌撞撞地退出去。
獨孤羿深沉難測地望了昏迷的姑娘一眼,她到底是誰,自她被丟在荒郊野外,為剛由山谷閉關出來的他所救,他就一直想知道她的身份。
為什麼她會中了江湖失傳已久的五毒追魂散?又為什麼她頸間會有血鷹玉佩--屬於血鷹幫最高領導人的信物。
他將昏迷的女孩扶起來,盤腿坐在她後面,雙手貼在她背上,瞬間凝聚全身精氣,緩慢而小心翼翼地替她把體內毒素慢慢逼出來。
☆☆☆
練功房內。
獨孤羿盤腿而坐,讓內力在五臟六腑間遊走。約一柱香工夫,一股白煙由他後腦中的風府穴緩緩溢出,那風府穴離發一寸,屬於督派;而同一時間,任派紫宮穴也迸出白煙。
獨孤羿運掌如風,但聽一響,五股純陽內力同時滲入筋骨內,他自地上一躍而起,演練苦練而成的西域魔功。
一時之間只見他身影變幻莫測,掌風虛無縹緲,不可捉摸,但凌厲的殺機卻直迫而來,足以殺人於無形間。練完武功后,獨孤羿收斂了真氣,唇邊緩緩逸出最陰狠的微笑--放眼武林中,還有誰敢與我爭鋒?
哼!武林盟主寶座非我莫屬。
他第一件事就是要除掉風劍辰那眼中釘!
步出練功室,獨孤羿回房卸下汗濕的衣服,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后;他走向一面牆,熟練地按下牆上的機關,原本高大的書櫃竟緩緩轉移。
裏面是一間密室,拿起一直擱在案上的幾本冊子,他救了那昏迷的姑娘后,在她身上發現的。
他一翻才知道是什麼東西,縱是冷靜如他,也不由暗暗吃驚~~~~~~血鷹幫的組織名冊!
名冊內,詳詳細細地記載了血鷹幫各分舵、各堂口中人物部署情況,以及他們詳細的身家資料。
她到底是誰?獨孤羿凝神思索~~~~~她怎會有怎麼重要的名冊,以及血鷹玉佩?
冷冷地將名冊拋入一七巧櫃內--他大可利用這名冊消滅他視為眼中釘的血鷹幫;或送交官府。不論將名冊交給哪一國官府,都夠血鷹幫吃不完兜着走。
但,他不屑這麼做!
獨孤羿狂放的眸中滿是鄙睨群倫的自負傲氣,他要以自己的力量征服血鷹幫。尤其是風劍辰!他很想好好地會會他,會出高下。
他又走出密室,按動機關讓書櫃恢復原狀,隨即大跨步步出房間,邁向一綠竹夾道的小徑。
☆☆☆
伊麗薇身上披着婢女為她換上的紫茜草薄紗襦衫,以紫茜草染制而成,着上后芳香通體,就是大熱天亦保清涼無汗。這匹紫茜草薄紗是獨孤羿滅了西域一幫派后,所搜刮的寶物之一,他一直沒有用它,救了伊麗薇回來后,他才命人把所有珍貴薄紗拿去幫她裁製四季衣裳。
她茫然站在廊下,她不知道自己叫伊麗薇。她根本不知自己是誰,在這裏,她另有一個名字,獨孤羿為她取的--憐兒。
汪采菱真是狠毒無比,白髮老婦交給她五毒追魂散時,曾交代她酌量使用。五毒追魂散乃世間劇毒,輕則令人一時昏迷,用量過重則有喪命之虞,就算就回生活,也是白痴了。
她就是要伊麗薇死!永遠無法介入她與劍辰之中。
幸好,被汪采菱遺棄在荒野的伊麗薇被獨孤羿所救,並以豐沛的武學精氣為她驅毒療傷,命是救回來了,也不會變成白痴。但~~~~~~~她喪失了記憶力。
而且很可能永遠無法恢復記憶。
通過綠竹小徑,獨孤羿走進清流滴滴、離落飄香的倚憐居--他下令,為憐兒日夜趕建而成。一見憐兒僅着薄衣呆立在廊下,他那對殺氣騰騰的濃眉立刻一鎖。
婢女一見他皺眉,已嚇得心驚膽戰道:
"稟教主~~~~~~~不論奴婢怎麼勸,小姐一直不肯進來,也不願披上外套~~~~~"生怕太慢解釋已人頭落地。
一群飯桶!獨孤羿冷酷一哼,他走向伊麗薇,冰鑄般的臉龐總算有了溫度,嗓音低沉道:
"怎麼站在這裏吹風?會着涼的,進去吧。"
他把軟裘披在小薇身上,拉住她冰冷的小手,但她動也不動。
"怎麼了?在想什麼?告訴我。"
伊麗薇收回視線,怔怔地望着他:
"我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語氣中的脆弱無助,令人心疼。
獨孤羿大手擁住她,似乎想一併攫住她的柔弱與無助。
"為什麼還要想這個問題呢?不是告訴過你了嗎--你叫憐兒,是我自小定下的未婚妻,因發生意外而喪失記憶力。過一陣子你就會完全想起了,至於你的身世,你是我遠房表妹,雙親在數年前去世,所以你一直住在這裏,明白嗎?"
他一字一句地告訴小薇,他要她相信他所說的每一個字,因為他不願她將來會離去。
她頸上的血鷹玉佩說明她與血鷹幫必有特別的關係,這一點,令獨孤羿十分不安。
自救起她的一瞬間,他就沒有打算讓她走!他一直是很自負、自傲的男人,他一直相信稱霸武林、鄙睨群倫對他而言是遲早的事,他有足夠的實力可做到。
稱霸武林,他便是武林盟主,未來的霸業他已經規劃好了--原本沒有女人這一項。
因為他向來瞧不起女人,女人在他眼中只是溫床、發泄精力的工具,沒有所謂的人格與尊嚴。
但當他救起奄奄一息的伊麗薇那一刻起~~~~~~很奇妙的,他已在未來計劃中為她保留一特別的角落,這是他第一次不以肉體關係來看待女人。
他想將她留在身邊,他需要她的溫柔時,隨時可以看到她,他更想永遠捍衛這朵茫然的小白花。
"未婚妻?"小薇喃喃地念着這三個字:
"我~~~~~我真的是你的未婚妻嗎?"
"當然。"獨孤羿看到她眼中的疑惑,更加抱緊她。
"憐兒,你還懷疑什麼?你早已註定是我的。好好地調養身體,別再想這些無意義的問題。"
小薇靜靜偎依在他懷中,困惑的瞳眸投向遠方~~~~~這人~~~~~真是自己的未婚夫?但為什麼?為什麼她對他感到如此陌生?
她現在雖然離他這麼近,但感覺全如完全的陌生人一般,感覺不到心底的悸動與特殊情感,她覺得自己的心似乎留在遠方。
似乎有個遙遠而熟悉的聲音一直在呼喚她~~~~~你在哪裏?你究竟在哪裏?
她想仔細思索那個令她心弦震動的聲音~~~~~為什麼她總覺得有一個人,一個對自己很重要的人,在等她回去?她天生就應該留在那個人身邊?
頭好痛,好痛~~~~~~每當她想思索以前的事,頭就劇烈的疼痛,小薇痛苦地縮着身子~~~~~~
☆☆☆
羅帳內,伊麗薇痛苦地翻轉身子。
一個男人在她面前,不斷地呼喊:
"薇!薇!快過來!"
他的聲音是如此溫暖清亮,雖然她看不清他的容顏,但她知道自己好喜歡他!好想跟他在一起~~~~她拚命地奔跑,但任她怎麼追趕,仍追不上前頭的男人。
男人越跑越遠,一聲比一聲焦急地呼喚:
"薇!快過來!快過來!"
她要失去他了!她已無法辨識他的方向,她慌亂地喊着:"等我!等等我!"
"等我--"
伊麗薇大呼一聲,由夢中驚醒。
她猛地坐起來,激烈地喘着氣,豆大的汗珠不斷地冒出來,是夢?
但~~~~~~為什麼夢中的景象如此真實?狠狠地揪着她的心肺,心好痛。
她好想看清夢中那男人的長相,好想留在夢中跟着他走。
但為什麼~~~~~~每次夢到這邊就會驚醒過來?她始終看不清他的模樣,為什麼?
她無助地捧着小臉,癱在床上。
"小姐?"守在外面婢女聽到聲音後進來。
"小姐,你午睡醒了嗎?教主交代我們熬的人蔘雞湯也熬好了,請你趁熱喝吧。"
獨孤羿待她極好,極體貼,許多日常生活的小節,他都親自交代婢女,必仔細地服侍她。
兩個婢女走進來,一個靈巧地為她起柔順地黑髮,梳了個嫵媚的新菏髻;另一個則捧了人蔘雞湯過來,放下雞湯后,連忙拿起紫金泥的披帛,為小薇披上。
伊麗薇任她們服侍着,混亂的思緒還停留在方才的夢境中,她盯着婢女幽幽道:
"小喜,我到底是誰?"
名喚小喜的丫頭嚇了一跳,但她可是獨孤羿精挑細選選中來伺候伊麗薇的,自然分外聰慧伶俐,她立刻回答:
"小姐怎麼會問這種問題?你是憐兒小姐呀,是教主的未婚妻。"
"是嗎?"小薇更加茫然,"我真的是他的未婚妻?"
"小姐不應懷疑,誰都看得出教主有多珍視你,多疼愛你,除了你,教主不曾對別的姑娘這麼好過。"
原本我們以為教主是無情無義的寒冰,直到你出現后才證明不是!小喜偷偷在心底加上這一句。
"對我好?"小薇雪白的小臉佈滿更深的茫然。
"可是~~~~~為什麼我面對他時,心中沒有半點異樣的感情?為什麼我總是覺得他是陌生人?"
"小姐,"小喜連忙道:"因為你喪失記憶力呀,這些事等你恢復記憶力后就會完全想起來的。"
"小喜,你告訴我,我到底是誰?我知道我一定不叫憐兒,我也不是你們教主的未婚妻,因為我在這裏待得越久就越慌亂,更肯定自己不屬於這裏,你告訴我~~~~~~我請你告訴我!我到底是誰?"
"小姐!"小喜可真是嚇白了臉,期期艾艾道:
"你~~~~~~你真的是憐兒小姐啊!教主對你說的每一個字全是真的,我請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不!"伊麗薇雙手抱住頭,痛苦地低吼:
"我不是!我不是!我知道我不屬於這裏,有一個人~~~~~似乎有一個人一直在等我回去,但我為什麼總是想不起來?"
"小姐~~~~~~"喜兒和真兒面色慘白地面面相覷,這~~~~~這該怎麼辦?
正六神無主時,冷不防一冰冷低沉的聲音傳過來:
"你們下去吧。"
兩人同時回頭,嚇得差點跪下來。
"教~~~~~~教主?"
他過分高大的身子斜倚着門,冰鑄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不知在那站多久了。那~~~~~剛才那些對話,他也全聽進去了?
"教主~~~~~~奴婢、奴婢什麼都沒說~~~~~"小喜和真兒發抖地道。
"下去。"獨孤羿粗暴不耐煩地怒吼。
"是。"
他並不立刻走向伊麗薇,只是神色複雜地凝視她。許久才急速走近她,狠狠地,用力地將她緊緊抱在懷裏,力道之猛,似乎要將她深深嵌入體內一般。
小薇沒有反應地任她抱着,如失去生命力的彩蝶般,動也不動,吐出一口氣后道:
"告訴我答案,我要知道真正的答案,我到底是水?"
"你想聽到什麼答案?"獨孤羿俊逸的臉龐佈滿陰鷙,啞聲道:
"我對你說過的每一個字全是真的,你的確是我的未婚妻,你天生就屬於這裏。憐兒,我這一生從沒有怕過,不要讓我害怕失去你,你是我的!你永遠是我的。"
是嗎?小薇怔怔地望着他~~~~~~她知道這個男人對自己有多好,多重視自己,但~~~~~為什麼她總是無法對他產生相同的感覺?為什麼她只想快離開這裏?
"留在我身邊,別再懷疑我所說的話。"獨孤羿把頭埋入她逸着幽香的如雲秀髮內。
"你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憐兒,我的憐兒!"
連他也驚訝他為什麼會如此在乎這女孩,他向來是不缺女人的,憐兒雖然清麗靈秀,但也非絕色。只要願意,多的是艷媚絕倫的女人願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但憐兒給他的感覺是全然不同。
她的瞳眸有股靈燦生動的魅力,在眉宇之間卻逸着若有似無的輕愁,深深吸引他。雪白的小臉上的無依、茫然,更緊緊攫住他所有的注意力,讓他無法抗拒地把整顆心全放在她身上。無法自己的,任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越占越重。
他獨孤羿這一生原本不需固定的女伴,但一旦認定了,便是一輩子的事。
佔有性環住她的肩,他獨孤羿決定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如武林盟主寶座。
他有自信會在三個月後的比武大會上,叫風劍辰那小子對自己伏首稱臣。讓世人明白--他才是叱吒風雲的武林盟主,七炎教才是天下第一大幫派。
相對地~~~~~憐兒,他也絕不會讓給他。
由憐兒身上的血鷹玉佩,他可知道她是風劍辰極為重視的女人,獨孤羿冷哼--不管憐兒以前和風劍辰是什麼關係,從現在開始,她的身份只可能有一種,唯一的一種--七炎教之教主夫人。
☆☆☆
"薇?薇?你在哪裏?你究竟在哪裏~~~~回到我身邊!薇!"
等我!等我!
伊麗薇驚叫地由夢中驚醒。
又是夢?她坐起身子,激烈地喘氣,拂去散落在臉上的長發。為什麼?為什麼她幾乎天天做同一個夢?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她緊抓住衣領~~~~~~~我一定要離開這裏,只有離開這裏,我才能找到答案,我才能知道自己究竟是誰。
並解開夢中之謎。
她好渴望~~~~~~見到夢中一直殷殷呼喚她的男人,她願付出任何的代價,只求見到他。
伊麗薇跳下床,換上衣服后,迅速地推門而出。
她往繁花谷口走去,一心只想快點出谷的她,沒考慮到繁花谷中戒備之森嚴,機關之巧妙詭異。
單要闖第一關,就必須足踏伏義六十四卦的方位,凝神一致,斜進直退,巧妙地避開陷阱。否則,一誤觸機關~~~~~~~~~
"啊~~~~~~~"伊麗薇尖叫,她還沒接近谷口,只聽到一奇異的聲響--剎那之間,有如天崩地裂般,數以千計的毒針齊齊向她飛來。
☆☆☆
練功房內,獨孤羿氣貫丹田,真氣緩緩進入會宗、外關、中渚諸穴中遊走,此時正是最重要,最需小心翼翼的時刻,稍一不慎便會氣血逆轉,走火入魔。
但,一名屬下直衝進來,在練功房外大喊:
"稟教主!憐兒小姐~~~~~~她~~~~~~誤闖入'斷魂針林'里。"
平時獨孤羿練功時,嚴禁手下打擾,違反者當場處死。但他也特別交代過--若事關憐兒小姐,要隨時隨地立刻通知他。
憐兒?斷魂針林?天!她怎麼會闖入那道陷阱內,闖入者從沒有人活着出來過!
心下大驚,他拚命控制自己的氣脈~~~~~~~但沒有辦法,剛才那一失神,真氣已大亂,失控的真氣在體內猛烈衝撞,噴到他的天泉穴!獨孤羿五臟六腑狠狠地一震~~~~~~一口鮮血直噴出來。
"教主!教主!"手下衝進練功房,驚叫:
"教主!您~~~~~~糟!教主走火入魔了。
"我沒事。"獨孤羿竭力運氣將失控的真氣順着經脈導回丹田,掙扎地站起來,喉間仍不斷地湧出鮮血,"快扶我去斷魂針林。"
"可是,教主您--"
"別多說,"他怒喝,"快走。"
一趕到斷魂針林,獨孤羿簡直心魂俱碎~~~~~~~他的憐兒倒在地上,身上有多處被毒針劃破的傷口,傷痕纍纍的她癱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憐兒!"他心痛的大吼,"你別動,我馬上救你出來。"
這斷魂針林是設計極為巧妙且具奪命奇效的機關,有始以來,闖入者還沒有活着出來過。所以被七炎教當作捍衛繁花谷的第一道關卡。
獨孤羿設計這機關的目的就是要殺人,膽敢闖入繁花谷者,或膽敢逃脫者--死!
因此,他從沒試着闖入斷魂針林內救人;沒想到今天卻~~~~~~~
他收斂心神,開始運氣~~~~~~想由斷魂針林內救出人,除了運用伏義六十四卦外,還得使上最上乘的輕功。
"教主,"手下想阻止他。"您~~~~~~此時不宜再運氣了,會更傷經脈心肺。"
他已走火入魔了呀。
獨孤羿粗暴地推開他,"滾開!"
眼前最要緊的就是救憐兒,就算他會經脈全斷,武功盡毀,他也要救憐兒。
他足踏伏義六十四卦步法,身形變幻莫測,如流星閃電般躍入斷魂針林內,巧妙地避過所有的機關。
太好了!他喜悅地抱起半昏迷的憐兒。"憐兒,我馬上救你出去。"
"不!不要,放開我。"已眼前發黑的伊麗薇用盡剩餘的力氣推開他。
"讓我走,不要再把我關在這裏。我要出去!我一定要出去。"
"憐兒?"獨孤羿亦驚愕不已。
"我知道我不是憐兒~~~~~~~更不是你的未婚妻,不是!絕不是~~~~~~"伊麗薇氣若遊絲,卻無比堅定道:
"讓我走,我要自己出去找答案,放我走。"
薇!薇!那熟悉的聲音又在她耳畔響起~~~~~~到底是誰在呼喚她?每一句呼喚聲都直直撞入她心底,她的靈魂深處,令她酸楚地想哭~~~~~~~就算再闖下去會犧牲生命,她也不惜一試!
她一定要闖出繁花谷,去尋找她要的答案。
去見她最想見的人!
"你~~~~~~"獨孤羿的心狠狠地抽痛。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離開我嗎?不惜以肉身闖入斷魂針林內,也要離開這裏?憐兒,我對你還不夠好嗎?我這麼重視你,珍惜你~~~~~~"他發狠地緊扣住她的手,狂怒地吼着。
"放開我!"伊麗薇拚命地掙扎,"讓我走,放手。"
兩人在拉扯之間又誤觸機關,"轟"一聲,第二批毒針又直直對着他們飛來。
"憐兒!"
獨孤羿驚叫,火速地抱起她往上沖,以自己的身體替她擋住所有的毒針。
☆☆☆
獨孤羿雖有上乘的輕功底子,但當時他已走火入魔,氣血大亂,功力無法完全發揮而出,再加上要保護懷中的憐兒,所以,他身上中了不少毒針。
毒針之毒性可以以七炎教之特製解藥來排除,但走火入魔時所損傷的精氣,卻讓獨孤羿元氣大傷,需好好地調養一陣子。
而伊麗薇,雖然她身上也中了毒針,但服下獨孤羿所給她的特製解藥后,已無性命危險。
伊麗薇來到獨孤羿的房中,默默地看着婢女為獨孤羿換藥;一換好葯,他即刻命令所有的婢女退下,溫柔地喚着她:
"憐兒。"
她順從地在床沿上坐下來,歉疚地道:
"對不起,我~~~~~你怪我嗎?"
獨孤羿握住她的手,緊貼住自己的臉,"我為什麼要怪你?"
"畢竟~~~~~是我害你受傷的,在斷魂針林時,如果不是因為要救我,我也不會~~~~~~"
獨孤羿輕點住她的唇,微笑道:
"別說了,你沒事就好。"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伊麗薇晶瑩的淚已滾滾滑下。
"別再對我好了~~~~~~我怕~~~~~~我還不起,將來有一天,我還是必須離開你。"
"別走!"獨孤羿埋首入她懷中,嗓音低沉且嘶啞:
"憐兒,別讓我失去你。我願為你做任何事,任何事!就算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不要再去想你以前的身世,我愛你呀!我會永永遠遠的愛你,保護你一輩子,別再走!憐兒,答應我,別離開我。"
向來狂妄自大,惟我獨尊的男人,把全世界踩在腳底的梟雄--獨孤羿此時卻是如此無助脆弱~~~~~~他多需要她!他只求她不要走。
伊麗薇一動也不動任他緊摟,一顆心更加冰涼、茫然~~~~~~如墜無邊無際的濃霧之中般。
她該怎麼辦?她到底該怎麼辦?
過了十天後,獨孤羿突然告訴伊麗薇,他要帶她出繁花谷。
"和你一起出谷?"伊麗薇十分驚訝。
"為什麼終於想要帶我出谷?"她記得~~~~~~就在十天前,獨孤羿想盡任何方法要留下她,求她不要離開他,他是最害怕她出谷后想起所有的事的呀。
獨孤羿凝視她的眼睛,緩緩地道:
"我身為七炎教教主,必須親自出谷去處理一些事。你也在谷中悶了一段時間了,正好利用這機會帶你出去走一走,散散心。"
出谷?
這兩個字如石子般直直投入小薇心湖內,漾起一波波的波浪,原本已平靜的心湖再度騷動沸騰~~~~~~出谷!去解開自己的身世之謎。
獨孤羿將她的反應全看在眼底,如果不是這些重要的事非要他親自出谷去解決,他無論如何也不願帶伊麗薇出谷。
他知道一旦她接觸外界,便極有可能遇到血鷹幫的人,甚至風劍辰。她會想起所有的事,那他最害怕的事也會發生~~~~~她會離他而去!
尤其,此時正是時機~~~~~~~他受傷后一直無法使出全力練西域魔功,西域魔功乃天下最陰狠的武學,一旦練成,可謂所向披靡。
但,正因練西域魔功所耗的元神、精氣太大了,所以,身上有傷時,無法發揮功效。若強迫自己練功,反而會更傷經脈骨血,等傷勢痊癒后,才能發揮魔功的功效。
所以,若這次外出遇到血鷹幫的人,他也沒有把握能以西域魔功退敵。
只是,與其把她留在繁花谷內,獨自出外辦事;他寧可將她帶在身邊,還比較安心一些。
他突然執起伊麗薇的手,取出一枚戒指,不由分說地便硬套在她指上。
"不!"伊麗薇嚇了一跳,想褪下戒指。
"別動。"獨孤羿按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動作,沉聲認真道:
"答應我,不論發生任何事,也不要把這戒指褪下來。"
獨孤羿認真地道:"這是七炎教之信物--七炎指環,擁有指環之人即為教主夫人。"
"不!我不能收~~~~~~"
"別拒絕我,"獨孤羿沙啞道:"憐兒,答應我,永遠戴着這指環。"
她想再說什麼,也想褪下指環還他,但~~~~~~獨孤羿將她的手按的那麼緊,根本不給她任何反對的機會。
緊握憐兒的手,獨孤羿已在心中下了決定~~~~~早晚都會遇到的問題,那就讓它來吧!他冷峻的鷹眸在隱晦沉鬱中,透露出陰狠的殺機。
風劍辰,所有的總帳,我是得好好和你算一下了。
☆☆☆
馬車內,小薇一臉興奮地望着窗外,一點也沒有舟旅勞頓的疲憊。
一股奇異的情悸一直在她心底浮動着,她有種感覺,這趟旅行,她一定可以得到她所想要的答案。
獨孤羿此趟出谷,是為了處理教內的一些事,他不願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此,他刻意低調處理。
不帶任何隨從,僅他和伊麗薇兩人。
這天下午,他們投宿在隴西邊境的一家客棧,獨孤羿必須外出去處理一些重要的事,幾經考慮后,他將憐兒一人留在客棧內。
他認為自己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處理好事情,速速趕回來。再加上,進了隴西,才是血鷹幫的勢力範圍,才有可能遇到血鷹幫的分子。
悄悄地在茶杯內放入迷藥后,獨孤羿便獨自出門。
他以為那些迷藥至少可以讓小薇昏睡一個時辰,剛好是他回來的時候。他卻忽略了一件事:自經歷最毒的五毒追魂散后,小薇可以說是百毒不侵了,普通的迷藥根本無法對她產生效力。
她喝下茶,的確在不久便昏迷;但不到半個時辰,藥效失去,她卻醒了過來。
這是出谷后,首次獨孤羿不跟在她身邊的時光,伊麗薇十分興奮地到街上去逛逛。
街上的各項雜耍,稀奇古怪的小攤子,對她而言都十分特別,她興緻勃勃地一攤攤逛下去。
此時,由一棟古色古香卻氣派的大宅院中,走出幾位英氣矍鑠的人。
他們不是別人,正是血鷹幫的重要長老--司徒長老、冷堂主、駱舵主和沙長老,以及女神醫季雨薔。
這大宅院外表是生意興隆的源氏商號;事實上,它也是血鷹幫新近成立的秘密分舵,由善於佈陣退敵的公孫舵主主掌。這幾天,因公孫夫人久病不愈,風劍辰特派季雨薔跟着來討論大事的幾位長老過來,為公孫夫人檢視病情。
公孫舵主親自送他們到門口,吩咐了幾輛轎子送他們回舵去。
長老們坐在轎內繼續討論剛才的話題。突然,冷堂主啞口不言,不敢置信地望着外面的街道。
"老冷,你怎麼了?話說到一半你發什麼呆呀?"駱舵主不解地推推他。
"伊麗姑娘?"冷堂主兩眼直直望着外面,"那不是伊麗姑娘嗎?"
"伊麗姑娘?"此言一出,有如一顆炸彈在轎內炸開一般,所有的人紛紛擠到窗邊。
"果然是伊麗薇!她還有膽出來混?我非下去逼她交出組織名冊,並親自宰了她不可。"
脾氣火暴的沙長老一吼完,已如狂風般衝出去,其餘的人也緊接着跳下轎子。
坐在另一頂轎子的季雨薔也看到了,她立刻追下來,緊抓住殺氣騰騰的沙長老:
"沙前輩,請等一下,請你先別衝動,讓我過去和她談談。"
"有什麼好談的!"沙長老火冒三丈地怒吼:
"這個女人不但騙了少幫主,還偷走我們的組織名冊,我非殺了她不可,更要將組織名冊要回來。"
"沙長老,"季雨薔萬分辛苦地攔住蠢蠢欲動的他,好言勸道:
"你說得有道理,但~~~~~~這裏畢竟是大街,你行事太激烈必定會引起旁人的注意,傳出去也損我們血鷹幫的形象,更何況少幫主會一再交代~~~~~~不許我們濫殺無辜,沙長老,還是先讓我過去問個清楚吧。"
雨薔邊說著,邊向後面的人打眼色,希望他們幫她勸住這衝動火暴的沙前輩。
"沙前輩,季姑娘說的也有道理。"向來精明冷靜的駱舵主開口:
"無論如何,伊麗姑娘畢竟在少幫主心中佔有極重的分量,我們只可將她帶回幫里,不該輕舉妄動。"
"哼,算她命大。今天要是我一人看到她,老子一定一刀宰了她。"沙長老不情願的冷哼。
季雨薔總算鬆了一口氣,慢慢地走向小薇,她不了解--難道她不怕嗎?明明看到他們這些人全站在這裏,為什麼還能若無其事,毫不畏懼地直直走過來?
伊麗薇漫無目的閑逛着,突然,她的視線與雨薔撞個正着。她困惑地停下腳步,仔細地望着雨薔,這姑娘~~~~~~~這姑娘好生面善?
她覺得自己一定認識她~~~~~~~只是想不起來;而且,這姑娘也定定地望着自己。
雨薔神色複雜地走向伊麗薇,盯着她依舊清新絕美的臉蛋,嘆口氣道:
"薇公主,跟我們回去吧。"
伊麗薇震驚地大退一步,她~~~~~她是誰?為什麼叫自己"薇"?和夢中那男子對她的稱呼一模一樣。
"薇,"雨薔抓住她的手。
"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為何要偷走組織名冊又離開血鷹幫?你知道你給劍辰留了個多大的難題嗎?你知道他多擔心你?找你找得多辛苦嗎?薇,跟我們回去吧。"
"不!"伊麗薇驚慌地想抽回自己的手: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薇'?薇是誰?"
"你~~~~~~你別說你不認得我了。"雨薔心痛地道:
"不管你有什麼苦衷,至少回幫內給大夥一個交代吧。我相信你,偷名冊不是你自願做的事;劍辰更是百分之百地信任你。薇,先跟我們回去--你也看到的,沙長老、司徒長老和冷堂主,駱舵主全在這,他們不可能放你走。"
伊麗薇驚駭地順着她的目光往後一看~~~~~~為什麼?為何那些陌生人以憤怒充滿殺氣的眼光注視自己?她根本不認識他們呀。
"不!"
伊麗薇一害怕,轉身就跑。
"薇!"雨薔大叫,其餘的四個長老已如利箭般一擁而上,他們絕不會讓伊麗薇有機會逃離。
小薇無助地被四個人逼到牆角,她驚慌不已道:"為什麼要抓我?我根本不認識你們,也和你們無冤無仇。"
"呸--"火暴的沙長老罵了一串粗話:"這女人竟敢說她不認識我們?別廢話了,直接將她棒回去以幫規處置。"
最老成沉穩的司徒長老平靜地問:"組織名冊呢?你放在哪裏?交出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伊麗薇搖頭,"什麼是組織名冊?"
"我呸!"沙長老怒罵。
"司徒,別再和她浪費時間了,這個女人不會說真話的,還是直接將她綁回去。"
他一邊說著,一邊已惡狠狠地走向伊麗薇,準備動手抓她。
"不,不要!"伊麗薇絕望地尖叫,倏地一個身影由半空中落下來,她被拉入一堅實的懷中。
"憐兒,別怕。"來人的聲音十分冰冷陰寒。"誰敢動她!"
"獨孤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