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真的好可憐！

老是有那種被吃干抹凈的感覺是一件很嘔的事。

雖然是他要求她對他……但最後就是會變成他掌控全局，任由她被他耍着玩……有沒有辦法可以挽回頹勢呢？下次她一定要讓連璿任她擺佈！讓他把所有的秘密——包括他和他父親的心結全都吐出來！乾脆下藥算了……強力春藥之類的，呵呵呵呵……

「藍鳳凰藍鳳凰，呼叫藍家鳳凰姐姐。」心情很好地從自家窗戶探出頭去給親愛的芳鄰在晴朗的星期六早晨morningcall一下。

對面的窗帘刷地一聲被拉開。「幹什麼啦！妳很吵耶！」正在打扮的藍藝翎不耐煩地呼應好友的叫聲。

「好凶喔，妳都已經起床這麼久了還有起床氣哦？」

「關小姐，妳沒看到我在忙嗎？麻煩有事快說，無事退堂！」

看得出來啊……頭髮這特地綁成美美的公主頭，也很難得地穿上典雅的長裙……好吧，既然要約會，她就不可以太缺德去打擾人家。趕快問完走人好了。

「小藍，我問妳喔，妳知不知道什麼地方買得到春藥啊？」

匡啷一聲巨響……

對面的花瓶有被主人失手甩到地上的嫌疑。

藍藝翎瞪大了眼，想搞清楚鄰居的腦袋是不是哪根線沒接好。「妳買來是要……」

她點點頭，證實她的猜測。「給連璿用的。」

十秒鐘過後，藍藝翎往樓下大喊：「逢品御，回家跟連璿說一聲，關苒想對他下春藥，請注意平日飲食！」

啥？！連在自家門口都有眼線在，會不會太不安全了啊？

「喂，你怎麼會在這裏？」

「妳眼睛瞎啦？沒看到妳對面鄰居打扮這麼久要幹嘛？」由於等了太久，導致脾氣失控的逢品御瀕臨抓狂邊緣。

關苒以不太大的音量問着不甚遠的隔鄰窗戶：「妳今天是要跟他去約會？所以呢，我以前用的方法有用嗎？」

「大概有用吧。」嗯……要不要上點淡妝比較好？

「一定有用啦！想當初妳還不是因為這樣才瘋狂愛上我的。」擄獲藍鳳凰的心可是她的豐功偉業之一。

「我要是愛上妳那才可憐！」沒事還會被下春藥，真是可怕！

「樓上那兩個，麻煩妳們聊完天了再打電話通知我一聲。」已經等得心頭一把火的逢品御準備戴上安全帽，長腿一跨就閃人。

「等一下、等一下啦！再給我十秒鐘，我馬上下來！」藍藝翎急忙抓了皮包就走。「小關，我先走啦！」

「嗯，玩得開心點唷！」她笑咪咪地揮手送別。

看來這兩個人的感情進展得滿順利的嘛！小藍之前還擔心很多，怕逢品御對她不認真啦、只是玩玩而已啦，緊張得要死。但是在她看來，被小藍拐去當「押寨夫人」的逢品御先生根本就樂在其中嘛，只是害羞得不願意表現出來而已。

聽着機車遠去的聲音，她將窗帘拉起來，窩回棉被裏耍自閉。

唉，好好喔，假日都可以出去玩。

原本她也約了連璿一起出去的，可是連璿卻神秘兮兮地說有事不能來，害她只能窩在家裏浪費一個假日。

啊！小藍也沒告訴她哪裏可以買得到春藥啊！害她還浪費唇舌那麼久……怎麼辦？該去問老爸嗎？老爸看起來就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搞不好還是用這種東西才把老媽騙到手的。

打從她很小的時候她就在納悶，老爸老媽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憑老媽的條件，怎麼可能會看上老爸這種頂多只是一張有型的臉的人呢？

現在想起來，八成是老爸用春藥讓老媽不得已只好委身於他；又因為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所以也就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導致現在兩人成天膩在一起到海枯石爛、天荒地老，變成一對讓人看到就想抓狂的夫妻。

所以……同理可證，說不定用春藥讓連璿變成她的人之後，他就能全心全意地為她奉獻而完全把他的秘密和心事分享給她知道了。

「關關，」關媽開門進來。「妳知不知道妳爸去哪了？」

哦？老爸沒和老媽說一聲就出門的確是件很詭異的事……

「老爸既然都沒告訴妳了，那他更不可能會告訴我這個對他來說無足輕重的女兒了。」她有時候真的很懷疑，老爸要不是因為她的長相還算是老媽的翻版，萬一哪天老婆不在家時可以擺在家裏解解相思的話。說不定他老早就把她當成棄嬰丟出家裏，要她少來妨礙他們夫妻倆的甜蜜生活。

「關關，妳怎麼這麼說……」突如其來的電鈴聲打斷了關媽可能會更誇張的表演。

「我來我來！一定是老公回來了！」關媽興奮地大喊，壓根沒想到老公若是要進門何必按門鈴。

「老公！你出去居然沒和我講，害人家好擔心……」關媽在看到來人的面孔時楞了一下。

好……好漂亮的……人喔！

之所以用「人」，是因為她其實看不大出來眼前的「人」是男是女，只好統稱為人。

不過這個人好美喔……她自己已經算是個美人了，隔壁家的更是少見的美女家族，不過站在這個美人面前，似乎就有那麼點黯然失色了。

「不好意思，伯母，我找關苒。請問她在家嗎？」連璿見她呈現呆楞狀態看了他許久，決定打破僵局。

關媽回神。「你找關關？你是關關的？」

「男朋友。」

「原來你是男的……」驚奇的語氣像是疑惑許久的問題終於得到解答。

他忍住嘴角的抽搐。「是的，請問我可以進去找關苒嗎？」

「等一下！你說你是她男朋友？」身為母親的危機感終於悄悄鑽了出來。

「是的。」關苒的母親其實他見過一次，不過那時候他以女兒身出現在她父母眼前時，他並不覺得關苒的母親是個這麼脫線的人。

她笑咪咪地擺出職業笑容。「麻煩你稍等一下，我馬上出來。」

門砰地被關上，留下錯愕的連璿在門外。

至少……至少也請他去客廳坐一下吧……

當著客人的面甩上門的關媽，快步走向關苒的房間。

「怎麼了？老媽，是老爸回來了嗎？」看着搖曳生姿、款步向她走來的老媽，她突地打了個冷顫。

「不是。是推銷員。」她在女兒的床邊坐下。「關關。我突然想起來，我們母女倆已有好久沒有談談心了對不對？」

廢話！她每天都忙着和愛人打情罵俏，哪有時間去理她這個女兒啊？「哇，妳突然良心發現了？有什麼想問的事就快說吧！」

「我說呀，關關，妳今年也十七歲了吧？」先丟出一顆探測魚雷。

「……十六歲。」她真的好苦命啊，爹不愛她也就算了，連懷胎十月生下她的娘都不在乎她。

「哎呀，差這麼一點點而已，人家算的是虛歲嘛！」呵呵笑着掩蓋過去。「妳們學校聽說是戀愛風氣很盛的學校？」

看着老媽甜蜜的笑容，關苒終於聽出一絲不對勁。「對某些人來說，的確是這樣。」

關關在打馬虎眼呢。

她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是她的笑太不和善了嗎？怎麼這麼快就被識破了？「關關，那妳好歹也在這學校待了一年了，怎麼都沒聽到什麼傳言？憑妳的長相，學校沒男生追妳？」

「那又怎樣？小藍比我美都沒有，哪還輪得到妳家女兒！」老媽不大對勁，開個門回來也可以扯出這麼多事？

想了想，她開口：「剛剛在外面的是誰？找我的嗎？」

知道被識破的關媽只好招認：「對啊，是個美女喔。」她沒說謊啊，十分鐘之前當她乍開門的那一剎那，她的確是這麼以為的。

關苒點點頭。「那就沒錯了。」

「關關，妳好神，我只說是美女，妳也知道是誰？」人家他好歹也是她的「男」朋友耶。

「習慣就好。」習慣那種比她還美的美女長相就好，不用每天晚上捶心肝怨恨上帝到得內傷。

天知道他們兩個走在路上都會被人懷疑是頭髮削得短薄的她男扮女裝，還是美到不行的連璿女扮男裝。有一次更慘地直接被當成是蕾絲邊或是泰國人妖二人組，害他們倆都嘔了好久。

鏡頭再拉回門外。

可憐的連璿在被甩門苦等良心發現的關媽不至之後，非常哀怨地蹲在地上，拿起樹枝在地上畫了起來。

於是白馬公主在開門之後第一個映入眼帘的就是這景象。

「……你在幹什麼？」她的白雪王子啊……好自閉、好委屈地在地上畫圈圈兼寫幾句不堪入目的髒話呢……人生多坎坷！

「等妳……」等妳媽哪天想起來的時候來為我開門。

「不是說你今天有事？」害她一大早就得目送芳鄰幸福甜蜜約會去，而她只能當個深閨怨婦在家無聊。

「所謂的『有事』就是要來妳家。」

那天他和關苒打完馬虎眼，始終不想坦承心裏有關父親的那道疤后，她雖然沒說什麼，但他看得出來她眼底的失望——失望他隱瞞着她。

所以他想了好久，終於鼓起勇氣要來和關苒坦白一些事，順便拜見一下未來岳父岳母，以示認真。

「你有病啊你！來我家就來我家，幹嘛還裝神秘？」簡直欠扁！

他沉默了一下。

「你們家……有習慣在門口招待客人的習慣嗎？」之前被當面甩上門就已經讓他折斷好幾根樹枝了，現在他還得在門外聽她辜負他的好意？

「也對。」她敞開大門讓他進來。

「咦？不好意思，據說是關關男朋友的這位同學，你進來了啊？」關媽準備過來八卦一下。「關關，妳楞在這兒做什麼？快去廚房泡茶啊！」

「老媽……」人家是來找她的耶，要也是老媽去泡茶吧？

「不用麻煩了，伯母。」真虧她還記得有他這個人的存在……

「哎，沒關係沒關係。」開媽笑着揮揮手。「你喜歡喝什麼茶？關關去泡給你喝。對了，關關，他真的是妳男朋友嗎？」

「沒錯。」關苒大方承認。「所以妳不忍心打擾我們兩個吧？想我平常也對妳和老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語氣夾帶了一點小小的威脅。「不好意思，那麻煩妳幫他泡杯茶好嗎？錫蘭紅茶，謝謝。」

「關關……」她帶着抖音指控親愛的女兒：「妳居然拿妳父母的幸福來威脅妳母親？枉費我養了妳這麼多年……再讓我問最後三個問題好不好？」

「兩個。問完請回房，不要打擾我們。」

「好小器……」她嘟囔着。「問題一，男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好浪費喔……這問題會不會太簡單了……

「連璿。」他恢復了有禮的態度，想給未來丈母娘一點好印象。

「問題二，你和我們家關關怎麼認識的？怎麼在一起的？」關媽開始幻想起所有的浪漫情節。

「呃，因為我是學生會主席，關苒是副主席。」所以就這樣把到手。

「那那那……」興奮的關媽正想乘勝追擊。

「問題額滿，請回。」只可惜關苒硬生生打斷了她。

「關關……」關媽用水汪汪的大眼懇求她。

「老媽，」關苒和善地搖了搖手指。「不要說妳女兒對妳不好，剛剛連璿已經讓妳問了三個問題，比我原本答應的還多贈送一題。做人要知足。」

「我明明就只問兩個……」大人冤枉！她只問了他名字和他們怎麼認識的而已啊！

「三個！不信倒數回去看看，總共有三個問號。退堂。」威武——關媽被強行推入房間。

「等一下、等一下啦！人家再問最後一個、最後一個啦！連璿你和關關進展到哪？接過吻了沒？那個那個了沒……」砰！語音消失在門后。

關苒回到客廳，很滿足的窩回沙發椅上。「好啦，你要找我說什麼事？」

「就是……有關……」連璿深吸一口氣，正準備開口時，卻被電話聲打斷。

可惡！是哪個豬頭挑這種時候打電話來？

「喂？」她口氣極差地接起電話。

紀蔚仁有些心驚地聽着學妹不悅的嗓音。「我打擾到什麼了嗎？」

「你明白就好，有事明天再說啦！」她作勢要掛掉紀學長的電話。

「等一下！」紀蔚仁連忙阻止她。「我有重要的事！妳有幫我告訴連璿我在找他嗎？還是他現在就在妳身邊？」

討厭。關苒心不甘情不願地將電話交給連璿。「紀學長有事找你。」

連璿有點頭痛地接下電話。「……喂，蔚仁，找我有事？」

「你家裏電話為什麼都打不通？」

就是因為不想接到你電話。「品御和藍藝翎熱線太久，所以電話線燒斷了。」

爛借口！「我是真的有要緊事，我原本以為那是兩、三個月之後的事，所以一直沒告訴你……」

「如果是那個人的事，那我不想聽。」連璿完全不想知道那所謂的「要緊事」到底是什麼。

「這關係到你和關苒，所以你最好給我乖乖聽完！」紀蔚仁咬牙切齒得幾乎想殺回台灣揍好友一頓。

紀蔚仁深吸一口氣，繼續說下去：「你可能不知道，你父親現在還和他前妻，也就是你母親的公司有商業往來，所以不時會到美國走動．所以我在校園中巧遇他……非常令我驚訝的是，他居然認得我是誰，而且此後一直和我有頻繁接觸。你有在聽嗎？」

「有……不過你最好講重點，不然我可能會掛你電話。」連璿握着話筒的手指泛白，似在隱忍着怒氣。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但我是因為你父親只是想知道你的近況，所以我才答應和他接觸．但不久后，你父親在台灣的眼線傳來消息說你交了女朋友，他其實還是把你當繼承人，所以他不能容許有這種事發生。」

「他能拿我怎麼辦？！」連璿終於忍受不住地朝着話筒大吼。「他在英國我在台灣，他能拿我怎麼辦？！」

「……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重要事情。」

「『尹』璿，你父親要回來了。」

假日大街上紛擾的人潮，幾乎淹沒出來約會的兩人。

不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歌聲及喧嘩聲，依照交通堵塞的狀況來看，八成是有哪個明星歌手在這裏舉辦簽唱會之類的活動。

「我們不應該來東區的。」他對她說。

「什麼？我聽不到，音樂太大聲了！」由於附近的人實在太多，他們一不小心就隨着人潮被擠到簽唱會的地方，想擠都擠不出去。

「我說，我們不應該來東區的！更不應該來逛新光三越！」逢品御努力貼近她，再大喊一次。

她原本是打算在華納威秀看完電影后，可以順便去紐約紐約或是新光三越，不料看完電影出來后就是這番洶湧的人擠入盛況，教他們現在是進退不得，只好偽裝成歌迷，無奈地聽着偶像歌手可能因為是緊張而顯得荒腔走板的唱腔。

「對不起，我沒想到會是這樣。」她期待了好久、好不容易盼來的約會啊……居然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毀了……其實她本來是想找個安靜一點的地方營造浪漫氣氛的，但是台北實在沒什麼地方可去。

可以稱得上風景好的地方到了假日全部都客滿，更不用說陽明山現在正值花季時節。與其上山美其名看花實際上看人，還不如留在台北鬧區看個電影、來場傳統的約會。

唉，枉費她計畫了那麼久……她以後就算不出國，也要離開台北去花蓮之類的地方修身養性。

「我們還是想辦法出去吧。」再留下來虐待他的耳朵，他一定會瘋掉！「接下來有想去哪裏嗎？」

她很認真地想了想，最後宣告放棄。「沒有。J

「那我們就……」一陣音樂突然響起，逢品御接起手機。「喂？我是。」

是連璿嗎？藍藝翎好奇地想湊上去，卻發現從手機中斷斷續續流瀉出來的，似乎是女人的聲音。

他的表情愈來愈凝重。「好。我該告訴他嗎……嗯，知道了，我會立刻回去……好啦好啦，bye！」

「怎麼了？」從沒聽說過他身邊有任何親近的女性，是誰？

「小藍，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得走了。」

那就走啊，本來就該回家了不是嗎？「我以為我們現在就要離開了。」

「不是啦，我是說——」他有些不知該如何啟齒。「我要走，是要離開台灣。我要回美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