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睡不着！

紫漾輾轉反側，一個人躺在床上卻感到寂寞，這是她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她不停的想着他。

淚水無聲無息的落下，她埋首在被窩之中輕聲的哭泣着，此時，一雙大手溫柔的為她拭去淚水。

她嚇了一大跳，正想放聲大叫時，意外的看到自己思念的人兒出現在她面前。

「子烈？」

「噓，不要說話。」

他英俊的面容在月光下顯得多了一份溫柔及感情，黑暗中的他看起來不是那麼難以接近。

他沒有開口，只是爬上床將她抱在懷中，低頭深深吻住了她，紫漾滿足的嘆息，他沒有白天那麼冷酷無情，反而輕憐蜜意的愛撫着她……

她沒有多加思索，抬起頭親吻他的唇，而他的身體一僵，不過仍然接受了她，跟她的舌尖交纏着。

在激情平息之後，他沒有如紫漾的意料離去，反而抱住她，讓她滿足的做完愛後仍能依偎在他的溫暖懷抱中。

她感到自己好幸福！如果時光可以永遠停在這一刻，不知該有多好！

她伸出雙手緊緊的抱住他，深怕一個不小心鬆了手，他就會消失。

她知道他會愛上她的，一定會的！

看着閉目睡着的他，她柔情的梭巡着他的一切，濃濃的眉，常常對她佈滿怒意的黑眸，堅挺完美的鼻子及性感有型的唇，他英俊的臉龐令所有的女人看了怦然心動，而眼前的他少了平常那份冷冽，卻多了一份不常出現的孩子氣。

她放縱自己依偎在他強壯溫暖的臂彎中，忘了所有的一切。

這個時候，她只想要感受一下被愛的感覺，外界的風風雨雨都不能再傷害她了，如果時光可以永遠停留在這一刻，不知道會有多好。

紫漾一早睜開眼，床上只有她一人，她迅速坐起身環顧房間四周，沒有見到子烈的身影。

如果不是她身上未消失的吻痕，她甚至會以為昨晚只是一場夢呢！

她甩頭試圖拋去心中那股濃濃的失落感，緩緩下了床，梳洗乾凈之後，換上了一件簡單大方的白衫長裙。古代的衣服沒有鈕扣，左綁右繞再打個結，只怕她永遠也弄不懂，所以到目前為止，她都挑簡單的衣服來穿。

至於頭髮嘛，她可沒轍了！

「翠兒。」

她朝門外叫喚，心想電視上都這麼演的，主人一叫，僕人便迅速衝進來服侍，不知道真正的情況是不是也如此，大概沒那麼神吧！

「小姐。」只見翠兒像一陣風沖了進來，速度之快令紫漾目瞪口呆。「小姐，你起床啦，我幫你更衣。」

「翠兒，你怎麼這麼快？難不成昨天晚上你就睡在我的房門口……啊！昨晚你沒聽見什麼吧？」紫漾不好意思的問。

「沒有，小姐，我只是比較早起而已，僕人當然要比主人早起啊！否則沒人伺候怎麼行？」翠兒邊說邊靈巧的幫紫漾盤起一個漂亮的髮髻，再插上一支白玉簪。

紫漾看着鏡中的自己讚歎道：「哇！好漂亮啊！這簡直就可以做晚宴的髮型了嘛，翠兒，你如果活在現代，那雙手肯定會幫你賺不少錢。」

「什麼？」翠兒不明白的問。

「沒有，當我在自言自語吧！對了，姑爺平常都是誰在伺候他起床更衣和一些平常的瑣事呢？」她好奇的問·

「嗯，聽說是一個叫小雪的丫鬟，姑爺只要她一人服侍。」

「真的？」她吃醋的說。

「而且，小雪長得很漂亮，個性又溫柔，小姐，你不怕她對姑爺別有居心，萬一搶走姑爺，那你——」

「翠兒，不要說了！」紫漾臉色一凝。

翠兒以為她生氣了，連忙跪下來賠罪，「小姐，對不起！」

見狀，她又氣又好笑的說：「翠兒，別這樣，我又沒怪你，怎麼你們這裏的人動不動就下跪求饒啊？快起來！」她可不習慣像個神明一樣受人跪拜。

「你不生氣嗎？」

她搖搖頭。

「那，你也不擔心小雪……」

她又搖搖頭，「不擔心！」

「為什麼？」翠兒好奇的問。

她笑笑沒有回答翠兒，只是在自己臉上拍拍又摸摸的。哇！這湘伊人真是麗質天生，皮膚晶瑩剔透，雪白無瑕，可省了下少保養品的錢。

不過，女人光靠一張臉可無法捉住男人的心，她決定展開獵心行動，一定要將歐陽子烈這個冷麵邪君的心完整的收在她的手掌心。

「翠兒，咱們走！」紫漾站起身。

「走去哪裏？」

「伺候我的相公去！」

龍飛苑中一名長相娟秀，氣質優雅的妙齡少女正在房內忙碌着，擺好早膳後，她輕手輕腳擰了一條乾凈的布巾走近床邊。

她充滿敬慕的梭巡着床上熟睡的男人，她平常總是不敢直視這個冷漠威嚴的主子，不過卻被他所散發出的王者氣息及英挺的外表深深吸引。

想當初能夠被選中來服侍主人時，她以為這是自己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機會，也許有機會能得到主人的青睞。

可是，這些日子以來，他卻很少跟她說話，甚至連正眼看她一眼也沒有，不過，她不死心，她相信總有一天他會注意到她的。

「主人，起身了。」她輕柔的喚，卻沒有任何效果，她想到昨天主人的叮嚀，今天有個重要的聚會需要他掌持，可不能誤了時辰的。

「主人。」她又叫了一聲，可是仍然沒有反應。

她該怎麼辦？

她根本沒有勇氣叫他起來，因為主人有起床氣，所以平常都是等他自然醒。

正當她想開口又不敢時，一個陌生女子的聲音冷不防在她身後響起。

「怎麼？不敢叫他嗎？」

「你是誰？怎麼這麼大膽闖進主人的房內？」

小雪愕然的看着眼前的絕色美人。她沒有在府中見過這名女子，而從她敢進到主人房內這份膽子，想來她就是這些日子大家在談論的叛逆新娘——湘伊人！

紫漾越過目瞪口呆的小雪，來到床畔，一屁股坐到子烈身邊，「相公！起床了！屁股曬到太陽了！」

她的話引來翠兒一陣偷笑，而小雪更加錯愕，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正一手輕搖着主人的身體，她不怕死嗎？

「相公！起床了！相公！」她發現這個男人睡死了，所以決定使出撒手鐧。

她對付四個喜歡賴床的哥哥和一個不愛起床的老爸時，用這一招最有效！

「翠兒，布巾沾濕拿給我。」

「是。」

紫漾接過布巾覆在他臉上，然後迅速退到安全距離等着他起床。

突然，歐陽子烈一個悶哼，大叫一聲，馬上坐起身，火大的拿起臉上的布巾，瞪大眼不敢相信的看着手中的東西。

「是誰不想活了！？」他大吼着。

「早安，相公。」在他來不及反應過來時，紫漾已經撲到他懷中給了他一個熱烈的早安吻。「翠兒，把莊主的衣服拿來。」

「是。」

當紫漾拿着布巾替他擦臉時，他一把捉住她的手腕，目光冷冷的看着她。

「你來這裏做什麼？」

「服侍你啊！」看來這個男人有起床氣。

「不用！我有小雪伺候就行了，小雪！」

子烈這一喚才把呆住的小雪喚醒，她連忙走到他面前。

「莊主。」

「幫我——」

「不行！」紫漾撒嬌的制止着，並不着痕迹的將小雪推開，「相公，以前沒有妻子在你身邊照顧，所以只好請一個女傭……喔！不！是丫鬟來照顧你，這也不怪你，可是，如今相公已經娶了我，身為你溫柔又甜蜜的妻子，我自然要好好的服侍你。小雪，你明天起——不！我想從今天起，不用來了，我會伺候好莊主的。」

她甜蜜蜜的笑說，眼中卻帶着不容反對的堅定光芒，教軟弱的小雪面對如此強勢的對手不禁害怕。

「可是……」

「別可是，我相信相公一定不會反對的，翠兒，你先帶小雪下去吧！有事我會再叫你。」

「是。」

在遣走兩人後，她看了一眼臉色不太好的子烈，知道他很不高興，不過他並沒有出聲反對她的決定。

「來！洗把臉，然後吃早餐了。」

她連忙拉他坐了下來，殷勤的幫他盛了一碗粥。

「相公，請用。」

他看了她一眼，拿起碗默默的吃着。

「你吃過了嗎？」他忽然開口問。

她搖搖頭，「我一向不吃早餐的，我要減肥。」她忘了自己已經不是以前有點肉肉的身材了。

子烈皺眉看着她瘦不禁風的身子骨，二話不說拿起自己的碗盛了一大碗粥端到她面前。

「要吃完。」

「吃完！？不可能的，我以前連一杯牛奶都喝不完——好，我吃！」誰教他用力一瞪，害她不得不屈服在他殺人的目光下，好可憐！嗚！嗚！

「叫你吃飯，又不是叫你做什麼，別苦着一張臉，醜死了！」他冷冷的看着她，卻渾然未覺口氣中所散發出的溫柔及寵溺口吻。

不過，紫漾卻聽出來了，她向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然後夾了一口菜到他的面前。

「咱們一人一半，感情才不會散，好不好？」

「哪有這種荒謬的說法？」

「不管！吃一口嘛！」

拗不過她的撒嬌，他還是張開口吃下她親手夾的菜，不知道為什麼，她這種柔順的表現令他感到有種暖暖的感覺佈滿了心頭。

她滿意的看着他吃下，才小口的吃了一口粥。

他的目光不知不覺落在玫瑰色的嫩唇上，一時間有種想親吻她的衝動。

紫漾也注意到他駭人的注視，她知道那目光中透露的是什麼，不過，她刻意強迫自己不要理會。

因為她希望自己是用關心及愛意來征服、攫取他的心，而不是用肉體的吸引力。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好奇的問。

「做什麼？」

「強迫自己接受是我歐陽子烈的妻子這件事，如果你以為這樣做可以令我愛上你，因而不再報復你，那你可就錯了。」他的口氣淡淡的，沒有那麼冷酷了，卻仍然能刺痛她的心。

她苦笑了下，放下碗筷，無力的說：「給我一個機會吧。」

「贖罪的機會？」

「不！證明我是真的關心你的機會。」也是希望你能愛上我的機會。不過，這句話她並未說出口。

他靜靜的看着她，她哀怨的目光幾乎要軟化他內心的堅持，教他想放下一切，想像自己不是歐陽子烈，而她也不是湘伊人，只想擁她入懷，愛她一生一世……

愛！？

這個突來的念頭如電殛打中他的腦門。

「我希望你會愛上我，忘了以前的恩恩怨怨，好不好？」

「你想用苦肉計？」

難道這個女人想用哀兵姿態來軟化他的心？他可不是笨蛋。

「我不是……哎呀！你為何不願承認你對我也有感覺——啊！你想做什麼？」

他猛然起身，一把捉起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歐陽子烈，你要幹什麼？」他為何如此憤怒？她有說錯什麼嗎？

「你想要一個贖罪的機會，想當一個稱職的妻子？好！現在起，你要做到令我開心，只要我有任何不滿意，我就會以丈夫的名義懲罰你，甚至於會把你休了，而你一旦成為一個下堂妻，你下半輩子一樣沒好日子過。」

話說完，他將她拉到大廳上。

他狠狠的將她推入廳中，而正在工作的下人們全都嚇得停下手邊的動作，瞪大眼看着莊主跟夫人。

「想要證明你是個好妻子，那就先當個好丫鬟。」

他話一說完，四周眾人的驚訝聲四起。

「你！」這擺明了是要羞辱、折磨她嘛！

紫漾感到羞恥的怒火在胸中燒，臉上也熱得發燙，不過，她不會低頭乞討他的可憐，絕對不會！

子烈凝視着她，彷佛正等待着她的反抗或求饒。

「如果你後悔可以跪下來求我。」

「你別妄想了，我就是做死也不會求你的，你這個無心的惡魔！」

他的身子一僵，憤怒得想殺人，不過他終究是緊握住拳頭強忍住。

「很好！是你自己選擇的，可不要怪我。」丟下無情的一句，他生氣的拂袖而去，留下強忍住淚水的紫漾。

她不會哭的。

她堅強的抬頭挺胸，轉身面對身後每一道注視她的目光。每一雙同情的眼神都像是在等着看她嚎啕大哭或者跪下來求饒。

她絕對不會哭的！

歐陽子烈，你好威風啊！我一定會記得今天這分羞辱的！紫漾在心中暗暗發誓着。

龍飄居中，紫漾正賣力的工作着。

「唉，這阿烈也太過分了，居然要你做這種工作？」

雲柔心疼的為自己的寶貝媳婦打抱不平，跪在地板上用力擦着地板的紫漾彷佛地上有她痛恨的仇人，硬是要把地板刷掉一層皮才甘願。

「對！我已經擦了十間大房間的地板了，還剩下三十間，不會很多，我可以的！」她咬牙切齒的說。

「媳婦啊！不如我叫那些丫頭來幫你——」

「婆婆！你千萬不可以插手，我才不想被那個臭男人笑，不要插手！」她口氣兇狠，忘了說話的對象是自己的婆婆。

不過，她也不介意，只當紫漾是被子烈氣昏了頭。

「伊人，那就隨便做做吧，不用太費心，反正這地總是要踩的，不用太乾凈。你別太操勞，等一下可以休息吧？我準備一點小點心給你吃。」

「婆婆，別忙了。」紫漾停下來喘口氣，「等我擦完地板，澆完花，洗完衣服，再劈好柴，還要幫那個臭男人擦兵器之後，才可以休息。」

擦兵器！？她比較想用那些刀劍插死那個爛男人。

太可惡了！

她又繼續刷地板，口中喃喃自語，仔細一聽全是咒罵的話。

「臭雞蛋，臭鴨蛋，王八蛋，烏龜蛋，大混蛋，該死的歐陽子烈，你是豬……」她這口氣真是快吞不下去了。

「伊人……」林雲柔擔心的看着她，怕她已經被子烈折磨得失去理智了。

「伊人！」

她又喚了跪在地上發了瘋似的猛刷的紫漾一聲，她卻充耳不聞，見媳婦這模樣，她實在忍不住了。

「這個可惡的臭小子，這樣欺負他的媳婦，太過分了！小青，大少爺呢？」這傢伙太不像話了，她要好好的念念他。

聞言，紫漾抬起頭，「婆婆，不要找他，否則我就不幫你馬殺雞了！」

「好、好！不找、不找！」林雲柔連忙應道。

她可怕伊人真的不幫她按摩，以前她常常腰酸背痛，晚上睡也睡不好，可是，自從伊人幫她全身按摩，她可是通體舒暢，一夜好眠，所以她愛死了伊人幫她按摩。

紫漾嘆了口氣，走到一臉擔心的婆婆身邊，好聲好氣的說：「婆婆，我知道你疼我，可是，這是我和相公之間的事，我現在不是受委屈，而是在爭取兩性的平等，男女在婚姻中的互相尊重及信任，再說本來侍奉你就是做媳婦的責任，你別擔心，也別插手，好不好？」

「這……」

「而且，我也發現咱們庄內的僕人有偷懶的跡象，除了龍飛苑乾凈了些，其他則髒得不像話，我正好也可以趁這機會了解一下哪些人不用心，好好整頓一下家裏，讓這個家有不一樣的感覺，不是嗎？」

「你說的是真的嗎？其實我也有注意到，不過，我老了，管不動這山莊上上下下幾百人。再說，阿烈整日往外跑，不常待在莊裏，在沒有主子的管教下，當然會有人混水摸魚了。好！我不插手這件事，不過，答應我，可別累着了，搞不好我的寶貝孫子已經在你的肚子裏了。」

怎麼又說到這裏了？紫漾臉一紅，想辦法轉開話題。

「對了，婆婆，你喜不喜歡吃甜點？」

「喜歡啊！我好懷念五十年前家鄉小張叔的桂花糕，真是好吃……」說著，她似乎就要流下口水。

紫漾有些哭笑不得，她可能沒辦法弄到五十年前的桂花糕，不過，倒是可以做出幾樣西式小甜點、廣式燒賣及蛋糕。

雖然她是美容師，不過，有一個當廚師的老爸，在十多年的調教下，她做菜的工夫可是青出於藍，要她辦出一桌酒席也不難，本來爸爸還要她接下他的衣缽，不過，女孩子嘛，愛美是天性，所以她選擇走美容這一行，還差點把老爸氣哭了呢！

「伊人！」林雲柔搖了一下正想得出神的紫漾，發現她沒有反應，於是伸手打了紫漾一巴掌。

「哎喲！好痛喔！婆婆，你怎麼打我啊？」她捂着臉委屈的說。

「沒事就好了，我叫你都不理，怕你怎麼了。」

紫漾露出苦笑道：「那晚一點我去做好吃的東西給你吃。」說完，她就要往外走。

「等等！」

「什麼事？」她轉過身。

「伊人，娘知道你受委屈了，不過……別跟他計較，好不好？」

她笑了一下，「我知道。」哼，不知瀉藥在哪裏買得到？「婆婆，我走了。」

看着紫漾提着水桶，纖細的背影更顯柔弱，林雲柔心中對她有萬般不舍。

這湘義傑不知前輩子做了什麼好事，在他罪惡滿身之後，老天爺居然給了她這麼一個善良、美麗又勇敢的好女兒。

但是，卻讓她嫁給一個對她充滿仇恨的男人，教她的未來充滿坎坷及不幸，不過，在伊人的身上，她卻發現她沒有被打倒過，還是以積極、樂觀的態度去面對。

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啊！

「如果阿烈能愛她，這是他一輩子最大的福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