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卓柳菲一進公司大樓，就在電梯前的豪華大廳里，耳聞了卓陽苦追楚顏的每個細節。

她站在電梯前，全身怒氣不斷凝聚，美麗的風眼含恨帶煞，纖細手指緊握成拳，怒意飄升。身邊人全都敏感地自動繞過她閃身離開，唯恐遭到池魚之殃。

一直以為已經坐穩了卓家未來少奶奶的位子，為什麼才短短兩天而已，天地變色，什麼都不同了。

旋風般卷進卓陽的辦公室，柳菲發狂般嘶吼：“為什麼?”

卓陽冷冷看她，琥珀色的眸中升起一絲不悅，面無表情地指責：“你忘了敲門。”

柳菲不懂，為何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能這麼冷靜自持。

她收起濃濃怨妒，壓抑地低聲問他：“為什麼這麼大張旗鼓地去追一個小秘書?她有什麼好?”

卓陽輕挑濃眉，情不自禁展露幾許柔情，低應：“她有什麼好，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給她快樂，給她一個平安喜樂的將來。”

怒焰熊熊，把柳菲美麗的眼睛燒得血紅，撲到卓陽懷中，緊緊抓住他衣襟，激狂嘶喊：

“不是的，卓陽，不是這樣的。我知道你是惱我趕前天無緣無故失蹤，沒有幫你談妥法國客戶的那筆生意。

其實我不想這樣的，這兩天我一直待在家裏等你來找我，哪兒也沒去，可你一直沒來。”

她的聲音轉低，淚已落下。

“我以為如果我不見了，你會着急，會了解我的重要，會答應我炒了那個楚顏……

卓陽，我不敢了，以後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會聽，絕對不會再鬧脾氣，你原諒我一次好不好?只要你別不要我。我會做這一切，只是因為我愛你啊……”

說到最後，她無助地跪倒在地，痛哭失聲，卻猶緊抓着他的衣袖，像是仍把他的心緊緊勾在手中。

卓陽忍耐着，眼瞳中漸漸閃過不耐，冷冷地說：“柳菲，不要把事情混為一談。跟了我那麼久，你不會不知道我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從今天開始，你不用再來上班了。”

他把衣袖從柳菲手中扯出，眼見她絕望地跌坐地上。

柳菲目光停留在他俊逸的臉上，卻找不到半點溫情。

為什麼?為什麼要對她這麼殘忍?

她跟了他三年，足足三年啊!

“卓陽，不要拋棄我好不好?我以後會努力工作，用心為你做事。我不會再對你有所要求，我願意乖乖等你，不會再耍心眼……”撲進他懷中，凄楚的哭泣從她唇中逸出，哀切不已。

他緩緩推開柳菲。

“我不是沒給過你機會，也告訴過你，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是你自己不知分寸，不懂進退，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別怨任何人。”

他看着她，冷冷宣告：“我們之間，已經完了。”

柳菲與他對視着，在他眼中找不到一絲溫情，只有無盡的冰冷，讓她漸漸滑進無盡的絕望里。

“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我已經匯了筆錢進你戶頭，相信你以後的生活不成問題。”卓陽淡淡地道。

柳菲從他冷絕的容顏，想起過往的一幕幕情景——

初見時，對他一見鍾情，因此她用盡所有關係進入奧星，慢慢走近他身邊，成為他不可或缺的專屬秘書，他的每句話，每個動作，每個眼神，每聲呼喚……全都深刻在心底。

可是，到現在她才知道，她就像他輕彈一下就輕易揮去的煙灰……

她愛上的，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啊?說他多情，卻又是那麼無情的毀滅一切，他經過的地方，只有碎落一地的芳心。

“我只想知道，你拋棄我，是為了那個楚顏嗎?”

“是與不是，有什麼重要?你無緣無故曠職兩天，按照公司制度，我也沒辦法。”

搖晃着站起身，柳菲絕望的眼中緩緩滑下兩行淚水，看着面無表情的卓陽。

“卓陽，但願有一天，也會出現一個讓你知道什麼叫心碎的女人。”

坐在椅中的卓陽，慵懶又閑適，完全沒把柳菲的話放在心中。

習慣性地挑眉，他輕輕一笑。“謝謝你的祝福，我也希望有這麼一天。”

不再懇求，柳菲轉身往外走。

***

柳菲垂着頭，在秘書辦公室里收拾東西。

一朝落難，平日裏所有逢迎諂媚的嘴臉，全都翻臉不認人，甚至恨不得再加一腳，讓她永世不得翻身。

楚顏看不過眼，覺得這些人實在有些過分。

“柳小姐，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她主動上前想幫忙。

柳菲抬眼看向她，冷冷一瞥，卻不說話。

碰了個軟釘子，楚顏呆站在原地，有些尷尬。

卓陽卻在這時走進秘書室，當眾宣佈：“柳菲離職，她的職位由助理秘書楚顏遞補，人事調動命令下星期公佈。”

宣佈完畢，他的目光四下一掃，接着轉身離去。

所有人不敢再多做停留，悄悄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生怕又被卓陽逮到上班時間摸魚。

柳菲狠狠瞪着楚顏，兇狠的目光讓楚顏不自覺退了一步。

“這就是你想看見的結果嗎?我告訴你，你別得意的太早，卓陽今天會為你拋棄我，下次，她也一樣會為別人拋棄你，你等着瞧吧!”

楚顏愣愣聽着，不知該作何反應，只覺得柳菲惡意的嘲諷，已深深埋進她的心底。

也許，她心裏早已明白，她和卓陽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像他那種男人，恍如一陣風，永遠也無法只為一個女人停留，到了分手那一天，她能承受這個結果嗎?

或者，她根本就不該報着賭賭看的心理，投入這場愛情賭注，她根本就玩不起!

柳菲抱着紙箱，走過楚顏身邊，冷冷一瞥，高高地昂起臉，走了出去。

她的眼神讓楚顏就像墜人冰窖一般，頓覺寒冷徹骨，她不覺緊緊抱住自己，渾身無力地合上眼。

***

做了卓陽的專屬秘書，楚顏的工作更忙了。

不過，她也因此而發現了卓陽的另一面。

工作時間的他，與平時嘻皮笑臉的樣子，是完全不同的，他冷靜果斷，精明仔細。

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是個很出色的男人，身上有種難以形容的魅力，無須刻意經營，就強烈的吸引眾人的目光，難怪有那麼多女人前仆後繼地投向他。

與他相處愈久，她就愈是感受到他的能力與吸引力，但每當想到柳菲的下場，她又不自覺的心悸，生怕那就是她未來的寫照。

她不斷掙扎，理智告訴她，放開卓陽，守住自己的一顆心，才能遠離危險；可是，感情卻又不斷呼喊着，希冀承受他的溫柔對待……

不可否認，這段與卓陽在一起的日子，是她這輩子最快樂的回憶。

他真的是個最浪漫、熱情的情人!

每次她無意中說起想吃什麼，或是隨口稱讚時裝雜誌上的哪套衣服好看，下一刻，她喜歡的東西就會出現在她面前。

而他知道她喜歡花，於是，夏威夷的火鶴花，澳大利亞的金合歡，聖馬力諾的仙客來，蘇格蘭的風信子，德國的矢車菊……全都變魔術般凝着露水出現在她面前，更別提每天一束九十九朵的荷蘭鬱金香花束。

面對如此深情又豪華的“真心”，她經常都覺得很無力。

“卓陽，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這麼送我花，公司里所有同事都在我背後指指點點，你知道嗎?”遞上需要卓陽親自簽名的文件，她抱怨着。

卓陽的反應是聳聳肩，“這有什麼?送自己的女朋友幾朵花，有什麼好奇怪的?”

“可是就算送花，也不用弄得人盡皆知吧?”

從身後摟緊她，卓陽把下顎擱在她的肩頭，咬着她耳垂，低語：“我就是要讓所有女人都嫉妒你，讓大家知道，當我卓陽的女朋友是天下最幸福的。”

幸福?這就是幸福嗎?感情明明是兩個人的事，可是他，總是鬧得天下皆知。

被他鋼鐵般堅實有力的雙臂摟緊，聽着他親昵的耳語，楚顏渾身無力地靠在他懷裏。

唉，這種人，天生就是以自己為中心。別人的幸福與快樂，全是由他決定。

其實，她想告訴他，她不想每天都成為公司同事茶餘飯後的話題，而且從前待她親切的同事，現在全都刻意與她保持距離，甚至連林紛紛與方穎都不再接近她，只用冷淡的目光、虛偽的笑容把她隔絕在外。

可是，說了又如何?他會修正與她的相處模式嗎?恐怕只會弄得公司上下雞飛狗跳，再來一場空前的大地震吧?

也許，她可以嘗試着接受卓陽這種表達感情的模式，畢竟他說愛她，畢竟這一切都是他的好意，畢竟她真的很喜歡他……

“楚顏……”卓陽突然緊緊摟住她，把臉深深埋人她柔軟的發間，嗅着屬於她的獨特氣息。

“怎麼了?”她把手覆上他緊攬在她腰際的大掌，微笑着略略回首看他。

“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我不准你那麼心不在焉。”他霸道地把她扳過來，“告訴我，你剛才在想什麼?”

楚顏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瞳，玻璃彈珠般清澈透明的眼睛。

就是這雙眼睛，總像帶着某種淡到了極點，卻又深深刻上她心底的迷魅氣息，牢牢纏繞着她的心。

“我在想你。”她望着他的眼睛，輕輕說。

楚顏輕柔的笑顏看進卓陽眼裏，成了最直接的挑逗。略嫌粗魯地一把將她扯入懷中，他急切湊上自己的唇，把她困在懷中激情吮吻。

就在這一瞬間，所有的人與事都悄然隱去，只余心靈的感應，直抵彼此內心。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沉靜許久，才傳來極輕極淺的急喘吁吁。

抵在她的唇上，卓陽眷戀地流連不去，低眼望進楚顏仿拂蒙上輕紗的迷濛雙眼，粗嘎的嗓音泄露他的情慾。

“告訴我，有多少人曾這麼吻過你?”楚顏軟軟倚在他懷中，雙頰暈紅，似已癱軟成水，雙手緊緊抓住他的高級襯衫，倚賴着他的扶持。

“除你以外嗎?”她望着他，天真又媚惑，兩種截然不同的特質在她身上奇異的疊合，在在誘惑着他的感官。

卓陽忍受不住地又狠狠吻上她晶瑩潤澤的紅唇。

“對，除我以外，有多少男人這麼吻過你?”

他仍是緊環住她纖腰，心疼地感覺到她似乎又瘦了些。

是因為最近繁忙的工作吧?看來他應該考慮再為她多請兩個助理秘書了。

楚顏側頭，假裝認真地思索，眨着眼，天真地問他：“只算男人嗎?女人算不算?”

卓陽愣了下，隨即開壞大笑，“你說什麼?有女人吻過你?看不出來，原來你的性傾向這麼特殊。”

他粗糙的大掌由她腰際潛入貼身的襯衫底下，懲罰般輕輕揉捏，霎時，觸電般的酥麻感覺，滑過楚顏全身。

喘息着扭動纖腰，楚顏討饒地低聲要求：“好了好了，我是開玩笑的，好癢啊。”

卓陽一笑，卻不收回貼在她腰上的大掌，反而緩緩游移着，輕緩撫觸她滑膩的肌膚。

“你還沒告訴我，到底有多少男人嘗過你的唇?”他依然念念不忘這個“重大”問題。

“一個，兩個，三個……”她扳着指頭認真細數，故意對卓陽眼中漸漸燃起的火焰視而不見，最後還小手一揚，玩火般來上一句：“嗯，太多了，數不清了。”

卓陽的臉色愈來愈難看，貼在她後背的大掌狠狠一壓，兩人身軀緊貼着，再無空隙，空氣中的溫度開始猛然攀升。

他重重的吐息着，向來淡然冷漠的琥珀色眼中，跳躍起兩簇熊熊火焰。

“有這麼多人吻過你?那你的吻技為什麼仍如此青澀?”他問得邪惡又直接。

楚顏的臉霎時紅透。噘起小嘴，她沒好氣地撇過臉，“你的問題太下流，本小姐拒絕回答。”

卓陽望着她，嘴角勾起一絲邪肆笑意，慵懶又危險。

“不回應?我有辦法讓你說實話的。”他湊在她耳邊，咬着她小巧的耳垂低喃，惹得她一陣輕顫。

他的雙手在她滑膩柔軟的背肌上四處遊走，在她身上撒下無數火焰，修長的指腹一下下輕觸她的脊骨，挑起她無邊的顫慄感受。

為什麼他的手貼上她的肌膚!會立時產生恍如天雷勾動地火的激越感受?燒得她唇乾舌燥，全身火熱。

楚顏情不自禁伸出雙臂，纏住他的頸項。

卓陽的唇徐徐移動，貼上她光滑的耳後，輕觸徐吻，最後又吻上她頸項急顫的脈動。“說，到底有多少男人嘗過你甜蜜的紅唇?”他湊近她耳蝸中低問，成功地引來她激烈喘息。

楚顏仰頭看他，注意到他透明的琥珀色眼瞳，因情慾而染上迷濛。“除了你，只有志傑一個，他是我從前的男朋友，不過，我和他已經分手了。”她淡淡敘述，聲音里平靜得沒有絲毫異樣。

這是第一次，她在卓陽面前談起自己的“過去”。

雖然早就對她的一切瞭若指掌，卓陽仍是故作不在意地問她：“分手了，為什麼?”他要聽她親口承認，放棄了過去的情感，他要她的心中只有他，不能再想任何其他人。

深吸口氣，楚顏垂下眼，眼中閃過幾許傷感。

“也許我和他性格不合吧，兩個人分開，代表雙方都有問題，不能只責怪任何一人。畢竟一段感情，是需要兩個人一起用心經營的。”儘管分了手，她仍是不願從自己口裏，吐出任何對志傑的抱怨。卓陽靜靜看着她。明明是那個男人與她的好朋友勾搭，被她當場撞見，才導致他們的婚禮取消，三年的戀情也走到盡頭，可是，她為什麼要瞞着他，不把實情告訴他?

是她不信任他，還是她心裏依然向著那個男人，所以護着那個該死的男人，不顧對他說出真相?

他的心情瞬間轉壞，跌到谷底。楚顏注意到他轉黯的臉色，有些不解。“你還惦記着他?”他陰鬱地問，語氣不善。

她沒有直接回答，只輕道：“我和他在一起三年了。”即使她不會再回頭，很多東西也不是說忘就能忘的。

卓陽突然狠狠把她嵌入懷裏，力道大得像要將她融人體內。他一手扣在她腦後，下一瞬已捕獲她的紅唇，猛烈地輾轉吸吮，一心只想在她身上，烙上只屬於自己的印記，徹底磨滅林志傑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室內的氣溫愈攀愈高，兩人的體溫也逐漸攀上最高點。

乾柴遇上烈火，註定將一切焚燒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