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大寶、二寶、三毛、四娃，快點出來，你們看看爹撿到……不，是爹帶回來什麼東西了。」

一個很大的叫喝聲傳來，本來乖乖的擠在破桌子前面讀書識字的小孩們全都抬起頭，卻沒有一個人敢動。

「快點啊！包管你們會高興得哇哇叫。」

門外又傳來呼喊聲，語氣中的興奮及開心感染了正在念書的小孩們，一雙雙的眼睛都偷偷的往外瞄，耳朵也伸得長長的。

一雙白皙的手緩緩的把已經很破爛的課本闔上，然後宛如春風的嗓音下了指令，「去吧！」

「耶！謝謝大姊。」

四個小孩向著大姊有禮貌的行了個禮，接着才像一隻只嘰嘰喳喳的麻雀兒飛了出去。

「爹，什麼東西啊？」

「對啊！什麼東西？」

門外馬上又多了四隻小麻雀的聲音。

江覓蓮動作優雅的將書本收拾好，她擁有一身雪白無瑕的肌膚，纖細的腰像是嬌弱的柳枝兒一樣，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綁了個整齊的麻花辮，年輕的臉上沒有一般雙十年華女孩會有的那份稚氣，有的只是一臉為了家裏辛苦所造成的成熟及冷靜。

她親愛的娘親在十年前過世之後，留下了爹和四個弟妹與她相依為命。

大寶他們都很乖巧，雖然家裏環境很困苦，但是她卻還是希望他們可以受教育。

她的娘親是逃婚的千金小姐，愛上了年輕、有才氣，又英俊的爹，兩人躲在這個深山裏，倒也過了很多年的幸福生活。

但是也許就是太幸福了，所以連老天爺都覺得眼紅，才會提早把善良的娘親給叫回天上，留下一堆需要她的人孤苦無依。

但是覓蓮告訴自己，她絕不可以倒下，因為要是她倒下，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她從不怪自己的爹沒有本事賺錢，本來他的書畫很有價值的，拿出去賣倒也可以賣一些錢，可是他在三年前時，手不小心受傷了，從此之後，他就沒有辦法再拿筆作畫了。

現在，她的爹便去山裏撿點木柴，而她則替人家洗衣服、做衣服來餬口，生活也還過得去。

如果她的爹沒有亂撿東西回家，也許他們的日子還會這樣繼續的過下去……

覓蓮收拾好課本之後，也跟着走出大門，望着四顆小腦袋瓜圍着一顆老腦袋瓜，四小一老不知道在那邊做什麼。

「爹，你帶了什麼回來？」

「啊！蓮蓮，我跟你說，我們今天晚上有雞腿可以吃了。」

覓蓮看着爹那張興奮的臉漾着有點稚氣的笑容，有點明白娘當初為什麼會被爹給吸引了。

只是，嫁給一個成天只會吟詩作對，其他什麼都不會的窮秀才過一輩子，覓蓮還是覺得娘太過天真了，相信愛情勝過一切。

「真的嗎？可是爹，你不是已經沒有體力打獵了？」

自從娘去世之後，就沒有人會欣賞他的身材了，所以爹就有點放任的意味，身體越來越圓，這會兒哪裏還有什麼體力去打獵？

「這……我今天就感覺到很有體力，才會跑去偷偷的試射一下，結果好死不死的就被我射到了三隻雞。」

「三隻雞？！」一隻就已經很厲害了，爹居然還有辦法射三隻？「難道雞沒有跑給你追嗎？」

「這個……這個……」江老爹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面無表情……沒錯，就是那種臉皮都不會動，也不用動，只要語氣稍微的往上揚，就會讓他有一股冷汗直流的感覺。

為什麼她不是男人呢？否則她去當縣太爺，一定會成為鐵面無私的青天包大人。

這個時候，覓蓮發現有四顆頭跟八顆大大的眼珠於正閃爍着小狗般可憐兮兮的光芒，這才明白他們都在等她的反應。

覓蓮點點頭，微笑着說：「我去炒點青菜，等一下配着烤雞吃。」

她一轉身，身後便傳來歡天喜地的高喊聲，她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這是她最親愛的家人，就算要她付出一切，她都一定要讓他們過得幸福快樂。

這是她對死去的娘唯一能盡的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