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入圍“金唱獎”複賽后,“黑色搖滾”每天加緊練習。這次他們選的曲子是英國二人合唱團組“Wham”的“離開之前叫醒我”,同樣是首曲風輕快活潑搖滾的快節奏。
謝阿蠻並沒有將唐伯夫的警告放在心裏,依然用那種倒嗓似的唱腔嘶吼喊叫。隨着練習次數的增加,她嘶吼的本事越來越好,喊唱的技巧也越來越高竿。
明天就要複賽了,今晚的練習,她卻顯得心不在焉,錯誤頻出。
“妳怎麼了?無精打採的樣子?”黛咪用手肘推推她。
剛剛練習的時候,謝阿蠻一連唱錯了兩次Key,調子也沒有對好;更要命的是,她今天居然穿了一件歐巴桑才會穿的老氣洋裝,隨便到簡直是邋遢的地步,心情全反應在衣服上。
“有嗎?我精神好得很!”謝阿蠻口是心非。不知道為甚麼,她就是覺得不起勁,喉嚨也感到有些不對勁,卻不想心情被看穿。
她咧嘴笑了一下,欲蓋彌彰。
“沒有才怪!Look,妳眉毛部皺成一團了!”黛咪誇張的熨平她的眉頭,難得的好嘴說:“振作點!妳這麼頹喪的樣子我看了也難過。明天就是複賽了,如果妳還是這副模樣,那我們還有甚麼戲唱?”
“我有那麼偉大嗎?”
“妳是我們樂隊的靈魂。”
兩個女人一來一往,說著自己也覺得好笑,相互笑了起來。
黑皮抱着結他跑過來,一臉苦候巨星不至的志忑不安又夾帶不死心的期待表情說:“阿蠻,妳說‘印艾克斯’的那個主唱姚建人真的答應要來嗎?怎麼到現在還沒看見人影?”
黑皮是標準、前衛的搖滾歌迷,將“印艾克斯”視為傳奇偶像崇拜,一點也不因為它的解體而稍打折扣。一聽謝阿蠻說姚建人要來看他們練習,簡直可以用欣喜若狂來形容,宛如一隻麻雀跳來躍去。
“我也不清楚。”謝阿蠻說:“不過,他親口答應我要來看我們練習,指點我們的。”
約好下午五點的,現在都快六點半了,姚建人卻遲遲不現蹤影。謝阿蠻並不覺得怎麼失望,反倒希望他最好不要來算了。
“他會不會不來了?時間都過了那麼久?”
“算了,他不來也沒關係。我們自己練習遠比較自在,而且我們不也是全靠自己進入複賽的?”謝阿蠻意圖挑起大家的信心。“別再等了,早點回去休吧!”
大夥全點頭稱是,漾開笑臉,只有黑皮頹垮着臉。
“我們再等一會吧!說不定他現在正在路上了。”他可憐兮兮的央求大家,哈腰拜託。
幾個人拗不過,答應再等半小時。
黑皮感激涕零,抓着小沈和賽門不放,絮叨“印艾剋期”早年種種“不凡”的事迹。黛咪過來挨着謝阿蠻,問起唐伯夫的事。
“那個男的就是我們在河堤看見的那個男人對不對?”
“嗯。”謝阿蠻很乾脆的點頭。
她並不奇怪黛咪的記憶力會這麼好。唐伯夫本來就是那種讓人看過一次后,就會留下深刻印象的男人;更何況那天的景象那麼“刺激”,黛咪又對他拋了個飛吻。
“那麼,妳那天晚上為甚麼不讓我說話,怕我出聲認他?”指的是“黑色搖滾”遇見唐伯夫夫婦的那夜晚,謝阿蠻拚命揣着她不讓她說話。
“人家老婆在旁邊,妳沒事破壞人家夫婦的和諧做甚麼!”謝阿蠻沒好氣說。
“那是他太太?他結婚了?”黛咪目瞪口呆,吃驚過了頭。
“不然妳以為那是他媽媽?妳沒聽到她介紹他嗎?”
謝阿蠻口氣顯得很乖戾,黛咪向來愛挑剔卻破天荒的沒有回嘴,聳肩說:“啊,我沒注意。我以為他們只是朋友或甚麼……他們關係看起來沒那麼親密。再說,那個男的根本不愛那女人,怎麼會--”
“妳少胡說了!人家恩愛夫妻幸福得嫉妒死妳了。”
“NO!我絕不會看錯。那男人並不愛那女人,他看她的眼神沒有愛的火花。”黛咪很有自信的論斷。
“Givemeabreak!”憋低的喉音突如其來的掉弄出一句舶來語,似乎表示很不以為然黛咪的論調。其實謝阿蠻心裏很在乎,臉上偏又一派不以為然。
“我就知道跟妳一定說不通。這是愛情的神奇之處,只有親身體會過,才抓得住那種感覺。你沒有談過戀愛,所以看不出那男人眼神哪裏不對。”黛咪說得非常有自信,但……謝阿蠻想及唐伯夫和佟曼芸“同心洗手作羹湯”的甜蜜情景,對黛咪的自信真的無法不表示不以為然。
“他大概是因為某種原因才娶她的吧?”黛咪又在自說自話。“男人常會有身不由己的時候,做出違背自己真正心意的事情。一定是這樣,否則他不會‘向外發展’。”
不管是甚麼理由,真正的男人是不會找借口的。但謝阿蠻深深感到迷惑,無法反駁黛咪的自以為是。唐伯夫既然對佟曼芸情深意摯,又為何做出那種種不該的事,對佟曼芸不忠實?
“我要回去了。”她甩甩頭不願再多想。反正不關她的事。
“我送妳,阿蠻。”賽門擺脫黑皮的喋喋不休,擺出殷勤的護花姿態。
從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了謝阿蠻,就更不吝惜表示對謝阿蠻的歡喜,有十分說十分,且以具體的行動表達抽象的感情。
謝阿蠻的反應還是那個樣--她不讓賽門靠得太近,怕呼吸困難。
“不必了,你送黛咪。你們住得近;我和你不順路。”
“沒關係,我可以先送妳回去再送黛咪--”
“賽門,這不是紳士該有的風度!”黛咪不滿的抗議。
黑皮苦着臉,堵在門口打躬作揖說:“你們別急着回去,再等一會啦!十分鐘--十分鐘就好!求求各位大爺,只要再十分鐘!”
“我不等了,要等你自己等。”謝阿蠻推開他,搶先出去。
賽門跟着想出去,被黑皮拉住;黛咪和小沈也被死纏活賴得出不了門。三個人極其無奈的望着謝阿蠻的背影。
這倒幫了謝阿蠻,她背對着他們擺了擺手,不回頭,腳步也沒停,對賽門在後頭的呼喚充耳不聞。
她並不是討厭賽門,但還是離他遠一點得好。這個外國人,一點也不懂得“含蓄”的美,真要和他談情說愛,拿甚麼餘韻留香?
***
走出大門,她大大的吁口氣,站定了一會,才轉身朝街道過去,冷不防在陰暗的圍牆旁掃見唐伯夫。
“唐--”因為太突然,她驚詫的不知所措,感覺極是複雜,好像有一絲喜悅、一些迷惑、一點不自在;想逃避、想離開,分不清還是不是憎厭……
“我知道妳一定會在這裏,果然不出所料。”唐伯夫本來倚着牆,看見她,收起倚牆的姿勢朝她走過來。
平時風騷愛打扮的他,難得的不作怪,穿了一件白襯衫和牛仔褲,氣息清爽的沒有任何異香,連胸前慣常插着的噁心黃玫瑰也不見了。
謝阿蠻不禁大感意外,張嘴瞪着他,太不可思議了!
“妳別一副蠢樣行嗎?”唐伯夫出口總是沒有好話。他站在她面前,俯臉看着她說:“我是來找妳的,有事情要妳幫忙。”
“要我幫忙?我能幫你甚麼忙?”又是一次意外。唐伯夫會來找她,一定不是甚麼好事。
“你現在有空對吧?俱樂部今晚駐唱的歌手臨時有事不能來,一時找不到人代為上台,妳能不能代他表演一場?”
“哦!”謝阿蠻了解地點頭,又趕緊忙不迭地搖頭。“我是很想幫忙啦,可是我明天就要比賽了,我想好好休息--”
“妳放心,不會影響到妳明天的比賽。我會再找其它人墊檔,妳只要幫忙演出兩三首歌曲就可以了。”
“可是……”
“你不是對自己的聲音很有信心嗎?真正有實力的人,不會因此就受影響的。”
唐伯夫有意無意的用話激她,謝阿蠻好勝心作祟,又不願讓唐伯夫知道她喉嚨不對勁,有口難言,只得拿衣服當借口說:“好吧!可是我的衣服……”她扯扯那身老氣的洋裝,歉然的一笑,表示愛莫能助。“而且,我也沒有上妝……”
“這不是問題。走吧!”唐伯夫不讓她再有任何拒絕的借口,抓住她的手,強迫將她拉到路口,招了輛出租車。
謝阿蠻沒料到他會突然有這種舉動,一路踉蹌地被他拖着走,腳步交錯,甚而狼狽的撞到他身上,身不由己的被他推進出租車。
“進去吧!”唐伯夫硬將她塞進出租車,跟着坐進她身旁,自然的靠向她。
她下意識往裏頭靠,拉開與他的距離。奇怪他身上沒有那種噁心的香味了,為甚麼他一靠近她,她還是覺得呼吸困難?她原本以為是那些噁心味道作祟,現在卻成了一團迷惑。
“又呼吸困難了?”唐伯夫對她身體的反應似乎了如指掌。
她不敢亂動,小心的喘氣。
車裏的空間實在太狹窄了,她覺得和唐伯夫近得幾乎可以聽到他的心跳,一直不安的移來動去,半邊的神經綳得緊緊的。
唐伯夫冷眼瞧着她,將她所有不安的舉動瞧在眼裏,嘴角漾開一個詭異的笑。
***
車到“維瓦第”,他丟給司機一張鈔票,抓着謝阿蠻快步進店。他的步伐大,謝阿蠻根本趕不及,跌跌撞撞的,若不是被他緊抓着,早就失去平衡跌到地上。
“阿蠻?”他們一進門,庄成裕就迎土來,看見謝阿蠻似乎感到意外。唐伯夫比個手勢,沒多作解釋。問他說:“莎黛來了嗎?”
“來了一會。”
“那好,讓她先上台;餘下的部分,就讓這傢伙圓場。”唐伯夫將謝阿蠻拖到跟前。
庄成裕大表訝異,急忙說:“那‘南十字星’怎麼辦?他們的--”
“這件事我會處理!”唐伯夫舉手阻止他再說下去。
庄成裕懂分寸的閉嘴,卻大惑不解,不明白唐伯夫究竟想做甚麼。好好的為甚麼他突然找謝阿蠻來代替“南十字星”樂隊上台?這樣一來,等樂隊的人來了以後,怎麼調度?
他了解唐伯夫的個性,這不是他行事的作風--
“跟我來!”唐伯夫拉着謝阿蠻往休息室走去。
長桌上靜靜躺了一款絲質晚裝,暗底的服色襯上柔金色的瑰麗印花,蒙括出一層如夢的光澤,翩飄浪漫。一旁則擺着一雙真絲手套,和淡金面的細高跟鞋。
這一款晚裝是意大利設計師亞曼尼本季最搶眼的設計,就號稱“亞曼尼的浪漫”。
“這是要讓我穿的?”謝阿蠻紅着臉問,不太敢相信。
“你快點換上吧!我先到外面去。”唐伯夫以命令的口氣交代她,帶上門出去。
謝阿蠻怯怯的拿起那款晚裝,在鏡子而比來比去,羞怯的、不由自主地泛出甜蜜的笑容。她小心翼翼換上衣服,穿上細高跟鞋,再戴上真絲手套。
鏡子裏的那個人變了,變得柔美典雅、浪漫如夢;像中了魔法,瑰幻綺麗的宛似讓人夢遊的仙境。
她羞怯的旋來轉去。衣服非常合身;唐伯夫似乎非常清楚她的身材尺寸,美麗的晚裝也像是專門為她準備。
過了一會,唐伯夫沒有敲門就進來。帶着鑒賞的目光仔細品量謝阿蠻說:“女人果然要靠衣裝。不過只是穿着的改變、不同,感覺和外表就全變了,差別實在真大!”
“那也祇能改變外表而已,外表並不能代表一切。”她不以為然,心裏又不得不同意。
“哦?那麼,妳以為醜小鴨為甚麼要變成天鵝?”唐伯夫似乎存心跟她抬杠,帶着戲謔的笑,把粉膏遞給她。
謝阿蠻一時語塞。她沒有唐伯夫狡猾詭詐,鬼心眼也沒有他多,根本說不過他,乾脆不說話。
她很快把妝上好,撲上蜜粉,輕輕刷着眉形。她眉毛本來就濃,也就沒有費事畫眉。麻煩的是口紅部分;她先用唇筆畫好唇線,再小心塗上口紅。
剛將唇膏塗上嘴唇,她驀然發現唐伯夫透過鏡子思索的注視着她。心頭一驚,手滑了一下,險險將口紅橫畫出了腮旁。
“等等!”唐伯夫皺了皺眉,把唇膏取走。“這顏色不適合妳,和衣服也不搭調。”
他從口袋拿出另一管口紅,輕輕托住她的臉頰,小心擦掉她嘴上的唇膏,再為她塗上新的顏色。
謝阿蠻不自在極了。唐伯夫居然為她擦口紅,簡直存心要害她窒息。她不自在的瑟縮;垂着眼,不敢面對他的臉。她和他的臉靠得那樣近,都可以聞到他呼出的氣息。
“拜託妳不要跟蟲一樣動來動去好嗎?”唐伯夫用手指彈彈她的下巴,警告她別亂動。
她乾脆屏住呼吸,不敢再亂動。
好一會,唐伯夫才放開她。她轉向鏡子,美麗的橙硃色口紅將她立體的五官,襯亮得多加出色三分。
她不得不佩服唐伯夫的眼光。鏡子裏的她,比剛剛動人不少;先前那款紫玫瑰紅的口紅的確不適合她。
唐伯夫把原先那管口紅丟進垃圾桶,抬頭看了她一眼隨即掉開眼光,閃躲的眼神帶着迴避,迴避掉入夢遊的仙境。
這樣的沉默顯得特殊,謝阿蠻踩着遲疑不安的腳步,沉默跟在唐伯夫身後。
“伯夫,‘南十字星’已經來--”一看見唐伯夫,庄成裕立刻趨上前。話提到一半,瞥見唐伯夫身後籠罩了一身瑰麗浪漫夢幻的謝阿蠻,心神被吸引,忘了正令他頭痛的問題。
“沒關係,我來處理。”唐伯夫要他稍安勿躁,逕自走向在舞台邊的“南十字星”樂隊。
庄成裕隨着唐伯夫的步伐轉動身體,看他與“南十字星”低聲交談,看樣子似乎沒甚麼問題。轉過頭來,意興盎然地上下打量謝阿蠻,讚賞說:“阿蠻,妳看起來漂亮極了,神采非常迷人。這款時裝完全將妳的美麗襯托出來了。”
“謝謝。不過,你的意思好像說,這全是衣服的功勞。”
“沒的事!不過,這件衣裳的設計真的很搶眼,剪裁、質感都是一流。”
“這是唐先生準備的。”謝阿蠻坦誠道。“全身上下,包括化妝品都是。”
“伯夫?”庄成裕恍然大悟。“原來他這兩天忙着挑選服飾、化妝品,都是為你準備的。我還以為他怎麼突然不對勁了……伯夫的眼光觸到,穿上這款服裝,讓你生色不少。”
“你是說這是他專門為我準備的?”謝阿蠻吃驚不已。
“衣服都穿在你身上了,不是嗎?”庄成裕不做正面回答,給了她一個耐人尋味的微笑。
唐伯夫由舞台旁折回來,先和庄成裕低聲交談一陣,指示一些事情,然後對謝阿蠻說:“妳準備好了吧?只要彈唱兩首歌曲就可以,剩下的場就交給‘南十字星’樂隊。”
謝阿蠻點個頭,默不作聲的上台,心底充斥着困惑與喜悅;兩種感覺交織,複雜得說不出滋味。
她一上台,立刻艷驚四座,來賓都對她報以熱烈的掌聲。她習慣的掃了台下一眼,心思悄悄一轉,選了“難忘的初戀情人”作為開場白。
“伯夫,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突然把阿蠻找來?今晚根本不需要她表演。”庄成裕注視台上瑰麗如夢的謝阿蠻許久,不解的問唐伯夫。
“好不容易才把她騙來,不讓她上台,她會起疑心。”唐伯夫的回答出乎庄成裕意料。
“騙她過來?為甚麼?”
庄成裕更加困惑,不明白唐伯夫的用意。唐伯夫望着他一會,沒有說話;不願他再多追問,沉默的走到一旁。
“給我一杯馬丁尼。”他叫住一位男侍者,要了一杯酒。
台上謝阿蠻低懶的旋律換了,換了更加佣沉的“情難忘”。低低的嗓聲彷佛是一種暗示,暗示某種不為人知的情懷。
唐伯夫淺淺啜了一口酒。他並無意喝酒,只是打發一種情緒。目光緊落在舞台昏黃燈光下如夢如謎如迷離的那則美麗傳奇。
苦艾和杜松子酒交互在他胸中燃燒;他一口一口啜着,直到把整杯馬丁尼喝光。
酒盡了,歌也了。謝阿蠻冉冉下台,風情款款直走向唐伯夫,到他面前才停下來。
“妳是不是倒嗓了?”唐伯夫別開目光,皺眉的問。謝阿蠻低懶略帶沙啞的歌聲聽起來雖然很有磁性,但也只限於目前,倘若她再不知輕重的嘶吼亂喊下去,她的嗓子準會完蛋。
“你別想再危言聳聽,我嗓子好得很。”謝阿蠻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逞強掩飾喉嚨的不舒服。“現在,沒我的事了,我要走了。”
“既然來了,就多待一會再走,當個純觀眾欣賞別人的演出。”唐伯夫端着空酒杯,指向台上的“南十字星”說:“妳不想觀摩一下成名樂隊的演出嗎?看看人家到底是怎麼爆發出舞台的魅力的。”
“可是……”謝阿蠻顯得猶豫。
“妳放心,我會送妳回去。而且,明天的比賽不是下午才輪到你們?妳不必擔心太晚回去,會影響明天的比賽。”
“也好。我先去把衣服換掉。”
“不必了,就這樣。穿那件老氣的歐巴桑裝,妳會把我店裏的顧客都嚇跑。”
謝阿蠻也不堅持。說不出的心理,讓她捨不得換下這身夢似的仙裝。她覺得像將“夢”穿在身上。
“南十字星”確實表現得可圈可點。樂隊成員個個充滿爆發力,一觸即發,深具震撼的效果。唯一讓謝阿蠻看不習慣的是,五個大男生,個個留了一頭比女人還長的頭髮。
較諸“南十字星”,他們“黑色搖滾”顯得“嫩”多了。舞台的經驗不夠豐富不說,臨場的強度和張力也顯得遜多了。若和這種角色對台,她着實不敢太樂觀。
不過,這畢竟是知名樂隊和初出茅廬的差距,假以時日,難保“黑色搖滾”不會超越“南十字星”?
俱樂部十二點打烊,還差一刻,陸續就有人離開。五十五分左右,唐伯夫招手將謝阿蠻叫到後頭,隨即隱沒。
幾分鐘后,唐伯夫重新出現。
“咦?阿蠻呢?”庄成裕奇怪問。
“她先回去了。”唐伯夫回答。
“怎麼沒招呼一聲?這麼晚了,她一個人回去沒問題嗎?”
“不必擔心,她不會有事。”
俱樂部正要打烊,顧客一一散場,正是忙碌的時刻,聽唐伯夫這麼說,庄前裕就沒再多問。
唐伯夫朝休息室方向望一眼,自去倒了一杯酒。庄成裕奇怪的看他一眼。唐伯夫很少在俱樂部待到這麼晚,通常過了十點,他就會先離開。但他沒有多想,這也不算太不平常。
等會員完全走光,一切都整理妥當,服務生也全都下班,庄成裕才鬆開領帶,一臉倦容說:“總算結束了。”
唐伯夫遞一杯酒給他。他接過,先是一小口,再一小口,然後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光。
“走吧!”他拍空杯子放回吧枱。
唐伯夫起身離開,走到門口,突然站住說:“我忘了我還有點事要處理!成裕,你先回去吧!”
庄成裕聳聳肩,不疑有它。
唐伯夫道聲晚安,目送庄成裕離開。然後,他安靜關上門,由裏頭落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