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媽,怎麼辦?怎麼辦?都沒有衣服可以穿啦!」匆忙又凌亂的腳步在屋子裏響起,每隔幾分鐘就傳來懊惱的呻吟。
「平時叫你買幾件裙子穿不要,現在好了吧?衣櫃裏全是T恤、牛仔褲,臨到需要找不到半件裙子,唉!跟你老媽比真是遜多了,一點都不像個女孩子。」喬母起身踱到她的房門口,倚在門框說著風涼話。
喬泳心對著鏡子再度丟下身上剛換下的一件衣服,對著滿地的衣物苦惱皺眉,真煩人!她不要去了啦!
「不是還有一件綠色的上衣嗎?」喬母提出建言。
「這件?」喬詠心從衣服堆里翻出那件具有春天色彩的絲料,不勝煩惱的站在鏡前往身上比。「可是這件要搭配裙子比較好看吔!」一開始她也是中意這件的,可是找不到合適的下着可以搭配。
「隨便啦!吃個飯而已,又不是要去相親,瞧你緊張成這樣,不然乾脆推掉他別去算了!」
喬詠心羞窘不已的將臉埋進衣服里呻吟,老媽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都快六點了,你看你浪費多少時間在選衣服上面,讓人知道都要笑掉大牙了。想你老媽當初可是很多人追,每天晚上都有約會,像你這樣子簡直是丟我的臉。」
「那爸是怎麼追上你的?他追得最勤嗎?」喬詠心邊穿衣服邊問。
「才不是,他笨得像根木頭,什麼都不敢說,只會默默守候那一招。」喬母嗤罵,臉上卻有着憶起往事的甜甜笑意。
「後來呢?」
「只好由我採取主動羅!不然等到你爸開口,我大概都做了別人的媽了,他只會目送我上花轎。」
「喔?那你以前到處約會該不會是為了引爸吃醋吧?」老媽果然比她厲害多了。
「當然!」
「結果呢?」她聽得津津有味。
「結果?結果就生下你了。」喬母笑罵。
「不對吧?那大姊和二姊呢?怎麼會先生我呢?」喬詠心挑母親的語病。
「夠了!還有心情找你媽抬杠啊?人家快來了。」喬母瞪瞪眼,比比牆上的時鐘。
喬詠心哀叫一聲,穿好衣服後又衝到鏡前整理儀容,解開發帶,梳理那一頭黑亮的長發。隨著時間的逼近,她愈發顯得慌亂不安,臨到穿鞋時再度苦惱的發現她的鞋櫃裏除了拖鞋與布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了。
算了!不管了!喬詠心在心底咒罵自己的沒出息,真像個發情的花痴!
晚上六點整,袁仲邦果然準時出現,開著名貴的房車,一身斯文俊帥的打扮,體面又貴氣十足,幾乎迷倒所有女性。
喬詠心一見到他就忘了呼吸,心臟跳得飛快,看他掛著禮貌的微笑進門向爸媽打招呼,喬詠心硬下頭皮走向他,朝他緊張又尷尬的笑笑,一同往他座車的方向走去。
一坐進車內,喬詠心更加不自在,封閉的空間縮減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她從未與他有過這麼近的接觸,不安的挪動身子,她一身牛仔褲與破布鞋坐在這價值不菲的房車內,顯得格格不入到了極點。
「我已經在『怡園』訂好了位子。」在車子發動之際,袁仲邦這樣說。
「啊?!」那麼高級?喬詠心在心底咋舌,她……她預算沒那麼多啊!待會兒要怎麼辦?袁仲邦又沒有說要請客,要各付各的嗎?
「今天我做東,謝謝你肯賞臉。不準推辭!」他勾起微笑,眼神專註於前方的路況,似乎看出她的不安卻沒有明說,反而做了一個大大的面子給她。
有社會歷練的男人就是不一樣,喬詠心忍不住劃開笑意,如果他再笨一點就好了,她在心底悠悠嘆息。
車子很快就到了裝潢氣派堂皇的西餐廳,走近門口,兩旁的服務人員客客氣氣的夾道歡迎。走在鋪了厚地毯的通道上,喬泳心萬分不自在,這邊不是她這種穿着球鞋的人該來的地方。袁仲邦向服務人員說了幾句話,對方立刻綻開微笑領着他們往座位走去。她看着他處之泰然的神情,想來袁仲邦對這樣的形式早習以為常,她慶幸室內的光線不太亮,服務人員為她拉開椅子後,她立刻縮進柔軟的座椅里,不敢站高高的引人注目,自覺一身隨便的打扮會引來旁人怪異的眼光。
「我好像穿得太隨便了……」她拿高菜單半遮住自己酡紅的俏臉,顯得十分不自在。
「需要我帶你去買衣服嗎?」袁仲邦打趣地問道。
她跟着乾笑了聲,心底卻有些受傷害,不懂自己想從他嘴裏聽到些什麼?安慰嗎?想聽他說:不會,我認為你穿什麼都好看?唉!兩人的標準果然是不同的,她這身裝扮是太寒磣了。
翻閱著菜單,每份套餐的價格都十分昂貴,不好意思讓他破費,喬詠心點了份最便宜的。
袁仲邦冷不防地按住她欲交還給服務人員的本子。「你不想試試他們的海陸大餐嗎?剛才他這麼賣力向你介紹。」他微微一笑,輕柔的嗓音里隱含魄力。
「可是——」她遲疑着。
沒等她回答,他已經替她做了決定,服務人員收回本子,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我說過我請客。」袁仲邦笑笑,如炬的雙眼直瞅着她,「你對我很見外。」
「啊?!這,我……我……」她在他的注視下退縮,頭愈來愈低,直盯着面前的桌布,想掩飾,卻因被猜中事實而心虛。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他打蛇隨棍上,再下一記猛葯,存心要她愧疚。
「我們……我們是啊!」她真以為自己的態度傷害了他,急急想解釋。
「很生疏的朋友。」他有自知之明的替她下了註解。
「不……不是的……」她反駁得很無力。
「我說對了?」他似乎顯得有些意外,她果然對他保持某種程度的距離。
「呃……」喬詠心無從反駁,所有心思全被他摸個透徹,無所遁形。
「我真傷心,平時人人巴結的對象;沒想到你竟然避之唯恐不及,想來我除了身分、財勢讓人欣羨外,本人倒是一無可取。」他有些可憐的自嘲。
「我沒這樣說啊!」她百口莫辯,急着想安撫他受傷的自尊心。
「那你認為我有什麼地方吸引你的嗎?」他一副不相信的模樣,顯然十分質疑她話中的可信度。
「嗯……」喬詠心開始認真思考,「你長得很英俊、有才華、有能力、風趣、幽默、健談,十分好相處,有種讓人不自覺臣服的魅力,學識又豐富……」看着他眼中愈來愈深的笑意,喬詠心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被擺了一道。「好啊!你故意耍我!」她指控,一張臉紅得像蘋果,閉上嘴不再列舉他的優點來滿足他的男性自尊。
「不!我要謝謝你恢復我的自信心。」袁仲邦誠摯的笑道,眼中飽含逗弄的笑意。
她綳著一張俏紅的臉,最後忍不住的隨他而笑。他是個危險人物,跟他相處過久難保一顆心不會被攻陷,假若他真有心採取攻勢的話,她懷疑自己能招架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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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徐徐,吹涼一顆悸動的心,仰頭眺望明月,喬詠心輕吁一口氣,將手上空了的飲料杯丟進路旁的垃圾桶,縮了縮脖子,抵禦夜晚的涼意。
今晚的大餐讓她見識到奢侈的享受是如何精緻與美味,帶著虔誠又好奇的心品嘗,她可以感覺到袁仲邦的目光常停駐在她身上,那注視不會令人反感、厭惡,只會令人臉紅心跳。
他是個極好相處的人,外交手腕一流,席閭沒有冷場:他不斷說著話,也逗她說話,有好多次她被他逗得笑到無力,嬌呼求饒,吃撐了的肚子似乎跟着快速消化。餐後,他拿起帳單準備要離開,正當她為這短暫相聚的時光而依依不捨時,他又告知早已訂好音樂會的票,而演出時間已近。
音樂會?初聞此事時,喬詠心像被雷劈到,張口結舌傻在當場。平時都聽流行音樂,以前學生時代曾去聽過歌手的演唱會,這樣高級的音樂會可是從來沒參加過,也不曾想過要去的:而現在她竟要去聽音樂會,跟袁仲邦?喬詠心在心裏哀叫,果真是兩個生活圈的人啊!依目前肚子飽飽的情況看來,待會兒她一定會昏昏欲睡的,要是睡昏了把口水滴到袁仲邦的衣服上,那真是糗死了!
「我是第一次聽音樂會。」喬詠心瞄了身旁的人一眼,不好意思的招供。
「喔?感想如何?」袁仲邦挑了挑眉,與她並肩漫步在音樂廳外偌大的廣場上,散場的人潮陸陸續續從各個方向攤開。
「很棒!」她由衷讚歎,今晚演出的是世界級知名交響樂團,演奏的音樂時而高亢、時而低吟,讓人如痴如醉。結束時,她和所有聽眾一同站起來忘情的鼓掌,給台上演出者最真誠的讚賞與肯定,那是一次難忘的經驗。
「我一直以為所謂的音樂會就是由一個女人不斷尖聲唱着聽不懂的歌曲。」她羞赧的承認。
「那是歌劇。」他聞言笑出聲。
「我又不知道!」她窘得漲紅臉,聽出他話里的戲譫。
「下次再帶你來。」
喬詠心怦然心動,垂首避開他的眸光,「呃……嗯……如果我剛好有空的話……」她敷衍的笑笑。他怎麼老愛亂計承諾?會害她胡思亂想的吔!
她有些不自在的走在他身旁,想藉點什麼來消除尷尬,低垂著頭,抬手遮掩酡紅臉蛋並呵氣暖和有些冰涼的指尖。
「冷嗎?」看到她的小動作,袁仲邦問著的同時已一把握住她略嫌冰涼的小手。
他……他抓住她的手了!喬詠心在腦海里尖叫,像見到怪物般瞪着兩人交握的雙手。溫暖的感覺從他的大掌源源不絕的傳遞過來,這樣的肢體接觸還是頭一遭,她感覺自己的血液全部逆流上腦部。
「你的手好像愈來愈冰。」似乎嫌這刺激還不夠,他還故意揉捏掌中的柔荑。她好像沒發現自己正同手同腳的走路,忍着笑,他臉上的表情是無辜又無害的。
為什麼這段路突然變得這麼遠……喬詠心強忍着把手抽回來的衝動,眼光四處搜尋,不是有很多教人如何迴避被牽手的方法嗎?快想想……
「你看!那是什麼?」眼睛瞄到夜空中一個閃爍的光點,她順利的掙脫自己的手朝天空比著。
袁仲邦很自然的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抬頭看去,「那是飛機。」
喬詠心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中,整個人像被石化般僵硬不動。「喔……嗯……原來是飛機……」為了不使自己太丟臉,她還故意裝不懂而當場研究起來。
袁仲邦實在忍不住的低笑出聲。
「我剛才眼花以為是飛碟。」她死撐著面子不承認剛才幼稚的舉動。
「嗯,怪它不好。」他認真的點頭附和。
可惡!他明明就在笑她!喬詠心鼓起腮幫子不再答腔,她百分之百看到他眼底的笑意。
袁仲邦沒收起臉上的笑,兩三個大步就追上那個羞窘欲死的人兒,輕輕鬆鬆的走在她身邊。
「這麽晚才送你回去,你家人可能要以為我把你拐走了。」僵凝的氣氛持續半晌後,他低柔獨特的嗓音幽幽地響起。話雖如此說,但他的聲音里可聽不出任何憂慮之意;就像情人耳邊的低喃,他的聲音就在頭頂,喬泳心暗暗驚跳了下,下意識想拉開兩人的距離。
「不……不會啦!他們……他們不可能會亂想……」她乾笑了聲,他……他可是在暗示些什麼嗎?人在黑夜裏,感覺會變得特別敏銳,才剛放鬆的神經此刻又緊繃了起來,氣氛也變得有些怪異和曖昧。
「對我這麼放心?」袁仲邦挑眉,似乎不太滿意被看得如此無害。「我可沒說過我是個正人君子。」
「啊?!」喬詠心一呆,訝異他會突然冒出這句話來,不知所措的同時,莫名地對他戒慎起來。
看到她驚嚇的反應,他忍不住笑道:「這樣就害怕了?我只是開玩笑。」他無辜的擺了擺手。
「別亂說話,我很容易當真的!」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不高興又被擺了一道。
「喔?很容易認真嗎?」他若有深意的看她一眼,「這樣的女孩子最單純沒有心機了。」
「你是在暗示我很蠢?」她擦腰佯裝憤怒,不想當潑婦兇巴巴沒氣質的開罵,可是她似乎管不住自己,在他面前戴不上偽裝的面具,他總是有辦法引出她真實的一面。
袁仲邦笑而不答,狀似隨意的撩起她一綹黑色髮絲。「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你放下長發。」
喬詠心沒辦法克制自己的雞皮疙瘩冒起來,他的口氣帶著些許寵溺,不會讓人覺得受到侵犯,反而會控制不住的臉紅心跳。
「很……很奇怪嗎?」她不自在的縮了縮脖子,想躲避他的碰觸。
「很好看。」他微笑低語。
「我不習慣別人的讚美。」她哈哈乾笑,想打混過去,悄悄往旁退開了一步遠離他的勢力範圍。
看到她今晚不知第幾次的逃避動作,袁仲邦英俊的面孔微微沉了下來。
「你真的在裝傻嗎?」
聽到這句沉痛的指控,她的身體一僵,心莫名的被揪緊。
「你剛才說什麽?」喬詠心強迫自己揚起笑容,當作沒聽清楚的再問一次,想以輕鬆的態度打發過去。
袁仲邦僵著臉,兩人對望,他的眼神有些陰鬱,她則瞟來瞟去拚命閃躲,僵持了半晌,他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他再度揚起的笑容顯得有些生疏與冷淡。
喬詠心看得心驚,慶幸他沒再追問的同時卻也有些不安與愧疚。
氣氛變得有點僵……
終於走到停車的地方,不料坐進車內卻使得兩人之間的疙瘩變得更加明顯,受不了這磨人的沉窒,她想說點什麼來打破氣氛的僵凝。
「呃……你……你明天還是一樣這麼早就要上班了?」喬詠心清了清喉嚨開口,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來輕快。
「嗯。」他簡短應答,發動車子。
「喔……呃……」她有些尷尬窘迫,「希望沒影響到你才好。」
「是我自願的。」他淡淡回答。
他……他何必如此?活像她欠了他似的,存心引發她的罪惡感……喬詠心扭絞著雙手,強迫自己抬頭挺胸。
「不好意思,讓你破費了。」她努力寒暄,希望氣氛別再這麼僵,在心底暗暗慶幸只剩回家這段路她就可以解脫了。
袁仲邦忍不住微微抽緊下顎,她對他的語氣總是如此生疏有禮,笑容中寫滿了迴避與距離。
「怎麼了?」見他的手擱在方向盤上卻沒有動作,她不禁納悶地問。
「你真的不知道我天天去買豆漿是為了什麼嗎?」他出人意料的突然轉過來,「砰」一聲槌上她身後的椅背,強迫她與他面對面。
喬詠心被迫抬眼望進他炯亮的眸里,眼底的無助與慌亂毫無保留的落入他的眼中。他有力的臂膀分別搭在她這邊的椅背與車門上,兩人的距離瞬間縮短,她被迫留在原位,整個人幾乎縮進車門邊的角落裏。
「不……不是因為張阿姨煮的豆漿好喝嗎?」她緊張的笑笑,力圖鎮定,聲音卻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
「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瞪她,「我不相信你感覺不出來。」他沉着聲音,不高興她執意裝傻的態度。
「我……我……」喬泳心啞口無言,他今天非要一個答案不可嗎?真……真難解啊!
兩人相對無語,只有汽車的引擎是唯一的聲響。說對望並不太正確,她低垂着眼瞼,根本沒勇氣看他。
「你對我沒感覺嗎?」袁仲邦有耐心的再問一次,語氣認真。
「這……很……很難回答……」她囁嚅的說出,心情複雜難掩,低首不斷玩着手指。
「為什麼難以回答?」他聞言,不禁軟化了臉卜的線條,原來不是他單方面的一頭熱,她對他也是有感覺的,好現象。
「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她支支吾吾的說,在他的注視下臉紅得快要燒起來,只能壓低面容躲開他如炬的眸光。
「那你知道我喜歡哪一型的嗎?」他直言反問。
「呃……」這只是她敷衍的戰術:沒料到他竟會追根究柢,「我……我不知道。」她投降的垮下肩。
他勾起微笑,「我可以告訴你,我喜歡的是你這一型。」
「你……」喬詠心杏眼圓睜,全身如煮熟的蝦子般燙紅了起來。「你怎麼能若無其事的說出這種話來?」她像被輕薄般又羞又惱的輕嚷。
「對於喜歡的人,再多肉麻話我都說得出來。」存心要輕薄得更徹底,他又加了一句。
「你……你閉嘴!」她燒紅了臉大叫。
羞澀無措的反應贏得他一聲大笑。
「老實回答我,你討厭我嗎?」袁仲邦認真地問。
「不是……」她思忖著,心慌慌意亂亂。
「不是討厭就是喜歡了,我不懂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問題?」他直勾勾的望住她,讓她的心情赤裸難逃。
「哪有這麼絕對的分法?」她紅了臉被逗笑。
「那麼就別抗拒我。」他低語。
她心一緊,曖昧的氛圍瀰漫在兩人之間,眼眸半垂的瞬間,她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震顫的掀高如扇濃睫,驚怔於他逐漸下壓的唇辦,如被下了蠱般,她想抗拒卻又動彈不了。
「袁…袁……」她顫抖的喘息,每個字都像是吐在他的唇上。在兩片唇相距不到一公分、即將被他攻佔的前一刻,她像突然清醒似的,掙扎的推拒起來。「不……不!」她及時撇開了臉避過他的唇。
「為什麼?」袁仲邦氣惱地問,不是因為沒親到而扼腕,他只是不懂她為何一再的排拒他?
「我們……我們根本就不適合。」她低頭落寞的輕語。
「例如?」他豎起劍眉,捺著性子意志堅決的逼問。
「我們的生活圈完全不相同。」她嘆了口氣。
「怎麼樣才叫相同?沒有人生活背景完全一樣的!」他不悅她用這種膚淺至極的藉口搪塞,「我的生活就和一般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沒有兩樣,每天到公司上班、批閱文件、和客戶談生意,下了班就回家,偶爾為了應酬才和客戶出去吃頓晚飯,你認為這樣的生活有什麼特別嗎?」
「我……」喬詠心被他堵得啞口無言。
「說出個能讓我接受的理由,如果你用這種薄弱的理由來拒絕我的話,恕我沒辦法接受,更無法苟同!」他的態度強硬。
「但你是家財萬貫的企業大老闆卻是不爭的事實啊!」她才不相信他的生活有他形容的那樣簡單,他把許多事都淡化了。
「那又如何?我沒有談戀愛的權利?為了這個既定的事實,你連考慮的機會都不給就直接將我判出局?」
「不是……唉!我要怎麼才說得清——」她苦惱的低吟,明知沒有結果又何必要開始?但若是明白告訴他,恐怕又會被誤解為她是賴着想輿他有個什麼結果,真是讓人為難啊!
「我有時間聽你解釋。」他好整以暇的說道,一副準備好長談的樣子。
喬詠心頭皮發麻,「我們……我們當朋友不好嗎?」她求饒了,這種敏感的話題會讓人神經衰弱。
「我們當情人不好嗎?」如鷹般的目光盯着她,他咄咄逼人的反問。
老天!她在心底呻吟,袁仲邦表面看來斯文有禮:沒想到言談間具有這麼強的侵略性,能當上大企業主事者,自然有兩把刷子,她這青嫩的小老百姓哪是他的對手?
「只是先試著交往而已,又不是逼你上花轎,你何必這麼排拒?」他挫敗的重重吐了口氣,倚進駕駛座靠背,深鎖著眉頭的臉色絕對稱不上愉悅。
喬泳心心一緊,欲言又止,扭絞着衣服的下擺垂下頭。他的說法令人難以抗拒,一切的起因皆源自於她的庸人自擾,她在為尚未發生的事情憂慮、煩惱,所以抗拒他,而他受傷害的神情讓她愧疚難當。
「我……我只是——」她期期艾艾的吐息。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袁仲邦淡淡開口,截住她的吞吞吐吐,臉上恢復冰冷疏離,深瞳沒有往她的方向再看一眼。
車子在他的掌控下駛進夜色中,街燈透過車窗映上他線條剛毅的俊臉。喬詠心滿肚子的言語只能再往回吞,怯怯的抬眼偷覷他的側臉,車廂內的氣氛冷凝得讓人如坐針氈。
回途中,她好幾次試著打破僵局,無奈他的俊容泛著一層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寒霜,震懾於他的氣勢,她鼓不起勇氣開口。時間過得比她預期的快,眨眼間家門已在望,她開門下了車,走到他這一側的車門,像個做錯事的小孩站在一旁。袁仲邦按下車窗等着她,而她的言語在喉嚨中滾了滾就是出不來。
「我……你……」喬詠心無措的扭着手站在原地,張大一雙無辜的眼睛望着他。
「進去吧!我看你進門才走。」袁仲邦打破僵局,歪首朝喬家大門比了比。
喬詠心吞下滿腹的話,遲疑的照着他的話做,但一見她安全走進家門,袁仲邦油門一踩就開車走了。喬詠心怔愣的回頭看着空蕩蕩的街道,呆了好半晌才失魂落魄的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