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菲第一眼看到蒼雍，父親的大徒弟，她的大師兄開始，就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他。

別問她為什麼，因為她也不知道，只能說愛一個人有什麼理由呢？

如果硬要她說的話，應該是喜歡他這個人吧！畢竟全天下要長得比他俊美的恐怕沒幾個吧！而且他還武功高強。

她的父親武功也很高強，但是自從收了四個徒弟之後，她的四位師兄可以說是青出於藍，更勝出於藍，因為父親把自己創的四套不同的虎拳分別傳給他們。

四位師兄首次在武林大會上嶄露頭角，便替四人贏得四虎將之名。

後來他們被皇室招徠，聽說是在東宮太子的麾下，所以他們也被稱為東宮四虎，備受恩寵。

不過不管大師兄是大官還是平民，在雨菲心目中，他是唯一的，他是最棒的，也是……她最秘密的暗戀。

「又在發獃了？」

「沒啊！」

蒼雍坐在房間裏，屋裏只有雨菲一人，不過她可沒閑着，連忙替他倒茶。

一看見他張開雙手，她又趕快替他脫下外套，然後放好，再去梳洗台替他擰了條毛巾。

他閉上雙眼，一如往常那般，讓她替他擦拭。

要是別人看到，會以為他是老爺，而她是他的貼身小丫鬟，小心翼翼、伺候得緊，就怕他有一絲絲的不開心。

「大師兄，你回來真好。」雨菲溫柔的擦着他的臉。

「嗯！」蒼雍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他真是一個漂亮的男人，完美的眉宇之間緊抿着，還有那一雙幽邃、迷人的黑眸所射出的冷靜目光，頎長結實的身材、俊美無儔的面容，一身宛如天生貴族的尊貴氣勢，令人乍看之下似乎看到了一尊打造完美的人形雕偶。

他真美！

比任何一個男人，甚至是女人還美……

突然間，她的目光直迎上他那雙冷然的黑眸，她的心不由自主的狂跳。

「怎麼了？」

蒼雍把她由上到下打量一遍，又由下往上梭巡一回，才不滿意的說：「才三個月沒見，你是不是又胖了？」

雨菲的小胖臉一下子漲得好紅好紅，她手足無措的扯着手中的毛巾，支支吾吾的抗議，「哪有……有嗎……我有在減肥……所以……你可能看錯了……」

「你是胖了。」

他伸出雙手環住她的腰，他一向都是用這個方法測試她的胖瘦。

對他而言，這個動作再自然不過了，但是對她而言，她仍不太能適應，她感到臉已經在冒煙了，小手抵着他的肩輕推着。

「大師兄，我保證我會努力減肥的。」

他放開了她，點點頭，「你不可以再胖下去了，要不然我就買不到你可以穿的新衣裳了。」

新衣裳？

雨菲眼睛為之一亮，「大師兄？」

他只是酷酷的用一手撐住下巴，一副慵懶性感的指着房間角落的一個大箱子，「禮物。」

「耶！」

雨菲像個等着過年的小女孩一樣興奮的衝到了箱子前，一打開，好多漂亮的衣服喔！還有許多珠寶和胭脂。

「殿下賜的。」

「因為你和其他師兄順利完成任務嗎？」她埋在箱子裏問，傳出來的聲音像悶在鍋里似的。

「我先回來，其他人說要邊遊山玩水邊逛回來。」

箱子邊突然冒出一雙又大又圓的大眼睛，閃亮亮的看着蒼雍，「大師兄，你為什麼不和其他師兄一樣慢慢玩回來？」

他端起熱茶輕啜了一口，然後說：「你前幾天不是又咳了？」

「那只是小小的……」

「過來。」他命令着。

她乖乖的走到他的面前，他伸出手握住她胖胖的右手，一如之前般替她把起了脈。

她的心怦怦跳，但目光卻不敢離開他俊美的面容，因為她捨不得。

大師兄出公差，一去就是三個月，她除了每天在家努力替他管好家務之外．就是想念他了。

別人也許認為相思一定是苦的，可她恰好相反，對他的思念，她卻感到十分的甜蜜。

不為別的，只因為她知足、感恩。

她深信這輩子她只愛大師兄，也只能愛大師兄，但是並不代表她會想佔有他……其實也不能說她不想，而是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

他是老天爺最完美的創造品，她則是水混過了頭的失敗品。

所以她早就決定要把這份初戀……也不算，頂多是暗戀藏在心底，她只要可以得到大師兄似兄妹般的疼愛就足夠了。

爹爹說過，有人疼、有人愛就要感恩，不可以太貪心，要太多未必好。

「你今天喝葯了嗎？」

雨菲不敢回答。

他的目光直直的注視着她，擺明了最好她可以自己招供，不然後果自行負責。

「因為大師兄回來了，人家太開心了，就……」

蒼雍馬上站起身走向大門口，喊着，「小玉。」

「又。」

一個小丫鬟從遙遠的另一邊走廊聽到主子叫喚，連忙答了聲，邊跑過來。

「大少爺？」

「去將小姐的葯端來。」

雨菲偷偷扯了」下他的袖子，「大師兄，我等下再喝就好了。」

「不行，我要親眼看你一口一口喝光。」

「大師兄……」

「喝。」

雨菲看着小玉端來的這碗又苦又澀的葯湯，在蒼雍的監視下，只好乖乖的一口一口喝下，每喝一口，她的蘋果臉就會全揪成一團。

蒼雍替雨菲倒了杯她愛喝的酸梅湯，好讓她喝完葯之後可以喝。

他也替自己倒了一杯，接着把目光落在他的小師妹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身素雅的衣服，頭上沒有像宮裏或民間的女子般盤起最流行的髮型，只是綁了一束辮子擺在右側肩上，而他也知道她會有摸摸那條辮子尾巴的習慣。

外人也許覺得女子應該要瘦得似楊柳絲般才有韻味，而她胖了點，不是楊柳絲，而是楊柳樹榦了。

可是他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她看起來白白胖胖，像……一隻小白兔。

一隻很可愛的小白免，一隻愛笑的小白兔。

她恰好抬起頭對他露出一抹甜蜜蜜的笑，令他平靜的心不可思議的泛出了一個小點，然後像她的笑一般，往外渲染成一圈圈，愈來愈大的圈圈。

「大師兄，我喝完了。」她像個乖小孩的說，一雙充滿信任、溫暖的大眼含笑的望着他。

他突然有一股衝動，在他來得及阻止自己時，他已經伸出雙手一把抱住她。

「大師兄？」

「很乖。」

聞着她身上濃濃的乳香，抱着她軟軟的身子，他滿心滿腦只有一個念頭：

他終於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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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

老婦人一看到眼前的小女人，滿臉皺紋的笑了起來，「原來是小菲菲啊！」

雨菲笑咪咪的走進了姥姥的屋子，其實這裏本來是蒼雍的房子，只不過沒人使用。原本姥姥一個人孤苦無依的住在破廟裏，如果不是剛好雨菲為了躲雨而避入了破廟，恐怕姥姥病死了也沒人知道。

「我帶了好吃的食物，還有幾套新衣裳。」

「小菲菲，你已經做給我很多新衣裳了，我一個老太婆，穿那麼漂亮給誰看？」

「給我看啊！」她甜甜的說，然後把一袋袋的食物拿出來放在桌上，有米、核桃、鹽……

「再說，這些衣裳不是我做的，而是……」

「蒼雍少爺回來了？」

雨菲睜大眼，詫異的說：「你知道了？誰告訴你的？」

「你。」

「我？」

姥姥慈祥的笑着點點頭，「因為你一進門就一直笑。」

「我本來就很愛笑。」

「哪有，之前蒼雍少爺出門時，你的樣子就像走丟了最寶貝的寵物似的，一副愁雲慘霧的。」

雨菲的胖臉微微的紅了，她的手又摸上了右側的發尾，用手指繞着、卷着。

「有這麼明顯嗎？」

「來，讓姥姥替你佔一下卜吧！」

雨菲的臉上立刻露出有如烏雲盡除，太陽露出頭的明媚笑容，興高采烈的和姥姥走出門。

姥姥牽着雨菲胖胖嫩嫩的小手來到了一棵相思樹下，她伸出滿布皺紋的手指着眼前這一棵半死不活的相思樹。

這是大師兄買回來種的，不過很奇怪的是，沒人照顧它，它卻沒枯死，但也成了要活又不想活，要死又不死的相思樹。

「你看出了什麼？」

雨菲睜大眼看着那枯枯乾乾的樹枝，「一棵相思樹？」

「再看清楚一點。」

雨菲又更認真看。

「一棵沒葉子的相思樹？」

「用心看。」姥姥板起臉，「不然怎麼替你卜佔得准呢？」

雨菲更加用心看，她知道姥姥會觀看前世今生，所以她很相信，而且姥姥占的也很准。

像姥姥有占卜說她的好朋友小雁會有血光之災，要避着有火的東西，可小雁不信，所以被燒得哇哇叫。還有東邊王家，姥姥占出會有破財，由於雨菲和王家管家的小女兒是好友，所以有及時提醒，才免於破財之災。

原來是王家老爺的小妾紅杏出牆，打算搜括王家所有值錢的金銀財寶，然後漏夜而逃，如果沒被發現，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看出來了嗎？」

「一棵……」等等，她似乎有看到什麼似的，「它……它是不是在動？」

又沒風又沒有人搖，又沒……反正什麼都沒有的狀況下，雨菲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姥姥神秘的笑了一下，「相信嗎？如果你把這棵相思樹種活了，讓它冒出相思豆，你這一生最最渴望的事情便會發生。」

雨菲感到太神奇了，「真的嗎？」

「姥姥不會騙你的。」

「可是連大師兄都種不活……」

「所以你更要用心，姥姥相信你絕對會比任何人都用心的。」

「姥姥，我會聽你的話，好好種這棵相思樹，不過，不是要占卜嗎？」

姥姥才剛要開口，就見到小玉匆匆忙忙的沖向她們，邊跑雙手還拚命揮舞，十分的引人注目。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雨菲和姥姥兩人對看一眼后，也急忙往小玉的方向衝過去。

「發生了什麼事？」

「大少爺在發火了，他找了你一個早上了。」

「慘了，我忘了他早上說要練功，我得在一旁伺候着。」雨菲邊跑邊回頭向姥姥揮揮手，「姥姥，我明天再來看你。」

姥姥也揮揮手，看着雨菲和小玉兩人用跑的，一下子便不見人影了。

姥姥的目光又緩緩的落向相思樹，喃喃的問：「你如果想替你的主人找到真愛，就別再鬧彆扭，讓你主人的真命天女照顧你，開出最濃烈又紅艷的相思豆。」

她又望向天空，心裏卻擔心有人看不出小菲菲的美好，反而因此錯失了真愛，徒留一輩子的遺憾。

她必須想個辦法點醒依然心眼未開的兩人，他們這一生註定要在一起的，因為她從相思樹里看出了兩人纏綿的前世：男人許下下輩子守護的承諾，女方接受了他的承諾，也發誓用全心全意的愛來回報。

也許是外表，也許是孟婆湯，也許有太多的也許阻撓，但是兩個人相愛是註定的，是遲早的事。

而且，時間也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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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呢？」

雨菲邊跑邊問小玉，兩人的腳步一刻也不敢停下來。

「在練功房。」

小玉真不明白大少爺為什麼一回家就要小姐在旁邊伺候着，而且他在練功的時候，一定、絕對要看到小姐，這個特殊的怪癖真是令小玉感到十分不解。

更令小王想不透的是，小姐卻一點也不埋怨，反而樂在其中。

「小玉，你去煮一碗冰鎮酸梅汁還有雪花蓮子糕，一個時辰后再拿進來。」

小玉點點頭。

其他閑雜人等不可以進去練功房，一方面是為了大少爺的私隱，另一方面也是怕獨傳的虎拳會被有心人偷學。

一進入廣大的屋內，除了平常她很用心擦拭，保養到會發出閃光的武器座外，裏面空蕩蕩的。

沒有人。

「大師兄？」

雨菲四處觀望，卻看不到蒼雍。

大師兄不會生氣走掉了吧？

突然，她眼角餘光瞄到了在武器座后似乎躺了個不明物體……

「大師兄？」

她立刻衝過去，顧不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小手很擔心的上下撫摸他的身子，「大師兄，你怎麼了？你為什麼不練功卻躺在這裏？你是不是累了？如果想休息，可以回房去……」

突地，一隻大手狠狠的握住把他全身上下全摸了一遍的小手。

「別摸了。」

雨菲愣了一下，胖胖的蘋果臉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

想到自己剛剛的行為舉止，別說死去的爹爹會罵死她，恐怕連大師兄也會不開心。

大師兄一向希望把她教養成大家閨秀的。

「對不起，我……」

「我的腰閃到了。」

她猛然抬起頭，一臉錯愕，「什麼？閃掉？」

他閉上眼，嘆了一口氣，「是閃到。」

不會吧？大師兄武功那麼高強，其他三位師兄圍攻他三天三夜也都沒事，怎麼現在會……

「不知道是誰把地板擦得油油滑滑的，害我沒站穩，滑了一跤。」

還會有誰？當然只有她了，因為她把整理這個地方視為己任，任何丫鬟、家丁全不準碰的。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大師兄，別怕、別怕，我馬上找人來扶你，我……啊！」

她站起身，才移動一步，誰知腳底一滑，整個人立刻往後一倒，「啊！」

蒼雍看到一個龐然大物正往他的方向而來，他只能閉上眼，咬着牙，勉強用雙手去接。

雨菲壓在他的身上，馬上聽到「咔！」的一聲，兩人四目交接，冷汗直流，臉色都蒼白得嚇人。

「大師兄……」

「你！」話都未說完，他已經昏倒了。

這是蒼雍破天荒第一次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