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熱鬧非凡的生辰宴,笙歌樂舞,一片繁華。一道道精心烹調的佳肴美食,擺滿了長條桌。

所有酒喂飲食全由總管姜行凱統籌辦理,飲宴之餘還有絲竹樂音可聽。

最最開心快樂的壽星桂品芙,收下了堆積如山的禮物,賀客臨門,全是她不認識的達官貴人。她知道這一切都是衍哥哥費心安排的,她的心是暖的、是亮的、是幸福的,好像住在月宮裏的仙女一般快活。

置身在筵席里的北門天雨,如魚得水被開心的喝酒、吃肉。她替自己的好運喝采,秦老爺果然夠意思,不因兒子趕人而唱同一調,讓她得以在秦園安心住下,要住多久就住多久。

她不記得她喝了多少酒,只記得一盅一盅的灌,直到醉仙來找她為止。

她的頭好沉啊,奇怪了,她怎麼會躺在這張紫檀床上?是不是喝醉后的瞳孔連分辨顏色都吃力?

就在下一瞬間,高大的身影直挺挺地朝她倒下。

“你——是誰?”她困難地移開身子。

“你又是……誰?”

嗓音甫落,她完全僵住了。

秦衍?怎麼會是秦衍?

他欺身逼近她,她反射性地抬起縴手抵抗他。

醉酒後佈滿酡紅的俏臉,在燭光下更形迷惑人。

秦衍神色怔忡渙散,不愛笑的唇畔揚起一抹詭笑,大掌撫上她上衣的襟口,使力一扯——

“你做什麼……”她打了個酒嗝。

裂開衣襟,一雙水靈靈的晶眸無辜地盯着暗影里的他,失焦得令人心疼。

他伸出不聽使喚的長指在她的唇上輕輕畫著,然後沿着美麗的弧度往下移動,力道略重地將綠竹色的抹胸褪下,雪白肌膚誘人地呈現在他眼前。

“住手……”她惱極,試圖攻擊他邪惡的大掌。

無效。

鐵石般的胸膛上下起伏着,他挑了挑眉,含欲的道:“你的身子好香。”他俯下身,嗅着她。

她又打了個酒隔,“走開——討厭——”

“你喝了……香氣不見了……”他像是吃了迷藥,不能自己的將粗糙大手置上她的豐滿,以手指玩弄着柔嫩。

浪潮猖狂的向他襲來,一觸即發。

終於,他釋放了一道熾焰般的欲液,彷彿見着了死亡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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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離開她的身體時,天已大亮。猛地,秦衍的心狂跳了下,攏起身上的凌亂,他倒抽了一口冷氣,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他沒有喝酒啊,只在席間喝了一杯茶,久未出現於大庭廣眾之下的堂姐秦欣妮倒了杯雀舌,說是以茶代酒敬他。他不該做出這等禽獸不如的事啊!

他覷向玉體橫陳的北門天雨,心底悶慌了起來,揉技着微疼的額際,感覺不到前途的光亮。

而直至太陽升上高空,北門天雨才醒來。

她試圖忽略下身傳來的疼痛,但這是不可能的,除了疼痛之外,還有兩道冰冷的目光朝她投射而來。

她好想哭,三歲之後就沒再掉過一滴淚,在這個犯沖的男人面前,很可能要破例。

“是你欺侮了我、佔了我便宜,還凶神惡煞的瞪着我,你這沒有良心的大混蛋!”

她努力地爬起身,穿上衣裳,悲慘地下床。

她踉蹌了下,秦衍怕她跌傷而出手扶了她一把。

她推開他。“少假惺惺了。”

他嘆道:“我知道我做了一件禽獸不如的事,你應當要恨我的。”

她微愣了下,本來以為他的話里會有譏諷、戲謔,結果他的語氣儘是懊悔。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裏,我不可能自己走進疊翠別苑,這一切皆非我所願。”她困難地道。

對於一個第一次和男人溫存的女人而言,她覺得自己好狼狽。

她最不屑三從四德了,可當她想起昨天發生在這個房間的事時,想起她赤身裸體的躺在他身下……她竟然和他做了那些足以今一個女人身敗名裂的羞人之事。

天啊!要是讓爹娘和家鄉的父老兄弟們知道了,她還有臉活下去嗎?

“你還好吧?”他擔心的問。

“不好。”她不想掩飾。

做錯事的人是他不是她,她是徹徹底底的受害者。

不行,她必須冷靜,不論是小媳婦的形象或是誇張的潑婦都不適合她。

“我很抱歉……”他由衷地道。

她恨恨地擺了擺手。“什麼都別說,我現在還沒準備好要怎麼報仇,等我心情平穩,我會告訴你我打算怎麼做。”

嗚……好疼呀,這男人實在太惡劣了,既然不喜歡她,為什麼還要來招惹她?

“很難受是嗎?”他盯住她哀戚的表情,關心地問。

“廢話,你來做女人試試看。”她睨了他一眼。

他心中有萬分歉意,卻不知該如何彌補她,他曉得自己闖了大禍,他不是這麼狂佞的人啊!一向理智的他到底中了什麼邪?

一個女孩的純真被他毀了,他拿什麼賠給人家?

“我抱你回房休息。”

不等她反對,他伸手攔腰抱起她,踏着內疚不已的步伐走進白石雅舍。

“放我下來啦,我沒那麼嬌弱,我可以自己走。”抗議聲響徹雲霄,她又不是廢人,不用他的同情。如果他以為在他對她做了那些事之後,她會輕易饒過他,那可就大錯特錯了,天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

“白石雅舍的廂房小了點,如果你睡得不舒服,可以搬到疊翠別苑西廂房,那裏的房間是這裏的雙倍大。”

“不用假好心!今天之前你對我從來沒擺過好臉色,不是罵就是吼。因為昨兒個夜裏犯的罪,才擺出這等嘴臉,讓人覺得矯情。”

他不再解釋什麼,他明白她余怒未消,要是給她一把刀,說不定她會把他劈成兩截。

來日方長,他會好好補償她的,直到打動她的芳心,原諒他為止,不計任何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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霪雨霏霏,春雷不斷。

北門天雨托腮倚着窗欞看雨,心情矛盾又為難。

那晚之後至今日已經是第七日了,她完全提不起勁練功,興許是因為細雨和春雷。細雨下得人心似要發霉似的,卻沒有停下來的跡象;春雷劈得人心頭髮毛,卻興緻勃發的準時在午後報到。

“天雨姐,好奇怪喲!”潘潘忍不住開口。

“什麼事奇怪?”

“衍少爺最近怎麼沒叫你跟着他一塊兒去義診?”

她沒好氣的回答:“因為他良心不安。”

潘潘噢了聲,“為什麼會良心不安?”沒道理啊,秦少爺乃謙謙君子,君子不器,怎麼樣也不會和良心不安這四個字兜在一塊兒。

“潘潘,我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要老實回答我喔!”

“天雨姐姐的問題我一定好好回答。”

“你覺得我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她一直想着這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

“你很勇敢、很俠義、很真,直腸子有話直說,最重要的是你長得很美。”

北門天雨嘆了一口氣。“如果有人對你做了一件很可惡、很過份的事,你會怎樣做?”

“忍耐。”潘潘不假思索的回答。

“什麼,忍耐?”北門天雨從沒想過忍耐這兩個字,她心中想過的是復仇、生氣、發飆、扁人、殺人,全是可怕的情緒。要她忍耐?等下輩子吧,她不是那樣的人,不適合做那樣的事。

潘潘點點頭。“因為我沒有能力做其他的反應,只能認命,然後忍耐。”

“我不想這樣。”

潘潘順着她的話問:“有人欺負了天雨姐姐?”

北門天雨不想說。

“是不是衍少爺?”潘潘聯想到他。

北門天雨換了個姿勢。“一言難盡。”不過是多喝了兩杯,竟讓秦衍那死傢伙有機可乘。

“姜總管剛剛還問起你,為何一直躲在屋裏不出去走走?”

是啊,悶了幾天,天天下雨,像她的名字一樣。

真是夠了!她不反擊不行,秦衍天天來白石雅舍找她,道歉聲不斷,可她就是不想理會。原來沉默是一種這麼可怕的武器,他已拿她沒轍。

她站起身,決定討回公道,至少不能讓他白白佔了便宜,再怎麼說她也是個大閨女。

“天雨姐姐,你要上哪兒去?”潘潘在後頭追着問。

“出去散散心,快悶死了。”

北門天雨知道今天秦衍沒出診,於是來到秦衍書房外,然後放聲大哭。“我命苦啊——”

雨聲蓋過她的哭聲,不行,音量得提高。

“我命苦啊——天理何在啊……眾神啊!幫我評評理,天下的神仙菩薩……我的命真的好苦啊……”

秦衍聞言,立即衝出門外,神情黯然。

“天雨……”他喚着她。

隨即,他扶起趴在地上的北門天雨入書房。

“怎麼回事?”他扶她坐下。

“跌倒了。”她止住淚。

“有沒有哪裏受傷?”秦衍上下打量着她。

“我心情不好,走路沒看路,所以跌倒了。”她說。

他知道她恨他。“都是因為我的關係,你本來是一個冷靜機伶的女子,要不是我侵犯了你,你不會這麼晃神。”

北門天雨不語,只是盯着他,水靈的黑眸心碎又動人。

“我可不可以坐在這裏休息一下?”她問道。

“當然可以,你想坐多久、愛坐多久都可以。”他什麼都答應,只要能博她一笑。

“我不會坐太久。”她心裏有她的盤算,不能白白吃了虧什麼好處也沒撈到。

他靜靜地看着她,誠懇地道:“天雨,讓我補償你。”

“怎麼補償?”她不打算做三從四德的女人。三從四德的女人一定不會向他討補償。她沒這麼蠢,眼淚只敢往肚裏吞,被人佔便宜卻認為是自己的錯。她不做好女人!

“隨你的意。”

“真的?”她探問。

他點點頭,就怕她什麼也不要。

她清了清喉嚨,“我要開始說了哦!”

“請說,我洗耳恭聽。”

“第一,我要你把秦欣妮前輩的腿傷治好。”夠意思了吧,她不是自私的女人,還是想到了可憐的老姑娘。

“欣妮堂姐的腿傷?”他低語。

“怎麼?你不肯是嗎?”她逼問他。

“不是不肯,是堂姐不願意治腿傷。”

北門天雨頓時愣住。“怎麼可能?她不是這樣跟我說的,她說你不肯替她醫治腿傷,她把自己說得好慘。”

“你讓她給騙了,不過不要緊,這事我會處理,還有呢?我要怎麼補償你?”

“棄醫從商。”

聞言,秦衍半天不語,只是瞅着她看。

“不肯是嗎?”她語氣有些不高興。

“不是不肯,而是覺得很奇怪,你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要求?”

北門天雨聳聳肩。“我就是這樣的人,不按牌理出牌。”

秦衍審視着她,好像第一次仔細看她似的。平常他能夠輕易就看穿一個人,通常八九不離十,可他卻老摸不着她心裏在想什麼。

“這個世上已經有許多成功的大商人了,但缺少很多願意不計報酬醫病的大夫,你要我從棄醫從商,我很想知道更正的原因。”

北門天雨呆住,心虛地咽了口唾沫。“你可不可以不要問這麼多?是你自己說要補償我的,是不是反悔了?”

“不是的,你的要求我會做到,只是必須給我一點時間,我要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她也知道自己有些強人所難,可是她若不這麼做,秦老爺如何肯把寧小夢的劍譜送給她?不管了,是他說要補償她的,又不是她拿着刀架在他頸子上強逼他這麼做。

“什麼時候可以有結果?”

“儘快。”他接着問:“還有呢?”

“還有什麼?”

“其他要求啊!”他朝她綻放一抹鼓勵的笑容。

“沒了。”她站起身,以手背抹了抹臉上的淚痕。

“沒了?”怎麼可能?“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沒說?”

她微愣了下。“忘了什麼?”

“求婚。”他提醒她。

“求什麼婚?”

“求我娶你為妻。”他大方的說,這在他可是第一次,過去從沒動過的念頭。

“什麼?!”她掏了掏耳孔,“你說什麼?”

“你不是應該求我娶你為妻嗎?”難道她不要他負責?

她好笑的看着他,“老兄,我為什麼應該求你娶我為妻?實在太詭異了。”

“我們做了夫妻之間才會做的事,你不要我負責?”

她噗哧一笑。“少老土了,負什麼責任?我沒那麼蠢,你討厭我,連喜歡都談不上,嫁給你不是自投羅網?我才不幹呢!”

“可是你……以後會很難嫁人的。”

“無所謂,在外行走江湖總會遇上志同道合的同好,能嫁就嫁,嫁不成一個人也很好,何況夫妻之間最神秘的那檔事我已經嘗過滋味了。”

他真是大開眼界,“我沒想到你是個思想前衛的豪放女,不在乎世人的目光。”

“不然難道要我懸樑自盡不成?”她可不想這麼早死,她還沒成為一代俠女,就這麼死了墓志銘不好下筆。

“不是的,至少你該表現得更女人些。”

“女人應該怎樣?”

“哭哭啼啼呀!”

“有啊,我剛才不也哭哭啼啼了半天。”

“那不一樣,你是因為跌倒所以才哭的嘛,不是因為我佔了你的便宜而哭。”他發現自己可能沒什麼魅力,不然她怎麼這麼冷淡?

“你很煩耶!”北門天雨朝他扮了個鬼臉。

有一剎那,秦衍的腦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把這齣戲唱下去。

“你可不可以正常些?”換他苦惱了。

“我哪裏不正常了?身體不正常還是心理不正常?”她轉身就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裏?”

“雨終於停了,我要騎馬出去透透氣。悶了七天,快長青苔了,出去晃晃精神些。”

秦衍知道攔不住她,只得任由她去。

“凡事小心。”他也只能叮嚀她注意自身安全。

她白了他一眼。“七天以前你不是這樣的,為什麼現在這麼婆婆媽媽?”

“我是關心你。”不識好歹。

“本姑娘武功一流,不是好惹的三腳貓,這點認知你無論如何都要接受。”

秦衍不作如是想,“你的本領自己最清楚,千萬不要逞強。”

“不會逞強。”北門天雨嘆了一口氣,“看來我得把北門女俠的名號給闖得響亮些,不然你只會當我是軟腳蝦。”

“我叫行凱陪你一起去,如果你不喜歡我……”

“別多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們誰都不準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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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負女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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