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騎馬、他坐轎,出秦園義診,晴日當空,萬里無飛雲。
昨日撿了一下午的葯,累得腰酸背痛。好在平日野慣了,騎馬如行走,否則肯定出聲抗議主子秦衍欺負婦女同胞咧。
秦家少爺義診換了跟班,頓時引來街民的議論,尤其北門天雨又是女兒身,各種揣測成了茶餘飯後聊天的題材。
“你這喉痛的毛病很好治,只要以青龍白虎湯代茶每日喝下,自會改善。”秦衍對着補鞋匠說道。
“何謂青龍白虎湯?”補鞋匠頭一回聽聞。
“白蘿蔔一斤,新鮮的青欖五至六個,加上蟬蛻二錢煲湯,能防喉痛、治腫炎。”
補鞋匠拿着藥方稱謝離去,再來一名婦人帶着幼兒苦着一張臉問道:“也不知是沾到了什麼,這孩子從昨晚就直嚷着眼睛痛。”
仔細觀看病童雙目后,秦衍安慰道:“無大礙,只要用鮮蒲公英一兩,鮮菊花葉十片,谷精三線、木賊三線和豬肝或雞肝長湯,連喝七日能好。”
站在一旁猛打呵欠的北門天雨決定四處晃晃,枯燥乏味的診療過程,讓她昏昏欲睡。這種陪公子義診的差事最好僅此一次,再有第二次她會瘋掉。
走進街心看熱鬧,不看還好,一看可不得了!怎麼一群大男人凶神惡煞樣地欺侮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女。
“喂,你們不要太過份,以大欺小、以強欺弱、以男欺女、以眾欺寡,要不要臉啊?”她提高嗓門,雙手叉腰隨時準備幹上一架。
“臭女人少管閑事!”帶頭大胖子跳出來吼道。
“今天遇到我算你們倒霉,本女俠路見不平,要我別管閑事不如叫我去跳河。”
“哈,好大的口氣,老子這輩子土匪見多了,就是沒見過這麼狂妄的女人。”
北門天雨不甘示弱的反擊,“你這個土匪頭子帶着一群小土匪,自然是早也見土匪、晚也見土匪羅!”
“很少有女人不怕死敢挑釁我的。”
“要不是你們欺負這位姑娘,你以為我有閑工夫挑釁你嗎?大肥仔!”
她的話又一次激怒了帶頭的粗漢,挺着大肚腩,咬牙切齒地咆哮:“你要怪應該去怪這女娃兒的爹爹,是她沒心沒肝的爹將她賣給了春風院的婁鴇兒,我只不過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
“你們是為虎作倀。”她啐了句。
“少清高了,我不信你家兄弟或是男人不逛窯子。”他譏諷道。
“這麼神,竟讓你猜中了,我爹爹和兄長是不逛窯子。”
說時遲,那時快,帶頭的胖漢迅速揮劍,向前迫逼着北門天雨。一個不夠,再加上扯着少女青絲的另一名大漢。
北門天雨氣聚丹田,體內真氣奔流。
“非給你這娘兒們一點教訓不可。”
她伶俐地退出他的劍氣之外,抬腿朝粗漢使出迴旋踢,隨即呼喝一聲。
她成功地划傷了粗漢的左頰,雲時血液奔竄。
“賤女人,你到底用了什麼暗器?”他抬手撫着傷口,帶血的面孔直盯住她的鞋尖。
她得意一笑。“活該!”她在鞋尖處嵌上玲翠玉刀。
“非常好。”
說完此話,他不再手下留情,疾沖向她的身影產生強大的力量,每一招都是凌厲的攻勢。
就算她全神貫注,還是覺得吃力。她告訴自己絕不能輸,一輸,可憐的小女孩就完了。
長劍對着她的玲翠玉刀,她左右旋踢像狂風掃過。
兩人精採的打鬥,自然引來不少圍觀人潮,不知是人心不古或是大家都怕惹是非,竟然沒人願意助她一臂之力。
幾十招對決下來,北門天雨終於稍稍居上風,因為她將他引上了三層樓高的屋頂,他老兄過於痴肥,幾招下來已氣喘吁吁,居於高處的他立刻深感吃不消。
他的出招從先前的火辣乃至一盞茶后的疲軟,攻勢也亂了。“死女人。”
“該死的人會是你。”她自知勝券在握。
突地,她逮着近他身的機會,點了他的笑穴和癢穴,令他又笑又癢,痛苦難當。
她飛快地躍身而下,從兩名無賴手中救回賣身少女。
圍觀者莫不給予熱烈的掌聲。美麗的女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一役,讓她贏得開心又有面子,牽着少女的手,轉身看向仍在屋頂上狂笑不止的粗漢。
“肥仔,這回蒙你承讓了。”
實在是過癮,面子裏子十足,最好這風光的一幕也讓秦衍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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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門天雨邊走邊問女孩:“你叫什麼名字?”
“潘潘,謝謝姐姐救命之恩。”女孩怯生生地回答,大體是被嚇壞了,膽子和嗓子都變小了。
“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潘潘瑟縮了一下,“我不想回去,爹又會把我給賣了。”
“是喔,忘了你爹不是好人,那怎麼辦?我也是寄人籬下,要收留你恐怕會有困難。這樣好了,我去找秦衍做做好事,反正他家大業大,分你住個小廂房應該不是問題。”
走回義診的鋪子,秦衍看都沒看北門天雨一眼,便指示她:“替我把那些虎耳草搗爛。”
“嗄?”什麼草?
“你的右腳邊有一堆虎耳草,把它們全搗爛取汁,給王大娘裝罐帶走。”他冷淡的下命令。
“這麼多?”要搗到幾時?
“我看你時間很多啊,不給你些差事做怕你悶得發慌。”
“才沒有呢,我哪有時間多?”她辯駁道。
“少廢話,快搗葯。”
“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一代俠女還要替你搗葯。”她小聲咕噥。
“說什麼?這麼喜歡發牢騷是不是?一會兒回秦園房裏還有很多虎耳草,一併給我搞爛以備不時之需。”
“秦園有葯童可以幫你搗葯,為何非我不可?我是你的保鏢又不是你的丫環。”她不甘願地回道。
“再說下去,你要搗的葯就要再加上金線吊芙蓉了。”他威脅着她,這成了他的樂趣之一。
“好嘛,我聽你的就是。”她可憐兮兮的回應。
“姐姐,我會搗葯,可以幫你忙。”潘潘出聲。
這聲音引起了秦衍的注意,“你就是為了這個小女孩上演一出全武行?北門天雨,你也太衝動了吧!”
她僵了一下,“你全看見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不錯嘛,挺聰明的,還知道自己三腳貓的功夫沒什麼作用,懂得在鞋尖嵌上小刀。”
這玲瓏翠玉刀薄如蟬翼、身如鳥喙,是爹在她十歲時送她的生日禮物。
“什麼三腳貓功夫!我的內功和點穴法可是十分了得的。”
好個秦衍,這麼看不起人!他以為他是誰啊,什麼玩意兒,還不是要靠她保護。
“我看是一招半式吧,哪算什麼絕招!”
“好女不跟男斗,我不想跟你一般見識,總之潘潘現在成了我的責任,我的責任就是你的責任,誰教你是我主子?我有一口飯吃,潘潘就得有一口飯吃。”
“半個時辰后王大娘要收到這些虎耳革的葯汁。”他答非所問。
她怔了一下。“半個時辰!?不行啦,我來不及,我是新手耶,你怎麼可以對一個新手這麼狠毒?”
“你真吵!知道嗎?光是這些講話的時間,虎耳草已經搗完一大半了。”
“為什麼只給我半個時辰的時間?大趕了,我辦不到。”
“辦不到是不是?那好吧!你愛搗多久就搗多久,搗到天黑我也不管你。”
她眉開眼笑的,以為自己又佔了上風,不料半個時辰后,他開始收拾醫藥袋。
“你要走了?可是我的虎耳草才搗不到一半,不用送去王大娘家了嗎?”
“我先回秦園,你慢慢搗。”秦衍皮笑肉不笑地道。
“什麼!?分明是整人嘛,你為什麼剛才不說清楚?”她準備破口大罵。
“說清楚什麼?”他一臉無辜。
“至少你得告訴我半個時辰后你就要閃人了啊,你怎麼可以這麼壞心眼?”
“我沒告訴你嗎?我說半個時辰后得把虎耳車全部搗完,你說你辦不到的,你要慢慢來,我也不好太勉強你啊。”
他說話的語氣好像他完全沒有錯,問題出在她無理取鬧上頭。
“哪有這回事?”
她真是誤上賊船了,要不是為了女俠寧小夢傳世的劍譜,她真想大嚷:老娘不幹了!然後頭也不回,瀟洒的離去。
“你要習慣我的行事作風,明白嗎?”秦衍又是一陣詭笑。
他知道自己面對她時常常做出過份的事,沒辦法,誰教她實在是太好欺負了,令他忍不住想逗逗她,排遣生活上小小的無趣。
“是的,主人。”北門天雨忍氣吞聲地道。
寧小夢啊寧小夢,希望你的劍譜真的很特別,否則她被秦衍這麼壓榨着,實在不值得。
她可是千金出身的北門家掌上明珠,一顆璀璨的明珠要在這種屈辱下打滾,真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秦衍召來等待已久的轎夫,上轎,頭也不回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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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得直跺腳的北門天雨,只有持續忍氣吞聲;為了爭這一口氣,她使出渾身解數搗葯,搗得滿頭大汗亦咬緊牙根。
“天雨姐姐,要不要我幫你忙?”潘潘也想出點力。
“快弄好了,別把手弄髒了,你認不認識這裏的王大娘?得通知她來裝葯汁了。”
“我大概知道是哪位王大娘,王大娘的孫子狗蛋最近身體不大好,而且耳朵還爛了個大孔,流膿汁。”潘潘說道。
“肯定是這個王大娘,你替我跑一趟請王大娘拿個瓦罐裝葯汁。”
送走王大娘后把虎耳草渣倒到田埂作肥料。
“天雨姐姐,我真的可以和你一起去秦園嗎?”潘潘仰着小臉擔憂的問。
“當然可以,秦少爺沒有反對就是贊成,我會罩着你,有事我替你打。”
“天雨姐姐,我想跟在你身邊做你的丫環,好不?”潘潘也是伶巧之人,見北門天雨功夫不錯,又認識秦家人,若將她視為靠山,再也不會有人敢欺侮她了。
“我現在是秦少爺的保鏢,你做我的丫環會顯得我太嬌氣。等我拿到劍譜,你隨我回北門山莊,包準你跟着我吃香喝辣的。”
“真的?”潘潘不禁眼睛為之一亮。
“當然是真的,北門山莊雖不似秦園華美,可景緻也是一等一的秀麗,運氣好的話,或許可以替你安排個好出路,嫁個好夫家享享福。”
說的比唱的好聽,聽起來也舒服,北門天雨的承諾聽在潘潘耳里可是半信半疑的。一個保鏢,會有什麼好的出身?有道是求人不如求己,自立自強才是真的。
“我不奢望能攀上什麼好夫家。”
北門天雨拍着胸脯保證:“包在我身上,沒問題的。”必要時她可以說服她那幾個好哥哥。“你多大歲數啊?”
“十五歲。”
“比我想像得大,你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這樣很吃香,我以為你才十三歲呢!”
共馳一馬回到秦園,在馬廄外遇上姜行凱。“你到哪去了?我正要出園找你。”
“秦衍留我在大街上搗葯,所以晚了點。”
“搗什麼葯?這女孩是誰?”姜行凱露出好奇的表情,方才他特地到秦少爺書房探問天雨何以未歸,秦衍一句話也不肯多言,讓他胡思亂想了很多可能性。
“虎耳草。”她指了指潘潘,“拔刀相助救回的姑娘潘潘,身世凄涼,秦老爺應該會收留她吧!”
“你莫名其妙帶回一位姑娘,少爺沒有意見?”見鬼了!
“沒有啊,否則他早已站在馬廄等我準備砍人了。”北門天雨有自信判斷絕對精準。
“如果秦少爺不歡迎我,我不會給天雨姐姐添麻煩的。”
這才開口的潘潘,用一種令人同情的嗓音低低的說,連鐵石心腸怕都會融化。
“姜大哥,你看潘潘多懂事,多貼心啊,她不會惹麻煩的,頂多我的膳食分給她一半嘛,不會吃垮秦家的。”
姜行凱也是心腸軟出了名的,可他也不過是個下人,能作主嗎?“我現在馬上去問少爺。”
“不用問了啦,要反對早在鋪里就反對了,不會不吭一聲回秦園。”她很樂觀。
“不成,問問踏實些。”姜行凱說完話后往書房走去。
“天雨姐姐,我好怕……”
“莫怕,大不了我和你共進退。”然後再回來求秦老爺把寧小夢的劍譜送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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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又綠江南岸。
“好大的膽子,沒經過我的允許,你怎麼敢把她帶進秦園?”秦衍忍不住生氣,這個小女人實在太惡質了,他想給她留點餘地,她卻不識好歹。
“你……你又沒反對。”她抖着聲道。
被傳喚來書房的北門天雨硬着頭皮爭取權益,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不過多一雙筷子罷了,有什麼難的?
“我也沒贊成不是嗎?”他板起臉孔。
“在我家裏,不說話就表示同意了,我只是把我家裏的習慣搬到這裏來用罷了。”因為很好用。
“怪不得你話這麼多,原來是被人給寵壞了。”他瞪着她,定定的審視她。
她一個勁兒的笑,她一直相信笑能阻擋暴力,笑能延年益壽。“衍少爺,你就行行好,做做善事嘛!可憐可憐潘潘年幼,你曉得神女生涯有多悲哀嗎?送往迎來、生張熟魏,一生很快就凋零。”
“都是你的話,把我說得好像很沒愛心似的,我不是不同意收留無依的潘潘,而是她家裏還有些什麼人,你是否曾去了解?”
“潘潘是被爹爹賣掉的可憐人。”
“如果那幫人去找她家裏找麻煩呢?萬一他們拿潘潘其他妹子抵債呢?”
聞言,北門天雨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她怎會這麼胡塗,沒有想到這一層。是呀,潘潘今年十五歲,若有妹子一定比十五歲更小,那群匪徒萬一真找上她的妹子,豈不悲上加悲?
“是我疏忽了,我忘了問潘潘家裏還有哪些人。”希望現在挽回不會太遲。
“行凱呢?請他替你走一趟潘潘家,讓他處理。”
“麻煩姜總管,這怎麼好意思,不如我自己走一趟。”
“姜總管身上會帶着銀錢去,有錢好辦事,你身上有錢嗎?”
“沒錢。”當初離家時走得太匆忙。
“這不就再清楚不過了,你身上沒錢,空有玲瓏玉刀,你以為能再以暴制暴?潘潘的爹本來就理虧,賣了女兒拿了人家的錢,你認為那些鴇兒這麼好說話?”
“倒也是,誰這樣菩薩心腸?”
“處理任何事不能只用蠻力,要用點腦子,腦子清楚才不會留下讓人收尾的事。”
“少爺教誨得真是對極了。”她打躬作揖一番。
“還有……”
聽到這兒,北門天雨苦着一張臉,不容易啊,要她站着被這樣教訓。若幾天前發生在北門山莊,她早已耍賴逃得無影無蹤。
“衍少爺,請一次訓完。”
“你處大千世界,過於我行我素,要是不改,會吃大虧,惹禍上身。”
“我行我素?”有這麼嚴重嗎?她不記得自己曾經這麼囂張過,秦衍是不是看錯了她。
“不只我行我素還意見多、花樣多,光是教你搗虎耳草,你前前後後抱怨了多少話?”
她為之語塞,沉默了半晌,仍忍不住反駁。“我不是故意唱反調、發表高論的,我只是……只是勇於爭取自己的福利罷了。”
“明天,到後山去采十斤金線吊芙蓉回來。”他又下了新的命令。
“什麼是金線吊芙蓉?”
“就是虎耳草,你可以帶葯重一起去。”
“十斤耶,要採到幾時啊?葯童二人加上我……最多也帶潘潘一道去,不行啦,我沒法采這麼多——”
“再有意見,就采二十斤回來!好吧,虎耳草五斤、白菊花三斤、豆豉二斤、乾地黃一斤、金櫻金三斤,明日在掌燈前我要看到這些東西。”
“不成啦,本來只虎耳草一種藥材的,現下又多了那麼多種……我連認都不認識,不要說掌燈時分了,就是三天三夜我也采不全。”
命真苦啊,一個保鏢不能幹保鏢乾的差事,還得兼做葯童頭頭,天理何在?
“三天三夜也采不全是嗎?這樣好了,我給你三天三夜的時間,再替我採回竹茹六斤、車前子三斤、桃仁八斤、葦莖三斤、覆盆子二斤、白芍四斤……”
“衍少爺饒了我吧!若真要我采齊這些藥材,不如教我搬到後山去住上半年。”北門天雨快哭出來了。
“這麼沒出息?”他嗤笑一聲。
“不是沒出息,是有自知之明。衍少爺,不如你別叫我去采什麼覆盆子、白芍了,我表演五禽戲、螳螂拳給你看好不好?”
“不好!”秦衍二話不說,斷然拒絕。
“為什麼不好?秦園裏奴僕如雲,為何非要我帶着葯童去採藥?”她不解。
“因為我要磨磨你。”
“磨我?我很好,有什麼好磨的?而且我這種體格,纖細又虛弱,不用再磨了,再磨下去就只剩下一根竹竿看不見了。”北門天雨幾乎是求爺爺告奶奶地盼着能逃過一劫。
“既然纖細又虛弱,就不配做我的貼身保鏢了——”
“好、好、好,我讓你磨,讓你磨就是了,你別趕我走,我現在還不能走。”
寧小夢的劍譜尚未到手之前,她死都會賴在秦園。
“明天掌燈前,我要見到的那些藥材記住了嗎?”他問。
“沒記住,我又不是神仙,哪記得了這麼多陌生的玩意?”她老實回答。
他拿起筆,蘸了蘸墨,在萱紙上寫下虎耳草五斤、白菊花三斤、豆豉三斤、乾地黃一斤、金櫻草三斤遞給北門天雨。“就這些,不難找。”
她本想再發一頓牢騷,怕會弄巧成拙,只得乖乖閉嘴。船到橋頭自然直,要是采不全,她就在後山捂屋住下,與世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