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二

第二十一章（2）

杜子華帶着一個農民打扮的中年人走進院子，恰好碰到姜文秀急匆匆地向外走，身後還有一個男人的大笑聲，他攔住姜文秀不解地問：“文秀同志，有什麼高興事兒這麼熱鬧？”

姜文秀羞紅的臉上掛着甜甜的笑，而話語裏卻帶有“生氣”的成分：“王書記在嚼舌頭。”也沒注意來人，低着頭就向外走。

“嚼舌頭”是當地的一種方言，意思是背地裏挑撥是非或說別人的壞話。

杜子華疑惑地說：“不會吧姜主任，王書記可不是哪種人？肯定是又有什麼高興事吧。哎姜主任，是不是又要‘飛行審判’呀？”

杜子華所說的“飛行審判”，是專指長途奔襲去鎮壓或抓捕那些罪大惡極、死心塌地為日本鬼子做事、欺壓百姓的漢奸地主土匪惡霸的行動。

特戰隊成立后，雖然鎮壓過不少這樣的漢奸惡霸，但是“飛行審判”是在鎮壓大漢奸池方悟時姜文秀總結明的一個詞。因此，只要有什麼好事高興事痛快事，都習慣地用“飛行審判”來代替。對特戰隊員來說，鎮壓大漢奸池方悟那件事是再痛快不過了。

事情是這樣的。大漢奸池方悟是桑樹店村一帶有名的惡霸地主，從小就是個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的壞種兒。日寇來到后，他賣國求榮認賊為父，當上了小鬼子的維持會長，為鬼子催糧派款，抓夫派工，送吃送喝，犯下了滔天罪行。他靠着鬼子的勢力狗仗人勢，看誰不順眼或看上誰家的大姑娘小媳婦，就給扣上私通八路的罪名，將人抓走。這幾年，他糟蹋蹂躪了多少良家婦女，逼死了多少善良百姓，數也數不清，成了這一帶的一大禍害，老百姓既恨他又怕他。他還利用他幾十年結識的關係，到處搜集我抗日軍隊和抗日政府的情報，抓捕我抗日軍政人員和八路軍傷病員，使我抗日工作受到很大損失。當地抗日武裝曾多次組織抓捕他，都被他巧妙地躲過。他更加肆無忌憚地殘害百姓，瘋狂地破壞抗日工作，頑固地與抗日政府和抗日群眾為敵。特戰隊對這個傢伙的惡行早有所聞，此時又傳來他殺害我三名抗日幹部和抗日家屬的消息，地委特命特戰隊除掉這個罪大惡極的傢伙。

其實，特戰隊早有除掉他的打算。只是由於當時的工作和任務緊迫沒有顧得過來，以致造成這麼大的損失。說實在的除掉幾個漢奸惡霸和偽政人員，對特戰隊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但是，要除掉池方悟卻並不容易。桑樹店離特戰隊活動地域足有七、八十里的路程，況且池方悟手下有七、八十人的“自衛隊”員，身邊還有五、六個身手不凡的護衛和打手，他家牆高院深，院子的四周築有炮樓碉堡，防守非常嚴密，這傢伙又生性刁鑽狡猾，為人奸詐，一般人很難接近他。

經過細緻分析和研究，特戰隊決定白天行動，採取長途奔襲的方式，殺他個措手不及。

王岳峰讓張寶樂和宋秀山提前行動，與當地抗日組織取得聯繫，做好準備工作，然後率領特戰隊天黑行動。經過一夜的長途奔波，天亮前他們來到離桑樹店六七里遠的一個小山村。為了確保行動的突然性，不引起池方悟的覺察，他們沒有進村，在山上休息。王岳峰派杜大年和侯兆順進村了解情況，杜子華與張寶樂、宋秀山聯繫。當村民們知道他們是專門來剷除讓他們又恨又怕的池方悟的時候，全村老少都甭提多高興了，村民們推舉村裏的一位德高望眾的老人上山，把特戰隊接進村裡。

村民們紛紛送來吃的送喝的，並提供桑樹店和池方悟的情況，好幾個村民主動要求給他們帶路。王岳峰和他的隊員們被村民們的熱情幫助所感動，下決心一定要除掉這個為非作歹的傢伙，為老百姓除掉這一禍害。根據村民和當地幹部提供的情況，基本上掌握了池方悟的情況。

臨近中午，一隊“鬼子”出現在通往桑樹店的大路上。他們大搖大擺，耀武揚威地向村裡走去，隊伍的後面緊跟着幾個“偽軍”。侯兆順依舊扮演他以前的角色，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他特別得意，每次執行這樣的任務，他總扮演鬼子頭，私下裏同志們都管他叫“假洋鬼子”，他對這個稱呼並不在乎，反而感到挺美，時常擺出“皇軍”的派頭，跟戰友們打鬧，藉機用日語罵人開心。隊員們不懂日語，這就給了他一個很好的機會，有時罵了人，別人還要哈哈大笑讚美他幾句。但是，一旦大家明白過來，他又少不了要挨打，直打的求饒才罷休。因為裝扮鬼子頭次數太多，他平時的言行有時自覺不自覺地露出鬼子的形態，惹得大家又要打鬧一番。但是鬧歸鬧，一旦執行起任務來，同志們還真佩服他裝鬼子是越裝越像。到了村口，池方悟“自衛隊”的門崗一看是“皇軍”駕到，忙迎上前來點頭哈腰：“太君辛苦，您從哪裏來？”

侯兆順把眼一瞪：“八嘎!”然後用日語嘰里咕嚕說了一通。扮作翻譯官的王岳峰傲慢地對哨兵說：“這是中田隊長，今天是來找你們池會長商量公務的。池會長在家嗎？”

這小子還想再問，一看皇軍虎着臉瞪着眼，一副不耐煩的架勢，嚇得他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趕忙說：“在家在家。”

按裝扮成偽軍的村民指示的方位，很快來到池方悟的家門口。只見門樓高大氣派，青石基座，青磚到頂，黑漆大門，飛檐畫棟。門口蹲着一對石獅子，兩個站崗的家丁就站在石獅的旁邊。兩個家丁也許是習慣了鬼子進出池家，也許是看到鬼子氣勢洶洶的樣子不願意找打挨罵，連問都沒問就讓他們進去了。幾個裝扮成偽軍的隊員自動留在院裏，監視大門外的動靜，侯兆順和王岳峰他們疾步向正房走去。

池方悟正在嘰里咕嚕嘬着榔頭般大小的水煙袋，與管家說著什麼，抬頭一看皇軍急匆匆地闖了進來。這突如其來的皇軍使他驚疑，以往皇軍來都要提前來信來人打個招呼，這次怎麼連個招呼都不打，徑直闖了進來。“媽的，門衛都***啞巴啦！”他心裏罵著，一邊笑臉相迎地看着侯兆順。老奸巨猾的池方悟，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太君，您從哪裏來？怎麼連個招呼也不打，我好迎接您去呀。”

侯兆順沒等他讓座，進門就坐在太師椅上，裝作對屋內的擺設很欣賞的樣子，對池方悟的問話並不在意。剛坐下又站起身來倒背着雙手，慢慢地欣賞掛着的字畫，表現出很內行的樣子說：“都是名家呀。這幅是齊白石的竹，清秀淡雅；這幅是……”

池方悟看着這個“太君”的中國話講的這麼地道，更加懷疑。附近的日軍頭目他幾乎都認識，怎麼今天來的這位包括這位翻譯一個個都很面生。他又試探地說：“太君，太平星一太君昨天剛到蔽舍來過，不知您今天來有何公幹？”

侯兆順猛地轉過身來，狠狠地說：“今天我來是審判你的！”說罷一個箭步衝上去死死地卡住了他的脖子。宋秀山順勢將管家像抓小雞似的踩在了腳下。

王岳峰走到池方悟的面前。“池方悟，你賣國求榮死心塌地地投靠日寇，欺壓百姓，殘害鄉民，欺男霸女，橫行鄉里，罪大惡極，十惡不赦！今天，我們代表人民和抗日政府，判處你的死刑！”說完，只聽“咔嚓”一聲，侯兆順的指揮刀就劈了下去……王岳峰對嚇得癱成一堆爛泥的管家說：“今天先留你一條狗命，今後若再幫助小鬼子欺壓百姓，你的下場和他一樣。”然後，向隊員們一揮手向外走去。宋秀山走到門口，又轉回身去，將池方悟掛在牆上的手槍摘下來，對癱倒在地上還在打哆嗦的管家說：“告訴你，你要喊一聲立刻叫你的腦袋搬搬家！聽說過特戰隊嗎？告訴你我們就是。”然後他又大聲地說：“啊，池會長就不要送了，改日一定在你家裏吃飯。”逗的隊員們差點沒笑出聲來。

這次行動被姜文秀總結為“飛行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