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
第四章(3)
胡熙慶是個戲迷,只要有戲演他都去看。今天演的是萊蕪梆子《張魁下山》。由於日本鬼子聽不懂,戲演的再好,對他們來說都像聽天書一般,一個個還裝出內行人似的,嗷嗷亂叫,不時地還拍着巴掌叫叫好。其實誰都明白他們只是做做樣子而已,是為了他們所謂的“大東亞共榮”和“中日親善”等騙人的鬼話籠絡人心,愚弄百姓,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中國老百姓服服帖帖地做他們的臣民奴隸。這些人面獸心的強盜,耐着性子看了一會,有的就不耐煩了,66續續離開。剩下幾個也不是為了看戲聽曲,而是在監視場內場外的一切,不過在看戲的人群周圍都有鬼子和偽軍站崗。
南大場其實是鎮中學的操場。它的西面和南面是一條互通的大溝,溝的兩側長着茂密的楊樹、柳樹和槐樹,間有一些自生的雜亂灌木。溝底有一條小河,河水清清,長年不斷,是人們洗衣澆菜的主要水源。大場的東側是一個人工水塘,緊挨水塘的是村民居住的低矮草房,院子破爛不堪,居住的大都是李家大院的佃戶。場子的東南角有一條小道,彎彎曲曲向南伸去,南去一百多米又叉出一條到溝底河邊更小的路,過了小河就是一片菜地,站在大場邊就能看到很遠的地方。在大場北側學校的後面就是鬼子的據點,李家大院就在鬼子據點的北面。其實鬼子的駐地也是李家大院的一部分。
戲台就搭在操場南土地廟的前面,坐南朝北。操場兩邊有些小商小販在大聲叫賣他們的水果、點心和小吃,有幾家賣包子、炸油條、賣燒餅麵條水餃小菜的還臨時搭起了一個個遮風擋雨的小棚子,另外還有幾個說書、雜耍、變戲法、吹唐人的。人們喊着叫着吵着唱着吆喝着,和着鍋碗瓢盆碰撞聲,人歡馬叫的吵鬧聲,倒也顯得十分熱鬧。農忙時節,真正看戲的老百姓不多,來看戲的大部分是鎮上的偽職人員和警察稅警偽軍,還有就是地主商號老闆家的老婆姨太少爺小姐管家僕人。他們抽着煙喝着茶磕着瓜子,嘻嘻哈哈嗲聲嗲氣,說是看戲又不像是看戲。雜貨店的張老闆也帶着老婆孩子過來看戲,一家人坐在福興炭棧老闆程東旺一家的旁邊,一邊和他聊着買賣上的事情,一邊四處張望。他心裏很着急,戲已經開演了,還沒有看到王岳峰他們的影子。張老闆是三幾年入黨的老黨員,原來在張家王莊小學教書,曾任過區委書記。後來受上級指派到八郎鎮以開雜貨店為掩護,開展地下工作,籌集抗日經費,搜集日偽情報,恢復和重建抗日聯絡工作。他來到這裏以後,以雜貨店為掩護,為抗日工作籌集了不少經費和物資,搜集了很多有價值的情報,為抗日工作做出了很大貢獻。他親眼看到胡熙慶帶領日寇偽軍到處抓捕抗日幹部和群眾、燒殺搶掠,內心既憤恨又痛苦,曾多次尋找機會除掉他,都因這傢伙出行謹慎護衛嚴密,無法下手。加上組織破壞嚴重,無力顧及,才讓他活到現在。當特戰隊與他取得聯繫后,他心中積壓的憤恨一下子變成了工作動力,決心與特戰隊一起儘快把這個禍黨殃民的叛徒除掉。他心裏很是着急,因為在看戲的人群里沒有看到胡熙慶的人影。一切都準備好了,卻不見他的人影能不讓人着急嗎,王隊長他們也沒有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胡熙慶這傢伙肯定來看戲這是無疑的,怎麼現在還不來呢?他心裏越着急起來。看到他好象有事的樣子,福興炭棧的程老闆不知就裏地問:“張老闆,等人啊?”
他哼哈地應付着:“噢,等個朋友。”
其實,胡熙慶早就來了。他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帶着隨從選了個不起眼的角落看戲。雖然身邊有護兵圍着,有日本人護着,但是他心裏還是有些提心弔膽。特戰隊的到來他早已知曉,他心裏非常清楚特戰隊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麼,也明白自己早晚要遭到報應,因為他乾的壞事太多了。他心裏非常清楚**最恨的就是象他這種沒有骨氣的人,叛徒的下場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也心存僥倖,心想你特戰隊也沒有長三頭六臂,儘管特戰隊裏都是些有本事的人,但是我的人也不都是些糖人吹出來吃閑飯的,況且還有日本人日夜保護着我,你特戰隊就是有上天的本事,你也奈何不了我。想到這裏,他的心情倒是舒暢了許多,臉上立刻浮上一層得意的神情。同時,他還想到最近他通過送禮拉關係,與泰安的日軍司令官打的火熱,想回到泰安城裏去陞官財。在八郎鎮他雖然也是個說一不二的人物,但是這個破地方卻使他整日坐立不安,心神不寧,生怕哪一天被**八路軍的地下人員把他給斃了。因此,這段時間他的一切活動,特別的小心謹慎,生怕出現什麼意外丟了性命。看上去他象是全神貫注地看戲,但是他那雙賊眼卻不停地四處張望,觀察周圍的情況,四個保鏢個個像凶神惡煞一般前後左右保護着他。戲演到第四幕時,胡熙慶抬手看了看手錶,向其中的兩個保鏢說了些什麼,便起身向場外走去,也就在這時張老闆才現他。看到他要離去,張老闆心裏更加着急,剛剛看到他他就要離開。不行,決不能讓他溜掉。想到這裏他起身對程老闆說:“程老闆你看着我有點事出去一下。”他裝着有急事的樣子,遠遠地跟在他們的後面,看到他們並沒有走遠,而是到了旁邊一家包子鋪吃飯去了,張老闆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但是,現在還沒有與王岳峰他們聯繫上,心裏不免又着急起來,點煙的手都有些不聽使喚。就在這時他聽到一聲“大哥,借個火。”他一扭頭,看到是宋秀山,他的心往下一沉“那小子走了。”
宋秀山吸了一口煙小聲地說:“老張你馬上回去看戲,不能暴露目標,其他事情你就不用管了。”說著轉身走了。張老闆疑惑地抬頭看時,目光恰好與王岳峰的目光碰在一起,他看到王岳峰向他點了一下頭,他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眼睛雖然看着戲台,心裏卻想着剛才的事。
胡熙慶帶着兩個保鏢進了一家包子鋪,話也不說就坐在一張桌子前,兩個保鏢一左一右分坐他的兩邊。坐在他右邊的那個傢伙長得虎背熊腰,壯得像狗熊,耳朵後面長着一塊黑痣,說話就象熊叫:“瞎眼了,老子來了也不伺候!”說著就擂了桌子一拳,桌子上的碗筷嘀哩咣當落了一地。
賣包子的是爺倆。天氣雖然已是秋天,但是下午還是很熱,棚子裏點着爐子燒着蒸鍋,爺倆兒忙活的是滿頭大汗,汗水浸透了衣服。老頭一看來者不善,趕緊停下手中的活,用毛巾擦着臉上的汗水點頭哈腰陪着笑臉:“先生,您是先喝茶呀還是先吃包子?”
老頭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聽“啪啪”兩聲,老頭的臉上重重地挨了兩個巴掌:“老子讓你先吃這個!”
小夥子見自己的老子挨了打,衝上前去要和他理論:“你憑什麼打人?”
這時坐在胡熙慶左邊的保鏢猛地站起來,一把揪住小夥子的頭“啪啪”就是兩個耳光。“憑什麼?你說憑什麼?”小夥子一手捂着臉一手擦着嘴裏流出的血還想爭辯,抬頭一看桌子上齊刷刷地擺着兩支明晃晃的手槍,爺倆嚇得混身打戰說不出話來。就在這爺倆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王岳峰他們不緊不慢地走進棚里。吃飯的棚子本來就不大,一下子進來六七個人,顯得棚子裏非常擁擠。王岳峰一進來就嚷嚷:“這鬼天氣真熱。掌柜的來壺茶!”看到桌子上的槍裝出害怕的樣子,轉身就要走,只聽一聲熊吼似的叫喊:“站住!幹什麼?”
王岳峰慢慢轉過身來說:“趕集的。”
“趕集的到這裏來幹什麼?”
“先生,趕集的也得吃飯啊。”
一直不吭不聲的胡熙慶,看來人心不慌眼不亂氣度不凡,說話軟中帶硬,他心裏倒有些慌了。他站起身來對兩個保鏢說:“走,看戲去。”就在兩個保鏢收槍的時候,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王岳峰兩手一揮,兩道白光一閃,三個傢伙的頭立刻變成了白葫蘆。還沒有等這他們來得及反應怎麼回事時,只聽“噗噗”幾聲,鋒力的尖刀就刺進了他們的心臟……
賣包子的爺倆被這前後不到一鐘的變故驚呆了,就象外面演的戲一樣,簡直就不可想像,三個橫行跋扈的傢伙一眨眼的工夫就變成了死鬼。這是不是真的?爺倆獃獃地站那裏驚嚇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王岳峰他們面帶微笑、像孩子過家家兒似地把三個死鬼摞起來,用他家的雜物蓋好,張寶樂和宋秀山對爺倆笑了笑就走了。王岳峰對嚇壞了的爺倆說:“老大爺別害怕,我們是八路軍泰山特戰隊,是專門來除掉這些漢奸賣國賊的。攪了您的買賣,請您原諒。現在趕快收拾東西悄悄離開,再見。”
第二天,八郎鎮一帶到處風傳特戰隊殺死狗漢奸的故事。說八路軍特戰隊個個長的象武松,虎背熊腰,武藝高強,雙手使槍,百百中,說打左眼不打右眼。他們都會魔法,揮右手能出白光,照到誰誰就死;揮左手能放白煙,誰聞到誰就亡。一時間一傳十十傳百,八郎鎮周圍的村村落落,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知道八郎鎮裏來了一支八路的特戰隊,專殺叛徒和漢奸。村民們奔走相告,鬼子漢奸心裏卻害了怕了,特別是那些漢奸叛徒二鬼子更是怕的要命,天一黑就不敢出門,白天不敢出據點,一有風吹草動嚇得就向炮樓里鑽,生怕讓特戰隊的白光和白煙照着熏着。敵人雖然不斷地進行所謂的“掃蕩”,但是其氣勢卻比以前小多了,人們心裏也不太怕他們了。有些膽子大的還拿他們開玩笑,看到他們在前面走,有人在後面突然大喊“八路軍特戰隊來了――”,看到漢奸們奔跑逃命的狼狽象,他們卻笑着跑回家。
人們的傳說雖然經過了很大的演義和改編,把特戰隊神化了,但人們還是願意這樣往下傳。這不僅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心理需要,而且也是為了嚇唬敵人,更是為了激起人們的抗日信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