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掠海趴在船舷,望着岸邊發愣。

“小海,怎麼無精打采?”一道聲音從上方遠遠傳來。

掠海仰首看去,差點被耀眼的陽光射得睜不開眼。原來是攀在船桅高處養護帆桅的錢四。

這艘中軍帳主艦是所有船艦中最大的四艘船之一,共有九根船桅,錢四每天爬上爬下,也真是厲害啊,掠海真的十分佩服這些海上男兒。

“我無精打采?沒有啊,只是整天待在艦上有點無聊罷了。”掠海噘唇道。

“哈哈!我知道,貫將軍沒有帶你上岸到錫蘭山國貿易,你不高興了,或者是你對貫將軍鬧相思病?”錢四咧嘴笑問。

他這麼一問.掠海身邊響起不少竊笑聲。

“我才沒有呢!”掠海揚眉瞪錢四一眼,壓下臉上羞怯的紅潮。

貫非對她的佔有欲實在強烈,果然時時刻刻將她帶在身邊,她就連睡覺也得和他同房,鬧得整個艦上的人都知道他們關係匪淺。

雖然貫非曾向部屬表示,由於她尚年幼,不能被他們這些大男人帶壞、糟蹋,所以決定將她帶在身邊,保護她的安全,這理由十分正當且合情合理,但是許多人還是感覺出不尋常,尤其是那幫性好男色的“海上七姐妹”特別敏感,因此,“貫將軍愛上男人”的耳語很快的傳了開來,常有人不時以此逗弄臉皮薄的掠海。

“是嗎?可是我們幾個都覺得事情很曖昧喔。”趙六朝她拋媚眼。

“貫將軍好像對你特別用心用力呢。”

“你和貫將軍是不是夜夜春宵?”

一句句毫不忌諱的大膽言詞朝掠海湧來,害掠海的臉一陣通紅。

掠海轉過身,擦腰指着那些人罵道:“你們這些王八羔子,我罵你個祖奶奶!你們再亂說,等一下我就讓拿一根大蘿蔔捅你們的屁眼,教你們菊花綻開,痛死你個祖宗!”

誰不會罵粗話?這段日子她早把那些粗話統統學起來,這會兒說得可是又快又溜呢!

“哇!娘娘腔發威了!”吳七、米五等人均嚇一跳。

掠海對他們好笑,“七姐妹,再不快點做事,今晚就讓你們舔尿桶!”

幾個上回舔過尿桶,知道滋味不佳的傢伙,果然趕緊作鳥獸散。

掠海滿意的一笑,回身繼續望着岸邊的景物發愣。

真是的,貫非根本說話不算話,要求她時時刻刻待在他身邊,卻不帶她上岸瞧瞧,教她留在艦上等,結果他們一行人上岸將近兩個時辰了,怎麼還不回來?害她悶得發慌。

突然,岸邊的氣氛變得詭異,一大隊錫蘭山的武裝士兵訓練有素的朝艦隊聚集,而且,她看到了幾管巨大的武器,火炮。

天!這些錫蘭山的士兵打算做什麼?

“糟了,錫蘭山人居心不奧!”幾聲驚喊傳來,船上的眾人迅疾擺開防禦陣勢。

掠海趕忙退身到旗校、勇士等人身後。

“都指揮,這是怎麼回事?”掠海驚問道。

“錫蘭山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想攻打咱們的船艦!”都指揮十分鎮定,信心十足,“小海,你第一次遇見這種事,別擔心,這種愚蠢的行為,我們早已見慣。”都指揮招手,喚來幾個從桅杆上下來報告的軍力,“你們瞧清楚了嗎?”

“是,他們大約有上萬人,而且每條道路都有兵士駐守,貫將軍一行人回來的道路已被截斷。”

掠誨心一緊,問道:“貫將軍會不會半路被攔截?”

都指揮揚起眉,“沒錯,對方有所埋伏,貫將軍不知情,在沒有防備之下會比較吃虧。”

掠海咬唇沉吟道:“必須有人上岸通知貫將軍。都指揮,能讓我去嗎?”

都指揮吃驚的望着掠海,“小海你……”行嗎?這麼瘦弱,又深受將軍不尋常的寵愛,萬一有個差錯,他如何向貫將軍交代?

“都指揮,你看,咱們面前的海岸全被包圍了,若要通知貫將軍,只能潛水繞到島的另一方上岸。我懂得潛水閉氣,一定可以撐到上岸的。”掠海態度堅定,信心滿滿。

都指揮盯着掠海思索好一會兒,終於答應,“好吧,我派水性最佳,又熟悉錫蘭山國的吳七與你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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貫非也不是省油的燈,否則如何統御兩萬多名海上雄軍,三百多艘船艦?

當他在錫蘭山國的市集與來自世界各地的商旅交易時,就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他發現錫蘭山的士兵異常集結,並且神色戒慎,似乎將有所行動,當下便派出斥候前去刺探。

“將軍,錫蘭山國王阿烈苦奈爾正調派人馬趕往港口。”斥候回報。

“咱們迅速回船。”貫非立即召回拿着絲綢、瓷器、工藝品與異邦人交易的部屬。

突然間,一道熟悉的身影來到貫非面前。

“吳七,你怎麼來了?艦上狀況可好?”貫非低聲問道。

“不好!上萬名錫蘭山士兵包圍了整個港灣,而且回港所有的道路全有人看守着,我們不能從來路回到艦上。看來他們想包圍船艦,威脅恫喝,萬一我們不聽他的要求,他們可能會開火。

“還有,我得以出艦,全是小海的點子。小海剛才和我一起潛泳,從島的另一邊上岸,卻在半途遇到一隊埋伏的士兵,是小海拚命護住我,我才能乘機逃脫。”

貫非心頭一震,急忙問:“小海呢?”那女人不要命了嗎?怎會如此大膽,如此冒險的事也敢做?

她除了女扮男裝、整人搞怪、賭博出老乾、逗得他意亂情迷之外,還會游泳潛水,他真是小看她了。

“將軍,小海他……被抓走了。”吳七低聲道。

“該死!她非得讓我擔心嗎?”貫非深吸一口氣。

“小海事先告訴我,萬一他有什麼意外,就轉告將軍,錫蘭山國的士兵大多數集結在海灣,都城反而空虛,將軍手邊雖只有兩千多人力,但若反向攻進都城,抓住留在都城的國王和皇族,逼他們退兵,勝算會更大。”吳七將小海的話轉告貫非。

貫非挑起劍眉,驚訝地道:“小海不僅膽子大,還相當有見解,她的計謀未必不可行,而且可能是最好的方法。”

他對她真是另眼相看。

“好,我們計劃一下,趁對方尚未開火攻擊咱們的船艦時,攻進錫蘭山國的都城,抓住阿烈苦奈爾一家人,我不相信他真的不怕死。”還得乖乖將小海還給他!

掠海睜着一雙骨碌碌的眼,坐在牢房的地上,忍不住嘆一口氣。

她與吳七上岸后.遇到一個錫蘭山人,她比手畫腳的從對方口中問出消息,才將心中的盤算告訴吳七,誰知便被幾個錫蘭山士兵逮個正着,她拼了命讓吳七乘機逃脫,自己卻被關進了皇宮的地牢。

不知道貰非有沒有見到吳七?貫非一行人安全嗎?他是回到艦上,或者有其他行動?他是否採行她的計劃?

不過,窮擔心也沒有用啊。掠海將擔憂拋開,站起身在地牢裏來回踱步,思索着逃脫的計劃。

這時,一個手持大刀的守衛走了過來,打開牢門,想抓她出去。

掠海見機不可失,閃身一竄,溜出牢門。

“哇啦卡機巴格促!”守衛口操土語朝她咒罵,撲上來。

掠海猛烈的掙扎,忽然傳來劇痛,原來是守衛將刀背擊上她的背脊,她痛得不禁掉下眼淚。

“放開我!”掠海用力咬住守衛的手。

“馬里噴庫幾!”守衛大怒,舉刀朝掠海劈來。

掠海瞪大眼,驚叫出聲。

突然,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高大身影如暴風一般,卷到掠海身邊,瞬間一招擊斃那個守衛。

掠海仍呆愣着,被黑影一把攬進懷裏。

“小海兒,你要嚇死我嗎?”

“貫非?”掠海驚訝的仰臉看他。

貫非也注視着她,唇角帶着微笑,“我採用你的計謀,已經抓到了國王與王后,開心吧?”

掠海原本十分擔心他的安危,此刻見到他,再也情不自禁,欣喜地抱住他。

“小海兒……”貫非因她的動作一愣。

“還好你沒事!還好你沒事……”她不禁圈住他的頸項,使勁踮起腳尖親吻他有着青色胡碴的下巴,撒嬌般的以唇頰摩挲着,那有點刺有點癢的感覺讓她好安心。

她天真的熱情使得貫非心癢難耐,忍不住彎身一把抱起她,將嘴覆在她的唇上。

掠海緊摟他的頸子,激切的回應他的吻。

兩人的唇舌相纏,掠海忍不住低吟,他的氣息好狂烈,一股難言的渴望在她體內燃燒。

正當兩人熱吻得忘我時,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嗯……將軍……”

掠海驚慌的離開貫非的懷抱,回首一瞧,原來是吳七,小臉霎時紼紅如雲霞。

貫非清清嗓子,鎮定地問:“吳七,人都縛住了嗎?”

“是,正等着將軍發落。”吳七回道,目光在貫非與掠海之間直打轉。

“好,咱們就把阿烈苦奈爾國王一家人擄到港口去,教他們撤兵,之後再放了他們。將他的大臣及武將擄上艦,帶回朝廷處置,我再差人擔任阿烈苦奈爾的輔臣,如此一來,阿烈苦奈爾失去了重要的大臣與武將,就像失翼的鳥,飛不走,只能乖乖聽令於我扶立的人馬,任由我朝宰制。”

掠海瞧着貫非,佩服他的決斷力及遠見。

貫非攬着掠海,道:“過幾日,咱們就會到達麻林、阿丹和祖法爾,接着我們就回頭,由捷徑返回_中土。”

看他充滿了領袖風範,自信堅定,掠海的心跳不由得加速。他果真是男人中的男人,她沒有看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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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此時的風向和洋流都適合繼續西行,貫非與陰陽宮對舟師頷首,接着一聲令下,艦隊再次向西航行。

掠海望着錫蘭山國越來越遠,內心竟然有種不舍。

不知返航后,今生是否還有機會踏上這塊土地?回京之後,她還能再出宮撒野嗎?還能見到貫非嗎?

今生,她就只能狂野這一次。下西洋一個多月來,她的身心全給了貫非,回宮后,父皇不知會把她許配給哪個男人……

“小海,貫將軍命你回艙房。”貫非的隨侍來到她身邊低語。

掠海回過神,瞧隨侍一臉暖昧的笑。

“笑什麼?”掠海瞪他一眼。他們倆是正常的男女,外人哪會懂?呋!

掠海不再理會他,回身步人貫非的艙房。

才一進門,她就被一雙強而有力的健臂自身後完全霸佔。

“海兒,你知道今天我有多擔心嗎?”貫非彎下身子在她的耳鬢低語,“還好你安全回到我身邊。”

掠海渾身輕顫,他的氣息像帶着挑逗,瞬間撩起她對那一日初次歡愛的記憶。

自那日之後,她不肯輕易讓貫非近身。他豪奪的雷霆之勢實在教她驚慌戰慄,因此借口月事來潮,以此逃避他,可是她知道,這借口擋不了多久,假使他再度強硬的要求,她仍舊無處可逃。

“你很安全,我很開心。”掠海輕輕掙開他的懷抱,回身對他擠出笑臉。

“你實在太大膽了,離開船艦,又潛水泅泳那麼遠的距離,你怎麼會這麼多花樣?”貫非不肯鬆開對她的緊鎖。

“喔,因為我……在劉家港出生、成長,自小在海邊玩耍,因此潛水和游泳對我而言並非難事。”掠海潤了潤唇。

其實是她多年來老是偷溜出宮外玩樂,十分機靈,也學到騎馬、泅泳的本事,今天正巧派上用場。

“都指揮同意讓你下艦,那是因為他不知道你是女人,如果他知道,肯定不會准許。還有,若他知道我會多麼擔心,就更沒膽子讓你冒險。”

“啊,你真的擔心我?”掠海的心中小鹿亂撞,覺得好開心。

“懷疑嗎?”貫非倚門而立,雙腿交疊,專註深邃的藍瞳瞅着她,笑道:

“我當然擔心了,女人總是比較柔弱,需要男人保護。”

“誰說的?女人也可以做到許多男人能做的事,只不過男人不準女人做罷了。我認為女人也可以騎馬、航海、讀書、習武,甚至做官。”掠海別開眼睛,怕心魂被他的藍眸吸卷。

貫非揚起眉,“海兒,你和其他女人真是不一樣。”他不由得激賞,卻又有些懷疑。假使她真是貧窮人家的女兒,會有這種才情與聰敏嗎?

“哪兒不一樣?”

“你很有見識,又大膽頑皮,和一般柔弱嬌嫩的女人不同。”

“嗯……大概是我生來異於常人吧。”她不想和宮中其他姐妹一樣,養在深閨,一生優渥,卻不知天地之大。

“但你終舊還是個女人啊,因為你會拋媚眼,用眼睛勾拐人心。”貫非撫着下巴,眼角帶笑。

“咦?”

“海兒,你真糟糕,簡直糟透了,你總是挑逗我。”

“啊?我沒有啊……”掠海瞠大眼,覺得無辜。

貫非的藍眸閃過幽光,“有。你在地牢看見我的時候好熱情,一直誘惑我。難怪之前你女扮男裝,明明像極了男孩,我還是老是將你誤認為女人。”

“喔,我就說嘛,假使上一回沒有受傷,你根本不會發現我是女人。”

掠海拍拍胸脯,對自己的男裝扮相很有自信,因為她出宮時常常扮成男人,總被稱為俊秀的公子哥兒呢。

她給貫非一記燦笑,道:“所以說,這一趟下西洋,若你沒拆穿我,我一定可以全身而退,回家后包管你找不到我。”因為她已經回到宮裏去了。

說完話,掠海才發現氣氛不對勁。

貫非專註幽深的眸瞳像燃着一簇火焰,靜靜地瞅着她,目不轉睛,她被他的目光燒得口乾舌燥。

“你在看什麼?”她有種不安的預感,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塊可口的點心,而貫非是餓得發慌的野獸……

貫非沉沉的開口:“海兒,你又在色誘我了。”她燦笑的眼睛和無瑕的臉龐真是太誘人了。

“啊?”掠海一愣。

“海兒,我要你。”貫非直接表明心思,朝她走去。

掠海霎時心跳加速,心慌意亂。

他的微笑中藏着壓抑多日的慾望,像是一尾沉潛許久的狂蛟蘇醒過來,準備大肆獵捕,真是危險!

快逃!掠海屏氣,驚慌的拔足逃向門口。

看她似一條魚兒般游竄閃躲,貫非長臂一兜,將她緊鎖在胸前。

“海兒,你應該明白,你逃不了。”他在她的耳畔宣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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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到壞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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