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蘇慕卉喜道:「你醒了?!」

魏紫伸手環住他,用力的點了點頭。

蘇慕卉抱起魏紫,把他的頭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魏紫笑了一會,抱住他放聲大哭。蘇慕卉在他背上一下下輕撫,眼淚一滴滴落到魏紫的頭髮里去。

魏紫哭的累了,貼着蘇慕卉微微抽噎。

蘇慕卉柔聲道:「再睡一會。」

魏紫想了想道:「我害怕。」

蘇慕卉道:「我陪你。」

魏紫忽然笑道:「你會像愛護花一樣愛我。」

蘇慕卉道:「會。」

魏紫眨了眨眼道:「難道我是其他的什麼么?」

蘇慕卉道:「我從前盼望你是個人,也把你當作人來看待。」低頭親了親魏紫,接道:「現在我會永遠記住你只是花,是小小的妖精。可我蘇慕卉偏要和妖精再一起。」

魏紫道:「你喜歡人勝過妖精?」

蘇慕卉道:「沒有,我只喜歡我的魏紫。」

魏紫滿意的點點頭,合上眼睛。又倏地睜開,撒嬌的道:「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蘇慕卉在他唇上親了一下道:「我是你的。」

魏紫笑了下,放心的躺在枕上,呼吸漸漸平穩。

蘇慕卉也疲倦的很,擁着他睡了。

胡曉棠趴在窗戶上道:「他們兩個怎麼回事,到現在都不醒。」

蕭真在院子裏與風雪晴說話,胡曉棠聽見風雪晴笑出聲音來,越發覺得無趣。喊了一聲:「喂,你有什麼可高興的,宰相夫人也不做了。」

風雪晴道:「宰相夫人有什麼稀罕,若能與心上之人相知相守,皇后我也不做。」

胡曉棠吐了下舌頭道:「外面這麼冷,你們進屋去吧,打擾我。」

風雪晴道:「外面這麼冷,你還偷看。」

胡曉棠叫:「誰偷看,這是我的房子。」

風雪晴笑道:「誰偷看誰心裏清楚。」她聽蕭真說可將謝鴻紳的魂魄聚於靈物之上,只要自己勤於修行便可令謝鴻紳再現人間。心情之好,真是無以形容。竟有閑心於與胡曉棠鬥嘴。紳園本事靈氣蘊藉之地,是以短短几十年便出了魏紫。風雪晴聽胡曉棠說了半夜魏紫與蘇慕卉故事的詳情,又得蕭真指點。一顆心在油里煎了三年,終於安穩下來。胡曉棠看她笑得開心,長嘆一口氣,坐在窗戶下面的雪堆上。

風雪晴道:「怎麼了?」

蕭真笑道:「他喜歡我徒弟的心上人。」

風雪晴啊了一聲,笑道:「天下好孩子多的是。別惦記着一個不放,白白難過。」

胡曉棠委屈道:「我認識魏紫比他早多了。」

蕭真笑道:「先下手為強你沒聽說過么?」

胡曉棠道:「你們都是一夥的。」

蕭真正色道:「你若和魏紫倒好。」

胡曉棠道:「算了,誰讓他喜歡你的混蛋徒弟,放着像我這麼好的人不要。」

房門被推開,魏紫奇道:「你怎麼在門外?」

胡曉棠道:「我在賞雪,這是高雅人才做的事情。」

魏紫道:「哦,那你賞吧。」才要關門,看見風雪晴,詫異的張開口,遲疑道:「雪晴……」

風雪晴也怔住了,三年來從沒有人這樣叫過她。她是絕頂堅強韌性的女子,也不由心酸,眼淚倏地漫了出來。

魏紫忙過去給她擦了。

蕭真道:「大家都進屋去吧。」

蘇慕卉正在屋內凝神調息,不久后睜開眼睛。胡曉棠讓手下人擺好飯菜。魏紫偎到蘇慕卉懷裏去坐。蘇慕卉心疼他吃的苦,隨他去了。一手攬住他的腰,一手盛了勺子粥餵給他。魏紫喝了幾口,昏睡過去。

蘇慕卉輕按在他的手腕上,半晌道:「師父,魏紫他……」

蕭真道:「關心則亂,他只是神氣疲乏,慢慢修養便會好了。」

蘇慕卉鬆了口氣。

蕭真道:「皇帝並非傻子,更有許多能幹之臣。你自幼修道,決瞞不過去。魏紫自宮內丟失,皇帝定會挖了墳出來看看。」

蘇慕卉苦惱道:「清風觀為皇家賣命,施了障眼法也是無用。」

風雪晴道:「皇帝只會去難為蘇慕雲,他那種人,革了官只怕比死了還要難受。」她語氣極為不屑。蘇慕卉知這已是看在自己面子上分外客氣了。

魏紫聽道皇帝和蘇慕雲的名字,在夢中顫抖了下醒了過來,抱緊蘇慕卉。

蘇慕卉柔盛安撫戰慄的魏紫。胡曉棠仗義道:「你不用害怕,他們再來欺負你,我就吃了他們。」

蕭真咳嗽一聲,胡曉棠想起他的身份,乖乖閉上嘴。

一頓飯吃了有半個時辰,蘇慕卉耐心聽魏紫和風雪晴說話。蕭真遞了個細瓷的瓶子給他,低聲道:「為師有事先走一步,你們在這裏住三個月便回洛陽紳園去吧。」

蘇慕卉點頭答應。蕭真對風雪晴道:「我們就此去尋訪靈物。」

風雪晴點了點頭,蘇慕卉不知師父為何這樣急着便走,還未說出話來,眼前微光閃爍,蕭真與風雪晴已消失了。

***

魏紫忽然坐直身體,盯着窗外。蘇慕卉感覺他緊張的厲害,柔聲道:「怎麼了?」

魏紫沒有說話,過了好半天才放鬆下來道:「壞妖精來了又走了,蛇。」他體內雪青娘的妖氣尚未完全消退,感應遠比蘇慕卉與胡曉棠靈敏。

蘇慕卉這才知道師父匆匆離開的原因,他自看見魏紫的紫雲盒已知師父與這蛇妖必然有所糾纏。不知道這蛇妖有了什麼新神通,竟然敢找上門來。

蘇慕卉道:「走了就好,魏紫不怕。」

魏紫已漸漸緩了過來,坐在蘇慕卉懷裏玩他的袖子。

胡曉棠大覺無趣。叫他:「魏紫魏紫。」

魏紫抬頭看他,露一個極漂亮的詢問表情。

胡曉棠伸手在他臉上摸了一下道:「我沒有事。」

蘇慕卉抓住他放肆的手,拎到邊上去。

魏紫咯咯的笑,胡曉棠道:「魏紫,你認識我更早的。」

魏紫想了想道:「園子裏有很多狐狸,我不知道你是哪個。」

胡曉棠道:「真沒良心,早知道早就吃了你。」

魏紫道:「你真吃過人么?」

胡曉棠也不答話,半天才道:「你敢提吃人,小心蘇慕卉的師父收了你。」

魏紫擔憂的看了蘇慕卉一眼,蘇慕卉道:「不會不會,師父很喜歡你。」

魏紫聽了放心的依在他懷裏。

胡曉棠撇了撇嘴。

魏紫道:「你去邊上那間屋子好不好?」

胡曉棠奇道:「為什麼?」

魏紫道:「不告訴你。」

胡曉棠道:「那我不出去。」

魏紫想了想道:「不能讓你看。」

胡曉棠道:「我明白了,我才不過去那屋。」

魏紫道:「好吧。」貼着蘇慕卉的耳邊說了句話。

蘇慕卉柔聲道:「身上疼不疼?」

魏紫道:「疼。」把手伸到蘇慕卉衣服裏邊去。

胡曉棠道:「喂,喂,幹什麼,還有一個人呢。」

蘇慕卉看胡曉棠的可憐不忿的模樣,笑道:「你想的歪了。」

魏紫道:「我要脫衣服。」

胡曉棠道:「你不穿衣服我看過幾十次,現在躲什麼。」

魏紫不信的看了他一眼。

胡曉棠道:「你才變成人的時候,我就見過的,只不過你沒注意過我。」

魏紫瞭然,大方的道:「蘇慕卉說塗藥不能給別人看,你看過就看吧。」解自己衣服上的帶子。

蘇慕卉笑道:「我也大方一次。」

胡曉棠看魏紫的衣袍滑落開來,雪白單薄的身體,柔粉色的小小乳尖,細細的腰身。捂住鼻子,跑到門外去了,幫他們關好了門,還狠狠的踹了一腳。

魏紫道:「他幹嗎這麼大力氣?」

蘇慕卉道:「他怕門被風吹開了。」

魏紫感激的道:「他對我們真好。」

蘇慕卉把魏紫抱在床上,拿了蕭真給的那瓶藥膏,在魏紫的傷處輕輕塗抹。

魏紫微微蹙着的眉漸漸舒展開。蘇慕卉道:「魏紫,你想報仇么?」

魏紫凝神思索,皺眉道:「想,可是皇帝很厲害。」

蘇慕卉塗完拉葯被蓋住他,沒有說話。

魏紫遲疑道:「你不高興。」

蘇慕卉道:「沒有,皇帝是混蛋。」

魏紫委屈道:「他打我,每天都打我。」

蘇慕卉聽的心碎,把魏紫緊緊抱在懷裏。吻他長長睫毛上的淚珠。魏紫哽咽喚道:「蘇慕卉蘇慕卉。」

蘇慕卉柔聲道:「叫我慕卉。」

魏紫重重的道:「慕卉。」

蘇慕卉深深淺淺的吻他。良久道:「我不該把你帶出來。」

魏紫道:「我和你在一起才快活,我們兩個總要在一起。」拉住蘇慕卉道:「好睏。」

蘇慕卉躺在他身邊,伸手攬住魏紫的腰身,安穩睡了。

***

三個月後

蘇慕卉陪風雪晴下棋,胡曉棠化回原形在園子裏奔跑追逐蝴蝶和蜻蜓。風雪晴輸了兩局,和了兩局,心知肚明這已經是蘇慕卉謙讓的結果了,笑着去泡梅子茶。

蘇慕卉輕輕彈彈身邊的花瓣,魏紫鑽出來道:「做什麼?」

蘇慕卉道:「還疼么?」

魏紫道:「不疼,累,昨天弄太久了。」

剛趴再旁邊老實一會的小狐狸打了個噴嚏站起來,鮮紅的血沿着雪白的毛流下來。

魏紫道:「夏天快到了,你身上的毛這麼厚,難怪總出鼻血。」

蘇慕卉道:「我的魏紫真聰明,這麼快便明白火與氣血的關係。」

魏紫得意的笑,從花盤上滾落下去,直落到蘇慕卉接在花瓣下面的手裏。

胡曉棠跑走整理儀容,魏紫趴在蘇慕卉掌心裏玩弄他的手指。風雪晴端了茶出來,奇道:「曉棠呢?」

魏紫道:「洗臉去了。」

風雪晴道:「可憐見的。」

魏紫點頭:「天氣還要再熱呢。」很有義氣的皺眉替胡曉棠苦惱。

風雪晴疑惑不解的看他一眼,蘇慕卉悄悄打個眼色。風雪晴瞭然,笑道:「可不是么,夏天他真可憐。」

魏紫倚着茶杯坐着。

蘇慕卉道:「謝兄進展如何?」

風雪晴笑道:「已可交談,化為實體仍需要一段時日。只是不知樹木所化,是否還是從前模樣。」

蘇慕卉伸一根手指去給魏紫抱,對風雪晴道:「雪晴不急不躁,真正難得。謝兄得身邊人如此,令人羨慕。」話說完,手指一陣疼痛,魏紫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蘇慕卉把他捧起來,親了親道:「不過我最羨慕的人也不是謝兄。」

魏紫噘嘴,過一會悶悶不樂道:「你最羨慕誰?」

蘇慕卉捧着魏紫貼在自己的胸口上,朗聲道:「我最羨慕蘇慕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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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豈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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