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第二天,某大報又在夏儷人身上大作文章,這回寫的是她的出身。

鄭茵着急的拿着報紙衝到宋家,她手裏揚着報紙,神色慌張的說道:“你快看看是不是真的,怎麼又有人爆料說其實你不是宋祖元先生的私生女,你真正的身分是夏楠琪的侄女,怎麼會這樣?”

夏儷人聞言,心口一擰,知道事情終於被掀開了,她的臉色瞬間刷白,身子微顫的說道:“讓我看看。”

待看完所有關於她身世的報導后,她心中不怒反喜,這樣對她來說未嘗不是好事,她守着這個秘密已經守得有些按捺不住了,她思索着該不該告訴宋絕,其實他才是兆年科技的唯一繼承人。

“這上面寫的有八成是真的。”她扯了下唇角。

鄭茵驚訝的瞪大眼睛,半響說不出話來,“你不是宋祖元先生的女兒?”

她輕輕的頷首,“是的,連私生女都不是,夏楠琪女士其實是我的姑姑,我是夏楠琪哥哥的女兒,我的生父在我出生后一個月過世,我的生母跟着離開,追求她自己的幸福去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後來我姑姑……也就是夏楠琪女士收養了我,那時她剛剛失去她自己的女兒,她和宋祖元先生的女兒出生三個月就夭折了。

“宋祖元先生其實是你的姑丈?”鄭茵實在太震驚了。

“其實也算不上是姑丈,因為宋先生和我姑姑並沒有結婚。”她吁了一口長氣。

這個秘密是她十五歲生日時姑姑親口告訴她的,那一天其實也不是她的生日,而是姑姑死去女兒的生日,她以這個日子過了十五年的生日,不……是十九年的生日,那她自己的真正生日呢?

確切的日期連姑姑都不記得了,只知道比死去的那個孩子小三個月左右,姑姑要她不能說出來,因為一說實話,她很可能會失去宋祖元的愛,為了不讓姑姑傷心,她一直沒把這件驚天動地的事情說出去。

“你一定很難過有人把這件事情說出來吧?”鄭茵不禁同情起自己的好友。

“不,我不難過,我一直希望有一天能讓我回到我應該過的生活,我不在乎失去這些榮華富貴。”

“所以你不喜歡用宋家的錢,你拚命讀書拿獎學金,就是為了心裏的罪惡感,你覺得這不是你該得的?”

夏儷人不否認,“我是這麼想沒錯,所以我告訴宋絕,等我一滿二十歲,我就要離開這裏,回去過我以前的生活。”她不是說說而已。

“我現在可以理解你的一些行為了,也因此你才拒絕黎思嗎?”

“拒絕黎恩並不是因為我的出身,我很清楚黎恩不會因為我的出身而看不起我,最重要的是我對黎恩真的沒感覺。”

鄭茵陷入沉思,她太吃驚了,怎麼會有這麼戲劇化的發展?就像是一場八點檔的肥皂劇,在陰錯陽差之下扯出身世之謎。

“我想這裏我是沒辦法再待下去了,你能幫我忙嗎?”

鄭茵又是一驚,“你要離開?”

“我想搬到離這些是非遠一點的地方,現在就走,宋絕應該等一下就會回來,門口是不是擠滿了記者?”她承認自己這麼做有點逃避的意味,選擇離開是因為不想讓宋絕當面指責她是騙子,為了過好日子而滿口謊言。

“沒錯,要不是周管家,我大概也沒辦法進得來。”

***

宋絕一個人坐在皮椅上看着窗外的街景,下午周紳打電話來說夏儷人走了,被一個叫作黎恩的男孩子接走了。

她才信誓旦旦的說黎恩只是朋友,沒想到遇上事她找的人是黎恩,不是他。

他有些心酸,原來他在她心裏還是敵不過黎恩,原來她最想依靠的人是黎恩不是他,多傷人啊!縱使兩人已有肌膚之親,她看重的人還是黎恩。

今日報上所寫的事他差人查過了,可信度很高,爆料的人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以那人對夏家成員的熟悉,若不是親戚,就是與夏家有淵源的人。

一陣清脆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進來。”

許潔端了一杯咖啡走進來,“宋先生,我看你一天沒吃東西了,是不是要到樓下訂一個位子讓你吃消夜?”

“我不餓,你先回去吧。”他還是看着窗外,背對着她。

“我想陪你。”許潔定近他,身上飄來淡淡的香水味,她準備以香水蠱惑他。

“我不用人陪,你回去吧,很晚了。”他想一個人靜一靜。

“我想老闆一定很生氣吧?夏小姐不該這樣騙你的,你對她這麼好,她卻為了錢說那樣的謊,我從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女人,好厚臉皮喔。”

他轉過身,用一種冷峻的表情看着她,“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你是為了討好我嗎?”

她被他嚇了一跳,全身顫抖,“不是的,我是說公道話,夏小姐不該那樣的,明明不是宋祖元先生的女兒,卻假冒他的女兒,把你騙得團團轉。”

他的眸子射出冷光,“你沒有資格評論這件事,你以為你是誰?”

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禁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

“對不起……我以為我是好意。”

“不必你的好意,如果你總是這麼多話,我想你並不適合待在我身邊做事,我需要的秘書是話少的秘書,從明天起你不用來上班了。”他狠心的說道。

許潔凍在原地,她不知道會因為這麼小的一件事而丟了工作。

“宋先生……請再給我一個機會,我不會再多管閑事了,我以後不再多話就是。”

“你沒有機會了,你的心態已經不適合在這裏上班,我再說一次,明天起你不必來上班了,我不想請一個不會解決問題,只會製造問題的女秘書。”

這女人的心裏在想些什麼他不是不清楚,有時候他好像看到另一個康媛。

女人對他傾慕,他早巳習慣,只要不要太誇張他都可以忍受,不過因此惹是生非,就不在他允許的範圍了。

“宋先生……”她的世界正一點一滴的瓦解。

“你出去!”他毫不客氣的下逐客令。

許沽哭了出來,她不承認她是一個話多的人,一點也不承認,她只承認她戀上了她的老闆,這何罪之有?

“我不是故意說那些話的,如果……”

他打斷她的話,“出去!”

許潔掩面而泣的跑了出去,她沒受過比這更難堪的屈辱,她想根本不是因為她話太多,她哪裏話多了?一天裏她同他說的話不會超過十句。

因為她說了指責夏儷人的話,這才是激怒他的原因。

她覺得自己好冤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黎恩以最快的速度替夏儷人找好了房子,是一棟四樓公寓的二樓,大約三十坪左右,建築物的旁邊是一個大公園,正是她喜歡的房子類型。

“這間屋子太大了,只有我一個人住,不適合住坪數這麼大的房子,”夏儷人盤算着自己多久能找到工作,和以後的生活費要如何分配。

“怎麼會?我還覺得這個地方比我的標準小了一些,再說也不是你一個人住啊,我不放心你一人住,所以我準備搬過來和你一起住,一來方便照顧你,二來我再也受不了看不見你的日子。”黎恩一頭熱的說道。

鄭茵與夏儷人對看一眼。

“我會搬來和儷人一起住啦,你是男生耶,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恐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鄭茵說。

“會有什麼麻煩?”他不以為然。

“首先,你爸媽會讓你搬出來才有鬼。”鄭茵一語中的。

“他們會諒解的,我會和他們解釋。”提起自己的父母,黎恩也很頭痛。

“等他們真正諒解再說吧,你若是未經父母的同意就搬來和我們同住,萬一你爸媽發起火來,把這件事擴大解讀,你不覺得對儷人不好嗎?”鄭茵就事論事的道。

黎恩知道鄭茵說得很有道理,他喜歡儷人,喜歡到連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地步,自然不希望她被人誤解,而且尤其好不容易見到儷人,更不能被人破壞這次得之不易的機會。

“好吧,我不住就是了,但是我要天天來看你。”他對夏儷人說道。

“不要啦,你要是天天來看儷人,儷人不就一點自由也沒有了?”鄭茵立刻跳出來替好友解圍。

原來男人纏起人來也挺煩的,不論那個人是不是帥哥,都會是一種壓力。

“儷人,我可以天天來看你嗎?”他問道。

夏儷人有些心煩,所以她略微修飾一下后說道:“醫學院新學期的課業不是很吃緊?我想你應該多花一點心思在課業上,會比天天來看我要好一百倍。”

鄭茵噗哧一笑,“我就說不用做得這麼誇張了,儷人根本不喜歡你天天來膜拜。”

鄭茵的話令黎恩不好意思的面紅耳赤,“我又不是來看你。”

“不管你看誰都會影響到我,好了啦,我們想休息了,你可不可以先回去啊?”鄭茵扮黑臉下逐客令。

黎恩看向夏儷人,討好的說道:“我去買一些吃的東西,你們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夏儷人阻止他,“黎恩,不要麻煩了,我和鄭茵能照顧自己。”

黎恩發現自己是拿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覺得有些灰心喪志。

“好吧,我先回去了,你們自己小心,我明天再來看你。”

黎恩離開后,鄭茵嘆了一口氣,話語裏有無限同情。“說實在的,我很同情他,一個這麼好的大男孩,還能那麼痴心真的很不簡單,不過另一方面我同時也明白你怎會對他不動心,我不該找黎恩幫忙的,都怪我一時失察,這不好了,你甩不掉他了,”

“黎恩不是壞人,”

“我知道他不是壞人,可是他實在太黏人了,怎麼華靜靜都無法把他給吸走?

他偏偏就是對你情有獨鍾。”

夏儷人不再說什麼,黎恩的事她早已不定決心,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

在她心裏只有一個宋絕,其他人待她再好,她都不為所動,她只管專心三思的愛着宋絕,能得到回應最好,若是得不到回應,她也要一直守下去。

在某種程度上,她和黎恩又有什麼不同?同樣的痴心。

“你在想什麼?怎麼一直看着外頭的夜色?”鄭茵問道。

“我想先辦休學。”

鄭茵一驚,“是真的嗎?辦休學……這樣不好吧?”

“我不能再回學校了,發生這些事之後,我不可能安心的回校園上課了,我怕同學將我當外星人般評頭論足。”她不是聖人,沒辦法不在意外人的目光。

鄭茵一時之間不知該拿什麼話安慰她,她自己都未必能處理的事,真要說起來,她的膽子比儷人還小,很可能早就躲到國外去了。

“你如果休學很可惜,再想想有沒有別的法子。”

她搖搖頭,“不可能有兩全其美的辦法了,我怎麼能夠挺着大肚子,走進椰林大道?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會怎麼寫宋絕?”

鄭茵緊張的問道:“你懷孕了?”

“我還不確定,不過可能性很高,若真的懷孕,我決定把孩子生下來,所以我要拚命工作賺錢,我現在誰也不能靠,只有靠自己丁。”也許有一天,她會出國完成學業。

鄭茵為夏儷人的遭遇感傷不已,本以為是金枝玉葉,無奈一朝被打人凡間。

***

一向堅強的宋絕也有為情所困的一天,他不知道該以什麼身分出現在夏儷人的面前。

哥哥嗎?她已不是他的妹妹,連法律上的關係都不是了。

他一眼就看見她,她一個人坐在公園的橫木椅上沉思,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原來是如此的思念她。

她抬起頭,不意和他的視線撞個正着,瞬間所有的思念傾巢而出。

他的心跳如擂鼓,幾乎要衝出胸膛似的。

夏儷人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竟然將他這個浪子給牢牢捉住,他不禁想要一探究竟,一股莫名的力量把他帶來這裏,帶到她的身邊,他確實被她給迷住了,此生永難抽身。

她先是迷惘的看着他,有些吃驚,然後朝他一笑。

“我可以坐在你身旁嗎?”他淡然的問道,以掩飾心中的緊張。

不錯!他是緊張的,不知緊張為何物的他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覺得自己在她面前是緊張的,這對他而言是一個大發現。

她點點頭,有些嬌羞。

他在她身邊坐下,也給她一笑,這是兩人頭一次相視而笑,心裏不免暖烘烘的,幸福像是離他們不遠似的。

“在想什麼?”他問,突然執起她的手。

她心一動,沒辦法,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就是這麼沉不住氣。

“在想……今天怎麼還沒下雨。”她本來要說的是……想你,可她不敢。

“你好像更瘦了,黎恩沒把你照顧好。”他說。

她把手抽了回來,有些不悅,“為什麼提起黎恩?我瘦和黎恩沒有關係。”

“我看他天天來看你。”他又把她的手給牢牢抓住。

她想抽離手,卻不能如願,“你在監視我?”

“不能嗎?我是你的監護人,對你有責任。”

“我們非親非故,你對我已不再有責任了。”她心裏有怨無處發。

他斂起笑,“你是不是懷孕了?所以氣色才這麼差。”

她僵住半晌,有種想哭的衝動。

天啊!她什麼時候開始成了愛哭包?最近她的眼淚真的太多了,幾乎可以用多愁善感來形容她。

“我的事不用你管。”她倔強的說道。

他微慍的看着她,眯起眼,似乎有什麼困惑着他,“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我們已毫無瓜葛,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不用你管。”

反正他從來不會哄她開心,只會惹她傷心,逼她一次又一次的為他落淚。昨天鄭茵才拿新出版的雜誌給她看,裏頭寫到宋絕和康嬡又重修舊好,而且佳期快近了,裏頭還寫宋絕如何把雜種騙子夏儷人趕走的來龍去脈,竭盡所能的把她塑造成—個只會要錢、不揮手段的惡女,連過去在酒店發生的性醜聞都算在她頭上,說是她安排了一切。

她不想辯解什麼,現在的她只是一個小人物,沒有人會在意她的喜怒哀樂,所以自然不會有人來問她是不是真有其事,她的名譽早已掃地,就算多一個醜聞也無所謂。

夏儷人這麼自我解嘲着。

“你懷孕了,所以這麼恨我嗎?”他換了個說辭追問。

“你不是神通廣大、無所不知嗎?我有沒有懷孕,你怎會不知道?”她再也受不了他不在乎她的殘酷事實,因此說起話來特別沖。

說完話,她立即甩開他的手往家裏跑去,因為她真的不想在他面前傻傻的哭泣。

“儷人……”他追了上去。

他輕易的抓住她,將她往懷裏帶,她拚命掙扎。

“你走開!不要纏着我,我不要你了,你只會讓我哭,我好後悔……”她說不出自己在後悔什麼。

“儷人,別把自己弄傷了。”他緊緊抱住她,不讓她有一絲掙脫的可能。

“你若放開我,我就不會弄傷自己。”她有點賭氣的說道。

本來她見到他心中滿是喜悅,可是一想起雜誌上寫的那些內容,她恨不得這輩子都不要見到他。

他將她的身子轉過來面對他,“都要做媽媽了,還這樣孩子氣。”

她俏臉一紅,嬌羞的說道:“誰說我要做媽媽了?你不要胡說,這個世界上已經有許多胡說八道的事,你若再胡說,和那些嘴巴不幹凈的人有什麼不同?”

他托起她的下巴,嚴肅的審視她;“告訴我實話。”

“我不知道你想知道什麼,我說的都是實話。”她專註的迎視他。

他的右手霍地往她的小腹採去,幾乎是懇求的說:“告訴我這裏是不是已經有一個小娃娃了,儷人……請你跟我說真話。”

他懇求的語氣感動了她,宋絕是一個何等精明的人,能這樣低聲下氣的對她說話,她能冷血到不領這份情嗎?

“我的答案會改變你對我的態度嗎?”她必須先知道這一點。

“不能說改變對你的態度,而是對你會有不同的安排,所以你一定要說實話,這很重要。”他認真的說道。

“是對你重要,還是對我重要?”她單刀直入的問。

他沉吟了下,道:“都重要。”

“我可以知道你預備怎麼安排我嗎?”她不想受人擺佈。

他原本是不明說的,周圍的空氣十分悶熱,太陽就要下山了,還是沒有一絲清涼,一點風也沒有的氛圍,易讓人心浮動。

“這裏太熱,到我車上去。”他說。

見她猶豫了一下,他又說道:“不然到你屋裏去,總之就是不能站在這裏,我可不想你因此而中暑。”他會心疼的。

這是他最近才發現的奇妙感覺,他宋絕居然也會對一個女孩子產生心疼的情緒。

兩人的命運竟然巧妙的牽扯在一起,他想逃,卻與她靠得越近。

“不能到我屋裏。”她不假思索的道。

鄭茵和同學看電影去了,屋裏沒有別人,剩下她獨自面對他,她沒有勇氣。

“那就到我車上,沒有別的選擇。”他獨斷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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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男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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