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岳柔嘗到了「侮辱」校花塗千妍的後果——她在夏之城辦公室對塗千妍的嘲諷被誇大地流傳著。
幾乎每一堂下課都會有一、兩個男同學跑到岳柔面前指着她罵,有時半夜還會接到恐怖的怪電話;所幸沒有人知道她住的地方,她也聰明的不讓那些人有跟蹤她的機會。
岳柔原以為他們鬧個兩、三天就會漸漸冷靜下來,誰知一個禮拜過去了,他們卻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這一晚,岳柔的心情奇差無比,黑夜城的老闆、金剛、阿潘和安安不知所措地看着岳柔手中的酒一杯杯下肚,他們已經知道岳柔在學校裏被塗千妍整得很慘的事了。
「塗千妍實在太過分了!」
「那種女人不給她點教訓是不會學乖的。」
阿潘和安安義憤填膺地罵著那個壞女人。除此之外,他們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平日堅強的岳柔。
「Ran,你今天喝的酒比過去一年的總和還要多。」金剛把她又欲舉起的酒杯搶下。「別喝了,你明天還要上課。」
「別管我,我太難過了。我還以為她是我最要好的同學,沒想到她竟然這樣對付我。」岳柔說完,又是一杯啤酒下肚。
老闆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大聲駡道:「Ran,有種就到那個女人面前臭罵她一頓,何必為這種小事在這裏藉酒澆愁?」
「你以為我不想嗎?但是昨天我媽打電話來求我,要我別再和塗千妍作對,否則塗千妍的父親會開除我父親。你說,我還敢在她面前撒野嗎?」岳柔心痛地大吼,之後又以抱歉的口吻說:「對不起,我就是太衝動了,才會這麼容易得罪人。」
「別說了,你已經是我見過最乖的女孩了。」老闆憐惜地拍拍她的頭。
「讓我發泄一下吧!過了今天,我一滴酒也不會沾了。」岳柔輕聲請求。
「好吧!Ran,聽我的勸,別再和那種女人計較。你下場去跳舞好了,把心中的鬱悶全都發泄出來,也比在這裏喝悶酒要強多了。」
「這個提議好。」金剛二話不說地拉了岳柔奔向舞池。
喝酒和跳舞的感覺是如此美好,就讓她放縱自己一天吧!岳柔在金剛的懷裏大笑。
當黑夜城打烊時,岳柔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
「金剛,你送Ran回去好了。」老闆擔憂地吩咐著。
「當然。」金剛爽快的答應。「我開車送Ran回去,阿潘你送安安回去。」說完,他溫柔地抱起岳柔。
他是有名的飛車族,岳柔被疾速行駛的車子甩得頭昏腦脹,她迷迷糊糊地抱怨:「喂!我還不想死哪,開這麼快!」
「到了。可惜你已經醒來,否則,我不介意再抱你一次的。」金剛遺憾地說。
岳柔馬上衝下車,靠在行人路邊大吐特吐。金剛連忙上前扶住她那搖搖欲墜的身子。「誰教你喝這麼多?」
「好了!吐掉就好了。」岳柔得意地宣佈災難已經結束,感激地親了金剛的臉頰一下。「謝謝你送我回來。」說完,她踩着不穩的步伐搖搖晃晃地轉身。
金剛從背後抱住她,親密地在她耳際呢喃。「你剛才的香吻,足夠教我義不容辭地抱你進屋了。」
岳柔喃喃地抱怨:「開玩笑,別人想碰我一下都不可得呢!我還沒醉到不知道你在欺負我。」
進屋後,岳柔還來不及跑到浴室,就又吐了一地。
金剛溫柔地把陷入昏睡的佳人抱到床上,然後着手開始擦地板。
在確定地板已經恢復清潔後,金剛也體力不支地倒在地板上睡著了。他今天也陪岳柔喝了不少酒。
***************
經過一天一夜的休養後,岳柔的心情已經平復了許多。不過金剛可就沒那麼幸運了,他在她的地板睡了一晚,早上安安打電話來說,金剛昨天回去後還得了重感冒。
「太可憐了。」岳柔不禁有些內疚。
安安馬上嗤之以鼻,「什麼可憐,你不知道他現在有多幸福,被好幾個女朋友照顧得無微不至呢!」
想到此,岳柔露出一個禮拜來第一個笑容。今天她的頭已經不痛了,昨天她因為宿醉而蹺了一天的課,連黑夜城也沒去。
她今天的心情非常好,因為下午要公佈夏源霖獎學金的得主。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她有九成九的把握能得到這筆獎學金。當然,這一切都得歸功於馮教授的極力推薦。
孰料,班上同學異樣的眼光卻將她的好心情破壞殆盡。下午的兩堂課地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上,總有坐立不安的感覺。講台上的教授不時對她投以責備的眼光,其他同學也以鄙視的眼神看着她,而且毫不避諱地在她面前竊竊私語。同學的指指點點她還能理解,但是教授的眼神就令她很納悶了。除了夏之城對她不苟言笑之外,很少有教授給她臉色看的。真是奇怪了!
終於挨到了下課,岳柔起身準備到校長室去。
一路上,不時有男同學擋在她面前嘲笑她兩句。岳柔決定不理那些莫名其妙的指控,如果那些無聊的生物要受塗千妍支使,那就讓他們去做笨蛋吧!突然,她被一雙時髦的靴子擋住去路,差點撞人那個人的懷裏。
岳柔驚愕地抬起頭,「秦揚,原來是你。」
其實她若不是有心事,早就該猜到那雙昂貴長靴的主人是秦揚——另一個被塗千妍耍得團團轉的笨蛋。
看見秦揚那雙不友善的大眼後,不等他開口,她已不屑地先說了:「怎麼,你也要來替塗千妍出氣嗎?」
「你對千妍的侮辱太過分了!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絕情,一點也不顧和千妍多年來的友誼?」秦揚冷冷地說。
他雙眼投射出她前所未見的冷漠目光,岳柔著實吃了一驚。「秦揚,我和你同窗三年多,難道你對我的了解僅止於此嗎?」
「當然不,你比我所了解的還要無恥!」他故意轉開視線,不看岳柔受傷的神情。「不過,不用我教訓你,你已經自食惡果了。」
「秦揚,算我怕了你們,我真心希望從來不曾認識你和塗千妍。」岳柔忿忿地推開他。「請你讓讓,我要去校長室。如果我沒記錯,你也該到那裏報到了。」
岳柔繼續往前走,所經之處無不遭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比起上星期可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但他們無知的評論對她所造成的傷害,遠不及秦揚加諸於她身上的十分之一。
她一踏進校長室,立刻察覺到室內的氣氛十分沉重。校長緊皺著眉頭,教務主任和系主任也都是一副責備的面孔,只有塗千妍綻著狐媚的笑容,她心裏立即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
待秦揚也到了之後,校長首先介紹夏氏集團的代表,然後就開門見山地宣佈:「夏源霖獎學金的得主是塗千妍……」
岳柔驚訝得張大了嘴巴,同時一股強烈的痛楚硬生生地刺入胸膛。校長接下來講的話她再也聽不見了,耳中凈是茫茫地嗡嗡聲。她僵直地坐在沙發上,—動也不能動。
夏氏集團的代表走了,她也未禮貌地起身送客。何必呢?今天最受矚目的學生又不是她!
岳柔抬起僵硬的脖子直視校長沉重的目光,沙啞地問:「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你得罪了我!塗千妍得意地看着手中的支票,在心中大聲地嘲笑。
「你自己看看你做了什麼敗壞校風的事!」教務主任氣急敗壞地用力丟了一份報紙到岳柔面前。
兩年前,岳柔曾經搶了他女兒的男朋友,害他女兒差點鬧自殺,現在岳柔有把柄落在他的手上,他豈會放棄這個可以好好的整她一頓的機會?相信岳柔作夢也猜不到,是他堅決要把獎學金頒發給塗千妍的。
「岳柔,你太令我失望了。」系主任的聲音顯示了他的沉痛。
而岳柔的雙眼只能緊盯着報紙上她和金剛親吻的照片和一排大字——
搖滾歌手楊勁剛狂戀大學女生!
「昨天學生會召開臨時會議,抗議學校頒發象徵最高榮譽的夏源霖獎學金給一個敗壞校風的學生……」秦揚解釋給岳柔聽。「學生會本來還要求校方開除你,但校長反對。雖然有校長為你撐腰,但你可別忘了身為學生應盡的本分。」
「岳柔,千萬別怪我,我也不想拿這張百萬支票。」塗千妍無辜地澄清道。「我知道自己的成績不如你,但至少我是清清白白的學生,希望你能諒解。我勸你也別再自甘墮落在黑夜城上班了,否則,你真的會被學校開除的。」
「對,岳柔,你立刻把舞廳的工作辭掉,我們學校的學生絕不能在那種地方上班!」教務主任命令道。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足夠的經濟能力讀大學的!」岳柔絕望地大喊。「我又沒有做壞事,而且黑夜城是一個很正派的舞廳。如果沒有黑夜城就沒有今日的我,就好像沒有學校,也沒有今日的優等生岳柔一樣啊!」
「你每學期拿的獎學金已經足夠付學費了。」系主任認為岳柔是在強辯。
岳柔扯下自尊地坦白:「我只是想多賺點錢拿回家給我的弟弟妹妹買參考書。」
校長嚴肅地開口了:「岳柔並沒有因為在舞廳打工而耽誤了課業,只要她今後謹言慎行,這件事我不想再追究。」
「她一定在說謊,她根本就是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教務主任還想繼續下去,卻被校長嚴厲的眼神阻止了,他心裏恨得牙痒痒的,但也不敢再開口。
「如果校長沒有其他的事,我想先出去了。」岳柔向校長請求,得到校長的首肯後才敢走出校長室。
「你站住……」教務主任又不識相地鬼叫。
岳柔停住了腳步,轉回頭,臉色之陰沉,讓教務主任看了都直發毛。
「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黑夜城上班?」岳柔低沉地問秦揚和塗千妍。
「是夏之城教授說的。」塗千妍喜孜孜的代替秦揚回答這個問題。
秦揚看見岳柔消沉的模樣,不禁有點不舍。她真的有這麼難過嗎?她真的需要這筆錢嗎?抑或,她真的是一個不知羞恥的女孩?
岳柔聽見了她最不希望知道的答案,身體似是承受不住悲傷地搖晃着。秦揚馬上扶住她,但被岳柔甩開了。
「用不着你假關心!」說完,她快速地跑出去。
她淚眼模糊地看見一個人站在校長室門口,仔細一看,赫然發現是她最不想見到的人——夏之城!
岳柔憤怒地甩他一個耳光,用力推開他後匆匆地跑出去。她依稀聽到背後塗千妍高八度的尖叫着:「岳柔真是太不像話了,她怎麼可以打教授?……」
夏之城先安慰了塗千妍一番,希望她住口。然後,他冷冷地問著校長:「怎麼回事?」
教務主任這下可逮到機會了,「馬上把岳柔開除!打教授,太不像話了!」
夏之城對校長使了個眼色,校長就請其他人都先出去。
教務主任不甘心未能將岳柔踢出校園,所以他將怒氣轉移到夏之城身上。在與夏之城擦肩而過時,他賊兮兮地在夏之城的耳邊悄聲說:「夏教授,你是岳柔的指導教授,為什麼地要打你呢?是不是你和她有……」
夏之城仍然面無表情,但瞪着教務主任的眼神足以使人戰寒。
系主任在臨走前,拍了一下夏之城的肩膀。「岳柔的事,不是你的錯。」
終於,校長室內只剩下校長和夏之城兩個人。
校長額上冒着冷汗,因為只有他知道,夏之城就是夏氏集團的繼承人,而岳柔是他指定獲得夏源霖獎學金的學生!
***************
岳柔又開始喝酒了!安安、阿潘及金剛無奈地看着她一杯接一杯地喝個不停。
「唉!」安安嘆了一口氣,不知該怎麼安慰岳柔。「一百萬哪!眼看着就要進入自己的荷包了,又這麼白白地從口袋裏飛了出去,如果是我一定當場哭出來。」
阿潘打了一下安安的頭。「滿腦袋只想到錢!我認為Ran受到的侮辱才嘔人呢!都是那個狐狸精塗千妍搞的鬼!」
「對對對!那個姓塗的女人一定非常是嫉妒Ran的天才,才會陷害Ran。她最好不要讓我遇到,否則我一定要她好看。」安安氣憤難平。
「Ran,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那天晚上沒有留在你家的話,那個塗千妍就不會有機可乘了。」金剛滿懷歉意。
「根本就不關你的事,我還沒謝謝你為了照顧我而得了重感冒呢!你的感冒好了嗎?」岳柔關心的問。
岳柔的話讓金剛好感動,他幾乎就要躲到一旁偷哭了。
「今後你有什麼打算?」金剛難過地問。
「我也不知道。」岳柔垂頭喪氣地回答。
「你們有沒有發現,今天的客人看起來都很像學生?Ran,你看那些是不是你們學校的?」安安指向坐在角落的一大群年輕人。
「喂!你們看,那個剛進門的女人真正點。」阿潘欣賞地吹了一聲門哨。
金剛也跟着轉過頭去。「哇*!超級美女。」
安安分別打了一下他們的頭。「你們兩隻色狼,只注意那種女人!依我看,那個女人可不是什麼善類。你們看看她的眼睛,就像狐狸精般到處拋媚眼,還有她身上那件露背裝,都露出胸脯了還故作清純樣;屁股扭得那麼厲害,明明就是在招蜂引蝶嘛!哎呀!你們看看,穿那麼高的高跟鞋,看起來還那麼矮,她可能連一百五十五公分都不到,還自以為身材很好,嗯心死了!阿潘、金剛你們到底有沒有審美觀呀?」安安十分不屑地批評。
阿潘和金剛受不了的猛翻白眼,很有默契地說:「那才叫作性感,小妹妹,你到底懂不懂呀?」
安安撒嬌地喚著岳柔。「Ran,你看嘛,他們兩人好過分!」
岳柔被他們的對話逗笑了,她懶洋洋地轉過頭去打量引起這場紛爭的女人,臉上露出了致命的笑容。「她就是塗千妍。」
「啊——」其餘三人異口同聲地大叫。「原來就是她!」金剛和阿潘誇張地作嘔吐狀,岳柔和安安忍不住大笑起來。
「還有,安安說的那些人和坐在塗千妍身邊的都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岳柔又恢復了充滿自信的表情。
「今天的熟客真不少……」當她看見一位記者朋友時,嘴咧得更大了。
「Ran,你可有什麼好提議整那個塗千妍?」安安的眼神閃爍著。
「當然,不過,可能要委屈你們了。」
「只要能幫你出這口氣,就算要我阿潘上刀山、下油鍋都行。」阿潘豪氣干雲地說。
金剛和安安也同聲附議。
岳柔神秘地笑了笑,說出她的計謀。
「棒極了!不愧是大學的高材生。」三人興奮地摩拳擦掌。
「真感謝你們願意為我出這口氣。」岳柔感激地望着他們。
「這根本不算什麼!警察伯伯是我爸的部下,他不會為難我的。」安安保證道。「不過,Ran,等一下警察追你時可得跑快點。」
「我沒問題,又不是第一次了。安安,麻煩幫我把瑪丹娜假髮和溜冰鞋拿出來。」岳柔把她的長發盤起,準備戴上假髮,並轉身詢問金剛和阿潘:「今天我們換個激烈的方式,OK?」
「小姐,你別忘了,你的溜冰還是我們教的。今天一定要讓那群書獃子見識見識什麼是真正的迪斯可舞廳。」金剛和阿潘已經穿上溜冰鞋靈活地圍著岳柔轉圈圈了。
「我會在現場最瘋狂的時候打電話叫警察伯伯來臨檢,順便找一些新聞記者來採訪。」安安將假髮和溜冰鞋遞給岳柔,俏皮地眨眨眼睛。「幸好老闆今天沒來。」
四個人齊聲大笑。「我可以想像老闆的臉色會有多差!」金剛不在乎地說。
「但他一樣不能阻止我們為Ran出頭的決心。」阿潘接著說。
「安安,你確定待會兒不一起走嗎?」岳柔擔心地問。
「放心吧!以我老爸的身分,那些警察伯伯會給我三分面子的。我如果跑給警察追,反而會被我老爸罵。」安安的父親是威名遠播的刑事組高階警官,在警界,幾乎無人不知她父親的大名。
「好吧!Let'sgo!兄弟們!」
岳柔一聲令下,舞廳內抒情的音樂馬上換成狂野的舞曲,客人們紛紛從座位上站起,歡呼著進入舞池,與知名的Ran及BAD的成員共舞。舞廳在一瞬間呈現出另一種狂暴的風貌。
塗千妍那伙人像土包子一樣睜著驚愕的雙眼,看着舞池中央令人矚目的兩男一女。如果不是千真萬確地知道Ran就是學校那位冷漠的高材生岳柔,根本就沒有人會相信眼前的一切。
岳柔好笑地注意到他們獃獃地站在一旁許久後,才怯怯地步入舞池。
她對金剛作了一個手勢,告訴他塗千妍上來了。
金剛拍拍胸脯,貼近岳柔的耳際。「包在我身上。」說完,便一溜煙地跑到塗千妍的身邊。
看見舞藝超群又高大英俊的搖滾歌手擁住塗千妍,眾護花使者也只能自嘆弗如地退開。
塗千妍得意萬分,她使出渾身解數,想贏得內心祟拜已久的歌手的注目。這下,她更確信自己的魅力了。
塗千妍興奮地任由金剛帶着她旋轉,突然,金剛低頭吻住她的唇,震驚了圍在一旁的其他男人。塗千妍看見不少女孩露出嫉妒的眼神,心裏更得意了。
就在現場一片驚愕之際,一隻強硬、堅定的手抓住了岳柔,嚇得她跳了起來。「夏之城?!」他不讓岳柔有反抗的餘地,硬生生地把她拖離舞池。
「夏之城,你放手!」岳柔拚命想掙開他的箝制,室內的五彩投射旋轉燈驀然變成白色的日光燈,照得原本黑暗熱鬧的舞廳瞬間光亮如白晝。
十幾個警察衝進舞廳高喊:「不準動,統統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