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算了、算了,顯然她運氣不夠好。曹芸芸做了三年什麼事也沒遇到,她才來三個月就把客戶弄得雞飛狗跳;總歸一句話,人若衰,種瓢仔也會生菜瓜。
主卧室房門半掩,耳邊傳來男人不太清楚的說話聲,越講越大聲,他不耐煩地在裏面走來走去。
「童昕,你真的很糟糕!」她兩手掩面,說不定等會兒會被流彈掃到,「教室的學生已經招沒幾個,要是再搞丟芸芸的工作,要拿什麼賠她的嫁妝?」
除了偶爾比較健忘之外,童昕自認工作很認真。
平常她教畫的家長很誇她,小朋友也喜歡她,就連家事服務的女屋主也跟老闆說她把屋子整理得很好,以為她接觸這行業很久了。
但童昕萬萬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栽個大筋斗。
她老長脖子偷瞄房內正在將手機的男人,不清楚他到底要講多久才肯掛掉,不過既然請她等一下,就表示彼此應該有商量的空間吧?
雖然他模樣很冷漠,可是長相相當出色好看,至少在她的審美觀里,這男人俊帥的容貌不怎麼輸時下偶像明星。
挺鼻、濃眉、大眼睛,眼神銳利透亮的極有精神,要是眯起眼來裝個憂鬱,絕對電死一票女人。
加上他至少超過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剛剛不小心偷瞄到沒完全扣上扣的襯衫底下顯露出精壯結實的身材,這個傲視眾人的條件足以打敗路上超過半數的男人。
嘖嘖,其實剛才他裸體她就看得差不多了,要不是被他嚇得以為自己遇到歹徒,不然她有三秒里覺得那身體可口得讓人垂涎,就算他最後叫她滾出來,那嗓音還是該死的好聽。
沒想到這屋主簡直把身為男性最有力的利器都佔盡……
唉,如果他的脾氣跟他外表一樣具有殺傷力,童昕暗想自己大概皮要繃緊一點,開始替曹芸芸物色下一份工作了。
穆以律煩躁的離開房間,回台以後,每一件事讓他感到順心,而他也開始懷疑自己回到這裏究竟有何意義?
他到冰箱裏拿水,置物架上除了滿滿一層擺放整齊,標籤一致朝外對正的礦泉水之外,裏面空無一物。
很好!沒有一瓶水瓶的標籤有歪掉。
記得三年前,他準備離開台灣時,請來的家事打掃人員沒有注意,瓶子亂擺的結果,他立刻換掉家事公司。
他用這明細測試公司有沒有認真注意客戶的需求,合約上白紙黑字有載明,就必須要做到。
他常年人在國外,沒什麼機會回台灣,一間空屋子要找人全權打理,沒有謹慎一點,實在放心不下。
當年他離開台灣前,找來現在合作的家事公司,基本上大多能符合合約上的內容,所以也就一直配合到現在。
但是,他人回來了,居然一碰頭就搞出這麼驚人的場面,穆以律考慮是不是該換間公司配合。
然而,他看到冰箱內整齊的水瓶,標籤上的日期是前幾天的,就表示打掃人員一點也不馬虎,相當盡責。
OK!他可以好好再想一下,把對方列入觀察,這間公司服務人員態度基本上很認真。
穆以律打開瓶蓋走到客廳去,才喝一口水就見到沙發上倒個人影,嚇得他差點噴嘴裏的水,嗆得猛咳嗽,
這女人怎麼還在這裏?居然睡到在他家沙發上。
牆上的鐘已接近八點,他不過接了一通電話,就花掉快三個鐘頭。
這女人很聽話,叫她等還真的不跑,穆以律服了她。
他坐回沙發,見她睡得那麼熟,再想她獃獃等了這麼久,登時打消叫醒她的念頭。
嘆一口氣,他想起父親打電話來,兩人大吵一架,便覺得先前發生的情況再怎麼惡劣,也絕對比不上父子勢如水火的場面。
她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都能好好和他說話,而父親竟用仇人般的口氣相待,穆以律不禁感到悲哀。
他到底算什麼東西?回台灣又怎樣,父親從沒給他好臉色看過。縱然事情發展到這步田地,還是用這種態度對他。
「混賬!」越想越惡劣,穆以律忍不住罵道。
也不過這麼一聲,驚擾還在睡的童昕,穆以律立刻閉嘴,發現她皺起鼻頭在沙發上頭蹭了兩下沒醒,看樣子這張沙發很深得她的心。
嗯,這女人看來沒什麼大煩惱似的,睡着的表情可愛的像個孩子。她的皮膚很透白,像是會發光似的,兩頰上有幾個小雀斑,卻不影響她的美麗。
臉頰上幾縷不聽話的秀髮垂在上頭,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烏黑柔亮。
長長的睫毛、彎彎的眉毛、小小的鼻子、紅紅的嘴唇,她不施妝粉,乾淨得如同他手裏的那瓶水,清澈明亮,很滋潤人心,感覺上也不會有什麼負擔。
如果她留下,工作態度一如現在認真的話,其實沒什麼地方可嫌棄。
其實,她長得滿可愛,只是有點乾巴巴。
穆以律打量她纖瘦的身材,T桖外的手臂又白又細,往下一探,胸部看起來也不是很豐滿。不過那女人的腰很細,屁股很翹,貼身牛仔褲將她的線條完整地呈現出來。
撇掉讓人敬謝不敏的尖叫聲,看在她水瓶擺放整齊的份上,以及很有耐心等待的性格,遇事誠懇認真道歉的態度……諸如此類加起來,穆以律決定讓她繼續留下。
至少,在他的生活周遭,還有人可以好好跟自己說話。
反正她需要這份工作,而他剛好提供,彼此各取所需,誰都不影響誰,這樣很好!
看着那張單純無憂的睡顏,穆以律原本煩躁的心情,逐漸獲得平復……
其實,童昕是被餓到醒來的。
她按着肚子,睜開眼看見那男人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那種深沉的眼神,配上十分嚴肅的表情,看起來真的有夠殺。
被這樣盯着,她幾乎整個人彈起來坐在沙發上,「對不起!」
天吶、天吶!她可以在愚蠢、再沒神經一點!居然睡到在人家家裏。
「你睡得很開心。」穆以律沒想到她會醒來,面無表情的轉向窗口,藉以掩飾盯着她的窘態。
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她多久,可能有半個鐘頭或是再長一點吧!這個舉動有點奇怪,但一時之間穆以律解釋不來。
總之,煩躁的心情很奇異的平靜下來,就像沙漠裏遇到綠洲,不免感到心曠神怡。
這女人給他的感覺很特別!
「先生,我真的很抱歉!」就算再怎麼累,她也要打起精神啊!童昕不止一次想要抱頭大喊,甚至恨不得那塊豆腐有用力一撞,以死謝罪好了。
穆以律看着她,那生動的表情就像在演搞笑劇,其實她應該報名演員訓練班,尤其是那窘迫到想死的模樣,或許可以拿下金馬獎。嗯,她這個人實在很逗。穆以律嘴角掀了掀,笑容不甚明顯。
此舉看在童昕眼裏,覺得他皮笑肉不笑的,頓時有種被人判了死刑的感覺,他該不會,要準備Fire她吧?
「那個……」
咕嚕咕嚕——
童昕按着肚皮,羞恥的低下頭,不敢看對方的表情。她不想承認那猶如打雷般的聲響,是從自己肚子發出來的。
穆以律沒想到有人居然不斷在他眼前出洋相,她的耳根子紅得很不像樣。
「時間有點晚,我們下次再談。」穆以律想替她保留一點形象,但是他能做的實在很有限。
「是……」童昕尷尬地回應,拘謹地站起來,「今天給先生添麻煩了。」呵呵,神啊!請丟個任意門下來,讓她立刻消失吧!
「你知道就好。」穆以律放下水瓶同樣起身,到卧室里拿車鑰匙。童昕不止一次暗罵自己,沮喪地走向工具間背起背包提着袋子,然後見到他站在玄關處等着轟她出去。
唉,今天運氣實在很差!童昕沒感到如此疲倦過,腳像被綁着鉛塊,每向他移動一步就感到無比沉重。
穆以律打開門,見她沒力到簡直整個人要飄走了。
原來她這麼嬌小,在經過身側時,才發現她直到他心口而已,像個娃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