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打了勝仗,這對韋莫邪而言過於習以為常,所以在他心裏變得微不足道。

在這段離開渤海國的日子,他試着不去想曹憶荷,可是失敗了。

此時大部分的士兵都累極睡下,鼾聲大作

“元帥,明天就要班師回府了,要不要找點樂子輕鬆一下?”

他看了一眼風景。

“什麼樂子?”

“女人啊!契丹女人夠騷夠媚的,教他們的將軍替元帥安排個乾淨的軍妓來伺候您如何?”

鳳景以為自己了解主子之所以情緒起伏完全是因為太久沒有女人。

“我有家室,需要什麼女人?”他不悅的道。

“可是夫人不在身邊,元帥年輕又充滿活力,且精力旺盛,如果元帥想要契丹軍妓伺候……”

“我不需要別的女人,我只要我的妻子。”再等幾天,她就能碰她了。他仍清楚記得他的手撫摸她身子的感覺,以及他在她體內放肆的感覺……他只要她,什麼又騷又媚的女人他根本看不上眼。

鳳景識相地不再說下去,元帥的脾氣他了解,只是他有些意外主子會這麼直接的拒絕他的建議。

翌日,軍隊馬不停蹄地連着幾天幾夜趕路,只休息了很少的時間,不出多久,凱旋而歸的大軍回到了渤海國。

馬廄小廝接下照顧韋莫邪坐騎的工作,怯生生地道:“恭喜爺、賀喜爺,爺又打了勝仗。”

“謝謝你。”韋莫邪此刻整個人只想好好和妻子溫存。

“爺……”小廝不確定地喊住他。

“呃?”韋莫邪耐住最後一絲性子,試圖看起來不要太嚴肅,等着小廝接着要說的話。

“夫人、夫人……”

“夫人怎麼了?”韋莫邪危險的目光移向小廝。

“夫人離開了。”小廝咽了咽口水才把話說完。”

韋莫邪憤怒至極,音調卻維持出奇的平穩低沉。“她為什麼離開?”

“好像……好像碧芝姑娘有關,碧芝姑娘把夫人趕走了……”小廝結結巴巴地道。

韋莫邪猛然轉身,跨步加速跑向泰然樓。

他只覺一股怒氣往上沖。

碧芝正坐在貴妃椅上喝着人蔘茶,韋莫邪的闖人嚇着了她,她瞪大眼望着他。

“你憑什麼趕走憶荷?”

碧芝抖着手放下茶杯,眼裏充滿懼意。“是她自己要走的,又不是我要趕她走。”

“我再問你一次,你憑什麼把憶荷趕走?”他吼道。

她張開口,把想好的台詞一古腦兒說出:“真的與我無關,她在您去契丹國的第二天就走了。”

“你說謊!”

“我沒有說謊,李思浚把她接走的,他們浪跡天涯去了,不信的話,爺可以找鍾總管問去。”

韋莫邪像拎小雞般把她抓起,不經意注意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挑了挑眉。“你懷孕了?”

“是爺的骨肉。”她大言不慚。

他鬆開她,大笑。“我恐怕沒這個福氣。”

“不是爺的,會是誰的?”

他的嘴角牽動着,猛地轉身欲離去,她撲向他背後,身子貼緊他,他輕易把她甩開。

“你不可能懷了我的孩子?”

“不是您的孩子會是誰的孩子?我不像曹憶荷,常常在外頭拋頭露面,除了元帥府,我哪兒也不曾去過,若懷的不是您的孩子,難道會是鬼的孩子?”她開始哭訴。

“這是誰的孩子,你心裏有數。”

“您對我太殘忍了。”

“不是我對你太殘忍,而是你對鍾總管太殘忍。”他冷哼一聲。

碧芝僵住。“為什麼扯上鍾總管?”

“要我把話說得更難聽嗎?鍾總管對我有功勞也有苦勞,我不想傷他自尊。”

“您……您胡說!”她仍不願鬆口。

“你和鍾雄之間暗通款曲已久,我幾乎在同一時間就知道了;而且,你除了鍾雄還有其他男人,只是最近這半年來鍾雄是你較固定的床伴。”

他並不介意,碧芝不是他愛的女人,他對她沒有佔有欲。

“鍾雄告訴你的?”

韋莫邪冷笑,“在這塊土地上,能瞞住我的事並不多。”

“都怪您對我太無情,我才會去找別的男人。”

他同意,“我知道,所以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反而因為你有其他伴侶而鬆了一口氣,如此一來,我也不會有太多的愧疚。”

“你不要我了?”她無法接受。

“我有家室,從前的關係必須斬斷。”小別勝新婚,他現在只想他的妻子。

“你變了,那個女人改變了你。”她不是滋味地道。

“告訴我,她在哪裏?”

“我不知道,我沒問,她更不可能告訴我。”

聽完了碧芝說的話,他轉身離去。

愛情之所以動人,就在於驚濤駭浪的纏綿,非要有濃情深意,才不會有質疑和困惑。

“在想你的丈夫啊?”老婦人問。

曹憶荷回過神,“不知道他回來了沒?”

“如果他回來了,他一定會來找你。”

“他不知道我住在這裏。”

“如果你的丈夫愛你,他會找到這裏的。”老婦人雙手合十,朝着佛堂里的菩薩哺哺誦着大悲咒。

“婆婆比我有信心。”

老婦人放下合十的雙手,關心的看着她。

“你的丈夫去什麼地方做買賣了?”

“婆婆,我騙了您,他不是生意人。”

老婦人微笑,“不是生意人,那他是誰?是不是可能是我認識的人,所以你才瞞着我?”

“我丈夫是渤海國的兵馬大元帥,不過,我現在並不確定他是不是還要我做他的妻子。”好久了,他大概不要她了。

“哦……是大元帥啊!他可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呢!”

“是我自己不爭氣,不得丈夫寵愛。”

老婦人仁慈的笑笑,“你說你丈夫不寵愛你,那麼,你寵愛你的丈夫嗎?”

“我不明白婆婆的意思。”

老婦人繼續解釋:“男人也需要被女人寵愛的,再強悍的男人都一樣。我們做女人的不能自私的一味要求男人的寵愛,女人也要付出咱們的愛給男人,男人才會更愛我們。這些話,我同樣跟我那五位媳婦兒講過。”

“再強悍的男人也需要女人的寵愛?”她重覆老婦人的話。

“是的。”

“我不懂怎麼寵愛男人?”在這方面,她是很生澀的。

“你希望男人怎麼寵愛你,你就怎麼寵愛男人,不要想太多,只要這個男人是值得寵愛的,你就去做。有的時候,難以改善的關係也能因此而改善。”

“如果那個男人不只我一個女人呢?”她晶眸閃動。

老婦人嘴角揚起智慧的微笑,“我那位死去四年的老伴兒也曾有過別的女人,婚後第二年,他主動放棄其他女人,一顆心全往我這裏擱;然後,我給了他五個兒子。”

“婆婆是怎麼辦到的,我覺得好難!”

“你覺得難,就真的難;你覺得容易,事情就會變得很容易。”

“我沒有婆婆這麼有魅力。”

“胡說,我知道韋元帥會為你心動。”

“婆婆太抬舉我了。”他恨她啊!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老婦人懇切地道。

另一方面,韋莫邪和李思浚終於見面了。

“我很意外憶荷沒來找你。”

李思浚苦笑,“我也很意外,她回家求助,結果卻被從來沒把她當女兒看待的娘趕出家門。”

“你找過了哪些地方?”

“所有她可能會去的地方。奇怪的是,她好像平空消逝了似的,無聲無息。”

韋莫邪已經找了曹憶荷一天一夜了。

“你以前在我的軍隊裏擔任的職位是參軍吧?”

“是的。

“喜歡參軍這個職務嗎?”

“喜歡。”

不知道為什麼,在韋莫邪面前,再自以為是的人都有一種自嘆不如的感覺。李思浚也不例外。

“很好,那麼從明天起,“我恢復你的軍職,你好好乾,不要讓我失望。”

“恢復軍職?我真的可以嗎?”太不可思議了。

“做你自己,不要因為耶律渾的死而失去了你原有的熱忱。”

“聽說耶律渾是契丹國的王爺,元帥赦免了我的罪,會不會因此挑起兩國戰端?”

韋莫邪冷笑,“我的軍隊替他們打了一場勝仗,他們得了便宜,不敢賣乖。”

李思浚恢復軍銜的事很快便傳回曹家。

“老爺子啊!你的消息正不正確?思浚真的做回參軍了?”陳春華眉開眼笑的興奮極了,這表示她的寶貝女兒有希望成為參軍夫人了。

“千真萬確,老天有眼,讓李家有后了。”

“太好了,不如選個黃道吉日把彩袖和思浚的婚事辦一辦,也好了卻咱們一樁心事。”陳春華翻臉跟翻書一樣。

“不知道思浚願不願意呢?”曹弼不敢作主。

“有什麼不願意的?我們養了他那麼多年,不能白養,由他娶咱們女兒彩袖,他也不吃虧。”

“這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

“彩袖那裏我已經問過了,她從小就很喜歡思浚,要她嫁給思浚,她可是求之不得。不信?

我現在叫她出來,你可以當面問她。”

“春華,別急,你現在問彩袖,她同意了也沒有用,萬一最後思浚反對,不是要讓女兒白高興一場?”

“思浚現在在哪裏?我去問問他,看他是不是連我這個舅媽說的話也準備置之不理了。”

“你不要插手管這件事好不好?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思浚若中意彩袖,他會不跟我們提嗎?這麼多年過去你還看不透嗎?他不喜歡彩袖,也不喜歡你。”曹弼狠下心說實話,以前他總是鄉愿地顧全大局,經過這幾個月發生的事之後,他決定做些調整。

“你說啥?他不喜歡我?”陳春華輕哼了聲。

“看看你養出了什麼樣忘恩負義的外甥,早跟你說了,他和憶荷一樣。”

曹弼也不反駁,他很清楚妻子的個性,標準的有理說不清。

“憶荷到現在還下落不明,你就別罵她了。”

“她活該!沒本事還敢學人家離家出走。”陳春華雙臂交握於前,精明的嚷着。“憶荷求助於我們時,你為什麼把她趕走?”

“趕她走也是為了她好,受了點委屈就往娘家跑成何體統?”

“那也得等我回家才作決定啊!”

“時間緊迫,我沒想那麼多嘛!況且留她住下來;萬一韋元帥不來接她回去,豈不害憶荷弄巧成拙,真被韋元帥休離回家靠咱們養?”陳春華巧辯道。

曹弼招搖頭,“其實你真正怕的,是憶荷回家裏住會白吃白喝,對不對?”

陳春華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有被看穿的不自在,“沒錯!她已到了獨立的年紀,本來就不該靠娘家養,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你。”

“為了我?我不在乎多一雙筷子。”曹弼開始受不了妻子的私心了,從前他隱忍着,如今,她愈說愈離譜。也或許是他醒悟了,不想姑息下去。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啦?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陳春華一副想太吵一架的模樣。

“我什麼心、什麼膽都沒有吃,這個家我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由現在起,我做的決定、我說的話才算數,明白嗎?”他宣示。

陳春華幾要暈了過去,她覺得眼前一片黑,她快要認不得聽了她二十年話的丈夫了。

“你不怕我離開你、離開這個家?”

曹弼嘆了聲,“要走、要留隨便你,我不會攔你,也不會勸你。”

“反了,反了!”陳春華完全不能接受此一待遇。

“娘,您怎麼了?”曹彩袖聽到聲音從房裏出來。

“你爹他想趕我走。”陳春華指着曹弼吼道。

“爹,您怎能趕娘走呢?”

曹弼又嘆了一聲,“走不走由她自己決定,我倦了,也累了,不想再為這種事煩心了。我要出去找憶荷,這個家裏只有她真正尊敬我。”

曹弼走後,曹彩袖扶着快站不住腳的陳春華。

“娘,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爹已經不受我控制了,他說他是這個家的主人,我必須聽命於他。”陳春華希望自己現在所經歷的只是一場惡夢,夢醒了,她在曹弼心目中仍享有得天獨厚的地位。

“爹不像說這種話的人,娘是不是誤解了爹的意思?”

“誤解什麼!我字字句句聽得一清二楚。真氣死我了,你爹算準了我離開了這個家將一無所有,所以他才那樣說的。陳春華欲哭無淚。

囂張久了,要收斂起利爪並不容易。

春天是個讓天地萬物充滿眷戀的季節。微風吹來,沁人心脾,人間好時光也不過如此。

“憶荷,你看誰來了。”

循着老婦人的聲音,曹憶荷從畫紙上抬起頭,襲上心頭的悸動,令她幾乎忘了呼吸。

一身俊逸的韋莫邪,如征服者向她走來,她定身在石椅上不敢置信,怕會驚動幸運之神。

而她思念得償的淚水不請自來的流下。

他就站在她面前,兩雙黑眸互視彼此,傾訴久別的相思情愫。

老婦人識趣地退離,留下有情人。

“你……好嗎?”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不好。”他答得乾脆。

“戰事不順利嗎?”她憂心地問,晶瑩黑眸里全是柔情。

他扶住她的手,略略使勁,她即入他懷中。

“打了勝仗,心情卻不好。”他的語氣里有一絲淡淡的蕭索。

“為什麼?”她的心怦怦地跳着。

“妻子不告而別,心情怎可能會好?”

她垂下眉睫。

“碧芝三兩句話就能讓你離開我?呃?”

她輕聲問:“你生氣了?”

他托起她的下顎,探索她靈魂的深處。“我不該生氣嗎?才嫁給我幾天,竟敢不告而別。”

“不只幾天,差不多……”

他打斷她想往下說的話。“不許再這麼衝動了,你知道找人的滋味並不好受。”

她笑着,“你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有位熱心的老婦人一早來敲我的房門,告訴我有位姑娘迷了路,天天以淚洗面,想問問我認不認識那位姑娘,她快被那位姑娘的哭聲給震聾了。我看婆婆可憐,只好來看看羅!

她愣了一下,錯愕地望住他。

他淺笑。

她回過神,不依地咕噥:“你騙人,婆婆才不可能這麼說呢!而且我的哭聲也沒那麼大。”

韋莫邪握住她的雙手,將它們包在大掌里,心中凈是全然的佔有。“這個地方我很熟悉。”

“你很熟悉?婆婆是你的……”她微蹙眉。

“姑婆,她是我爹唯一的親姑姑。”

“婆婆從沒有告訴我這件事,我以為婆婆好心才收留我,原來是因為你的關係。”她有些失望。

“不是因為我的關係,姑婆也會收留你,你別想大多。姑婆人很淘氣,她不說並不是為了故作神秘,而是她希望由我自己來告訴你。還有,姑婆一開始並不知道你是我的妻子,她說她和你很投緣。”

也是,婚後她根本不曾和他的親戚來往,他們不認識她一點也不奇怪。

“我好像怎麼逃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她半認真、半無奈地開口。

“為什麼想逃?”

“不想妨礙你,所以想逃。”她誠實道。

“妨礙什麼?”他低哺。

“有個女人懷了你的孩子,我的存在只會礙手礙腳。”她意有所指。

“碧芝懷的孩子不是我的。”他正色說。

“不是你的?那是誰的?”

“是鍾總管的骨肉,我命令他們立刻成親。”

她駭住,“是真的?”

他望着她驚訝的黑眸笑道:“以後你會知道我不是個花心的人。”

不爭氣的淚珠倏地湧上眼眶。

“愛我嗎?”他想確定。

“愛得好苦。”她不想隱瞞,她再也受不了互相猜忌的日子了。

他咧開嘴。

“你呢?我愛你,你是不是也愛我?”忽然一陣沉默,她以為她永遠聽不到他的愛語。

“早在你愛上我之前,我已經愛上你了。”

他吻住她,全身的每一寸肌膚都想取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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曠世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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