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藍湯姆銷聲匿跡后又出現在台北的社交圈。

相思找了他好一段日子,終於在梁一冰的新居落成、宴賓客的日子裏巧遇他,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你好,好久不見。"他陌生的對她一笑。

"我不好,我離婚了,而且是拜你之賜,偉大的大眾情人。"她語中帶刺的說。

"拜我之賜?你指的是照片是嗎?"他聳聳肩后說。

"我不記得我和你有過那麼親熱的鏡頭。"她開門見山的說,不想拐彎抹角。

"我知道你的記憶力很好。"

"沒有人會忘記那樣的事。"她真想對他大叫,要不是宴會廳里人來人往,怕被大家看笑話,她一定會朝藍湯姆大吼大叫,逼他說實話,她實在是太生氣了。

"我也是受害者之一啊,照片里的主角又不是只你一個,我也是犧牲色相,不過為了能讓你們離婚,犧牲再多也是值得的,你們還是離婚了不是嗎?"他不覺自己有錯似的說。甩着一綹長發,藍湯姆仍是一派自以為是。

她氣瘋了,狠狠的罵道:"你這個混蛋、無恥、下流、卑鄙的東西,照片是你移花接木的對不對?"

"是我移花接木在暗房裏巧妙的處理過的,沒錯。"他承認道。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大腿內側私密的地方有塊胎記?"她必須知道。

"告訴你也無所謂,反正紀祥禔已經和你離婚了。胎記是我弄上去的漬跡,很多年以前,我曾經在無意間聽到你和溫柔聊到這件事,你和溫柔商量,是否要用雷射的方式去除這塊胎記。……恰巧我用在那幾張照片上,加強說服力,我找來的替身與你的身材很像是吧!"藍湯姆愈講愈以自己的能耐為驕傲。

相思拉着湯姆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你要把我拉到哪去?上賓館也不需要這麼猴急啊!"他厚顏無恥的說。

"你得替我向祥禔解釋去,你害慘了我。"

"要我向他解釋?你瘋了不成?我好不容易才拆散你們,我會發神經跑去向他解釋,然後懇求他的原諒?告訴你門兒都沒有。"他輕易的甩開她的手,往宴會廳走去。

相思又追上他,拉緊他的手后說:"湯姆,求求你,只有你能解釋這一切,解鈴還需系鈴人,只要你肯出面,祥禔會原諒我的。"

他又把她甩開,這一回他快步移動步伐遁入人群之中,這麼一來,她也就無法明顯的接近藍湯姆。

宴會接近尾聲時藍湯姆不請自來的出現在相思的身旁,肆無忌憚的摟着她的肩膀,"美人,我送你回去吧。"

她怨恨至極的掙脫開他的魔手,不齒他的說:"放開你的髒手。"

"寶貝,你還在為那件事生我的氣啊!其實我之所以那樣做完全是為了咱們的未來,如果不是因為我,紀祥禔根本不會放你自由的。"他仍是一副令人噁心的嘴臉。

"我根本不要你所謂的自由,我愛他,我要和他生活一輩子。"她站在行人路上,不顧路人的眼光,大吼的對他。

"我也愛你,你忘了嗎?從前你一直想要嫁給我的,我到現在還記得你那時候清純可人的模樣。"

"你||你真是無法溝通。"她隨手攔了輛計程車,鑽進後座,湯姆本也要跟着鑽入,相思以比他更快的速度關上車門。

回到租屋處后,她終於放鬆了壓抑的情緒,崩潰的痛哭。

這是多麼捉弄人的命運啊!老天爺跟她開了這麼大的一個玩笑。

雖然在這個事件上絕大部分是藍湯姆那該死的混蛋的錯,可是她和祥禔彼此的不夠信任,以及婚姻的基礎薄弱才是整個事件之所以發生的溫床。

她的淚水決堤,像江洋奔流,每每想到她和祥禔絕裂的那一晚,他對她的指責,她的心就痛。

她還記得他用的字眼,賤婦、妓女。

湯姆不願為她出面,就算她向祥禔解釋一切,效果也是有限,固執的祥禔.

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響起。這麼晚了,會是誰呢?相思順手接起話機。

又是無聲電話,這已經是相思搬來這之後所接獲的第三通無聲電話。她餵了好幾聲後放棄努力,也以沈默回應,如果不是她夠堅強的話,恐怕會因此而歇斯底里。約莫十分鐘后對方似乎也玩累了,電話才被掛斷。

她心裏清楚,這奇怪的無聲電話一定是出於同一人的詭計,那人一定就是害死祥馨的兇手。

她突然決定,不再姑息對方,任那人暗中欺侮,她要反擊,她不能懦弱的任對方擺佈。

至於她和祥禔的緣分……在此紛亂的時刻,她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的節骨眼,一切還是維持現狀,以靜制動,而且不再強求。

第二天一早,她倒是很意外夏雪曼登門造訪。

一襲黑色多層立體的蕾絲上衣,撫配亮片及膝裙,渾身散發伊麗莎伯雅頓||第五大道香水味,充斥着整個工作空間,想來是藍湯姆給她的地址。

來者是客,相思大方的請她入座,倒了杯桔汁遞給她。"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我自己種的桔子,處理過的桔汁。"她撿了張靠近夏雪曼的矮沙發坐下。

夏雪曼輕嘗了一口后說:"還不錯,至少有桔子的味道,不過冰糖放少了些,我喜歡甜一點的口味。"

"下回有機會再沖泡一杯合乎你的口味的桔汁。"她有禮貌的說,也不先打破兩人之間的客套話,她很清楚夏雪曼絕不可能只是想到她這喝杯涼水。

她瞥了相思一眼后說:"你倒是沈得住氣,也不急着問我為什麼來找你。"

夏雪曼搖動着杯里的冰塊,假裝輕鬆地與相思閑話家常,偶爾甩甩一頭如雲的波浪捲髮。

"你來找我自然有要緊的事,至於是什麼事,如果你考慮之後認為有必要說的話,不用我問也會告訴我,不是嗎?夏小姐不可能白白來這一趟只為了和我研究桔汁甜與否。"相思心裏有數的說。

"既然你這麼爽快,我也是個快人快語的人,那麼我就開門見山的說吧。我||希望你能夠離開台灣,最好到一個祥禔找不到你的地方。"夏雪曼放下杯子站起來,踱到窗檯邊,倚着窗櫺,看向遠方。這個房間的視野很好,窗外是一遍綠草如茵的草坪。

"給我一個理由。"她僵直着背,突覺壓力來襲的問。

"我不希望你出現在祥禔可以遇見你的地方,這會妨礙我的計劃。"她簡單的回答。

"我是我,你是你,我好像沒有義務要替你的計劃背書。"相思以冷漠的語氣來加強她對抗夏雪曼的實力。

"宋相思,我們同是女人,女人應該要幫助女人,女人應該要成全女人;我懇求你的協助,難道你要見死不救嗎?你已經和祥禔離婚了,把機會讓給別的競逐者也是為著祥禔好。"她頓了頓,看看相思的反應後繼續道:"祥禔已是獨生子了,如果他一直未再婚,你認為這對擁有億萬資產的人而言,是一件多麼危險事,你情願看着祥禔的家族企業王國落入外姓人的手裏嗎?"

這一點她倒是沒有想到,中國人總有"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固執觀念,如果祥禔一直未再娶||當然這是不可能的。那麼正如夏雪曼所言,祥禔辛苦經營的葡萄酒王國恐將後繼無人。

但這與她是否留在台灣有什麼因果關係嗎?她可不是三歲小孩,這麼容易就掉入夏雪曼的陷阱之中。

"哦!這麼說來,你是祥禔未來新娘的第一人選啰?"

"我一直是祥禔心目中的第一人選,以前是,現在是,未來也是,只因為我走錯了一步路,讓你這個備胎有機可乘;只要你離開台灣,我會有辦法力挽狂瀾。"夏雪曼計劃着她的如意算盤。

"你的途前與我的動向有何關聯?"相思故意裝作聽不懂夏雪曼的話的模樣,疑惑的問她。

"你是祥禔對婚姻重重怯步的墓志銘,我要將你拔除,這樣他才會比較容易再對愛情動念頭。所以,你一定得走,愈遠愈好,最好海角天涯無覓處。"夏雪曼自私只為己的說。

"恐怕我要令你失望了,不提我有工作在身,就算我無事一身輕,也不會為了你那可笑的理由而離開這裏,你請回吧,我是不可能答應的。"她拒絕道,順便下逐客令,希望夏雪曼能識相的離開。

"你||不識好歹,我可以再利用那些養眼的照片,讓你名譽掃地,飯碗也丟了。"夏雪曼威脅道。

"若是你認為那樣做值得的話就去做吧,我已經不在乎名譽高尚與否了。我最在乎的人都已經誤解我了,其他的尋常人家我又何懼呢!我只不過是祥禔的前妻罷了,一個沒沒無聞的小角色,新聞最多上娛樂版小小的一角方框,幾個字就解決的報導,能有什麼價值?摘去紀祥禔妻子的名銜之後,我已什麼都不算是了,去說吧,說的愈多愈好,也許我的知名度會因此打開,運氣好的話,還會比電影明星還紅呢!"相思挖苦的說。

"你……你……"她被相思的話氣得說不出話來,怨恨的離去。

夏雪曼走後,相思俏眉微蹙,心煩的事又多了一樁。

離開后的夏雪曼聯絡上藍湯姆,兩人約在"星球餐廳"見面。

"怎麼?像只被斗敗的孔雀。"藍湯姆點了煙遞給她一枝后再為自己點了一枝,有點調侃的說。

"想要說服她,比我想像的困難。"她冷笑的吐了一圈煙霧,自我嘲笑的說。

"早和你說過了,如果這麼容易的話,我早就到手了,還需要大費周章,弄來那些犧牲色相的相片嗎?"他扭動脖子放鬆昨晚因宿醉而僵硬的神經細胞。

"你也不用五十步笑百步。哼!我看你不也好不到哪去,有人說看到你在梁一冰的喬遷宴會上醜態百出,會後想送佳人回家還被拒於計程車門外。"她反唇相譏。

他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不過他隱忍了下來,轉怒為笑:"我們現在是同一陣線上的合夥人,可別事情沒成功先窩裏反,你就算在我面前得到言語上的辯論冠軍卻輸了如意郎君的歡心,又有何意義?"他一針見血的點破。

說到她的心坎里,神情立刻黯淡下來,吸了一口煙,沈默下來,所有的盛氣凌人都不見了。

"用硬的不行,就用軟的,我們要讓他們發現我們溫暖柔情的一面,動之以情。"他趨向前,緩緩的分析。

夏雪曼透着煙霧看着他,輕輕地說:"溫暖柔情的一面?我怎麼從來沒這個福氣從你那裏享受呢?以前你也沒這麼努力追求過我。"她不滿的抱怨。

他挑挑眉,支支吾吾的說:"你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她是女人,我夏雪曼也是女人,還曾經是你的老婆,比誰都有資格享受你的溫暖柔情。"她微怒的發牢騷。

"她……她……她比較難以……掌握。"他結結巴巴的搪塞,眼神不敢正視她的。

"為什麼不敢看我,你以為我那麼輕易的爬上你的床,就認為我是容易掌握的嗎?"她繼續挑毛病。

"唉呀!你今天是怎麼搞的嘛?不是說好了你重拾舊愛,我也重拾舊愛,我們兩人各自追求幸福的嗎?現在又小心眼起來了。"他大聲嚷嚷以掩飾自己的不安。

"我小心眼?我就是太大方了,才會被你這花心種子所騙,要不是你,我現在快活的在隆河做我的大戶人家少奶奶,也不用大費力氣的耗這些時間,你知道嗎?

女人的青春有限,我被你害慘了。"她泫然欲泣。

"好了,好了,我現在不就在努力補救你的青春了嗎?你別又來了,這可是大庭廣眾,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不知道的人會以為你是怨婦。"他可是怕極了女人的眼淚。

"我本來就是怨婦,紀祥禔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我就活該倒霉嗎?"她仍是止不住的淚水。

"你這麼說對我是不公平的,當初是你同意離婚的,我可沒強迫你,現在你又扯這些有的沒有的,不是讓大家難堪嗎?"他也被弄煩了。

"我就是心有不甘。"

"那你要怎麼樣?"他問。

"我……我要你重新追求我。"她脫口而出。

"你說什麼?"他以為他聽錯了。

"你是聾子嗎?我說我要你重新追求我。"她提高聲調說。

"這……這不大好吧!"他面有難色的說。

"有什麼不大好?我會比宋相思差嗎?"她火氣又上揚。

"……會讓人看笑話的,人家會說我吃回頭草。"他仍在做垂死的掙扎。

"藍湯姆……你只要點頭或是搖頭就行了,廢話少說。"她也失去耐性了。

他快速的搖頭。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豈有放棄的道理。

夏雪曼猛一起身,掉頭就走,連一聲再見也沒說。

留下"驚嚇過度"的藍湯姆,露出疑惑的表情||女人還真是難搞。

相思反擊動作的第一步就是||在門口裝個錄影機,而且訓練自己對於任何的"舉動"完全不受影響。

祥禔對於這一切自然瞭若指掌。

包括在梁一冰宴會上她和藍湯姆的談話內容。

他知道他誤會了相思,也知道那些照片都是藍湯姆的詭計,但是他還不能讓她知道他的瞭然於心,以免打草驚蛇,因為確實有一隻黑手在幕後挑撥,只是他由原先警方提供的猜測||目標是針對相思,改為目標是衝著他來的。而且已有一些眉目。

早上他才看過探員提供的資料,心裏為著事件終要告一段落而雀躍,這種快樂的情緒一直燃燒着,就算是一會兒得赴藍湯姆的約,也絲毫不能減少他的好情緒。

兩人約在"星球餐廳"會面,他的朋馳請服務生代為泊車,因為停車位一位難求。

藍湯姆已先選了靠內側餐廳的位置,啜着咖啡,吞雲吐霧。

"有事嗎?"他不是友善的看着藍湯姆。

"有點事想請你幫忙。"藍湯姆笑容可掬的說。

"說吧。"他雙臂抱於胸前,充滿戒心的說。

"有個女人瘋狂的愛着你,不能嫁給你,她說她想一死了之。"他誇大的陳述。

祥禔露出神祕的笑容,"你指的是夏雪曼?"

"是夏雪曼。你已經沒有婚姻的阻礙了,再續前緣應該不是問題。"湯姆理所當然的說。

"我對她沒了感覺,沒了興趣,娶她做什麼?再添一對怨偶嗎?"他實際的說。

"可是她愛你呀!"藍湯姆可笑的說。

"愛我的女人太多了,而我不能娶每一個人不是嗎?"

"你不可能會抱獨身主義。"

"那就不勞你擔心了。"

"你現在會是我的情敵嗎?"藍湯姆一語雙關的問。

"我知道你是導致我的婚姻破裂的罪魁禍首,不過我不怪你,因為我自己的剛愎自用也佔了很大的錯誤,而且,我情願那只是你的詭計。"祥禔挑明了他知道了真相。

換成藍湯姆坐立不安,他改變姿勢,輕咳了一聲,佯裝鎮定地說:"我……我為此不高尚的手法向你道歉。"

"你會向我道歉,可見你還是有可取之處,只是今後我和相思的事,希望你不要再干涉,她的立場你應該也很明白。"他不容置疑強勢的說。

買單時祥禔丟了一句話:"我的行事風格你應該也很清楚,我只原諒敵人一次,也只給敵人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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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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