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水自寒漲紅着臉的原因,是他當然知道獨孤風清問的是什麼?

他問的是水自寒的身體在那一夜歡愛過後,還會不會酸痛。

因為水自寒從來不曾與男人歡愛過,身後會因撕裂而疼痛也是應該的,所以一回水寒山莊,他便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休息夠后,才能夠稍事些平常的活動。

水自寒臉紅至極,隨即想起那一夜的隔天,他的確是全身發痛,尤其是下身……他別過臉,不願讓自己想到那一夜發生的所有事情,包括那原始不能扼上的情慾奔放、獨孤風清的喘息低語……和自己一再的索求行為。

「不痛了是嗎?」

扳回水自寒的臉,獨孤風清的俊魅面容近在眼前,但是方才因真氣逆流而使得他身體虛軟;也因為身體虛軟,讓水自寒不能別過頭去,也不能回絕獨孤風清越來越近的唇,但他卻能選擇回不回吻獨孤風清。

他的選擇當然是一千個不!

微溫的柔軟落至他的唇上,溫柔的觸撫之後,獨孤風清對他的堅持似乎是感到不耐,於是他一手用力按緊他的下顎,讓他不由自主的張開嘴來,接受獨孤風清甜美摯情且火熱的吻。

「我總有一天會殺了你……」濃烈的一吻過後,他低語,強烈的喘息聲卻減低了話語中的威脅感。

獨孤風清微微輕笑,彷佛看出了什麼,那笑聲很恬淡,並帶着濃濃的笑意。

「我等着你,水自寒。」獨孤風清的唇開始往下移動。

他的舉動讓水自寒頓時全身顫動,羞恥感湧上臉頰,暈紅了他的臉,他試圖掙扎,奈何全身虛軟無力。

「放開我,我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就算放開你,你也走不了,你現在一定全身虛軟、沒有力氣。」

獨孤風清說對了,全身虛軟的他,根本沒有辦法抗拒獨孤風情加諸在他身上的每一個撫觸跟熱吻,但是他也不能這樣坐以待斃,他試着要走路,只要走到岸邊,他就能遠離獨孤風清。但是他才剛試着抬腳,眼角餘光就看到一件衣衫往他放衣衫的圓潤石頭上丟去。

他愕然的大叫:「你在幹什麼?」

「脫衣服啊!」獨孤風清用一副很平常的樣子說話,他那冷冽的表情一點也沒有改變,使得這整個情況變得有些滑稽,並趁着他還在回答問題的同時,將地的襦褲一併脫下,丟在石頭上,於是他們的衣物便成堆的擺在那裏。

「那是我擺衣服的地方,不是你——」

水自寒的話頓失,因為獨孤風清已經全身赤裸的站立在他面前,毫不遮掩,似乎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褪下衣服的獨孤風清,那雄健完美的軀體,以誘人的姿態展現,銀色月光映照於他身上,彷佛每一寸都是上天精心之作。水自寒一時看傻了,即使自己也同為男兒身,再加上因勤練武藝身材也相當精實。

但是獨孤風清的身材簡直是完美之至,雖然與獨孤風清有過赤裸裸的接觸跟情慾的交合,不過那一夜他並沒有專註在他的軀體上,因為當時的他整個心神早就被強烈的情慾給緊緊包圍。他不曉得獨孤風清竟然有這麼完美又這麼好看的身材,簡直教人又妒又羨,怪不得那一夜自己能得到那麼大的快感。

當他的目光從獨孤風清的胸膛移至下身時,才終於發現他已然挺立的慾望,這

獨孤風清因他臉紅的抗拒而輕笑,銀光溫柔朦朧,映在獨孤風清冷傲的俊臉上,而空氣中盈滿香花的淡淡氣息,正響應着他臉上的笑顏。

「你再不放開我,我、我就要叫了!」水自寒以不具威脅力的聲音說道。

獨孤風情搖了搖頭,替他指出了事實,「你的總管看到這一幕會有何看法,他可能會嚇呆喔!」

這段話逼得水自寒噤聲不語,只有咬緊牙關任由獨孤風清為所欲為。

皓月如輪,銀輝橫過星空直瀉而下,映照在一池池的水泉之上,水泉閃出點點星光,美麗無比。假若能在其間浴身,就像走在天上的銀河一般,這也是為什麼水自寒愛在這裏浴身的原因。

但是今夜,水泉里除了水自寒外,還有另一人與他同樣的浴身在水泉之中,兩人肌膚相貼,十分親密。

水波緩緩低盪,一波波的衝擊至身上,冷泉雖是連續不斷,卻不能稍減身體接觸時所散發的狂猛熱度。身在冷泉中,水自寒竟然熱到流汗,冷泉的溫度根本冷卻不了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熱度。

「你看起來很美,月光非常適合你,你應該常常在這邊洗澡才對,只是牆要築得高一點,這樣才不會有人私自看到你在浴身。」獨孤風清那低沉語氣沙啞卻又動人心魄,擾亂了一池的水泉,更是擾亂了水自寒心底的一池春水。

沒有一個人會靠近他們家後院的冷泉,也沒有人有那個能力攀越高崖來到他家的後院,當然除了這個話說得一副埋所當然的獨孤風清。以他的功力來說,這諸高崖根本只是小小的障礙而已。

「放我……起……」水自寒喘着氣,說出來的話不成語調,一切都隨熱情的洪流流散;思想、意識和抗拒,一切的一切,都在情慾里反飛煙滅。

昏昏沉沉的,水自寒只能視線模糊的看着獨孤風清的唇逗弄着他的,感覺他的手爬過自己的髮絲,一遍又一遍的撫弄着他微濕的發稍,更逼得他抬起頭來,不知第幾次接受他強悍霸氣的吻。

「嗯——」水自寒被吻得全身虛軟如麻如棉,軟趴趴的、輕飄飄的,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而應該是清涼如冰的水泉,卻不能稍降他身體散發出的熱度,只能感覺獨孤風清一次又一次規律殘酷的進逼,毫不放鬆。

他用力抓住獨孤風清的肩膀,將頭靠在他的肩上,每一次他的進逼,就讓他在水面上微微的浮起;在幾乎要滑倒的同時,獨孤風清就用力的扶住他,不讓他難看的在水裏滑苔上跌倒。

熱,一種鑽進骨髓的酷熱,讓他流下汗來,一滴滴毫不留情的滑下額頭,滑下臉龐,濕透了他整個髮絲、身體;他烏黑的髮絲已全部泛濕,而他整個身體更像瘋了似的不停的扭動着。

獨孤風清炙人的吻更是助長了酷熱的氣焰,似要將他整個身體靈魂都燒成灰燼般。他被一個火焰所織成的巨網包圍住,逃脫無門;再也禁不住的,極端的熱度令他低低呻吟了起來,狂亂的聲音充滿着喜悅無比的慾念……

天地間頓時靜默,水自寒只聽得見自己紛亂不成調的呻吟,痛苦卻又歡愉,然後漸漸的,一切歸於平靜,他被牢牢的鎖在獨孤風清的懷裏。歡愛過後的獨孤風清,激烈的心跳在他耳邊不停怦怦的作響着。

不願睜開眼,就怕看到那殘酷的事實,看見自己臣服花獨孤風清的身下渴求着他,渴求着獨孤風清帶給他的那種無法言喻的解脫跟狂歡……

獨孤風清將他抱到石上,讓他能在清涼大石上稍事休憩。

他仍是開眼,不願見到這殘酷的事實,不願在此時發現自己可笑至極的軟弱。這次沒有葯香,也沒有被強迫,雖然被獨孤風清以言語威脅,但是他仍然可逃,然而他卻沒有想盡一切方法的逃。

一想到這一點,他幾乎要唾棄、怒罵自己的可恥至極,同時也為自己的行徑逼得要掉下眼淚。

而剛才歡愛時,直到結束都一直包圍着他的熱度離去,只剩下夜晚的涼風吹拂着他赤裸的身軀。一種奇妙的心緒湧上心頭,也許是若有所失,也許是若有所悟,他不想去明白這種感覺是什麼?因為直覺告訴他,探究這種感覺將會是極端危險的,也是相當不智的,他只要維持現在的恨意就夠了。

幽幽的笛聲再度響起,伴隨着繁花香氣,淺淺淡淡的飄蕩於空中,讓他無法不去在意獨孤風清的存在。

他終究還是睜開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孤高清寂的身影,坐在離他不到一個劍身的石上,任月光掩映他一身的孤絕。他眼睛半合,眼神遠飄的投注在未知之處,俊逸冰冷的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寂寞冷清。

水自寒忽然想起三年多前在黃沙坪上,他與他刺死的仇家的所有對話。

以他十二歲的稚齡,竟然一夕之間慘遭橫禍,不僅全家橫死,自己還被仇人重傷到腸流肚破,那時的他是怎麼活過來的?又要抱着什麼樣的信念才能活過來?他又是怎麼遇到耆老人,並且拜耆老人為師的?

回想自己十二歲時,只怕還懵懂無知,每天只為了要逃避練劍這種小事而煩心呢!

他在十二歲時,難道不覺得練劍很煩嗎?被他以手指觸摸的地方,都可以感覺到他手指的厚繭。他是怎麼樣苦練,才會造成那些厚繭?又是什麼樣的決心讓他這麼的苦練?

這些話,水自寒當然不會開口去問,就連想,他也不敢全部去想。他現在所要想的就是這個人用迷香迷暈了他而後凌辱他;並在剛才,在自己家裏的後院水池,對他再三的凌辱。

他不想去在乎獨孤風清過的到底是怎麼樣悲慘可憐的少年時代,他所要想的是他必須要恨獨孤風清,必須要讓獨孤風清因凌辱他而付出代價。

竹苗嗚咽,凄冷的曲調,在寂靜的夜色中迴繞,伴隨着花香,也伴隨着月光,亦伴隨着水自寒。

一把沉黑利劍就插在他身後不到一寸之處,幾乎是觸手可及,那是獨孤風清第一次擋下水波時,所橫掃而下的隨身利劍。

恨?

只要利劍一掃,在這麼近的距離他是絕不可能失手的。

那現在映在眼前令他痛苦不已的殘酷事實、小屋裏刻骨銘心的不堪、自己剛才可笑的軟弱,全部都可以得到清除磨滅,只要一劍,他的人生又可以回復到原本的軌道……

就只要一劍……

單調悲涼的短笛聲彷若在哀傷的嗚咽,勾起幾許落花的殘香,獨孤風清緊閉着眼睛吹奏着短笛。

水自寒將手握至劍柄上,劍吶的寒鐵浸漬冰涼,由手骨迅速冷透進心房,劍身冷冽,撲面皆寒。這是一把好劍,絕對能一劍就貫穿人的心肺,且不拖泥帶水,劍身絕不沾血,這是絕頂劍客都渴望得到的好劍。

笛聲的餘音繚繞,與花朵的淺淺淡香在清寒的夜色中交織穿梭,分不清是此是彼。

橫過水麵,劍身帶起碧滿清波,卻輕得看不見水波的動蕩,劍尖插進了瘋孤風清胸前,也輕得幾乎聽不見劍尖划進肌膚血肉的聲音。這果然是一把好劍,一把絕頂的好劍,比耆老人送給他的劍更好。

短笛聲嗄然而止,尾聲音符零亂得不成腔調,只剩殘敗的樂音在岑寂之中蕩漾,驚起了夜棲的烏雀。

血,紅透如艷,從獨孤風清胸前的肌膚中滲出,沿着胸膛,緩緩蔓延至下腹,染紅了一池冷泉。

不該顫抖的,但是水自寒的手卻突然抖了起來,眼眸直直的對上獨孤風清的目光;獨孤風清睜開的眼裏沒有表情,只有嘴角那抹極淡極淡、幾乎看不見的笑,慘白的月光直射而下,幻化成驚人的空白。

「死在你手裏,總比死在別人的手裏好!」

這就是獨孤風清這一輩子最後說的話,這就是他淡得幾乎聽不見的遺言嗎?

寒冷的被風,細細割划著他的軀體,水自寒遍生寒意,原本清涼的身軀,更感到如被針貫穿他的心般。眼前這個強健的胸膛,適才還在他耳邊鼓動着他有力的心跳,甚至讓他既愛又恨的臉紅心跳,現今卻……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獨孤風清身子大幅度前傾,劍鋒就要割開他的心臟。

再也不容遲疑,就在那千鈞一髮的險要時刻,水自寒快速的將劍拔出,再下一刻則是獨孤風清的手指輕彈,小石震上他握劍的手,水自寒立時虎口發麻,利劍也直直的掉至泉水底下,噗通的聲音竟讓他莫名的心安。

在那一剎那,他做了選擇,殺還是不殺,明明白自的答案浮現。水自寒幾乎全身虛脫的看着自己的手,那隻差點殺了獨孤風清的手。

獨孤風清凄冷的臉上帶着難以捉摸的表情,他緩步行了過來,抬起水自寒發麻的手,握在嘴邊輕輕的吮吻着,是那樣的溫柔、那樣的憐惜,像在為自己竟然震痛他的手而道歉般。

獨孤風清胸膛上的血似乎是止住了,畢竟傷口不深,望着那劃破表皮的傷口,水自寒喃喃自語,聲音低得只有彼此能聽見:「我差點殺了你!」

「你的手很痛吧,我的使力過大!」

獨孤風清握住水自寒的手,輕輕的、也極盡溫柔的想要揉散他的痛感,而兩人的對話根本就無法搭得上。

水自寒忽然推開他,聲音如洪濤巨流般狂野,他憤怒的大吼:「我差點殺了你,你沒聽到嗎?」

並未輕易被水自寒推離,獨孤風清沒有放手,繼續搓揉水自寒手腕;相對於水自寒的怒氣,獨孤風清的眼裏反而有着一抹微微的笑意。「你沒有不是嗎?你剛才抽回劍了。」

他這樣輕鬆的態度,讓他驚覺獨孤風清其實是早有預備地將小石頭握在手裏,然後打到他的虎口,讓他再也撐不住劍的放開手掌。

水自寒的神色愀變,想到適才他大幅度的往前挪動,看似要讓劍鋒穿透他的胸膛。他忽然間恍然大悟,這人竟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他不知所以的又氣又怒,「你在試我?試我會不會真的殺了你?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嗎?」

「你現在可以試着淹死我。」

水自寒又是一怔,這句話明顯有調情之意。盯視着獨孤風清嘴邊喜悅的笑顏,眼中散發亮麗光采,就是將他千刀萬剮,他也無法想像冷若寒冰的獨孤風清會開這種調情的玩笑。

彷佛看出他對自己的疑惑,獨孤風清將他拉近,直到兩人氣息交融。他用他已十分熟悉的低沉語調,輕輕的吐在他的耳邊,激起他一陣的抖顫。

「不必懷疑,因為你是獨一無二的……」他輕柔的語調,輕得幾乎要讓水自寒以為這是幻覺,「在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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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擄傲氣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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