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陸慧玲第一個想法,是她的夢想成真了。

她和方木頭渡過了一個甜蜜的夜晚。

但等到她從柔軟的被子裏坐起身,發現自己赤裸着,並且腿間那私密的地方黏膩濕濡──她早不是處子了,她知道那種黏膩代表了什麼──而同時,她意識到羽毛被的另一邊躺着一個人。

那個人不是方木頭。

她幾乎是驚恐的瞪視着那個同樣赤裸的男人,她幾乎有一瞬間完全不知道這個脫下一切裝扮之後,竟然顯得面目油滑、身材蒼白細瘦的男人是誰。

但她不可能不認得他。

季偉仁……爺爺指派給她的未婚夫候選人之一,她一直只把這人當成玩伴,或者任何方便使喚的僕人,他的用處只是用來填補她的空檔時間,她現在甚至覺得他的名字很可笑,但這愚蠢而該死的東西,為什麼會和她躺在同一張床上?

他們赤裸的,他們身上有類似的痕迹,那些曖昧的瘀痕、抓痕、咬痕,以及她腿間私密處的微腫,她僵硬空白的腦袋裏,甚至開始浮現昨晚的片段印象……

“你對我下藥?”她的聲音不自覺得尖銳。

“不,當然沒有。”季偉仁的反應很鎮定,幾乎是從容的,“我的小公主,是你抓着我的手,不讓我離開的,你不記得?”

“我絕對沒有!”她尖吼。

但她記得她有,她抓着這個男人的手臂,幾乎軟倒在他懷裏。

“你說你不想回家。”季偉仁繼續說:“我還開了兩間房,我先將你送到你的房間門口,但你抓着我,不讓我走,還把我拉到床上。”

“這是謊言!”她嘶叫。

但其實不是,她記得,她身體很熱,她很寂寞,她想要被擁抱,被寵愛,被憐惜,她想要一些瘋狂的慾望……

她記得她主動騎到男人身上,她命令男人疼愛她,她要男人親親她,她高聲呻吟着要男人更用力的愛她,她在男人要釋放的時候大喊着要男人射進來。

她允許男人的精子進入她,她承諾男人生一個孩子。

“你說你會讓我娶你。”季偉仁的聲音提高了,也許這是一個挑釁?對誰的挑釁?但在陸慧玲猛然瞪視他的時候,他的聲音又變得溫潤柔軟,“噢,我的小公主,不要驚惶迷惑,我是最適合你的丈夫。”

我不是“你的”公主!

“你是一個卑鄙的懦夫!”她向他咆哮。

但她的詛咒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她最不希望知道這件荒唐錯誤的人,她放在心裏的那個方木頭,正站在床邊,目光漠然的望着這場難堪的鬧劇。

方肅禹平靜而冷淡的切入對話,“我來接你回大宅。”

他來迎接她。

陸慧玲急切的抬頭望着方肅禹,她可以想成他是嫉妒的?

但方肅禹毫無表情的臉,冷漠的目光,沒有起伏的聲音……任何的細微處,都告訴陸慧玲,他沒有受到任何動搖和打擊,彷彿她是不是和別的男人上床,都與他無關。

陸慧玲急促的喘急,卻無法吸取到氧氣,她恐懼的緊按住胸口,張闔着嘴,突然眼前一黑,徹底的昏了過去。

“爺爺,我要禹哥娶我。”

“傻孩子,你為什麼不想把兩個男人都拿下來呢?慧玲,爺爺建議你讓季偉仁娶你你可以保留方肅禹在你身邊取悅你。”

“保留?爺爺,我不懂。”

“結婚只是一種擴大勢力的手段。慧玲,爺爺反而不希望你愛上你的丈夫,當然,如果只是逗弄寵物的那種喜歡,倒是無所謂。”

“爺爺不接受禹哥嗎?他不能娶我嗎?”

“喔,爺爺之前認為方小子不錯,但現在不認為了。”

“為什麼?”

“因為你把這個人放在心裏了。慧玲,你是陸家的掌權人,她可以擁有很多男人來取樂你,但你不能讓自己被一個男人掌握。”

“爺爺,你認為我可以掌握季偉仁,然後保有方肅禹?”

“你當然可以,你可是陸家的公主。”

“我可以榨乾季家的錢,然後讓方肅禹來代理我管理幫派?”

“當然,而且你生下來的孩子,是陸家的喔。”老奸巨猾的陸家老爺子笑咪咪的教育孫女。

陸慧玲靠在床頭,蒼白的小臉上漸漸浮出血色,她明白了。

她被迫承受的屈辱,她被辜負的情意,她完全可以在之後的漫長日子裏討回來,因為她是陸家的公主,將來在爺爺死後,她是陸家唯一的女王。

“爺爺。”她輕聲說。

“喔,爺爺的小公主,你說。”

“準備婚禮吧。”她臉上是少女的甜蜜笑容,“我要在那天宣佈方肅禹是我的情人,然後,爺爺,季偉仁可以在那一天娶我。”

季偉仁,你讓我承受的屈辱,我要在婚禮的當天,在目睽睽下,連本帶利的砸回你臉上。

你可以娶我,我會允許你,代價是你季家的一切,以及我腹中可能會有的孩子,還有你在婚禮之後就會立刻被我割掉釿去喂狗的那根東西。

而你,方肅禹,你不愛我,沒關係。

我是陸家的公主,我不許你走開,不許你身邊有其他人,不許你碰觸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你是我的東西,就算我陸慧玲不要了,也不會允許你被其他人擁有!

方肅禹連着兩天沒回來,再踏進家門時,又已經過了十點,他事先打了電話要蘇嬿妤安心先睡。

但此刻主卧室里,肅禹垂頭看着他的寶貝,小貓依然在睡夢中,但似乎睡得不怎麼安穩,她眉尖皺着,不時低聲嗚咽。

小貓在作惡夢嗎?

方肅禹試着聽清楚她的低喃。

重複最多的是他的名字,再來是“公主”,以及“不要”,還有“離開他”。他的小貓夢裏有他,但顯然夢裏的劇情不是他堅定的站在她身邊?

“沒事的,我保證我是乾淨的,我的小貓,除了你以外,再沒有第二個人親密的接觸過我。”他用唇舌在她耳垂摩挲,同時低沉的呢喃他的忠誠。

漸漸的,他的寶貝安靜下來,不再翻來覆去,眉間的委屈也被安撫。

方肅禹起身,進到書房的浴室里去洗漱更衣,這次他確實的檢查過全身上下的衣物有沒有被動過手腳,確定沒有問題了,才捏在手裏走出來。

洗衣籃在主卧室的浴室里。

下身圍着浴巾,他穿過客廳,雖然肚子有點餓,但他今天早點上床去陪伴寶貝比較好……

正這麼想着,他反扣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機此時嗡嗡的震動起來。

在安靜的夜裏,這種嗡嗡的震動聲相當吵。

方肅禹皺眉頭,飛快的上前接起,轉過熒幕一看,發現是簡訊。

發件人是他安插在大宅里的眼線。

他將訊息點開,簡潔的文字浮現在手機黑框裏──

〈公主下個月大婚。丈夫季偉仁。情人方肅禹。〉

情人?

方肅禹微微一愣。

這是什麼意思?陸家公主真的想要左擁右抱嗎?收一個正夫,再養一個情夫?他不久前將陸慧玲送回去的時候,還沒有預料會有這種決定,看來是陸老爺子的意思。

季家的錢要收,幫派的擴展力量也要保有,是嗎?

真是貪婪的計算。

方肅禹捏着手機,微光映照的唇角勾起冰涼的笑。

就在婚禮上解決這一切吧,他也埋伏得夠久了……

但首先,得要讓他的寶貝安下心來。

越接近婚禮,準新娘陸慧玲的脾氣越是陰晴不定。

喜帖發出去了,婚紗和會場的設計卻已經推翻重來第六次,所有的人都被支使得團團轉,連應該置身事外的方肅禹都被拖去試穿兩次禮服。

他下班的時間越來越晚。

在踏進家門之前方肅禹的心情都會是很糟的,但一旦進了門,他就能很快的放鬆下來,然後輕易的被取悅。

冰箱裏一個七吋大的紙盒子讓他充滿好奇,可盒子上綁得整齊的蝴蝶結讓他略微猶豫,而真正攔住他伸出魔爪的,是放在盒子上的小卡片──

〈親愛的老公,你應該明白,適當的隱瞞和忍耐,是為了之後的驚喜所做的準備。你的小貓。〉

方肅禹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他都忘光了,他告訴過小貓他的生日。

他得意而期待的關上冰箱門,微哼着歌的進浴室洗漱更衣等等一系列必有程序,然後他迫不及待的擦乾身體,發梢猶濕的就鑽進被窩裏,將床中央那個等待了他整晚的嬌小女人抱進懷裏。

契合的一個圓。

方肅禹滿足的嘆息,並且安心的沉睡。

隔天是他久違的放假日,他原以為兩人會一起醒來,再纏綿片刻……但是不,蘇嬿妤起得很早。

在她洗好米下鍋煮飯,收拾家務,接着開始熟飪三菜一湯出來,再把晶瑩香軟的白米飯上桌之後,主卧室的門終於打開了,睡飽了又洗漱過的方肅禹走出來。

他眉間緊皺,充滿不開心。

雖然睡下去時是滿足的,但應該要在他懷裏乖乖睡着的寶貝,卻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悄悄起身離開,以至於他一個人孤單寂寞的在床中央醒來……

方肅禹有一種被拋棄的委屈感。

於是蘇嬿妤必須負起責任,仔細溫存的安撫這隻黏人的大型犬。

“自己吃。”

“不!小貓喂。”

方肅禹不肯自己吃飯,又執拗的要抱着蘇嬿妤,把嘴張大等着她喂,於是她只好吸氣吐氣,告訴自己“我不生氣,那就是頭黏人的蠢大狗兒”,然後把飯裝滿。

她果斷捨棄了考驗技術的筷子,改用湯匙,就這樣被男人摟在腿上,微側着身,喂男人一口飯,喂自己一口飯,再給彼此遞一塊肉,塞幾片青菜,灌一匙湯。

必須說明的是,男人顯然把這樣的幼稚行為當作情趣。

蘇嬿妤雖然心裏又彆扭又嫌棄,但表現出來的行為卻順從無比,眼角眉梢含着不自覺得笑意,明顯是也享受着其中樂趣。

所以說,這兩人根本是同樣的黏膩。

吃完飯,蘇嬿妤把購物袋和一張清單交給方肅禹。

她咳了聲,“那個……要麻煩你去大賣場買些東西。”

方肅禹顯然很不樂意,他噘着嘴,“不能一起去嗎?”

“我衣服洗好了,要趕快先掛起來。”乾巴巴的胡扯理由,一邊催着他換外出服,又趕着他到玄關穿鞋,然後用一個吻把嘟噥抱怨的男人打發出門。

她可是有很多東西要準備的。

把客廳快速的收拾打理乾淨,拉上落地窗帘,讓日光蒙曨的透進,然後從冰箱裏捧出那個七吋方型紙盒,拆開了之後,裏頭是她反覆嘗試製作到最好的重乳酪蛋糕,底下的那層餅乾是方肅禹最喜歡的部分,她特別把它做得厚兩倍。蛋糕上面沒有點上年紀的蠟燭,但她用草莓醬寫了字。

她把蛋糕放在客廳中央的圓型矮桌上,接着她奔進主卧室里沖澡換衣服。

方肅禹比她所預估回來的時間,還要早二十分鐘。

進門時的幽暗和明顯被搬挪過的客廳,讓他在一瞬間拉響驚報,再一步踏上玄關之後,他才看見客廳中央的圓矮桌上,那一個顯眼的重乳酪蛋糕。

噢,他懂了。

方肅禹唇上勾起愉快的弧,因為只是要匆忙打發他出門,以便後續的佈置,所以這次的購物清單里全是一些不用立刻整理的袋裝零食,而不是之前會有的飲料、冰品或生鮮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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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狼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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