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失魂落魄的郁翔風一個人呆坐在廣氏集團長廊上。

“你想自殺就去自殺吧!別擋人家的路。”谷湘沅說了重話。

“少管我。”他大吼。

“你有沒有出息啊!脫衣舞娘不要你,你就這副死樣子,又不是世界末日。”

“你不懂,你沒愛過一個人像我這麼愛秀琪。”

她笑了笑,“誰說我沒受過?昀放就是那個給我挫折的人,你以為我好過嗎?他和申繁語就要結婚了。”

聞言他嚇了一跳,“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你這個大笨蛋,劉秀琪玩弄你的感情你就要死要活的,男人不像個男人!”

她莫名其妙成了“張老師”,自己心口的傷都還沒好,還得替人醫心玻

“秀琪不要我——”

“劉秀琪到日本去了。”她好笑地看着他。

他錯愕地問:“和那個泊車小弟?”

“他們只在一起三天就say拜拜了,就你蠢,這麼痴心要死啊!”

“在一起三天?比起我的一個月還算久的。”他自嘲。

“不然你想怎樣?省省力氣吧!人家如今不知和哪個男人躺在床上溫存呢!只有你像個乞丐賴在這裏。”她好話說到此。

他困難地站起來,“唉,女人好無情礙…”

“是你這個怪胎太多情。”

就可惜她和他不來電,否則痴男、烈女湊在一起天下太平。

“我回去洗個澡,你先別走,咱們中午一起吃個飯。

她送了個白眼,“你是被氣糊塗了不知今夕是何夕啊,三個鐘頭前我才吃過午飯。”

“藹—隨便啦,請你吃晚飯也一樣。”他說。

待目送他離開,她才走進廣昀放的辦公室,“任務達成,有什麼獎勵啊?”

“想要什麼獎勵?”

她順水推舟,“要什麼都可以嗎?”

“什麼都可以。”

她媚笑,“一夜情也在許可範圍?”

他當她是開玩笑,“我可不想占你便直。”

確定繁語待他亦是有情之後,他的心裏踏實多了,這一生從沒像此時這麼想定下來。他和她的愛情建立在六年前的那一夜,那一夜有了墨兒,註定兩人一生糾纏。

“哪裏是佔便宜?是不是怕她生氣?”她早猜到了。

他神秘一笑,該死的,好看的笑容。“她不只會生氣,而且恐怕會殺了我。”

谷湘沅一愣,“你也會說笑話,也是因為她嗎?”

“是的。”他頭一回在外人面前承認他對她的感情。

她吃味極了,“你好偏心,是因為她是墨兒的母親嗎?你愛墨兒,所以也愛她?”

“不,是因為愛她所以愛她,跟墨兒無關。”話說完后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

她反駁:“你愛的該是依依。”

“我是愛過依依,但那不影響我愛繁語。”

見他辦公桌上擺了一個相框,她緩緩轉過相框。

“母子合照,這麼快就往桌上擺了。依依呢?依依的照片被你扔了?”

“我沒有依依的相片。”他已經能夠坦然地談論依依了,心裏不再有痛,只有一絲歉意。

“你們論及婚嫁卻沒有彼此的合照?”她才不相信。

“沒有,我們不曾合照過,我們也沒有論及婚嫁。”他重申一次。

“依依明明告訴我你們準備在那一年的聖誕節結婚的,她那時快樂得像只小鳥。”

“湘沅,我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因為無論我說什麼,都無法從依依的口中證實。”

“你會娶申繁語嗎?”

他沉吟了下,“不知道她願不願意嫁給我,我不曾問過她這件事。”

是討論婚事的時候了,他不能讓他第二個孩子出生時繁語仍是未婚的身份。

姜夢華騎着摩托車飆到廣昀放的公司,未經通報便直往總裁辦公室衝去。

谷湘沅還沒走,正巧聽見這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不好了,繁語在你們家街口被貨車撞倒,現在正在沈譯紀念醫院急救中。我不知道怎麼聯絡你,只好跑來這裏。”焦急的她腦中一片空白。

他眸光一黯,什麼也來不及交代便直奔醫院。

趕到醫院時,沈天鐸正好從急診室出來。

“天鐸,繁語她——”他不敢問。

“腦中血塊已除,還要觀察才能確定是否有命危險。”

他一時手足無措,真恨不得自己能替她受苦“我不能讓她死。”

沈天鐸試圖安撫他:“放心,相信我,我不,看着她死的。”

“救她,求你救她。”他心魂激動,一個他深愛的女人,若就這樣走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丁去。

規律的醫療儀器發出嘩嘩聲,卻無法叫醒深陷迷霧中的申繁語——她仍貪戀着黑暗的世界。

廣昀放的大掌緊握住她的。

“爹地,媽咪什麼時候張開眼睛?”廣墨已經不知問了幾次了。

“墨兒乖,別吵爹地,爹地和媽咪正在說話。”姜夢華不覺鼻酸想哭。

“可是爹地沒在說話埃”廣墨天真地問。

“爹地和媽咪是用心靈在交談。”

廣墨畢竟太小,哪懂得這些。“我要媽咪說故事給我聽,媽咪卻躺着一直不理我。”

“夢華阿姨帶你出去走走,讓爹地和媽咪兩個人說話。”

廣墨聽話地任姜夢華牽着走出病房,將空間留給那一對苦命的戀人。

好不容易就要有情人終成眷屬了,無奈造化弄人。

他盯着她的小手,手腕上扎着針頭,她的生命依賴管子和針頭送進養分,她已無知覺。

“你為什麼不理我?我說了這麼多話,你為什麼還是不理我?”

他痛苦地說著,想發脾氣又覺得自己沒理由。“天鐸告訴我你的情況就跟植物人沒兩樣,命是撿回來了,卻失去了靈氣和精神。我不相信,這不該是我們兩人的結果,這太殘忍了。你行行好,給我一個奇迹好嗎?”

驀地傳來敲門聲,不等他回答,門開了又關。

“她現在一定很想死。”

原來是不速之客凌雯媛。

“你是誰?為什麼不請自人?”廣昀放的口氣刁太友善。

凌雯媛憋住一口笑氣,“申繁語會有今天也是老天有眼,報應啊!”

此時另一個開門聲響起,“雯媛,你不要這樣!”

“我不要怎樣?”她吼道。

“繁語在病中,你來這攪什麼局?”白景祥拉住她,作勢往外走。

“我來看好戲不是攪局,我的青春因她而白白浪費,她現在最少應該躺個六年還我。”

聞有白景祥揚起手甩了她一巴掌,“你行行好!有點良心!”

凌雯媛撫着臉上的五指紅印,含怨帶恨道:“我就是為了成就你的良心才會等你等到今天,我就是為了幫你實現諾言才跟你解除婚約——”

“閉嘴!”

“為什麼要我閉嘴?廣昀放,我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六年前將申繁語騙去西班牙找你的人——就是他。景祥六年前因為瘋狂地愛着我,我為了擺脫他的糾纏跟他打了一個賭……”

“你閉嘴,你再說一句——”

一直默不作聲的廣昀放這時陰鷙地道:“讓她說下去。”

凌雯媛猶豫了下,看了白景祥一眼,決定說出一切。“我們知道繁語暗戀你多年,所以拿這事做賭注,我們約定,若景祥能想出法子讓繁語主動向你示愛,我就接受他的感情;若不能,他就得對我斷了情念。”

白景祥接著說:“結果,我找了個女同學假裝是你的妻子,打電話給繁語,告訴繁語你就要死了,臨死之前想見她一面,我沒想到她真的會相信那樣的事……

她去了西班牙,回來后消失了一陣子,一年後再看見她,她竟然帶着剛滿月的兒子出現在大家面前,我震撼極了,探問她發生了什麼事……然後我猜到自己犯了一個不可原諒的錯誤。”

說完所有一切,他鬆了一口氣,終於能將心中大石卸下了。

“你們真是過分!”他沉聲低吼,口氣含怒。

“對不起!一個賭的卻害慘了繁語。”他可以為此下跪。白景祥啊白景祥,你真是個大壞蛋。

但凌雯媛提出不同看法:“要不是我和景祥的賭約,你們不可能有今天,我們沒收謝媒禮已經夠大方了。”

“別再說了,你們滾!”廣昀放怒吼。

“廣先生——”

“快滾!繁語沒醒來之前,我什麼理由都不想聽!”

天可憐見,他的繁語竟是為了那樣荒謬的賭約與他結下不解之緣的。

“廣昀放,你要怪就怪繁語太痴心,太白痴吧!誰教她暗戀你。”

聞育,廣昀放不怒反笑,“是的,都怪繁語太痴心,也好在繁語有痴痴心,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根本不懂的痴心。為了一己的私念,做出這樣損人未必利己的事,不覺得羞嗎?尤其是你,女人!以你的心腸,要有天賜的良緣恐怕要修好幾百輩子才能修得。”

凌雯媛紅着臉想破口大罵,卻一時詞窮。

“走吧!”白景祥拉了拉她。

“他罵我心腸不好,你快告訴他我的心腸有多好。”

白景祥真恨不得能找個地洞鑽進去,“你想丟人你留下,我要走了。”

他推門而出,她跟着出去。“景祥,該說的全說了,你現在應該沒什麼負擔了,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女人尖銳的聲音消逝在醫院長廊盡頭。

廣昀放的心被狠狠地衝擊了一下,他怎麼能夠失去這樣一個善體人意、水晶似的玉人兒?繁語,醒來啊,他們荒唐的談話內容你全聽見了吧?我真想把他們一個個丟到大馬路上讓車輾過!醒來好嗎?別跟我鬧脾氣了。”

可她猶緊鎖住雙眸,不想睜開。

三個月過去了。

這一天沈天鐸告訴他的事,惹他心慌。

“繁語懷了身孕。”

“你確定?”

沈天鐸點點頭,“非常確定。”

“她現在的情況不適合懷孩子,天鐸,我不想失去她。”他的心沉痛萬分。

“不一定非把孩子拿掉才能保全繁語的性命,看老天怎麼安排,在國外,也有車禍腦死的孕婦平安生下健康孩子的例子,你不要太悲觀。”

“我樂觀不起來。繁語身子太單薄了,哪裏禁得起這一切?懷着孩子會增加母體的負擔啊!”

“你是在告訴我,你不要這個孩子?”沈天鐸問。

廣昀放點點頭,“我沒辦法不考慮繁語的狀況,我愛繁語,我不想失去她。”

“我試試看能不能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

“天鐸,你愛研菲,應該明白我此刻的心情,如果是研菲發生這樣的事你會怎麼取捨?”

沈天鐸吁了一口長氣,“我完全明白。”

他曾經不相信男人會有多長的情,認識研菲后他明白了。好友遇上這樣的事,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置身於外,連不愛管事的尚思也說下個星期要飛來海島一趟。

“她死,我不獨活。”

病房外頭的姜夢華聽見如此深情的告自,哭了起來。

“怎麼哭了?”同行的郁翔風問道。

“我是太感動了,你們男人難得有這麼痴情的。”

郁翔風翻了翻白眼,“我不也是一個?”

“你才不算呢!繁語命不好,好不容易快該出頭了,居然成了植物人。”

“哭哭啼啼的病人聽了本好,我看你還是等心情比較平靜些再進去看繁語吧!”

她頜首。以手背擦了擦淚花,“本來不想哭的,但實在忍不祝”

“知道了,女人是水做的嘛!”

她掄拳鬆了他一下,“秀琪拋棄你時,你不也大哭了三天三夜?”

“過去的事你別再提了,我討厭被女人糗。”

“你這是偏見!男人可以換你,女人不能懂你算了,我要下樓買烤玉米吃,你要吃就跟來付錢。”

兩人一前一後離去,一會兒后沈天鐸亦推門而出。

最近,他常常嘆氣。

他發誓,一定得替繁語保住孩子,這是他行醫以來的一次大挑戰,明天他會集合婦產科和小兒科醫師會診,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稍晚,段研菲來找沈天鐸。

“沒有起色嗎?”

沈天鐸放下眼,“狀況不太好,而且繁語懷了孩子。”

她倒抽了一口冷氣,“孩子會有危險對不對?”

他點點頭,“母體同樣也會有危險。”

“昀放要不要孩子?”她急問。

“他不要孩子,孩子要健康地留下事實上也有困難,除非奇迹出現。”

她憂心地蹙眉,“要不要把繁語送去美國試試運氣?”

“可她現在的情況不好任意移動。”

段研菲樂觀的性格亦讓藍色的憂鬱蒙上,她自己過得如意又幸福,自然希望認識的每個朋友同樣幸福。

“夢華阿姨,我媽咪生了沒有?”一放學,廣墨立刻衝進婦產科大樓。

“還沒有,才剛剛推進去將寶寶接生出來,恐怕要再等一等。”

廣墨點點頭,“爹地也在裏面嗎?”

“當然在裏面,你媽咪在裏面受苦,你爹地陪在身邊可以減少痛苦。”她說。

產房裏,廣昀放像失了魂一般,看着剖腹產手術進行。一切進行得十分順利,他的心卻沒有安定過一分一秒。

這幾個月,他天天擔心受怕,擔心她病情突然惡化,怕她一聲不響地走了。直到嬰兒哇哇大哭的聲音才把他失落的魂魄叫回來。

護士小姐把孩子抱到他面前讓他看一眼,“是個漂亮的女孩。”

“孩子必須送到小兒科特別病房照顧,大體看來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除了瘦小了些。不過還是得等小兒科的專業醫生診斷後才能確定。”沈天鐸說。

廣昀放滿心喜悅地沖向產台,迫不及待喜出望外地對繁語說:“我們的女兒出生了,好漂亮的女孩,謝謝你,繁語。我愛你,繁語。”

突然,一顆晶瑩透亮的淚珠從她蒼白的頓邊潸然滑落——以一種令人驚喜的方式滑下。

“眼淚……繁語,你流淚了……你是不是想醒來了?繁語……”

“醫生,病人的心跳和腦波似已恢復正常……”護士小姐大喊,臉上掛着期盼的笑。

沈譯紀念醫院上上下下沒有不為這對相愛的男女祈禱的,不管用什麼宗教語言,他們就是希望會有奇迹發生,果然真的有奇迹。

西班牙狂放園

好幾個月過去,申繁語的身體已經復元。一如車禍之前健康。

廣昀放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簡直可以用寵愛有加來形容,一個女人可以這麼舒服地生活着。有的時候她會覺得很不真實。

“跟兒睡了嗎?”廣昀放一進門就把孩子接過怕她太累了。

“剛吃飽,馬上乖乖地睡覺呢!”

她於三天前正式成為廣太太。新的身份並沒有帶來生活上太大的改變,他對待她的方式同樣是愛情滿滿。

“要不要躺一下?”

她搖頭,“不躺了,你還是把我當成病人,我已經好了,身體沒有任何地方不舒服。”

他也笑了,淺淺的笑容有一絲寵溺。“我知道你全好了,也不是把你當病人,只是……一種失而復得的覺讓我一時之間調適不過來。”

驀地,她張開雙臂,“我想抱你。”

聽見她的叫喚的他愣了好久好久,一陣激動。

“昀放,請你讓我抱抱你……”

廣昀放眨眨眼,欣喜若狂地撲向她,“告訴我你愛我。”

“我愛你!”她應允他。

他吻上她的小嘴,捧起她的小臉,一遍又一遍也吻着,她是個適合做他妻子的女人,現在他如願得此嬌妻,這一生夫復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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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格處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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